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皇帝被戴綠帽
柳九九躺在周淩恒的臂彎裏,睡得很沉,但周淩恒卻了無睡意,腦子裏一遍遍思考後路。若他們真的沒有生下兒子,他百年之後這江山當交予誰?
南王野心勃勃,朝中勢力不小,許多大臣似乎都偏向他。自己同這個皇叔年歲相仿,等他百年歸老,周澤也是鶴發蒼蒼,若真封心思深沉的周澤為太子,他保不準會做出逼宮這等忤逆之事,屆時他和鏟鏟、太後都有性命之危。
自己登基後幾乎所有精力都放在打壓秦丞相上,周澤勢力崛起他是無暇他顧,這個皇叔當真是下了盤好棋,若鏟鏟頭胎生的是個公主,屆時自己必會陷入兩難境地。
他幾乎是一宿沒睡,盯着柳九九的小腹,最後心中一定,生出緩兵之計。
翌日早朝,周淩恒下旨,如若皇後未能誕下太子,便封周澤世子為太子。
旨意一下,滿朝嘩然,支持周澤的大臣也不好再說些什麽,但這簡直……太狠了!
朝中皆知,南王并無王妃,府上連小妾都不曾有,哪裏來的世子?皇帝這道聖旨的意思分明就是「朕生不出兒子,就不信你能生出來!咱們且看誰先生出兒子」的意思。
周澤收到聖旨前,因為吃不到合心意的菜,正坐在食案前發火,接到這道聖旨,更是氣得七竅生煙,擡手将食案掀翻,碗盤碎了一地。
好個小皇帝,跟本王玩把戲,看本王玩不死你!
柳九九懷孕的消息傳進太後耳中,她一大早便被常公公接去慈元宮,前些日子還敢給她臉色看的常公公,态度大轉變,現在就像伺候太後似的伺候着她。
她要上轎辇,常公公便親自趴在地上,用背給她當肉凳。柳九九被糯米攙扶着,本來還想踩上去威風一把,轉念一想,常公公都一把年紀了,萬一承受不住她的重量,暈死過去當如何是好啊?
周淩恒允許她欺負人,但不允許她鬧出人命。
這麽一想,她幹脆自己抓着轎辇上的扶手,「嘿哧」一聲爬上去,端正坐好。
小安子和景雲好傻眼,皇後娘娘好剽悍啊。
常公公有些尴尬,一把年紀還被嫌棄……真是老臉丢盡啊。
柳九九到慈元宮時,不巧秦德妃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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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德妃起身給她請安讓座,她于是坐到太後身邊。她從糯米手中接過一早炖好的燕窩,遞給太後,「母後,您最近臉色不好,我特意為您炖了燕窩,您嘗嘗。」
她将燕窩忠放在方幾上,推至太後眼前。這讨好太後的方法,可還是周淩恒教她的。
太後打開燕窩盅蓋,一股熱氣氤氲散開,她用湯匙在盅內攪了攪,玉色乳白的燕窩翻起來,騰起一陣清潤的香味兒。
這段時日她所吃的飯菜倶是柳九九差人送來的,她這張嘴已經被柳九九的手藝養刁,吃飯也變得挑剔。吃過兒媳親手做的菜,再吃宮中禦廚做的菜簡直難以下咽。
太後忍不住一口氣喝了兩口燕窩,清潤的口感讓她的味蕾回味無窮。她放下手中湯匙,擡眼去看柳九九,牽過她那雙滑嫩的手,和顏悅色的道:「你現在有了身孕,這些粗活以後就不必做了。宮中有廚子,你想吃什麽吩咐禦膳房便是,以後哀家的飯菜你也不必讓人送了,身子要緊。」
