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8章
“你這孩子,想的倒是深遠,可你想的這些事情,父親不會讓他發生的。”
傅慶昭對傅新桐這般承諾,眉宇間仍舊自信。
傅新桐低頭莞爾一笑:“這不是打個比方嘛。人想的深遠一些,也沒什麽錯。”
看見自己十一歲的女兒,一本正經的說這句話,傅慶昭忽然覺得有些想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說道:
“我看你娘說的對,你這摔了一下,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傅慶昭随意一句,讓傅新桐心上一緊,正要說話,傅慶昭又接着道:“不過我看也沒什麽壞處,遇事多想想總沒錯的。”
傅慶昭的心中頗有感觸,從前聽別人說,孩子都是在摔倒中長大的,一直沒心沒肺的閨女比從前長大了,居然把‘居安思危’這個道理說了出來,這個道理傅慶昭不是不懂,但是從來都沒有往自己身上套用過,今日被女兒這麽一說,還真有那麽一點醍醐灌頂的意思,讓這個他從來都沒有想過的問題,一下子竄進了腦子,若有若無的給了他一些警示。
傅新桐她不确定傅慶昭是會反思,還是只會把她今日所言當做一個孩子的玩笑話來聽,但不管怎麽樣,今日之言只能點到為止了,再多說就太叫人懷疑了。
“我知道了,今後一定多想想再做。”乖巧的點了點頭,說出了自己今天的真正來意:“對了,父親書房裏,可有關于養蘭的書籍,若是有,可否借我一觀?”
傅慶昭訝然:“養蘭書籍?蘭花嗎?”
“嗯,正是蘭花。父親這裏可有?”
傅慶昭看來一眼自己龐大的書架,點點頭,給傅新桐指了個方向,說道:“有倒是有,不過你要這些做什麽?你不是向來不喜養花嗎?”
傅新桐按照傅慶昭指示的方向走去,果然看見了幾個想要看見的字樣,心裏覺得有個像傅慶昭這樣喜歡讀書的父親真是不錯,至少只要你想要學習的時候,他都能很準确無誤的給你指導。
想起上一世,傅慶昭全心全意培養哥哥傅星落考科舉,花了那麽多的時間和精力,哥哥最終也只是勉強考了個舉人,殿試參加了兩回,連個同進士都沒考中,這對于一向讀書有方,才學斐然的傅慶昭來說,也算是一個不小的挫折了,自己讀書再厲害,再怎麽被人說是天才,可是後繼無人,唯一的兒子資質平平,用盡了全力,卻連他當年的一半成就都達不到,實在是遺憾的。
可是,傅慶昭不知道的是,傅星落從小就不喜歡讀書,他更熱衷于武學,十四歲的時候,他曾有一回和父親争吵之後離家出走,便是想要從軍去的,可是後來父親出事,他在外聽說,便不忍再走,回家之後,一直在家中守着,為了讓父親寬慰,傅星落只得放棄了自己的夢想,按照父親所希望的那樣,日日苦讀,棄武從文,然而天分受限,最後也沒有什麽大作用。
“從前也不是不喜歡,就是覺得麻煩。”
傅新桐從傅慶昭的書架上抽出了一本名為‘蘭香’的書,拿在手中翻閱,傅慶昭走過來之後,看了一眼她手裏的書,将之抽走,然後轉身在書架上掃了兩眼後,重新拿了一本塞到傅新桐的手中:
“看這本吧。”
傅新桐低頭看了一眼,書名處是用小篆寫的‘花策’兩個字,傅新桐用手指撫在那兩個字上,擡頭看了一眼傅慶昭,傅慶昭眉峰一動,目光一閃,傅新桐覺得奇怪,低頭将書翻開,便明白傅慶昭為什麽表情有點異樣了,來到傅慶昭身旁:
“這書是……爹爹寫的?”
書皮上的小篆,傅新桐沒認出來,但翻開書,裏面的字不是傅慶昭的又是誰的,傅慶昭揚眉一笑:
“我寫的怎麽了,都是很實用的心得,比其他養蘭的書籍全面多了。”
傅新桐不懷疑自家爹爹的水平,只是她從來就不知道,傅慶昭居然還對蘭花有過這麽深刻的研究,想了想原因,傅新桐就笑了:“哦,定是為母親寫的吧?”
傅慶昭沒有否認,擺擺手:“就你多話,拿了書就去吧,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我,或者問你娘,你娘知道你想要學種蘭花,定會很高興的,這才有點女孩兒家的樣子嘛。”
傅新桐自然不會跟傅慶昭說自己想養蘭花的真正原因了,拿了書,對傅慶昭行禮,便離開了書房,回到青雀居中。
畫屏和春桃正坐在廊下跟着兩個婆子學納鞋底,腳邊放着兩只小簸籮,放着是已經秀好的鞋面兒,看見傅新桐回來,兩人齊齊站起來,傅新桐揮揮手:
“沒事兒,你們忙吧。我看會兒書。”
說完之後,就帶着書走進了自己的房間,直奔小書房裏,此時此刻,書房裏陽光明媚,正是看書的好時候,傅新桐的目光落在書房的窗臺上,便是那株從蔡嬷嬷房裏拿回來的茉莉,傅新桐走過去,輕撫她還未開放的小花苞:
“你要曬太陽嗎?”
