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從何說起呢?他的先夫人,并非我想象當真的豪門貴女。要追溯到十五年前,他祖父老定西侯西征的時候,老定西侯中了埋伏,他手下的一個小兵将老定西侯從死人堆裏背了出來。才救回了他的一條性命,這個小兵卻受了重傷,雖然不至于身亡,卻也落下了殘疾。聽下來跟老春頭倒是比較像,但是他明顯比老春頭要幸運多了。

這小兵被抓壯丁前,家裏媳婦生了個閨女三歲不到,老定西侯感念救命之恩,就給自己的長孫定下了這門親事。我聽得當時一愣一愣地,問他:“你爺爺就沒想過,萬一這個姑娘長得跟夜叉似得?沒有見過面就拿你宗子的身份去結親?他比你外祖父還不靠譜嗎?”

“我爺爺也是性情中人,他覺得能舍命相救的人,品行不會差!長媳要娶品德,這話倒是不錯,至少英英為人正直,善良。”看他話語中那神情,我難免會有點酸意,他抓着我的手道:“對于她我無法放下的是虧欠!”

我自然相信,他見我不答就繼續說道:“英英是長女,與幼弟相差年歲又大,我岳父岳母很是疼愛。但是兩老不識字,岳父做到校尉之後再也沒有進益。他們只教了英英品性,卻沒有能将她培養成宗婦。岳母只以為将自家所有家産大半都變賣了嫁了女兒,有了豐厚的嫁妝作為依靠,在侯府總能過得好。她不過及笄之年,嫁入侯府,一開始就格格不入,我卻不知她艱難,未能維護她周全,現在想來我心思确實放在她身上不夠……”

聽得他有些沒有條理的敘述,我總結了一下,這位英英姑娘不識字,為人單純,做事耿直,而我眼前這位死了親媽的嫡子且他爹對他整日舞刀弄槍很有意見,爹不喜歡,後娘更是變本加厲,好在還有個有權勢的外公。所以他過得不算太壞,但是他先頭那個娘子就不是這樣了。不識字,單純,耿直,每一條都是致命的缺點。

要了她的命的一件事情是她已經懷有七個月的身孕,他那位霜表妹前來探望,小表妹也是直率性子,胡鬧了些,被英英高聲訓斥了幾句,不過那個姑娘不會記懷,原本兩人都沒放心上,也不過片刻功夫,姑嫂倆又和好如初,沒有嫌隙。我回憶起那個姑娘,卻是不過是個嬌憨可愛的樣子。

可總有搬弄是非,把小事搞得天大,半個月後,英英早就忘記了曾經有這麽一件事情,她被老太太叫到榮安堂。他的後媽端坐在那裏說她身為長嫂在家中高聲辱罵親眷,壞了侯府的名聲,要關她祠堂,她們是算好了他不在府中。一天一夜下來,接近八個月的身孕的年輕少婦,怎麽經得住這樣的折磨,這才一屍兩命,這個時代孕婦頭胎死亡也不算稀奇事。

這件事弄得他左右不能,他也感嘆實在太年輕,當時是想法是若是吵鬧出來,起因自然是表妹頑劣,于表妹名聲有礙。對于後媽和祖母這件事情最多就是管教媳婦不恰當,可英英嫁進來确實鬧了很多笑話。

在京城裏的人看來,後媽和老太太管教這事上面完全是應當應分的,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他的岳父岳母,說他們明知道自己女兒要做世家宗婦,卻沒有好好教養。無論怎麽說人家嫁進來是頂着救命恩人的名分的,不管怎麽教的,也該好好地相待啊!那份冤屈……

我拍桌子道:“就該當面問清楚,辱罵?怎麽辱罵了?我走在路上看見一個美女,上前調戲了一把,人美女挺高興的,答應以後做朋友了。然後隔壁大媽不高興了,關她老娘們什麽事?”