柳九九對太後俏皮地吐了吐粉嫩的舌頭,說道:「我沒事,我身體結實着呢。再者,做飯燒菜也不是什麽體力活,皇上已經習慣吃我做的菜,我也習慣自己做飯吃。母後您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腹中孩子。」
太後瞪了她一眼,嚴肅道:「瞎胡鬧!身子要緊,以後這些事不許做了,哀家可還等着抱孫子呢!」
一旁秦德妃也道:「太後說得是,皇後您是千金之軀,這些粗活都讓下面人去做,萬一您在廚房有個磕磕絆絆,傷了身子,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德妃妹妹,你是在咒我?」柳九九板着一張臉,心情有些不愉快。
太後牽着柳九九一雙手,拍了一下,「菁菁,德妃說的不無道理,雖然哀家也愛吃你做的菜,但是為了哀家孫兒的安危,哀家不準你再進廚房。皇上那邊哀家自會跟他說,是他兒子重要,還是照顧他舌頭重要?」
柳九九心裏雖不高興,但臉上沒太多表現,生怕惹了太後娘娘不高興,只是「哦」了一聲應下。
太後吩咐常公公拿來兩支點翠鳳簪,一支遞給柳九九,一支遞給秦德妃。
她拉過兩人,将她們的手疊在一起,語重心長地道:「唐賢妃和蕭淑妃善妒好鬥,唯你們兩人是哀家喜歡的孩子,這些日子,德妃操持哀家壽宴也是辛苦,菁菁懷上龍種讓哀家這顆心也總算落下來。以後你們兩人便在後宮之中相互照應,萬不可反目成仇,知道嗎?」
柳九九和秦德妃對視一眼,點頭說了聲,「是。」
太後滿意點點頭,接着又對柳九九說:「菁菁啊,你看,最近你懷着身子,也不好伺候皇上,不如你勸勸皇上,讓他今晚去德妃寝宮住一宿,你看如何?」
柳九九擡起下巴「啊」了一聲,秦德妃則垂着臉,一副害羞之色。
太後輕着聲音又說:「你現在雖然懷着龍種,可保不準是個女兒。皇上現在處境你應當清楚,若你跟德妃都能生下兒子,倒也皆大歡喜。菁菁,你,明白哀家的意思嗎?」
柳九九瞪大眼睛,抿着嘴唇,半晌才憋出一句氣話來,「母後,皇上想去誰的寝宮過夜我哪能左右?再者,您讓我勸皇上去跟德妃……生孩子,這種事我怎麽說得出口?」
秦德妃忍着口怨氣,保持沉默。
太後聞言有些生氣了,「菁菁,你是皇後,怎能這般不識大體?哀家沒讓你給皇上廣納美人已是再疼你不過,歷朝歷代哪個皇帝不是三宮六院?我兒待你癡情,你就不該為我兒想想後路?」
「我……」柳九九心裏憋着一口氣,偏偏不能吐出來,眼前這個是她丈夫的親娘,她頂撞不得。她只得先順從道:「那晚我再跟皇上說說。」
見柳九九應承了太後此事,秦德妃眼底發出光芒,一顆心總算定下。
等出了慈元宮,柳九九氣得不坐轎辇,帶着糯米和小安子一路繞小道走回景萃宮。
糯米也為自家小姐不平,「那個太後真的好過分,怎麽能讓你慫恿排骨去寵幸別的女人?如果是我,我心裏肯定不舒坦。」
小安子擰了糯米一把,「還不改口?什麽排骨,那是當今聖上。」
糯米扁嘴,揉着自己胳膊嘀咕道:「皇帝怎麽了?我就替我家小姐不值!當皇後有什麽好的啊?還得跟其他女人分享男人。」
許是因為有了身孕,柳九九情緒起伏不定,回到景萃宮,她鑽進被子,蒙着頭哭。
周淩恒下朝歸來,見她将自己裹成一團球,縮在床上一動不動,他好奇地戳了戳,被子裏的柳九九「嘤咛」
一聲,不高興地蠕動了一下。
他再一戳,柳九九又蠕動了一下,周淩恒覺得十分有趣,伸手一戳再戳。
