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1章

整個花廳裏充斥着傅新桐清亮的聲音,看似單純幼稚的話,将她的想法表露無遺,沒有隐藏,沒有懼怕,沒有擔憂,讓人清楚的知道,她這麽說不為別的,只有一個目的——要讓寧氏受更多的懲罰。

寧氏盯着傅新桐的目光簡直像是最鋒利的箭矢,當場就想把傅新桐射死一般,兩手捏着拳頭,骨節都泛出了白,看得出來,她在很努力隐忍着怒火吧。

段氏也為傅新桐的膽大包天所震驚,蕭氏緊張的抓住了傅慶昭的胳膊,傅慶昭拍着她的手以示安慰,但目光卻始終沒有從傅遠面上離開,今天的事情,傅慶昭早就想好了結局,傅遠的反應和他想象中的沒有太大差別,寧氏最多也就是被禁足,削權,心有不甘,但傅慶昭知道進退,不會在這件事上緊追不舍,因為他知道,憑着這一回并未真的出事的情況,很難再進一步懲罰寧氏,所以他對這個結果算是妥協了,可是,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妥協了,他的女兒卻沒有妥協,對寧氏,乃至于對傅遠仍舊步步緊逼着。

傅慶昭頓時有點搞不懂女兒這麽做的意圖,若說她年紀小不懂事,可是這回的事情能夠扭轉乾坤,說到底,也都是那丫頭的主意,所以,傅慶昭不相信女兒會不懂得‘見好就收’這個道理,那麽她現在緊追不舍又是為什麽呢。

傅新桐再次将問題送到了傅遠的手中,整個廳中的人也都在等着傅遠這個大家長做出反應,因為這個答案,沒有其他人可以代替回答,傅新桐說的每一句話都在理,所依照的也确實是傅家的規矩,身邊的下人嚼舌根,确實是不容許的,所以,如果傅遠駁回傅新桐的建議,那就是對府中規矩的質疑與不遵從,但若是不駁回,便只剩下同意這條路。

傅遠之所以覺得生氣,并不是因為孫女的咄咄逼人,而是氣她把他架到了一個為難的境地,進退似乎都不對,寧氏身邊的下人有問題,就算傅新桐不說,他也會派人去查問,但那樣的話,主動權仍舊在他手中,是他自主去做的,和現在被她推着去做完全就是兩個概念。

身為太子太傅,在朝為官數十載,傅遠已經很多年沒有嘗試過這種被人逼迫的感覺了,這丫頭是聰明,可是未免聰明的太過了,她仿佛誰也不相信,不相信從別人那裏能得到讓她滿意的結果,所以她争鋒相對,咄咄逼人,就為了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傅新桐鼻眼觀心,面容恬淡,仿佛先前說出那番話的人,并不是她一般,如其他人一樣,沉靜安穩的站在那裏等待傅遠發話。

半晌之後,傅遠從主位上站起,深吸一口氣幹咳了一聲:“桐姐兒既然是按照府裏的規矩說話,那便沒什麽錯的,嚼舌根的下人的确是不能留,三房伺候的人,是該好好的清理清理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傅遠便撚須來到了傅新桐面前,低頭看着這個還沒長開,瘦瘦小小的漂亮孫女,聽不出喜怒的問了一句:

“不知道這麽處置,桐姐兒可滿意了?”

傅新桐擡頭,用兩只圓滾滾的眼睛盯着傅遠,認真的說道:“滿意不滿意的,與我何幹,全憑老太爺吩咐便是。”

傅遠的臉色沉下來,還沒說話,就見傅新桐被傅慶昭給拉到了身旁,傅慶昭上前為女兒打圓場,對着一旁忍着怒火的寧氏說道:

“今日之事,便到此為止,既然幕後指使之人已經抓到,确認是我錯怪了三弟妹,我便在此對三弟妹說一聲抱歉好了,還請三弟妹原諒我未經查證的魯莽。”

寧氏這下鼻子簡直是要氣歪掉了,這對父女簡直壞透了,明明已經将她逼到如此地步,先折了香柔不說,如今連她身邊伺候的人都要被清洗,手中管家的權利也暫時沒有了,出手這樣狠辣無情,居然還在這裏假惺惺的與她道歉,寧氏暗自咬緊牙根,這筆賬,她總要連本帶利讨回來的。

三老爺拉着寧氏離開了主院,大老爺和大夫人也行禮告退,傅遠甩甩衣袖,也打算離開,段氏随在身旁,在傅遠面前,段氏是不敢多說什麽的,一切都以傅遠為尊。

傅慶昭帶着蕭氏和傅新桐退到一邊,給傅遠他們讓路,傅遠經過他們身旁,在傅新桐面前站定了一會兒,面上的表情似乎帶了一些怒意,傅新桐鼻眼觀心,只當沒有看到,并不在意,反倒是傅慶昭和蕭氏緊張的很,傅遠盯着傅新桐看了一會兒,又将目光落到了傅慶昭身上,冷聲說道:

“哼哼,我瞧着你這姑娘将來出息的很啊。”

