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讓開!”聽雨的聲音傳入我耳朵裏, 我本來就撩開了簾子和小九兒一起, 兩個頭分享了窗口的那一點點空間。

“我還以為是什麽金尊玉貴的侯府公子, 原來是個掃把星, 掃把星被掃地出門了?”他邊說邊歪着嘴笑。惡毒配角的标準姿勢,讓我撫額, 咱這出戲已經夠多人了, 你這個以吃喝嫖賭作為專業的龍套,不去賭坊和青樓, 跑過來演啥子對手戲,術業有專攻懂不懂?

這幾日定西侯府門口熱鬧啊!我只記得前世裏,新春佳節, 帝都就是個空城, 原本那些好吃的小館子一家家都關門歇業。這裏倒是完全不同,大約春節吃瓜群衆都在家裏無所事事,所以聽說了定西侯府的奇聞之後, 每天都有人蹲守侯府門口來探聽一二, 此刻我的目光所及之處探頭探腦那個人靠着門前的石獅子, 在悄悄地豎起耳朵偷聽。

常遠上前去叫那個命裏福祿雙全讓開, 他呵呵笑道:“今天怎麽不橫了, 你不是說, 我攀不起你這個侯府公子嗎?你不是說你的表哥表弟都是京裏的望族嗎?”

“你想我回去跟你小姨說我不走了嗎?想的話,繼續擋着, 我可以回去說一聲!”常遠對他說道,聽見這句話, 他讓開了道兒。

常遠在前頭,我的轎子跟在後面,只聽見一個聲音喊道:“你不認我這個表哥,我倒是想認你這個表弟,等我給你墳頭燒兩張紙!”連詛咒都出來了,我真的很想問候他親媽。這就是小人,你得罪他之後,一旦你失勢,他恨不得咬下你的肉來。不過,我看了周圍石獅子胖的哥們已經找到小夥伴開始交頭接耳,我突然感謝他的鼎力助演。

這個院子因為在城南,地方又大,之前借給了一家商戶當做倉庫用。常遠把他的家底交給我的時候,我來瞧過。我挺瞧得中,原本也想進行重新規劃之後,拿它做類似于酒店式公寓的概念,租給來京讀書、述職或者暫時落腳京城的讀書人或者是小官,。所以年前就退了租,打算年後進行粉刷和進行格局的分割。

如今提前自己住進來,倉促之間難免不足,好在靖國公府和常遠在京中的一班朋友幫忙,才不過幾天功夫,地上也已經處理過了,牆也用石灰水刷了,幹淨整潔還是能做到。圍牆什麽的斑斑駁駁,倒也無所謂,如果能在上面添上點攀滕的薔薇,這個樣子也不會難看。

不過外公他們和他的朋友難免有些不平,覺得定西侯府的那幫子人心太黑,實在委屈了我們,。尤其是他外公,幾次要拉着我們回他們府邸。

“外公,既然是常遠自請出來,怕給侯府帶來災禍,難道咱們就不怕給國公府帶去麻煩?您還是讓我們自己住吧!”我婉拒了,他後來又沒有想明白我不知道,但是作罷倒是真的。

去廚房一看,頗為滿意,前兩天來看的時候竈頭還在砌,今天已經挂上竈君的畫像,還有一個火爐,讓我可以烤烤東西,比之前院子裏的小廚房,大了好多倍。以後可以盡情發揮了。

我和聽雨他們一起指揮開箱子,整理,忙的不亦樂乎。忘記了要吃東西,等想起來,聽見常遠叫:“燕娘,快來吃飯!”

我走出去,寄松和寄槐提着食盒過來,瞧見我寄松突然之間有些不好意思。他們拿了飯菜過來。我意外地看着他問:“怎麽去酒樓定的飯啊?”