「怎麽了?今兒個是不是在太後那裏受委屈了?」她懷孕,太後一定會找她,現在她這副模樣,必然是在太後那裏受到什麽委屈了。
柳九九将自己裹在被子裏,不想說,這種事她也說不出口。
她怎麽能讓自己男人去跟別的女人睡覺生孩子?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光是想想,都覺得心好酸。
周淩恒知道在她這裏問不出什麽,擡手叫來糯米,問了事情經過。
糯米心疼自家小姐,便将小姐的委屈以及事情經過統統複述出來。
周淩恒一把扯掉她被子,發髻淩亂的柳九九睜着一雙可憐無辜的大眼睛,讓他心坎一陣發軟。他伸手将她撈過來,讓她趴在榻上,下巴磕在他的大腿上。「朕以為是什麽事,你放心,朕絕對不會讓你在太後面前為難。」
她擡眼問他,「你真的要去跟秦德妃睡覺生孩子嗎?」
他濃黑的眉毛一挑,「不然呢?你怎麽跟太後交代?」
柳九九「哼哼」幾聲,嘟着嘴在他柔軟大腿上一陣猛掐,心酸得快哭出來。
「既然知道吃醋,為什麽要擅自作主,替朕答應這種事?」他伸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以示教訓,「好了,別鬧了,這件事交給朕解決,朕還不至于真的去臨幸那塊肥肉。」
柳九九扁着嘴看他,「你不跟她生孩子?」
「朕不會碰她。」周淩恒安慰她,「朕知道你的感受,如果換作是你去跟別的男人同床生孩子,朕也不會開心,不,朕應該會發了瘋想殺人。你放心,朕今天在她那裏過夜,不會碰她的。」
柳九九被他的比喻逗笑,「我才不會跟別的男人生孩子。」
周淩恒摸了摸她的臉頰,提議道:「不如你待會兒喬裝成太監,随朕一起過去?到時候就委屈你躲在屏風後,朕擔心秦德妃給朕下什麽藥、熏什麽香,要是朕反被她給強了,那可就太委屈,所以勞煩皇後親自過去監督,皇後意下如何?」
原本無精打采的柳九九頓時來了興致,激動的跳起來,一巴掌拍在他大腿上,「好啊、好啊!」
「我的皇後娘娘,你輕着點,小心我的小排骨。」周淩恒摁住她的肩膀,在她小腹上輕輕揉了一下。
秦德妃的寧華宮景致倒是不錯。
水榭閣樓建築,四角飛檐上翹,四周環水,此時水面上漂着漂亮的花燈,将黑漆漆的水面照得一片明亮。
柳九九忍不住拽住周淩恒的袖子,「排骨大哥你看,花燈啊!」
周淩恒輕輕咳了一聲,挑了挑眉,她忙縮回手,垂下腦袋不再說話。
因為皇帝駕到,寧華宮難得點一次燈,一路上燈籠亮如白晝,柳九九穿着小安子的衣服,低頭緊跟周淩恒,他們走過的廊橋上挂着各式各樣的花燈,上面都還賦有詩句,字跡娟秀,結尾處有落款,是秦德妃的印章。
柳九九睜大眼。這百十盞花燈上的詩句,全是秦德妃寫的?
她啧啧感嘆德妃有才,自己真是活得太過粗糙了,琴棋書畫,樣樣不會,唱曲兒也總不在調上。上天果然是公平的,給了她一雙能做出美食的巧手,卻沒給她一顆玲珑才女心。
秦德妃精致打扮了一番,發髻上只插了一支素玉簪。早春夜涼,偏她還穿了件薄紗衣,她跪在昏暗的燈籠下迎接周淩恒,遠處看去,身影朦朦眬眬,溫婉文靜。
柳九九見秦德妃身上只罩了一件薄紗衣,冷風刮過,忍不住替她打了個寒顫。
走進寝宮內,周淩恒扯住秦德妃的袖子,拉着她往窗戶邊走,推開窗戶,指着烏漆抹黑的天空道:「愛妃啊,今夜月色不錯。」
窗外一陣冷風吹進來,秦德妃冷得抱着胳膊,縮了縮脖子。她擡眼看了眼外頭的天,黑漆漆的一片,星星都沒半顆。她疑惑地偏過頭,「陛下,這……今夜哪裏來的月亮?」