傅新桐試探性的說,小花苞似乎微微顫動一下,輕不可聞的聲音傳出:“要,還要水。”
傅新桐取了小水杯盛了一些水過來,輕輕的灑在花瓣身上,澆完水後,又将窗子給支棱起來,讓陽光直接照射進來,茉莉似乎很高興,迎着小風對傅新桐道謝:
“謝謝。”
傅新桐又輕輕的撫了它一下,然後才拿着傅慶昭給她的書,坐到窗臺下的太師椅上,翻看起來。
可是,盡管傅慶昭的書裏面介紹很詳細,但傅新桐看着看着,覺得還是想看看實際的花樣,這個就要去找蕭氏了,蕭氏有個專門搭建的花房,傅新桐記得,花房裏養着幾株蘭花的,只不知是個什麽品種。
合起了書,對外喊了一聲,問道:“畫屏。”
不一會兒,畫屏便走了進來,傅新桐對她問道:“我娘回了嗎?”
蕭氏去主院請安,傅新桐在外邊兒轉了一圈回家,蕭氏都還沒回商素院,現在也不知回來沒。
“剛要來回禀姑娘呢,芳冉姐姐來傳話,說是今兒中午讓姑娘去主院用飯,老夫人留飯呢。”畫屏說。
“老夫人為什麽留飯?可說為什麽了?”傅新桐奇怪的一問。段氏一般不留飯,除非年節時分。
畫屏搖頭:“這個芳冉姐姐沒說,就讓姑娘換身謹慎些的衣裳,注意禮節,莫要失了禮數。”
蕭氏會有這吩咐,傅新桐不覺得奇怪,因為段氏規矩大,對府裏女孩兒尤其嚴苛,吃飯,說話,穿衣服,全要按照她的規矩去做,府裏的姑娘都怕去她那兒,也就是傅新桐稍微自在些,所以最不得段氏喜愛。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老沉的衣裳,傅新桐點點頭:“知道了,我這一身老夫人定是喜歡的。”
言下之意就是不想換了。上一世傅新桐尚且沒把段氏放在眼裏,重來一世就更不會将她放在眼裏了,這個滿口規矩,卻表裏不一,自私自利的老女人,傅新桐早就見識透了。
傅新桐磨磨蹭蹭,又看了一會子書,在畫屏和春桃的催促下,才不情不願的去了主院。
原以為自己肯定是最晚的一個,卻沒想到在路上還給她碰見了傅靈珊和傅毓秀,那兩人并肩走在園子裏,傅靈珊比她大一歲,傅毓秀與傅新桐同年,比她小兩個月,兩人看見傅新桐,都愣了愣,傅靈珊笑着迎上前:
“三妹妹也是去老夫人那兒嗎?”
傅新桐點頭:“是啊,二姐姐和四妹妹也是吧。”
“是呢,老夫人今日留飯,也不知是為個什麽,三妹妹可知道嗎?”傅靈珊對傅新桐向來表現的還算熱情。
但傅毓秀卻不然,總是一副看不慣傅新桐的樣子,這不,傅靈珊話音剛落,傅毓秀就開口涼涼道:
“她知道什麽呀,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我們的,姐姐問了也是白問。”
傅毓秀有一股傲氣,她和傅新桐的容貌不分上下,年紀又相同,兩人總是免不了要被放在一起比較的,傅毓秀不喜歡被人拿去和傅新桐比較,因為旁人總會因為傅新桐的出身而高看她一眼,傅毓秀落到下風,這是她最難以忍受的。
對于傅毓秀的諷刺,傅新桐冷哼一聲,便越過她們往前走去,傅靈珊佛口蛇心,傅毓秀自命清高,兩個人傅新桐都不想搭理,就算她們今後,一個是嫁入了王侯府邸,風光無限,另一個入宮為妃,前途似錦,這些都和傅新桐沒有任何關系。
傅新桐頭也不回的從她們面前走過,兩人對視一眼,不忿的跺腳,傅毓秀對傅新桐的背影翻了個白眼:“真是沒教養。”
傅靈珊拉了拉傅毓秀的衣袖,輕輕的搖了搖頭,确定傅新桐走遠後,才輕聲對傅毓秀說道:
“別說了,過幾日皇太後大壽,宮中宴請,定然是來請了她娘前往,這段時間,咱們還是別惹她的好。”
原來傅靈珊根本就知道今天段氏留飯的原因,皇太後大壽,宴請皇親國戚,蕭氏雖是個沒有封號的公主,但皇親國戚總還是的,必然要入宮去賀壽,老夫人段氏雖有诰命,卻非一品,只得在延禧宮門外參拜,這些天,可不就是要對蕭氏好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