“這幾天都是這麽解決的啊!”他覺得我說的話好怪異,“忙死了,誰燒飯啊?”。

我們一家三口,當然算肚子裏的一個應該是四口,坐下一起吃飯。我夾了一塊扣肉,扒拉着飯道:“咱們這塊人多,比城西的消費要高,在這裏開個快餐館試試!”我腦子裏有很多商業模式,但是我不确認是否能用于這個時代。勇于試錯,并且在錯誤中糾正且改進,才能有大的發展。

不知道為什麽,之前我在侯府很少收到吃酒的帖子,到了這裏,我還在處理搬家的後續,還要顧及到肚子裏的小東西,對着手上十來封帖子,我托腮發呆,常遠幫我看了看說道:“這次鬧出的動靜太大,之前外面傳聞,你兇悍,貌醜,癡頑,經過清河郡王一事,又是我出族,現在外面都說你貌美,兇悍。所以很多人想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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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來是好奇心啊!”我不禁想起離開侯府那日,石獅子旁邊轉悠的那位仁兄。

“閨中婦人哪個不喜歡講人長短?”他說。

我點點頭,八卦這個東西到哪裏都一樣,是各階層群衆共同的愛好。

“反正大着肚子,說在家裏安胎不就行了?”聽他這麽說,我就準備了些禮物,人不去禮總是要到的。

常遠索性将原來在訓練那個院子裏的十來個人調了一部分過來,男多女少,陰陽不平衡,就凸顯了洗衣服做飯的資源稀缺,我希望時間過快點,開了春去買幾個丫鬟回來,這樣人手緊張的問題就能緩解了。

新家捯饬捯饬,時間過得飛快,我在家裏做湯圓,小九兒手裏拿着一盞寄槐給她做的兔子燈,我用紅紙剪了一個壽字和一個福給貼在兔兒燈的兩側。

“嫂嫂!天怎麽還沒黑啊?”這句話她從早上問到現在了,我只能打發她說:“找你大哥哥去,讓他把天上的太陽給遮住!”

“嫂嫂大騙子!”小孩子不好哄啊,一個不小心就被她拆穿騙局。

總算被她念叨成功了,太陽公公下班喽!

華燈初上,我給她穿了件小鬥篷,我自己也罩了狐裘大氅,在常遠的帶領下,去往那個以酒樓林立,服務業發達,紅燈區為特色的城北。我來京這麽多年,從來沒有在晚上去過那個地方,畢竟那裏晚上過去,總覺得自己不太合适,是不是不太那麽正兒八經?

到了那個和樂坊,常遠把小九兒抱在手裏,另外一只手牽着我,我咧個去,這完全是幫我補全一些對古代的認識嗎?原來這裏也有人山人海啊!也有夜生活啊!

河上的畫舫都點着兩串的燈籠,在月色的照耀下,讓我覺得頗有煙籠秦淮的感覺。我問他:“這畫舫裏有姑娘嗎?”

“自然有!”

“有恩客嗎?”

“在河中央的就有,靠在岸邊的沒有!”

知道的還挺多的嗎?我繼續問:“你游過畫舫?”

“游過!”他轉頭拉着我往前走。

“就沒拉着漂亮姑娘的小手?一起聊聊人生,過後覺得不過瘾,所以船震的?”

“什麽?”他沒有理解我的話題。

“我說如果聽小曲兒,摸小手摸地比較好,可不可以在船上立馬辦事,還是說需要靠岸之後上岸,到岸上再進行陰陽的交流?”我比較好奇,古代畫舫的運行方式。

他側頭看我道:“在胡思亂想什麽?什麽摸小手?我就是跟朋友來喝口酒,談個事情,從來不讓人姑娘近身。”他跟我解釋道。

“我只是好奇,他們是興起了怎麽解決!還有船裏辦事和岸上有什麽區別。你不知道就算了!”

“啊!我要坐船!”小九兒高興地大叫。

“你大哥哥下次不帶你,只帶我!”我挑釁地看着小九兒,小九兒摟住她哥的脖子說:“哥哥帶九兒,不帶嫂嫂玩!”

“哥哥都帶,帶你和嫂嫂一起玩!走,我們往前去!”他胡亂哄騙孩子,小孩子嗎!看見前面的荷花燈就高興了,常遠将她放到地上讓她拿着兔子燈自己走路。

他貼着我的耳朵說:“下次我就帶你一個人玩,讓你試試在船上什麽感覺!”

“好!只要你到時候不暈船,我無所謂!”我同意,人要嘗試各種新事物嗎!

