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再回到座位上時,梁筝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後半程幾乎沒怎麽吃東西,頻頻走神。連大家喊她名字,她都沒聽見。直到旁邊的同事拉下她胳膊,她才回神,有些茫然地看向對方。
同事笑道:“筝筝,你想什麽呢?徐師兄問你關于下午讨論的那個案子,有什麽想法。”
梁筝如今還只是律師助理,下午開會讨論的時候,她只聽了,沒有發表想法。
她愣了下,擡頭才發現大家都看着她。她才意識到自己走神,沒有注意到大家在講什麽,忙道歉,“對不起,我剛剛沒注意。”
胖乎乎和藹可親的王律師哈哈笑道:“沒事沒事,你現在談談。”
梁筝點點頭,這才開始闡述想法。
一頓飯吃到晚上九點才結束,梁筝今晚心情格外低落,她在埋頭吃飯的時候,有好幾次都差點要掉下眼淚來。
從餐廳出來的時候,林雅挽着她手,小聲問她:“筝筝,你今晚怎麽回事啊?好像很不開心。”
梁筝愣了下,她擡頭看她,笑了笑,“沒什麽,可能最近有點累。”
“可不是嗎,最近所裏案子多,我也覺得好累。”林雅道:“不過你六月底要回學校拿畢業證吧?到時候可以順便休息兩天。”
梁筝笑了笑,點點頭。
今晚大家都喝了點酒,叫代駕的叫代駕,有家裏人來接的就跟着家裏人一塊兒走了,林雅是男朋友來接的,她拉着梁筝,“筝筝,你怎麽回去啊?”
梁筝笑道:“我打車。”
林雅點點頭,“那行,你自己注意安全啊,明天見。”
梁筝嗯一聲,站在路邊,笑着沖她揮揮手。
等林雅的車開走,她才轉身到前面去打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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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路邊,望着這座陌生的城市,沒有一點點融入感。她覺得自己和這裏格格不入,沒有熟悉的朋友,沒有親人,只身一人,多少有些孤獨。
今晚這種孤獨的感覺格外強烈。
對面一陣風吹來,她不知道為什麽眼睛發酸,她擡手抹了抹眼睛,卻抹下一把眼淚。
她覺得自己真是有病,哭什麽呢。她使勁擦了兩下,想再到前面去打車。
這時一輛車停在她旁邊,鳴了下笛。
她下意識側頭去看,車窗被降下,徐深看她一眼,“回家?”
梁筝愣了下,她點點頭,“徐師兄。”
徐深嗯了聲,讓她上車。
這個地方和這個時間點都不太好打車,梁筝想了想,便道了聲謝,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住哪兒?”徐深問。
“南陵路。”
梁筝住的地方離律所有點遠,那邊房租便宜一點。
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梁筝解開安全帶,和徐深道謝,“徐師兄,今天麻煩你了。”
徐深嗯了聲,說:“順路而已。”
他往窗外看,“這附近有藥房嗎?”
“有。”梁筝愣了下,“你要買藥?”
“嗯,可能有點感冒,頭疼。”
梁筝忙道:“那我帶你去。”
藥房不遠,就在梁筝住的小區對面。
梁筝領着徐深過去,等他買好藥,才又一起出來。
梁筝去便利店幫他買一瓶水,徐深道了聲謝,把藥吃了,往小區裏望一眼,“你就住這裏面?”
梁筝點點頭,“離律所稍微有點遠,不過房租便宜一點,而且還是新小區。”
徐深見小區裏面燈光挺暗,問:“進去遠嗎?”
“還好吧。”梁筝說。
徐深嗯了聲,說:“送你進去。”
梁筝一愣,下意識道:“不用,進去不遠,我自己回去就行了,而且已經很麻煩你了,您快回去吧。”
徐深道:“沒事,順便把你關于下午那案子的想法再仔細闡述一下,我聽聽。”
梁筝哦了一聲,點頭應,“好。”
她拿門卡刷門,一邊往裏走,一邊再仔細分析了一下案件,然後再仔細談了她的想法。
徐深認真聽完,大部分贊同,小部分不贊同,便指點了她幾句。
梁筝聽完受益匪淺,一下笑了,不停鞠躬道謝,“謝謝師兄!我懂了!”
徐深看了看她,也笑了下,問她:“畢業真要留在這邊?你要是想回北京,我幫你申請調回去。”
梁筝笑了笑,“不了吧,我挺喜歡這邊的。”
她還要再說什麽,擡頭的時候,卻看見不遠處的路燈下站着個熟悉的人。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整個人都呆愣住了。
她怔怔望着周煦,周煦也在看着她。
他還是晚上在餐廳遇見時的那身西裝,就站在昏黃的路燈下,隔着不遠的距離,在看着她。
他靜靜地站在那裏,路燈将他的身影拉得好長。不知道是不是小區太靜,靜得沒有一點聲音,梁筝遠遠看着周煦一個人站在那裏,覺得他好孤獨。
她遠遠和周煦對視着,眼睛酸脹難忍,險些要掉下眼淚。
徐深順着梁筝的視線望過去,看到周煦,問了句,“朋友?”
梁筝這才猛然回過神來,她及時收斂情緒,側頭看着徐深,笑了笑,“師兄,謝謝你送我回來,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吧,開車小心點。”
徐深又擡眸看了眼不遠處的男人,他點點頭,沒再問什麽,“那我走了,早點休息。”
梁筝嗯了聲,将徐深往外送了段距離,等他身影消失,才轉過身來。
周煦還站在那裏,依然在看着她。
梁筝喉嚨發澀,她移開目光,看向別處,調整自己的情緒。
好半天,她才深吸了口氣,朝周煦走過去。
她走到周煦面前,擡頭看着他,努力露出個笑容,“周煦,好久不見。”
周煦看着她,嗓音有些啞,“是,158天。”
梁筝臉上的笑容一下僵住,她望着周煦,嘴唇動了動,卻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周煦看她的眼神,讓她心裏難受。
好半天,她才又調整好情緒,努力露出個豁達的笑容,“都這麽久了啊。”
她笑了笑,問周煦:“你過得好嗎?”