柳九九趁着兩人看「月亮」,蹑手蹑腳地跑去屏風後躲着。
周淩恒眼角餘光瞥見她躲好,這才松開她衣袖,輕咳一聲,以示嚴肅,「朕眼花,是燈籠。」
秦德妃臉上有片刻僵楞,好一會兒才颔首應和道:「陛下日理萬機,定是過于疲累。臣妾備了西域葡萄酒,聽聞這葡萄酒可助安眠,陛下可願嘗嘗?」
西域葡萄酒價值千金,前些時日西域使節總共只進貢了兩壺,一壺他送了鄧琰,另一壺他給了太後,他倒是沒想到太後居然會将西域葡萄酒贈了秦德妃。
這秦德妃素日看似無為,但想來暗自對太後下了不少心思啊。
周淩恒揉了揉太陽穴,「不用了,朕乏了。」
秦德妃笑了笑,「那……臣妾伺候陛下就寝。」她擡手就要去脫周淩恒的衣服。
周淩恒下意識往後一縮,「不,朕習慣自己來。」他伸手想解衣帶,又突然頓住,「朕明日一早就得趕往幹極殿,不脫衣了,就在你這兒将就着睡吧。」說罷走到榻前,大刺刺躺下。
秦德妃在原地楞了片刻,随即又走過去,坐在榻前打量着阖上眼、枕着胳膊睡的周淩恒。她猶豫片刻,小鳥依人般趴在他結實的胸口上,聲音微顫,「皇上……」
躲在屏風後的柳九九聽見這銷魂的聲音,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周淩恒也是一個激靈,直覺睜眼将她給一腳踹開,怒喝道:「放肆!」
他下腳沒個輕重,秦德妃被他踹倒在地,拿一雙可憐無辜的眼神看着他。即便如此,她依舊「恬不知恥」,不依不饒地坐起來爬上榻,在周淩恒身邊躺下,腦袋朝他肩膀上靠。
周淩恒用眼角餘光瞥她一眼,嫌棄地往裏面挪了挪,忽然秦德妃身上飄來一陣香,熏得他打了個噴嚏。
催魂酥骨香,周淩恒微微蹙眉,早知道這女人會使這種東西,只是他沒想到居然會下這麽重一劑藥,他只微微吸了一口,身子便奇熱無比,心裏像有貓爪撓似的。
秦德妃那張臉越靠越近,不知為何竟變成乖順如貓的柳九九,周淩恒一陣心癢,突然聽見屏風後傳來一聲貓兒叫,他打了個激靈,反應過來不對,一拳砸在自己眼睛上,頓時成了個單眼熊貓。
秦德妃吓了一跳,也顧不得去想寝宮內哪裏來的貓這問題,抓住周淩恒的手,摸着他眼睛上那片烏青,呵氣如蘭,輕輕在他眼睛上吹了幾口氣。
周淩恒被她身上的酥骨香迷得神魂颠倒,甭說柳九九,娘都不認識了,他拽住秦德妃的雙肩,将她壓在身下。
秦德妃小臉紅撲撲的,一顆心如小鹿亂撞,阖上眼撅着嘴等待身上的男人吻下來。
周淩恒正要吻下去,不知從哪兒飛來一只鞋,重重砸在他後腦杓上。
這一擊砸得狠,他頓時又清醒了幾分,眼前貓兒似的柳九九又變成了秦德妃那張……豬臉。
現在秦德妃那張臉同柳九九臉的大小差不多,倶是一張包子臉,胖痩相差無幾,可在周淩恒眼中,柳九九那張臉是可愛白嫩的包子,秦德妃則是稍微痩點兒的豬臉,秦德妃那雙狐貍眼讓他尤其不舒坦,他握起拳頭想要對秦德妃一雙狐貍眼打下去,只是拳頭還沒落下,腦內又是一片混混沌沌,秦德妃又變成柳九九……
這該死的酥骨香,啊啊,折磨死朕了!鄧琰你在哪兒呢?快給朕滾出來啊!
周淩恒內心咆哮着,身體掙紮着,柳九九坐在屏風後,正準備脫另一只鞋,一歪頭看見蹲在身側的黑衣鄧琰,她吓得「喵」了一聲。
鄧琰冷着臉,低聲道:「臣,見過皇後娘娘。」
柳九九看着黑衣鄧琰,又看了看他腰間挂着的那把大金刀,還滴着鮮血啊!鄧大人這是又到哪兒去……殺人了?
