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聞言,段子卿眼神一閃,故作糊塗地問道:“這是什麽稀罕物件嗎?子卿不懂,只是偶然見到,覺得這白玉上的紅色飄花實在是妙,将之制成洞簫更是別具一格,便買了下來。買的時候着實費了一番功夫,帶回府後才發現楚國公府裏還真是沒有人能配得上這簫,也只能小心收藏。今日給幾位郡王備禮時突然想起寧海郡王酷愛音律,思及郡王風姿,當下就覺得這簫該是屬于郡王的。可還入得了郡王的眼?”
這簫其實是水素在上巳節那日送她的,與席謙他們的禮物混在一起,當時還沒注意,可回府清點入庫時,卻在裝簫的錦盒裏發現了一張字條,字條上寫着“四子擅樂”,細細一想才明白這簫原本就不是送給她的,只是替她準備好的一份禮物,一份随時都可以送給寧海郡王的禮物,只是沒想到這麽快就用上了。
“入得了入得了!這何止是入了眼啊,簡直就是入了心!”蕭羽愛不釋手地賞玩着那玉簫,笑得合不攏嘴,“段娘子真是好運氣,這東西我派人四處搜尋已久,卻連個影子都沒見着,怎麽就讓段娘子給撞見了呢?”
這話說完,蕭羽又突然将玉簫捂進了懷裏,戒備地看着段子卿,問道:“這簫段娘子當真要送我?天上地下,這簫恐怕只此一個,段娘子不後悔?”
“瞧你那點兒出息!”蕭澤白了蕭羽一眼,“段娘子若是舍不得,怎麽還會拿出來讓你瞧見?”
段子卿笑而不語。
蕭羽忙向段子卿拱手,道:“多謝段娘子割愛。”
話音落,蕭羽就迫不及待地執起簫吹奏一曲。
引着段子卿進到堂屋裏坐下,蕭澤頗有幾分抱歉地對段子卿說道:“讓段娘子見笑了,皇弟就是這個性子。”
段子卿在蕭澤對面坐下,偏頭看着屋外憑欄而坐的蕭羽,微笑道:“寧海郡王的這份率性,還真是叫人羨慕。”
“什麽率性,他就只是任性妄為罷了。”
見段子卿送給蕭羽的是這麽稀罕的物件,蕭澤也對她送給自己的禮物起了幾分興趣,原本是不打算當着段子卿的面兒打開的,可這會兒心生期待,也等不到段子卿離開,一坐下就動手打開了禮盒,而這盒子裏裝着的東西也果然沒有叫蕭澤失望。
打開盒子第一眼看到那打磨光滑的紫檀扇骨時,蕭澤就已經是滿眼驚喜,待小心地拿起那折扇展開來看,蕭澤激動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段子卿笑笑,替蕭澤說道:“如郡王所想,這把折扇的扇面是五湖先生的遺作。”
五湖先生是唐國一名德高望重的智者,雖出身草芥,卻受到皇室敬重,尤其備受文人雅士追捧,拜在其門下求學的人不計其數,只可惜七八年前就已往生。
聽到段子卿的聲音,蕭澤激動的情緒才稍微平複了一些,擡眼看着段子卿,狐疑地問道:“這也是段娘子偶然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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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要有多好的運氣,才能得到這麽些世間難尋的東西?不管是蕭羽手上那個多少人苦心尋找卻未能窺見一斑的桃花白玉簫,還是他手上這把未曾公之于世的五湖先生遺作,都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不然他跟蕭羽又怎麽會苦尋無果?
可就是這樣他們無論如何都得不到的東西,段子卿卻得到了,并且不痛不癢地就贈與他人……不在長安的這三年,段子卿當真只是乖乖守在段将軍的墓旁?似乎并非如此。
大概能從蕭澤的表情上看出他在想什麽,段子卿從容笑道:“我可沒有那樣的能耐去結識五湖先生或者其門下弟子,這把折扇是從楚國公府的庫房裏翻找出來的,大概是先父得來的吧。”
聽段子卿提起段毅,蕭澤一愣,細細一想便覺得若是段毅,說不準還真是有這個能耐。
“既然是先公藏品,段娘子就這樣拱手讓人,豈不是要惹先公不快?”
段子卿輕笑一聲,道:“若真是先父的珍藏,那我也斷不會贈與他人,可先父一向只愛舞刀弄槍,這些個文人雅士的東西,他都只是随手丢進庫房,全無半分愛惜之意,與其擱在那兒等着蒙塵,倒不如送給懂得愛惜它們的人,還能叫人記我一份人情。”
蕭澤這才安心下來,道:“既然段娘子都這麽說了,那就多謝段娘子割愛。”
“郡王客氣了。”
一曲奏罷,蕭羽便又蹿到了段子卿身邊,嬉笑道:“這簫果然是絕品,不僅樣式獨一無二,連音色都是上乘,與那九霄環佩琴相配必定能奏出傾世之樂。段娘子與三皇兄聊着,我這就去靈韻樂坊一趟!”