周煦看着她,低聲問:“你呢?你過得好嗎?”
梁筝笑,“嗯,我過得挺好的。”
周煦看着她臉上的笑容,看了好久,他嗓音更啞一些,低聲道:“是嗎。”他頓了頓,看着梁筝的眼睛,啞聲說:“我過得很不好。”
梁筝在聽見這句話的瞬間,所有強裝出來的笑容都再撐不住了,眼睛瞬間湧出來。
她擡手抹眼淚,移開視線,看向別處。
很久很久,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梁筝擦幹了眼淚,緩了好久,才終于又看向周煦,“周煦,你是專門來找我嗎?”
周煦看着她,承認:“是。”
梁筝不知道說什麽,她心髒像被什麽東西重重碾過,碾得她很疼。
她望向遠方,過了好久,才又看向周煦,說:“周煦,我現在過得很好,我希望你也能過得好。”
周煦看着她,過了好久,才低聲問:“剛剛送你回來的人是誰?”
梁筝道:“是我師兄。”
周煦看着她,聲音更低一些,“你跟他在一起了?”
梁筝一愣,她擡頭望住周煦。
周煦也看着她,他眼睛有點紅,像拼命壓抑着許多情緒。
梁筝都不敢看他的眼睛,會覺得自己很對不起他。
她搖頭,“沒有。”
周煦點了點頭。
兩個人就這樣站着,又是許久沒有說話。
梁筝剛想開口,周煦忽然問她:“你住在這上面嗎?”
梁筝回頭往樓上望了一眼,她點頭,嗯了聲。
周煦問:“我能上去嗎?”
梁筝一愣,“周煦……”
“我沒吃晚飯。”周煦說。
梁筝愣了下,“你不是在餐廳……”
“應酬。只喝了酒,沒有吃東西。”
梁筝明知道該拒絕,可是她沒辦法拒絕,她不忍心。
她領着周煦上樓,到家門口,說:“家裏沒有男士拖鞋,你不用換。”
周煦嗯了聲,他走進去,看了看梁筝住的房間。
房間很小,客廳也很小,一眼就能看完。
周煦站在客廳,遲遲沒有動。
梁筝關門進屋,說:“房間有點小,你坐會兒吧,我幫你煮東西。”
周煦回頭看她,嗯了聲。
梁筝徑直去廚房。
她平時不在家裏吃,家裏冰箱裏什麽也沒有。她拿個雞蛋出來,只能幫周煦煮碗雞蛋面。
她起鍋燒水,把面下鍋了,才拿個杯子,幫周煦倒一杯水過去。
周煦坐在沙發上,他微弓着身,雙手手肘随意地撐在膝蓋上。
梁筝出來的時候,他擡起眼,看向她。
梁筝把杯子放到他面前,“喝點水吧。”
梁筝的客氣疏離,不停提醒着周煦,他們倆已經分手了,已經不是當初那樣親密的戀人關系。
這令周煦無比痛苦,他看着梁筝,“你非要對我這麽客氣嗎?”
梁筝愣了下。
她看着周煦,想說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她起身道:“我去看看鍋裏。”
梁筝轉身的瞬間,眼淚就掉下來了。
她擡手抹了抹,不知道自己最近為什麽這麽愛流眼淚。她以前從來不哭的。
她在廚房幫周煦煮好面,端出來給他,“我平時不怎麽在家裏吃飯,家裏調料也不太齊,可能不是很好吃。”
周煦什麽話也沒說,他端起來來,沒一會兒就吃完了。
梁筝把碗端過去,“我去洗。”
她說着就往廚房走。
她如今和周煦相處,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他們倆已經分手了,好像也沒什麽可說的。
她洗完碗出來,周煦還在客廳坐着。
梁筝擡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她忍不住說:“已經好晚了,你早點回去吧。”
周煦擡頭看她,看了很久,“你這麽想讓我走嗎?”
梁筝愣了下,她道:“已經十二點了,我明天還要上班……”
周煦看着她,半晌,他低聲說:“我今晚可以住在這裏嗎?”
梁筝搖頭,輕聲說:“不太方便。”
周煦看着她,什麽話也沒再說了。
但他也沒有要走的意思,仍然坐在那裏。
梁筝側頭望向窗外,過了好一陣,她才又轉過頭來,看着周煦,“周煦,我們已經分手了。我離開了北京,你不知道為什麽嗎?我已經在開始新生活了,你能不能不要再來找我?”
“開始新生活?”周煦忽然冷笑了聲,他起身看着梁筝,“和誰?那個師兄嗎?”
梁筝一怔,她猛然擡頭,看向周煦。
她看了他很久,忍不住說:“和你有關系嗎?周煦,我們已經分手了。你也大可以去找其他女孩子。”
周煦眼睛忽然泛紅,他看着梁筝,看了很久很久,低聲問了句,“梁筝,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歡我了?”
梁筝忍着眼淚,她移開目光,看向窗外,什麽話也沒說。
周煦盯着她看了很久,最後他點點頭,什麽話也沒說,轉身往外走了。
梁筝一直站在那裏,望着窗外,直到聽到關門聲傳來,她強忍着的眼淚,再忍不住,掉了下來。
她擡手抹眼淚,走回房間裏,躺到床上,臉埋進枕頭裏,嗚嗚哭出聲來。
作者有話要說:今晚不二更了,要出去吃飯~
好了好了,要解決問題了,大家穩住,不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