她吞了口唾沫,吓得手發軟。生平她最怕兩個人,一個是黑衣鄧琰,一個是南王周澤。
柳九九見他蹲着,姿勢實在不雅,壓低聲音道:「你……你你難道不是應該給我跪下嗎?」
鄧琰臉上無甚表情,淡淡掃了她一眼,随後身子一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消失在她面前,她四下打望,腦袋從屏風後探出去,鄧琰已經立在床榻前,一把将周淩恒給拎起來,在秦德妃還沒睜眼時,一掌拍在她腦門上,秦德妃腦袋一歪,暈過去。
周淩恒睜眼,發現是鄧琰,松了口氣,再睜眼……怎麽又變成了柳九九?
他捧着鄧琰那張冷冰冰的臉,仔細瞧,喃喃道:「鏟鏟,來,給朕笑一個,別學鄧琰板着臉。」說罷,嘴就要貼過來親鄧琰。
鄧琰微微蹙眉,一臉嫌棄,側頭躲開。
柳九九攥着繡花鞋蹑手蹑腳跑出來,扳過周淩恒的臉,怒道:「我才是柳九九!他是鄧琰!」這秦德妃到底給排骨大哥吃了什麽藥,這也忒猛了啊。
周淩恒頭昏腦脹,如醉酒一般,他看了一眼柳九九,又看了一眼鄧琰,一巴掌将柳九九推開,正色道:「鄧琰別鬧!」
「……」柳九九心裏很崩潰,手中拿着繡花鞋往他腦門上拍了一下,「排骨王你給我醒醒!」
鄧琰二話不說,拎着周淩恒跳窗離開。
柳九九攥着鞋子在原地直跳腳,壓着嗓子低吼道:「鄧少俠你把排骨大哥留下啊!」
她躊躇片刻,索性把另只鞋撿回來穿上,笨拙地從窗戶翻出去,追着鄧琰跑。
她一路小跑,總算在翠玉池邊看見他們。她剛喘了口氣,就見鄧琰用力一提,把手裏的人給扔出去,周淩恒「撲通」一聲跌進冰涼的池水中。
啊啊啊!謀殺啊!
柳九九吓得魂不附體,頓了片刻抱着石頭朝鄧琰砸去。
鄧琰側身一躲,她那塊石頭「撲通」一聲砸進池子裏。她看了眼鄧琰,又看了眼沉進池子裏的周淩恒,當下腦中一片空白,脫了鞋就要跳水。
鄧琰攔住她,沉聲問道:「你想做什麽?」
柳九九怒不可遏,在鄧琰腳背上一陣猛踩,「你敢把皇上扔進池子裏!本宮要殺你的頭!滅你兩族!不,滅你三族!殺得你家狗你家毒蠍子毒蛇都不剩!」
她沖着鄧琰張牙舞爪地一陣抓撓,鄧琰不躲不閃,被她抓了一個大花臉。
平靜的水面蕩起波紋,周淩恒從池子裏浮起來,緩緩游過來,抓住野草跳上岸。他被池水一冰,果然什麽藥效都散了。
鄧琰松開柳九九,她就像個出了籠子的野鳥般,撲進周淩恒懷裏,抱着他的脖頸,将臉埋在他濕漉漉的胸膛裏「哇」一聲哭出來。
周淩恒推開她,朝後退了幾步,避開她道:「別抱朕,唯恐濕了你的衣衫。」
柳九九抿着嘴,松了口氣,擡手擦了擦眼淚,扭過身抓住鄧琰的胳膊,對着他又是一陣拳打腳踢。
鄧琰好無奈,杵在那裏一動不動,穩如泰山。
被皇後當成出氣包暴揍,偏偏他還不能還手。他大半夜的舍棄媳婦兒來執行任務,他容易嗎?