我氣憤地說完看向常兄,他一臉毛線我突然發現邏輯不對,哎!我還是太自我。這特麽是封建社會,不是女權高漲的現代社會。他對我說:“你別太大意,她們占着輩分,用教養之名,行的惡毒之事。”

“說說看!她們有什麽手段?”

比如五姑娘會文绉绉地用詩詞歌賦來跟英英說話,然後嫌棄她沒文化,真可怕。那時候老二家的還沒進來,後媽會說,她太累了,把家裏事情給英英操持,比如管個大食堂啥的,然後百般挑刺。然後最讨厭的老太太,不用做什麽一臉嫌棄就可以讓不過十六歲的姑娘郁悶半天,這些事情如流水席一樣伺候着她,還懷了身子。

“你說的不錯,我們家這個後院卻是是擠滿了鱷魚的深潭!”他說完深深嘆息。

此刻我卻擺了擺手跟他說道:“果然是沒有接觸就沒有發言權,聽起來這些招數實在太低級。”我撩起袖管問他:“你想要鈍刀子割肉,還是用快刀斬排骨?”聽得我都躍躍欲試,想要秒殺她們了。

“怎麽說?快又如何?慢又如何?”他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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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呵呵冷笑一聲:“英英姑娘雖然和他們格格不入,但是她終究是嬌養出來的閨閣女子,性格直率爽朗是表象,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她是沒有受過風雨打擊的一朵嬌花。而你看我可能跟英英有些相似,活潑直率爽朗,但是我十歲就撐起了三人的活命,從江南一路赤手空拳打拼過來,可能你以為面館和那點子房産不算什麽?但是你要知道,我爹死的時候我們手頭就幾個銅錢。這些歲月的磨砺之下,我還能保持如此旺盛的精力。所以我是懸崖邊上那棵長在石頭縫兒裏的青松。風雨雷電都不是事兒!這就是本質上的區別!你無需在我身上找英英的影子!”我突然覺得他可能将我當成英英的替身,一下子酸澀起來。

“我沒有将你看成任何人,沒有誰比我更清楚,我的娘子是燕娘!”摸了摸我的臉道:“我對英英和對你是不一樣的。這個我還分得清楚。”這一招過來我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對我的心态把握實在太準确了,幾乎成了我肚子裏的蛔蟲。

我進行了重新評估,他們家的後院對我不過是一個池塘,小池塘裏有本來的生态,英英只是一條活潑的小金魚,所以進去被那些大魚消滅也就正常了。而我則是外來物種,我進來了!呵呵!這是生物入侵啊!還是沒有天敵的那種,我不可能混成小龍蝦那麽慘吧?

“在想什麽?”他看我發呆。

我對他笑笑說道:“就是幹!不認慫!”

他看我這般躊躇滿志,神色一凜道:“不用太着急,慢慢來,只要你不吃虧就好。”

之後他又帶我去看了典當行和其他鋪子,還有些莊子沒有看,時間來不及了。不過在他的介紹下我也知道了個大概。

其實還是一句話,要穩定收益,還是要快速收益?他說随我,那我就組合投資了。既然他岳父母如此仁義,也不能讓他們吃虧,這些錢財就當成是本金,賺了之後等他那小舅子長大了,還一些回去就是了。

他說:“到時候我那小舅子肯定三代吃穿不愁了!”

我瞪他道:“你以為掙錢那麽容易啊!”

“我信你!”

我啐了他一下罵道:“信個鬼!回去了!”

