第9章
第8章
傅新桐一番話說的條理分明,讓在蕭氏面前順利慣了的蔡嬷嬷都語塞了,愣了好一會兒,才幹咳了一聲,對傅新桐說道:
“三姑娘小孩子家家的,管大人的閑事做什麽。芳冉,你好生給三姑娘按腿,別在這裏打擾了我與夫人說話。”
芳冉看着蔡嬷嬷,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片刻後才看了一眼蕭氏,将頭低了下來。
傅新桐将她們的表情全都看在眼裏,心中冷笑,看來這個蔡嬷嬷比她印象中還要嚣張很多啊,居然敢當着蕭氏的面,數落起她來了,傅新桐将腿從芳冉腿上挪下來,芳冉訝然的看着傅新桐,見她從軟榻上站起身,芳冉也跟着站了起來,傅新桐來到蔡嬷嬷跟前,仰頭對她冷道:
“蔡嬷嬷的意思,是指桑罵槐嗎?”
也許是傅新桐眼底的冷意讓蔡嬷嬷覺得有些心虛,但到底沒把傅新桐這個小女娃放在眼裏,不耐的轉臉過去嘆了口氣,再轉過來時才開口:
“三姑娘莫要鬧了,奴婢正與夫人說正經事呢,芳冉還愣着幹什麽,三姑娘怕是乏了,将她帶回去歇着吧。”
傅新桐站着不動,往芳冉那兒看了一眼,只見芳冉目光求助蕭氏,而蕭氏卻一臉為難,似乎想要來勸,又不知道如何勸,蔡嬷嬷這麽多年來,或多或少都有積威,盡管芳冉并不太願意,但最終還是期期艾艾的來到了傅新桐身邊,彎下腰,小聲對傅新桐說道:
“姑娘,別和她一般見識了,奴婢帶您……”
因為她彎着腰,俏臉就在傅新桐對面,在芳冉還未說完一句話的時候,傅新桐就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了芳冉的臉上,将她整個臉頰都打的偏了過去。
傅新桐動手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情,蕭氏也吓了一跳,從座位上站起來,驚愕的盯着傅新桐的小小背影,芳冉也是難以置信的轉過頭看着傅新桐,眼底居然泛紅,一副要掉眼淚的樣子,只見傅新桐面無表情的冷道:
“我打你,你還好意思哭?自己好好想想,我難道還不該打你?你和玉錦都是宮裏出來的正經宮婢,入宮之時你們的教習嬷嬷是教你們到了主子身邊伺候,不需要聽主子吩咐,只要聽一個面目猙獰,目無尊上的奴婢吩咐就可以了?我打你這巴掌,你還覺得冤嗎?”
芳冉還未從被打和被說教的陰影中走出來,自然無法回答傅新桐的話,而傅新桐也沒打算她能立刻反應過來,與她說這些,不過是想點醒她罷了。
傅新桐轉過身,仰首直面蔡嬷嬷,傅新桐雖然是個十一歲的小姑娘身形,可是在與蔡嬷嬷對峙之時,竟比一位成年的夫人還要冷靜無懼,漆黑的眸子裏仿佛盛滿了逼人的氣勢,叫人不敢小觑。
“你這賤婢簡直該死!是誰給你的膽量這樣和主子說話?我先前不過是顧全你的臉面,沒把話說透,既然你自己不要臉,那我還客氣什麽?府裏替換花木是多大動靜之事,憑你一個奴婢自作主張就想替換了?還是說你根本不是想将花木換新,而是想從中光明正大的撈一筆?你今日若是不将此時說清楚,那就休怪我鬧到老夫人跟前去,倒要看看老夫人是如何處置你這等吃裏扒外的賤婢的。”
傅新桐氣勢驚人,說的話也同樣驚人,可以說是一點都不留情面,遣詞造句,都是蕭氏想都不敢想的。
蔡嬷嬷在府裏順利了十幾年,還從未有過這等被人指着鼻子罵賤婢的時候,更何況,這個罵她之人,還只是一個十一歲的小姑娘,說句不好聽的,就是她老子娘也不敢這樣與她說話啊。
“三姑娘說話可得有證據!奴婢随夫人出宮來,在傅家幫着夫人打點家務這麽些年,憑的便是夫人的信任與賞識,三姑娘一口一個賤婢稱呼奴婢,實在令奴婢心寒。這回花木之事,縱然有處置不妥的地方,卻也沒有三姑娘說的那般惡毒沒人性。”蔡嬷嬷也不是省油的燈,随即便想出了辯駁之言,看着傅新桐那一派篤定的模樣,氣便不打一處來,腦瓜子一轉,就想趁機給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一個狠狠的教訓,眼光一動,繼續說道:
“從前三姑娘是那樣好的一個人,定是給你身邊那些嘴碎的蹄子教壞了,夫人,此事非同小可,三姑娘是夫人的女兒,今日這些惡言,與奴婢說也就罷了,奴婢自不會與三姑娘計較,可若是此等惡習不除,今後三姑娘在外面失了方寸,那丢的可就是夫人和整個傅家的臉了。奴婢給夫人一句勸,還是趁早将三姑娘身邊伺候的春桃和畫屏打發了,另找幾個教授規矩的女先生來府中好好管管三姑娘吧。”