周淩恒讓柳九九跟随,只是想向她證明,除了她,他誰都不喜歡。他早料到柳九九對這種事應付不來,不禁暗自慶幸還好他有先見之明,一早遣了鄧琰候命,一旦他中了秦德妃的招,便由鄧琰出面解救他,中春藥這招他早想到了,此時亦有準備。
他從鄧琰手中接過一早備好的包袱,去樹後将濕透的衣服換下,換了身幹爽的衣服,整個人舒坦不少。
等他從樹後出來,柳九九再次撲過來,在他懷裏一陣猛蹭,「明天我讓人打鄧琰板子,他居然敢把你扔進池子裏!」
周淩恒摟住她,溫聲道:「別動氣、別動氣,朕吩咐的,只有這樣才能讓朕盡快清醒。」
鄧琰搖頭很無奈,這他娘的算啥啊,做了好事反挨一頓揍。
等柳九九扭過頭時,鄧琰已經離開,縱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周淩恒拉着她的手,「走吧,咱們回去歇着。」
柳九九有些遲疑,「秦德妃那……」
周淩恒淡淡道:「鄧琰辦事你放心,秦德妃不到明早是醒不來的。」
她點頭,走了沒幾步又停下,「我腿軟,想坐一會兒。」
更深露重的,周淩恒怕她受涼,說道:「早些回去歇着,夜裏天涼。」随後在她面前蹲下,「來,朕背你回去。」
柳九九心裏一甜,趴在他背上,摟住他的脖頸。
周淩恒背着她往景萃宮走,途徑香凝宮,他們意外看見蕭淑妃鬼鬼祟祟地從後殿門跑出來。
柳九九覺得奇怪,這大半夜的,蕭淑妃一個人幹麽去?難不成……是打算去鑽她景萃宮的狗洞,偷吃去的?
她拍了拍周淩恒的肩膀,「排骨大哥,快,跟過去看看。」
周淩恒有點不願意,打了個哈欠,「朕累了,咱們早點回去歇着吧,人家的事咱們就別好奇了。」那口氣說得好像蕭淑妃不是他的妃子似的。
柳九九不依,「咱們就過去看看,去看一眼,就看一眼,看看她做什麽咱們就回去,好不好?」
為了滿足柳九九一顆好奇心,他只好背着她跟了過去,一直跟蹤到偏僻的冷宮外。
冷宮外沒有守衛,旁邊有口枯井,四周冷冷凄凄,怪陰森的。周淩恒背着柳九九躲在粗壯的梧桐樹後,仔細偷窺。
沒一會兒,看見一個侍衛模樣的人走出來,同蕭淑妃抱在一起,纏綿擁吻。
周淩恒頓時來了興致,将柳九九放下,兩人蹲在樹後仔細打量在枯井旁那一對。
柳九九貼着他耳朵,欷籲感嘆,「完了,排骨王,你被戴綠帽子了。」
周淩恒扭過頭一巴掌拍在她腦門上,「你敢給朕戴綠帽子,朕……朕……」他想了半天,理直氣壯道:「朕就殺了自己!」
柳九九揉着腦袋一臉委屈,扁着嘴顫顫道:「你……打我?」接着鼓着腮幫子,擡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
「不許給朕戴綠帽子,聽見沒?」周淩恒擡手,心疼地揉了揉她的腦袋,「朕不喜歡戴帽子。」
柳九九嘟囔道:「是蕭淑妃給你戴綠帽子,不是我!」
周淩恒掃了一眼枯井邊的蕭淑妃,淡淡「哦」了一聲,「人家恩恩愛愛,與我何幹?」
他摟過柳九九,嘻笑道:「讓他們恩愛去,朕只和你恩愛。」
兩人蹲在梧桐樹後談情說愛,蕭淑妃聽見有聲響,往情郎身後一躲。
就見蕭淑妃的情郎拔出劍,身子一躍,跳至樹後,穩穩落在兩人面前,周淩恒也是這會兒才看清,蕭淑妃的情郎竟是禁衛軍副統領劉昭。
周淩恒蹙眉起身,不忘先将柳九九護至身後。
柳九九看清劉昭的臉,激動得無以複加,「啊啊,你!是你,我認得你!」
劉昭沒想到會是皇上和皇後,抱着劍跪下,「請陛下饒淑妃一命,她……是臣威脅她。」
蕭淑妃提着裙擺跑過來,慌張跪下,沖着周淩恒一陣猛磕頭,「請皇上饒過劉昭,是臣妾,是臣妾勾引他在先,求皇上賜臣妾一死。」
柳九九從周淩恒身後跳出來,将蕭淑妃扶起來,一臉好笑,「誰說要殺你們了,皇上是明君,怎麽會濫殺無辜?」
蕭淑妃看見周淩恒那張冷冰冰的臉,吓得小臉發白,雙腿發軟。柳九九見蕭淑妃在發抖,順着她的目光扭過頭,她一轉頭,周淩恒臉上的寒冰立即化開,對着她溫和一笑。
她用胳膊肘杵了一下周淩恒,「排骨大哥,你說句話啊,別吓着淑妃。」
宮中有宮中的規矩,蕭淑妃違反宮規,同劉昭夜裏私會,已經犯了死罪,即便他是皇帝,也不能替蕭淑妃開脫。
這種閑事管起來當真是讓人心煩。他看了眼劉昭,又看了眼蕭淑妃,說道:「死罪不能免。」
劉昭眼底燃起的希望破滅,重重磕下一個響頭,「臣,只求陛下讓我們死後同穴。」
蕭淑妃腿一軟,臉色蒼白,癱軟在地,兩人都吓得不輕,心想這次是死定了。
柳九九慌神了,蕭淑妃本性不壞,是個好姑娘,如果就因為跟喜歡的男人在一起被賜死,這……不是造孽嗎?