回到府裏,他帶着我去榮安堂和後娘那裏分別請安,榮安堂的老太太眼睛本睜半閉着,說:“遠哥媳婦,那日你公爹的話你也聽見了,以後多規勸遠哥兒好好讀書,也不巴望他能考個狀元,能兩榜有名也算是給侯府添彩了!”我低頭說是。

到了他後媽那裏,他爹也在,而且還有兩個姨娘在,我腦子裏刮出的一陣風是NP,畫面太美不敢想象,還是回憶避火圖比較實在。他爹也是提醒他一定要仕途經濟,一副賈政看賈寶玉那種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我偏頭看了看他,怎麽都沒瞧出來,他那剛毅果敢形容,有寶哥哥的少女之友的內在。

後婆婆看他爹訓完兒子,就一臉和藹地說:“老爺愛護哥兒的一片心,孩子自然懂。遠哥兒莫要辜負你父親一片真心啊!”

“蠹貨,還不謝過你母親!”他爹看上去很聽話,我其實想撩起袖管,問問他:“蠢貨,說誰呢?”鑒于目前的情況,我不能表達一絲一毫。

我以為他會生氣,哪只他順從地應道:“謝母親體恤,父親為兒子着想,兒子全然明白。”太特麽憋屈了。

“燕娘也該早日跟着我和老二家的學學。我看明日起就過來一起聽管家婆子回話,時間長了木頭人也該靈活起來了!燕娘,你看呢?”又是一番諄諄教誨。

我聽得頻頻點頭道:“母親說得是!明日我就跟弟妹一起學管家!”我非常直接且誠懇地說:“相公說我是長子嫡媳,自然要做出大嫂子的樣子,早早學會了,這個家也就不讓二弟妹費心了。”對吧,我是市井出身,不懂彎彎繞繞,有啥說啥。

我看後媽臉色不好看,做出萌萌噠的樣子,表示無辜,她嘆息了一口氣道:“但願如此!”

“母親且放心,燕娘我學什麽都上手極快,定不負母親厚望!”我差點拍胸脯保證,向她宣誓我一定好好幹,努力幹,很快就能成為您老人家的左膀右臂,不用幾天我就能篡班奪權,成為我們家管家的主力。

我看她白皙無皺紋的額頭青筋冒了起來,想要斥我,卻又不知何從說起:“你們回去吧!明日一早過來!”我柔順地遵命。

我們回自己院子,我啊哈地叫了一聲道:“什麽亂七八糟的?你不會真的去考科舉吧?有意思嗎?”

“那想讓我學什麽?”

我木愣愣地看着他說:“我也不知道!”

他哈哈大笑道:“你今日演戲過頭了,方才偏偏莫氏就信了,連我也騙!先吃晚飯,吃好晚飯,好好研習避火圖,然後爬個山!”

爬山這個梗,怎麽說呢?爬完山那時累如狗,我整個人還在昏昏沉沉之中,覺得腰腹麻癢難擋,以為還要爬一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歇歇吧!古人雲勤儉持家,早就跟你說了即便如今你日子寬裕,咱們也要省着點用。”

我看他充耳不聞,卷起身體向下看,他一手捏着我肚子上的皮肉,有摸着我的腰說:“燕兒,你怎麽腰上沒有一絲絲的贅肉?”說着還大手摸着我的肚子,一臉驚奇,一副純粹想要研究的神情。

我踹了他一腳道:“摸自己去!”他嘿嘿一笑,拉着我的手摸他的腹部,我自然知道,這兩日早就上下其手,探索了個遍,人魚線加上八塊腹肌嗎?不用炫耀了吧?

粗糙的手劃過他的皮膚,激地他想退又不肯退硬撐着的樣子,着實好笑,他側身問:“你的肉怎麽這麽結實?”

“這叫緊實!練出來的!”管理自己的身材也是一項技能,我跟他說了平時,我每天拎多少桶水,還有每日進行半個時辰的硬拉訓練,從不間斷,“所以才能練就脫衣有肉,穿衣顯瘦的身材,女人很難練出男人一樣的腹肌,但是能夠有漂亮的這兩條線!”我指給他看馬甲線,他又開始揪起我的皮。

“想不想試試牙口?”我問他,他居然這麽就點頭了,還真咬上了

日子寬裕就可以這麽揮霍嗎?我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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