傅新桐好整以暇的看着蔡嬷嬷,轉過頭對蕭氏說道:
“娘,您可瞧見了,這賤婢不僅敢貪贓枉法,如今還想要挾我呢。”
蕭氏兩邊為難,不知道該相信誰好,想着蔡嬷嬷這些年勞苦功高,又是年長之人,轉首對傅新桐說道:“蔡嬷嬷縱有不對,你也不該一口一個賤婢稱呼她,這種市井之言,絕非大家閨秀口中可以說的。”
傅新桐看着蕭氏,心中暗自嘆了口氣,她也知道自己有些粗鄙,但是蕭氏哪裏明白,對付這種粗鄙之人,你若說的太文雅,她們反而要拿捏你的短處,看蕭氏這樣子,若沒有一劑猛藥下來,她怕是還認不清蔡嬷嬷是個什麽腌臜東西呢。
轉過頭去,正好瞧見蔡嬷嬷臉上自得的神情,仿佛因為蕭氏說教了傅新桐,就是站在她那邊了,傅新桐不甘示弱回瞪,口中犀利問道:
“母親教訓的是,就算我是用詞不當吧。蔡嬷嬷滿口道理,為我母親所用多年,想來是個做事有條理,有分寸的,既然你說要替換花木,已然找好了花坊,那我便問問蔡嬷嬷,你找的是哪家的花坊?花坊老板叫什麽?男的女的?你總共定了多少株花木?都有些什麽花型?每樣花型賣多少錢?總共需要多少錢?還有那麽多品種,你準備各自擺放在什麽地方?府裏花木一開始都是由風水先生用五行八卦算過的,蔡嬷嬷要替換花木,可有再找風水先生回來盤算?暫且就先問這些問題,蔡嬷嬷若是能一一回答出來,那便算我今日冤枉你了,我給你這個奴婢斟茶道歉,只要你受的起。”
蔡嬷嬷被傅新桐問的啞口無言,這麽多問題一下子砸過來,就是神仙也答不出來,更遑論,這替換花木一事,本就是她胡亂绉出來欺騙蕭氏的,哪裏經得起這樣的盤問,一時竟慌了神,額頭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子。
傅新桐卻沒那麽好心就此放過她,來到蕭氏跟前兒,指着明顯心虛的蔡嬷嬷,對蕭氏道:
“娘您看到了?這些最基本的問題,蔡嬷嬷都無法回答出來,她連哪家花坊,花坊老板是男是女都說不出來……”
傅新桐的話還未說完,就聽蔡嬷嬷急急打斷:“不不,奴婢知道,奴婢是知道的。就是城東市場南側那個京城最大的花坊,花坊老板是個,是個女人。”
傅新桐冷笑,轉過頭對仍舊有些失魂落魄的芳冉說道:
“芳冉啊,可想清楚了自己的身份?”
芳冉再聽傅新桐開口,就覺得頭皮一陣發麻,慌忙點頭:“是,奴婢想清楚了,奴婢是夫人和姑娘的人,絕不會再聽旁人吩咐。”
傅新桐滿意點了點頭,又接着說道:“那你就替我娘跑一趟,既然蔡嬷嬷說了是什麽花坊,老板是什麽人,你便找幾個家丁一同前往問一問,蔡嬷嬷有心為了夫人效力,咱們說什麽也得支持支持,關于花的種類和數量,蔡嬷嬷回答不出來,那咱們就直接找那花坊老板問問便是。”
芳冉看了一眼蔡嬷嬷,剛挨了傅新桐一巴掌,哪裏還敢怠慢,連連點頭,就要跨出門檻,卻被蔡嬷嬷急急忙忙的攔住,臉上的神情再也挂不住了,嘴角和眼角都忍不住顫抖起來,聲音也沒有了之前的底氣:
“姑,姑娘還是懷疑奴婢不成?難道,難道真要奴婢一頭撞死在這兒姑娘才滿意嗎?”
傅新桐見她以死相逼,攔住了要開口的蕭氏,冷道:“事關府中大事,就算蔡嬷嬷一頭撞死在這兒,該查的還是要查,該問的一樣都會問,你幹嘛這樣着急去死呢?讓芳冉帶人去問過了,回來再死也不遲啊。”
蔡嬷嬷真的是要被傅新桐給逼得吐血了,頭上冷汗直流,眼神開始閃爍,蕭氏都看出了她有問題,上前問道:
“蔡嬷嬷,你怎麽了?若是有什麽難言之隐,你可以說出來。”
傅新桐簡直要被自己這個娘親給氣死了,什麽時候了,她還這樣軟綿綿的,傅新桐怕時間拖久了誤事,幹脆擋到了蕭氏和蔡嬷嬷身前,對着蔡嬷嬷的腿肚子就踢了一腳,蔡嬷嬷正是緊張的時候,被傅新桐突然踢了一腳,當場就忍不住發怒了,揚手就要打傅新桐,幸好芳冉及時阻止,攔住了蔡嬷嬷的手,讓那巴掌打在自己的臉上,‘啪’的一聲,巴掌聲音讓廳中的氣氛變得更加凝滞起來。
傅新桐的聲音中帶着狠戾:“你還敢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