她也跟着盤腿坐在冷冰冰的地上,抓着蕭淑妃的胳膊,握起拳頭輕輕地在自己小腹捶了一下,「你要是敢殺他們,我就……我就殺了你的小排骨!」
周淩恒擡手扶額,蹲下身,收起間的帝王肅殺,一臉無奈,軟聲道:「朕怕了你,起來起來,都給朕起來,今夜之事,朕就當沒看見。」
蕭淑妃眼底燃起希望,劉昭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擡頭不可思議地望着周淩恒。
周淩恒将柳九九扶起來,替她拍了拍屁股上沾染的塵土,嘴裏嘟囔道:「怎麽跟個小孩似的,以後休拿小排骨威脅朕,他是朕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你長沒長心?」
柳九九噗_一聲笑開,「長了啊,我這不是吓唬你嘛,不然你怎麽會放過他們?」
「就你愛管閑事。」周淩恒拿她沒辦法的捏了捏她的臉頰,接着轉過臉,看着劉昭和蕭淑妃,沉聲道:「這宮內是容不得你們兩人了,過幾日朕就安排你們出宮。劉昭——」
劉昭抱拳,「臣在!」
周淩恒道:「西州城地處邊關,蕭淑妃畢竟身分特殊,你們且去那裏安居。淑妃好歹是一國公主,你不可辜負她,不然朕會讓鄧琰剁了你的腦袋!」
柳九九牽着周淩恒的手,插嘴道:「對,你要是敢對淑妃不好,我也拿着菜刀去砍了你的腦袋!」
蕭淑妃一臉感激地望着柳九九,沖着他們磕了一個頭,「多謝皇上成全。」
「不用謝他,應該的,善良的人就該有好歸宿。」柳九九将她扶起來,順便用胳膊肘杵了一下周淩恒,「排骨大哥,你說是不是?」
周淩恒好無奈,在這些人面前,鏟鏟真是半點皇帝威嚴都不留給他啊。
三日後,蕭淑妃染上天花,香凝宮被隔離,任何人不得出入。第四日,蕭淑妃病重身亡,而劉昭則在出任務時摔下山崖,生死未蔔。
周淩恒派人連夜送蕭淑妃出宮,想想人家姑娘因為他在皇宮裏守了幾年活寡也怪可憐的,他賜了些金銀珠寶給他們,以做盤纏,且派人在西州城接應。
蕭淑妃「死」了,後宮便只剩下秦德妃和唐賢妃二人,周淩恒覺得這兩個女人留不得,打算等柳九九誕下龍子,他便找個借口将她們送走,以免日後麻煩,屆時後宮只剩下柳九九一人,太後便不會再為難她。
秦德妃未被寵幸,那日一早便去太後那裏請罪。
太後嘆息一聲,拍着她的手背寬慰道:「好孩子,不急,這次壽宴辦好了,哀家一定親自開口,讓陛下去你那兒。陛下也是年輕,沒嘗過雨露均沾的樂趣,一旦他曉得其中滋味,便會覺得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