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客廳裏,少年歪着身體坐在沙發上。
他半眯起一雙眼,慢條斯理的仰頭,露出纖細修長的脖頸,像天鵝似得優雅漂亮。
靜默半刻,陸承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接上耳機。
耳機裏沉靜了一會兒,傳來說話聲。
“你這項鏈挺好看的,哪裏買的?”陸念端着手裏的酒杯,目光灼灼的盯着王文武挂在脖子上的項鏈。
王文武雖然被灌了很多酒,但他久經酒場,千杯不倒。即使面紅耳赤,腦子也依舊是清醒的。
王文武當然不能說這項鏈是他搶的。
“是我自己的。”
果然不出陸承所料,按照王文武的性子,這必是他會說的話。
陸承一邊聽着,一邊單手搭在沙發扶手上,輕輕的敲。
一垂眸看到地上散落的奶糖,彎腰伸手,撿了一顆,剝開,放進嘴裏。
香甜的奶糖味在口中彌散,就像是小姑娘身上那股子甜甜的奶味,一抿入口,軟綿順滑。
陸承嚼着嘴裏的奶糖,重新靠回沙發上。
半張臉隐沒在黑暗中,看上去莫名瘆人。
耳機裏的聲音斷斷續續。
“送文武回去。”
只半個小時,陸念就将對王文武的稱呼從王公子,改到王同學,再改到文武,親近的跟異性兄弟一樣。
王文武走了,陸念拿着手裏的項鏈,跟站在身邊的黑衣保镖道:“去查一下他。”
“是。”黑衣保镖領命去了,陸念一個人坐在房間裏,盯着手裏的項鏈,面色陰沉,再不見剛才對着王文武時那副笑盈盈的親和模樣。
陸念是被陸家收養的孩子。
自他從孤兒院裏被領出來的時候就告訴自己,一定不能被退回去。
他努力的學習,努力的做事,努力的孝順陸家老爺子。
他自覺做的很好,可為什麽,陸家老爺子卻遲遲不肯将陸家的財權交給自己?明明已經一只腳踏進棺材了,還攥着手裏的東西不放。
想到這裏,陸念狠狠砸了手裏的酒杯。
陸承的耳機裏傳來一聲震耳的玻璃炸裂聲。
他微皺了皺眉,調整了一下耳機的位置。
那邊,砸了一個酒杯,陸念暴躁的心緒漸漸平和下來。
他看着手裏的項鏈,猛然生出一個想法。
難道,老爺子其實有孩子被流落在了外面?
一想到外面或許可能真的還留着陸家的真正血脈,陸念整個人都不可抑制的開始發抖。
甚至胡思亂想。
難不成,拿着項鏈的王文武就是陸家的孩子?
“少爺。”
剛才被陸念吩咐出去辦事的人突然敲門進來。
陸念擡眸看他,眼神陰鸷。
那人瑟縮了一下,然後恭謹道:“少爺,剛才我們在追查王文武身世的時候,發現有人也在查這件事情。”
“誰?”
陸念心中一緊。
“好像是,老爺子。”
陸念猛地一拳頭砸在茶幾上,鋒利的茶幾邊緣劃破他的手掌,鮮血淋漓。
果然,那個老頭在外面有孩子。所以才遲遲不肯把陸氏交給自己。
他給那老頭當牛做馬那麽多年,還比不過一層薄薄的血脈。
既然你不仁,那就不能怪我不義了。
“少爺!”黑衣保镖看到陸念的手,趕緊去拿醫藥箱。
陸念攥緊手裏的項鏈,突然感覺掌心一疼。
他松開手掌看了看,突然像是想到什麽,掰開項鏈,露出裏面的東西。
一枚袖珍型竊聽器。
陸念面色大變,頓時就将那項鏈給扔了出去。
客廳裏,陸承聽着陸念那邊的動靜,勾了勾唇,拿下耳機,然後斷開與竊聽器的一切聯系。
蛇,驚的剛剛好。
“少爺,怎麽了?”幫陸念包紮好傷口,黑衣保镖看着被扔到自己腳邊的項鏈,一臉疑惑。
“去,把王文武給我解決了。”陸念一字一頓道。
“少爺,王文武雖然好像确實是王家從外面抱養回來的,但他的真實身份我們還沒确定……”黑衣保镖一愣,然後趕緊勸阻。
陸念卻一點都沒有聽進去,整個人面色都開始扭曲。
老爺子都已經查到王文武頭上了,不管王文武是不是,他都不能再留他了。
一腳碾碎地上的項鏈,陸念垂眸定定盯着那個竊聽器,“追蹤一下這個竊聽器。”
如果這個竊聽器是王文武故意裝在裏面的,那王文武的真實身份,已經不言而喻。
隐瞞身份,故意接近他,一定是要來跟他搶陸家的財産。
他不會讓他得逞的。
不,他不會讓任何人得逞的。
他忍辱偷生,伏低做小那麽多年,不是為了給他人做嫁衣的!
