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上雲山的小路是用石子鋪成的，走起來發出細碎的響聲，一旁的路燈分散得也很開，黑夜裏，腳下的路看得不是很清楚。程祜剛走的時候還能以一種好奇的心态往前，畢竟她很想去山頂看看，體驗一下滿天星星的感覺，可走到一半的時候，越覺得心裏不安。

一個人走夜路，實在是一件讓人恐慌的事情，更何況她特別害怕黑夜。

雖然自己是想上雲山，可也不是在晚上自己孤零零一個人往上爬啊，走着走着，她突然有些氣惱，在一個路燈下停住了。不知道這個方言在搞什麽鬼，大晚上的，讓她一個人爬這麽一個荒涼的破山，一路上連個人影都沒有，而且路還不好走，這次這家夥不會想跟自己開玩笑吧。她這樣想着，原本害怕的心更加不淡定了，轉身想往回走。

她剛轉身，腳下就出現了一個晃動的影子，而且在向自己靠近，她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拔腿就往山下跑，根本不敢往後看。

“喂，小祜，是我。”背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她頓了頓腳，回頭，看見了一臉疑惑的方言，還好是個人，她撫着胸口，長舒了一口氣，而後憤憤地說道：“你要吓死我啊，我本來就怕鬼，你還讓我一個人來爬這個山”她也是急了，說話毫不客氣，也不管前面的人是誰。

方言很少見她說話這種語氣，而且她的臉也是一陣白一陣黃的，突然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不該讓她一個人自己走夜路的，可是他不知道她還那麽害怕黑夜。他故作輕松地把一只手臂搭在她肩上，像老朋友一樣，摟着她的肩往上走。

“好啦，現在有我在，鬼是不會來找你的。”他把話故意說得有趣，程祜聽着，心裏稍許平靜了一些。

由于要把工具背上山，而且工具還需要拼裝，所以方言和他的三個室友提前上來了，拼裝好後就跟程祜發了消息，他當時只想着可以讓她在山上看到美景，卻忘了上山途中她會不會害怕，等到自己反應過來時，程祜已經怕到不行。

“你到底想幹嘛？神神秘秘的？要看星星，一起上山不就行了嗎？”程祜很疑惑，說話的聲音還是有些不悅。

“我作為一個江城人，當然要盡一盡地主之誼，帶你去看江城不一樣的星空。”他說完之後，一臉愉悅地拉着她往上繼續走。

程祜看着他的臉，還是順從地點了點頭。

一到雲山頂，方言的三個室友就帶着不純潔的微笑朝他倆圍了過來。

“方言，我們的任務完成了，去那邊了。”小五指了指遠處的亭子，勾搭着另外兩人，邊笑邊擺着手走去。

程祜看着他們三個的背影，能感受出他們的刻意為之，剛想着會發生什麽事，方言扯下一塊布，一臺天文望遠鏡就出現在了眼前。

程祜瞬間目瞪口呆，兩眼都放光了，“你是怎麽做到了？”她看着眼前的望遠鏡，差點激動地流出淚來，抱着方言就是一陣亂蹦，蹦夠了又像兔子似的向望遠鏡跑去。

方言看着眼前的女孩，樂得笑出了聲，想不到她反應那麽大，自己也不算白忙活。

這個天文望遠鏡是小型的，但是對程祜來說，已經很滿足了。他站在她身邊，看着她欣喜的模樣，自己也興奮到不行。眼前的這個姑娘，似乎有一種魔力，總讓他奮不顧身地想要取悅她。

程祜不太會使用，于是向他投來求救的目光，他嘴角浮出一抹微笑，慢慢走過去，耐心地教她怎麽調節焦距，怎麽觀察遠處的月亮與漫天的星星。

通過望遠鏡，他們可以看見很清晰的月球，月球上的環形山若隐若現，月海，峽谷，那些只在天文雜志中出現的畫面，現在一覽無餘。

再看恒星，望遠鏡下的它們只是一些比肉眼看更亮的點，但是真的好亮，大大小小的恒星錯亂地分布在一起，好像螢火蟲，卻又更加晶瑩剔透。

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在山頂觀天，而且是在繁華喧鬧江城，她很幸運，碰到了一個跟自己一樣的天文愛好者，而且那個男生還不惜勞苦地為自己制造着驚喜。在心裏說了千萬句謝謝之後，她終于還是忍不住，伸出手臂，抱住了他。