和前世那種霓虹燈的五光十色不同,這裏的燈柔和卻也繁複,每一盞燈,都是一個工藝品,都可以讓你駐足欣賞一番。

他帶着我到了一棟酒樓前面,不是咱們自家的那家,而是另外一家看上去好高大上的飯館,一個堂倌走了出來,道:“常公子到了!請随我來!”原來是他提前預定的。

他抱着小九兒,我跟在他身後上樓,進了房間。裏面點了好多蠟燭,那情調跟我前世的燭光晚餐有得一拼,好浪漫啊!原來我找了個有浪漫細胞的夫君,賺到了!我內心竊喜。

我們三人坐下,點了幾個菜,他說道:“等下下面會舞龍,前邊湖心島還會放煙花。這家酒樓的位子最好,咱們邊吃邊看!”

這家酒樓的菜品也頗具特色,一道炖牛肉酥爛噴香,我夾了一塊給小九兒。再上來一個爆炒雀胗,用勺子舀來吃,鮮香而帶有嚼勁。他為我要了一杯開水,自己要了一壺酒。我們三人邊吃邊從窗外看着明月夜裏湖上的風光。

吵雜的鑼鼓聲傳來,移步到窗口望下去,一條火龍翻滾而來,追逐着金珠,跟在後面還有一隊人馬,高臺上站着仙子,拿着笛子吹着曲子,穿着铠甲的兒郎揮舞這手裏的大刀,蚌殼精,龜丞相,到來讓小九兒看得高興地拍手。

舞龍的隊伍過了之後,緊跟着好些莺莺燕燕的女子跟着走了過來,偶爾擡頭往上看,還揮着手,隔壁的客人也開着窗,在喊:“看!看!那是趙可兒!”

“哪一個?”

“紫色裙子的那個!”

“趙姑娘!”有人喊。

之間樓下,那女子擡頭往上看,果然生的桃腮杏面,耀如春華,讓我同為女子見了都想憐惜一番。擡頭的時間太短,她含羞帶怯地又低下頭去,繼續往前,在那燈火之下。

“趙姑娘走了!”

“行了,行了進去吃酒!”

我突然腦子裏想起了那首被穿越人用爛了的詞,實在應景,讓我想念出口應應景,我站在窗口對他說道:“我之前看書,看到過一闕妙詞!讓我記憶深刻,反複誦讀,很是應今日之景。”

“念來聽聽!”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衆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我邊念,邊指着那趙可兒站立之處。

還沒等我出口問他,是不是美妙絕倫?就聽得一個聲音“妙啊!大妙啊!不知隔壁是哪位姑娘,可否一見?”另外一邊的隔壁,原本沒有聽見聲音的地方,突然傳出聲音來。他這是誤認我是這坊間的失足婦女了?

真是……我關上窗,好不容易有個燭光晚餐,被這個煞風景的聲音給失了氣氛。常遠笑道:“莫生氣了,不要與那登徒子計較,不看煙花了,我喚人來結賬,咱們走了!”說完他去打開門。

“原來是耀亭!難得啊!你們家的那母老虎讓今晚讓你出來?你房裏是哪位姑娘?叫她出來,以後我們一起去給她捧場!”聽門外的聲音,好似他認識常遠。

“嫂嫂,什麽是捧場?為什麽我們不看煙花?”小九兒問我,她這一問我倒是糾結了,看呢?還是不看?。

“今日是愚弟帶着內子來觀燈!葛兄,莫要胡言!”常遠說道。

那聲音好生尴尬道:“裏面是弟妹?”

“內子和我家九妹妹!”

“這……,這可如何是好?”

“常少夫人小王見過一面,是個十分爽利明媚的女子,當面陪個不是便好,方才那一闕詞實在驚才絕豔!不知道能否讓小王在聆聽一次?”外面另外多了一個聲音,我認得是成王的聲音。

“常遠,見過成王殿下!”我聽見常遠在行禮,可見我所料不差。這是他近期想要投靠的一個人,見是不見?

“耀亭,不知小王是否有此耳福,再聽一次那一闕詞?”他再次相詢,如果不答應就過分了,畢竟清河郡王的事情,還是他一手遮下的。但是他邀請地也過分,畢竟我是常遠的妻子,見他們外男适合嗎?雖說我抛頭露面慣了。

“燕娘!成王殿下與葛兄在此,你出來見一見!”常遠喚我。

“稍等!”我牽着小九兒走出去,到門口兩位年輕公子和常遠站立在一起,一個正是見過的成王,另外一位身材魁梧的哥們就是葛兄了,聽他講過,這是大理寺的少卿,葛相的嫡長子,這才是家族繼承人的派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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