“我聽說,王文武很喜歡飙車。你知道該怎麽做。”陸念壓低聲音。
“……是。”黑衣保镖猶豫着答應了。
……
陸承雖然被金家收養,但金家對他根本就沒有負起應有的責任。
陸承除了拿到獎學金維持生活之外,每周末還要去酒吧打工賺生活費。
酒吧的工作比較輕松,給的錢又多。
對于陸承這樣勤工儉學的高中生來說,可以節省很多精力。
身高腿長的少年穿着服務生的衣服,拿着托盤,行走在昏暗的燈色下,引起諸多注意。
不只是女人,還有男人。
少年太清冷,太幹淨了,看着就讓人産生一種征服欲,想讓人狠狠的把他折服。
陸承似乎已經習慣這樣的視線。
他面無表情的轉身,将手裏的酒瓶放到酒吧臺上。
“小承,特意給你調的酒,嘗嘗?”調酒師跟陸承是老相識了,他知道陸承從來不喝酒,故意拿他開玩笑。
皎白清冷如冷月的少年掀了掀眼皮,在調酒師震驚的神色下端起那杯酒,緩慢入喉。
少年仰着下颚,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
那只端着酒杯的手也美的不可方物。
纖細瑩白,指骨分明。
托着酒杯的姿勢就像是托着凝白皎月。
而偏偏在這股沁人的清冷之下,又透出一股難掩的誘惑。
周圍的人都暗暗咽了咽口水。
要知道,從第一次看到這位酒吧服務員開始,就已經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着了。
只是少年十分謹慎,從來不碰酒,也不會搭理任何人。
可就是這樣清清冷冷,高高在上的性格,偏偏就更加的讓人想得到他。
于衆人而來,陸承就是那挂在天上的月亮。
想摘下來,捧在手掌,緩慢揉搓。
放下手裏的酒杯,少年白皙面頰微紅,泛起酒暈。
他的指尖摩挲着酒杯,眼尾上挑,浸着酒意,那雙眸子波光潋滟的好看。
“多謝款待。”
将空酒杯推回去,陸承轉身往樓上包廂走。
包廂的門半開着,一個少年搖搖晃晃的走出來,正好撞到陸承。
陸承垂着眉眼,往旁邊避開,卻被一把攥住了胳膊。
“喲,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我們的陸大少爺啊!”
陸承在承運高中有個名號,叫“陸大少爺”。
因為陸承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表情,所以那些看不慣他的二世祖就給他起了這麽一個外號。
某些暗戀陸承的小女生不知道,還以為是什麽好外號,就沿用了。
這樣,“陸大少爺”這個頗具有諷刺意味的外號就這樣在陸承的腦袋上定型了。
諷刺他的一無所有,諷刺他的寄人籬下。
陸承面無表情的側身,垂眸看着自己被王文武拽住的胳膊。
“陸大少爺在這裏打工啊?既然是陸大少爺的場子,我們怎麽能不捧場呢!來,拿幾瓶好酒來!”
王文武笑眯眯的招呼身後的跟班,拿了兩瓶好酒,然後把陸承拖進了包廂裏。
少年依舊冷着一張臉,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JPG表情包。
王文武最讨厭看到的就是陸承這個表情。
明明只是一只低賤讨食的狗,居然還敢跟他擺架子。
王文武拔開酒瓶子,猩紅的酒液就順着陸承的腦袋澆了下去。
少年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
黏糊糊的粘在身上,狼狽至極。
可他依舊是那張臉,只是緩慢開口道:“項鏈,還給我。”
“砰”的一聲響,王文武砸了手裏的酒瓶子,然後猛地抄起另外一瓶酒,就朝着陸承的腦袋砸了過去,嘴裏嚷嚷道:“行啊,老子還給你!”
酒瓶子砸下去,沒碎。
陸承倒了下去。
有血從他額頭往下滑,混合着他身上本來就有的酒液,再配上那張本來就白的臉,看上去十分觸目驚心。
像個血人。
“不,不會死了吧?”有人顫巍巍的開口。
王文武卻一點不怕,只是笑嘻嘻的踩着陸承的臉笑,“死了才好呢。”
像酒吧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死一兩個人,王家都能給他擺平。
再說了,以前他又不是沒玩死過人。
王文武撈起桌子上的車鑰匙,滿身酒勁的往外走,“走,飙車去。”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走了。
安靜的包廂裏,陸承緩慢撐起身體,單手捂住自己流血不止的傷口。
然後緩慢扯起一抹笑。
諷刺又薄涼。
……
“男主真的在這裏嗎?”
“對。”系統篤定的說完,指導道:“蹲垃圾桶旁邊等會兒。”
蘇紛紛緊張的鼓着小臉蛋,蹲在了垃圾桶旁邊。
突然,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
蘇紛紛扭頭,看到一個血人。
黑燈瞎火的,血人一把攥住她的腕子,死死攥在掌心。
“你,你別過來啊,我我我我超兇的……”
蘇紛紛被吓得語無倫次,渾身發抖,順手一推,血人就被推進了垃圾桶裏。
他的腦袋狠狠磕到垃圾桶邊緣,露出那張沾着血污的臉。
陸承仰頭看着頭頂突然跳起來的昏黃路燈,原本還算清醒的腦子頓時混沌。
看到陸承的臉,系統立刻就叫,“夭壽啦,男主被你搞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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