傅慶昭慚愧的低下了頭,傅新桐此時倒是學乖了,一改先前咄咄逼人的架勢,裝起了純潔無暇的小白花,對自己先前的表現,絲毫不覺得後悔。

對于傅遠的警告,傅慶昭認真點頭對應:

“父親放心,我回去定會好好的教訓她。”

傅遠眼神複雜的瞥了一眼傅新桐,伸手在傅慶昭的肩膀上拍了兩下,然後才頭也不回的走出了主院,段氏只冷冷用眼角睨了他們一眼,便跟了出去。

所有人都離開之後,主院花廳之內就只剩下傅慶昭,蕭氏和傅新桐了,傅新桐察覺到周身空氣有點凝滞,心道不妙,便想趕緊溜走,可剛行了福禮,準備開溜,就被傅慶昭給提溜了回來,低下頭,傅新桐現在知道不好意思了,腳尖在地面上蹭了兩下,兩手攪動着衣擺,原以為傅慶昭要訓她,可等了一會兒,傅慶昭也沒開口,傅新桐不禁擡眼看了看他,對上了一雙與她有那麽點神似的深邃黑眸。

傅新桐幹咳一聲,摸了摸鼻子,咧嘴笑道:“爹,您生的可真好看,娘當年除了看中您的才華,是不是還看中了您這張臉?”

沒正形兒的話剛問出口,就被傅慶昭伸手打了一個爆栗子在額頭上,傅新桐捂着額頭,乖巧的躲到了蕭氏身旁,尋求母親的保護,蕭氏在外面很軟,但是在打孩子這方面還是相當護短的。

傅慶昭看着這樣的閨女,簡直有些哭笑不得:

“知道害怕了?早幹什麽去了?不知天高地厚。”

這丫頭是真不知道自己先前那番話有多大的影響,傅慶昭深吸一口氣後,決定好好的跟她分解分解:

“我從前雖然沒有教過你這些,但是做人凡事得留一線,這你總該知道吧?你今日所言,不僅把你三嬸逼到了牆角,就連老太爺都被你……你說你要這麽咄咄逼人的做什麽?一個小姑娘家,今後倒好,你這目無尊長的名聲算是傳出去了,姑娘沒有姑娘的樣子,你是不是仗着年紀小,就有恃無恐了?自己好好想想,今年十一,過個三四年之後,就該議親了,議親就是大姑娘了,今後說話做事,一定要思慮再三,話到嘴邊留三分,聽到了沒有?”

傅慶昭的訓話,不管有沒有道理,傅新桐都是會聽完的,畢竟是自己親爹,總要給他留幾分顏面的。

“你說你剛才是怎麽想的?就算你三嬸出了錯,犯了事,那也輪不到你一個晚輩去說她,如今好了,你三嬸和老夫人,只怕要把你恨之入骨了,今後你和你娘在府裏的日子能好過嗎?你說說,你那麽做的好處是什麽?”

等到傅慶昭說完,傅新桐擡眼試探的看了看他,然後才咬唇支吾答道:

“好處就是……把她身邊的爪牙拔掉一群再說啊。況且,不管我今天說不說那番話,三嬸和老夫人都已經恨上我們三房了,我若是退讓,她們也不會與我冰釋前嫌,既然如此,那為什麽不抓緊機會,多多的削減敵人的力量呢,我覺得我做的沒錯啊。”

這些都是實話,傅新桐掏心窩子說的,傅慶昭看着她一時語塞,半晌才道:

“這些道理,都是誰教你的?怎麽我感覺你越來越……魔障了呢?”

傅新桐一嘟嘴:“爹,那這回壽禮的事情,又是哪個魔障了的人提醒你的?若不是我看出孫福的表情有異,讓爹爹暗地裏去查一查,真叫她們把壽禮送到了太後面前,咱們一家人,現在估摸着都在天牢裏待着呢,還能讓您有機會在這裏訓我話呀?”

聽傅新桐提起壽禮的事,一直沉默的蕭氏便開口了。

“說起壽禮,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父女倆早就知道了,卻為何不事先告訴我呢?你們都不知道,當時我在宮裏,聽說東西有問題的時候,心都快吓得跳出來了。”

蕭氏對這父女倆埋怨道,父女倆對視一眼,最終決定由傅慶昭上陣解釋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傅新桐早就知道寧氏的手段,所以那日在府外時,她故意讓孫福揭開紅絨布讓她看一眼壽禮,為的便是為了傅慶昭問她的時候,能夠有個由頭說出來,她對傅慶昭說,看見孫福揭開那一副十二生肖玉雕時表情有異,才懷疑壽禮有問題,讓傅慶昭暗自派人去調查,然後迅速更換,等到壽宴結束之後,不等寧氏有任何準備,将她擒住發落。

而事先不告訴蕭氏的原因很簡單,就是怕蕭氏一個不小心漏了餡兒,讓寧氏有所防備。可即便他們動作再快,還是讓寧氏找了個替死鬼脫身,沒能一舉将她打垮。

作者有話要說: 啊,三更好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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