話音未落,蕭羽就已經樂颠樂颠地跑出門去。
“靈韻……樂坊?”段子卿一臉茫然地望着蕭羽的背影。
蕭澤無奈笑道:“靈韻樂坊曾經是平康坊裏一家名不經傳的小樂坊,可最近來了個叫水素的姑娘,精通樂律,她手上的九霄環佩琴更是琴中翹楚,許多人起初都是奔着那琴去的,而後為水素的琴技折服,僅僅月餘的時間,靈韻樂坊就名聲大噪。四皇弟去見過一次之後就覺得與那個水素志趣相投,最近都成了常客了。”
“原來如此。”段子卿垂眼,眸光閃動。
段子卿這邊一切順利,段子鳴那邊也是相當地順利,從一進門開始就打了蕭永一個措手不及。
上朝歸來,蕭永就惦記着段子卿說要登門致歉的事情,心神不定地吃過午飯,本是想到後院去坐坐,裝作自己并不在意段子卿是否會來,可到底還是坐不住,于是就又轉移到了堂屋裏等着,卻也是如坐針氈。
好不容易聽門人來報說楚國公府的人來了,可等蕭永迎出去,見着的卻是段子鳴、黃瓊和燕風子。
蕭永一怔,卻還是擺出一副熱情好客的模樣:“子鳴,你怎麽來了?”
段子鳴拱手一拜,不冷不熱地說道:“見過定陽郡王,唐突造訪,還請郡王恕罪,只是昨日家姐無狀,若有對郡王無禮之處,還請郡王念在往日的情分上,莫要怪罪,一份薄禮,不成敬意。”
段子鳴的話音未落,燕風子已經上前一步,将手上的錦盒雙手遞出。
蕭永趕忙讓人接下,而後扶着段子鳴的手就往堂屋裏引:“子鳴這是做什麽?你我之間,何必如此客氣?子卿若是惹出了什麽事情,那我自然是要幫她的,怎麽會怪罪?”
“多謝郡王擡愛。”這話說完,段子鳴就在蕭永旁邊端正地坐着,一言不發。
蕭永覺得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又問段子鳴道:“子鳴,你姐姐呢?”
一聽這話,段子鳴便又站起身來,沖蕭永拱手一拜,道:“姐姐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不能親自來向郡王道歉,還請郡王見諒。”
蕭永忙拉着段子鳴坐下,溫言道:“才剛叫你不要客氣,你這又是做什麽?該不會是你姐姐教你的吧?快坐下。這是宮裏才送來的新鮮水果,吃一個嘗嘗?”
說着,蕭永拿起一個果子,送到了段子鳴眼前。
段子鳴轉眼看了看那果子,伸手接了下來,卻一轉手又放回了桌子上:“多謝郡王。”
蕭永臉上的笑容一僵,心裏有些冒火,可看着段子鳴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蕭永心裏這火又漸漸熄滅下去。
咬咬牙,蕭永問道:“對了,你姐姐和廣陵郡王的婚事,準備得怎麽樣了?”
“一切順利,”沒想到蕭永會主動問到這事兒,段子鳴多瞄了蕭永一眼,“大概是因為姐姐昨日進宮見過皇後殿下,今天上午司天臺的人便将六月的幾個黃道吉日送了過來,說是讓姐姐從中挑選一個合心的日子。”
蕭永心頭一跳,追問道:“司天臺的人已經測算出日子了?”
他不是才跟司天臺那邊說過不急着算出吉日嗎?那些人是當他的話都是耳邊風?只要司天臺沒算出日子,就算到了六月,段子卿她也成不了親!……難不成是母後去催了?
“是的,已經算好了。”段子鳴點頭。
“那……那你姐姐可選了日子沒有?”
“還沒有,”段子鳴頓了一下,見蕭永面露喜色,就補充一句道,“姐姐說還要跟廣陵郡王商量一下,今日剛好就能見到。”
才剛露出點兒笑容的蕭永怔住,再将段子鳴前前後後的這幾句話聯系在一起,心裏登時就是咯噔一下。
段子鳴之前說段子卿有事不能來,該不會就是去廣陵郡王府定日子去了吧?她就這麽急着要嫁給蕭誠?
“那你姐姐現在是在廣陵郡王府裏?”
“大概吧,”段子鳴的心情突然轉好,拿起手邊的那個果子啃了一口,“我出門的時候,姐姐還在盤算是先去廣陵郡王府,還是先去安平郡王府。我倒是覺得她該先去安平郡王府,這樣再去找廣陵郡王時,就能心無旁骛,想跟廣陵郡王聊多久都行,郡王您覺得我說的對嗎?”
蕭永的臉色一沉,不悅地看着段子鳴。
這臭小子是故意說給他聽的吧?
段子鳴得意地輕笑一聲,将吃剩的果核留在桌上,人就站了起來,拂了拂衣袖和衣擺,朗聲道:“我還要去看看姐姐那裏有沒有需要幫忙的事情,不能在郡王這裏久坐,告辭。”
“楚國公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