她整個人都靠在他身上，耳朵貼在他的胸膛，想要靜靜感受這一份靜谧，背後，一雙有力的大手環顧住了自己，兩個人沒有太多的言語，但是感覺卻很微妙，這份微妙的感情裏，有着觀景的共鳴，也有着慢慢滋長的愛情。

直到一個高亢的男聲從一旁傳來，才打破這場持久的擁抱。

“哎呀媽呀，非禮勿視。”兩人回頭，小五故意擋着臉，尴尬地笑着，看來他是無意中闖了進來。

方言和程祜相視一笑，看了看時間，将近十二點了，于是幾人收拾了一下，準備下山。方言的幾個室友走在前面，他和程祜走在後面，彼此牽着手，看起來還是像老朋友一樣，沒有說破什麽，卻各自心知肚明。

她終于明白他們的大包是怎麽回事了，原來都是用來裝拆分後的望遠鏡了，這一路，不只一人為自己付出，還有他的兄弟們。自己之前真不該責怪方言的，如果早知道山上有這樣的驚喜，就是被鬼吞掉也要硬着頭皮上來的。

……

“小祜，大晚上你浪哪去了？再不回來我們就要報警了？”牙牙一臉憂心。

“我去雲山看星星了，好漂亮。”程祜樂呵地答道。

“看星星……你還真有閑情逸致。”清文嘟啷着嘴。

“我這不回來了嗎？好啦，你們快睡吧，明天還有半天玩呢，小心沒精神。”

把那三只勸退以後，自己也洗洗躺下了。薄被下，腦海裏不停地浮現出剛剛發生的那些情景，那個溫暖的擁抱，讓自己心裏久久不能平靜。

男生那邊還在嗨着。

“方言，你小子行啊，把我們拖着去當苦力，自己泡起了妹子。”郝端正說話總是不客氣。

“不過那個妹子長得還挺好的，就是稍微矮了點兒，然後關鍵地方沒料。”小七就是太實在了，總愛說實話。

“你眼睛往哪看呢？我的姑娘，是你們随随便便就能評論的嗎？”方言眼底略過一絲不悅。

“啧，還護上了。”小五滿臉嫌棄。

方言看着從包裏翻出的兩年前的照片，裏面女孩的眼神異常柔和，那個讓自己找了那麽久的身影，今天終于牽起了她的手。

自己和程祜的緣分其實遠不止這樣，大一那年，自己在食堂撿到過一張校園卡，是一個法學院女生的，名字叫程祜，當時也是挺搞笑的，他拿着這張卡，由于不認識“祜”字，竟然還專門查了字典。把卡送到失物招領處登記的時候，碰巧又撞見了本尊，她那時正好找到這，見到有人拿着自己的卡，也不管對面那人是何顏值，是何品行，直接從他手中奪了過來，還給了他一個責怪的眼神。

當時的方言覺得，這姑娘肯定很兇，直到後來，在後山的小木椅頻繁遇見她，才對她有點改觀。他很喜歡女生靜若安然的樣子，所以當他第一次在小木椅邊看到她讀書時，眼神是驚訝的，那個原以為兇巴巴的姑娘竟然還是個文靜女子，作為男生，他很紳士地讓出了自己的位置，留給她早讀用。

沒辦法，有緣人總會相識，他們終究還是有了交集。

晚上，她做了一個夢，她夢到自己和方言還在雲山上，他抱着她。

漸漸地，額頭上傳來溫熱的感覺，她擡頭，一雙深邃的黑眸靜靜地望着自己，而後，他目光忽然一轉，上半身驀然傾過來，臉在她的眼中變得模糊，唇輕輕地覆到她的唇上。

她拘謹地眨着眼，沒有退讓，也沒有回應，急促的呼吸着，鼻尖嗅到的都是他的氣息。

他眼神有些閃爍。

她默默低下頭，面上沒有太多表情，心裏卻甘甜如澧。

“我的姑娘，以後我陪着你看一輩子的星空。”他拉過她的手，深情地凝望着她。

她微微點頭，眼角含笑。

……

回校之後的幾天，所有人都忙碌起來，學期過半，專業課老師開始催作業了，期中考試也将拉開帷幕。法學專業的還相對輕松，材料專業的孩子們已經忙得沒日沒夜了，習題，實驗，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方言和程祜都屬于做事時注意力極度集中的人，所以一天之中，大多數時候都埋在作業和習題之中。

也沒有刻意去計算過了多長時間，好像是很久，他們倆見面的次數并不多，但是手機上的交流沒有斷過。

這樣平平淡淡的，挺好。

這一陣過後，生活就該恢複原樣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十一快樂哈

☆、吃貨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