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章
春獵結束,皇帝就帶着浩浩蕩蕩的隊伍回京。
這一趟出行,最出風頭的要數寧海郡王蕭羽,最為皇帝賞識的自然是大顯身手的段子鳴,而最受關注的便是什麽都沒做躺了好幾天的段子卿。
回到長安,蕭羽就挂了職去戶部辦差,過上了起早貪黑的正經日子,漂亮地完成了幾件差事之後,就得到了皇帝賞識,正式跻身朝堂,使得文武百官眼中的朝堂局勢愈加混亂了起來。
段子鳴在春獵之前就只是常受皇帝召見,可春獵之後便也在禦前挂了職,成了皇帝的随身侍衛,每日一早就到皇帝面前報道,夜裏皇帝歇了他才能休息,因而也不常回楚國公府,人就住進了宮裏。
而在春獵上給段子卿使絆子的尚書省右丞被禦史大夫曹山參了一本,皇帝大怒,在大殿之上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兒就将尚書省右丞罵了個狗血淋頭,之後還罰了尚書省右丞的俸祿。
岳雅芸在蕭永的支持下成了定陽郡王妃的替代,不管是哪家女眷設宴,只要帖子送到定陽郡王府上,那參宴的就一定是岳雅芸。
蕭永也一并疏遠了懷化将軍傅慶,反倒是莫名其妙地貼上了蕭誠,人前人後都是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樣,惡心得蕭誠每天回府後都要到段子卿面前抱怨一通。
時轉入夏,就到了南方洪災頻發的季節。
往年這事兒一直都是蕭永跟朝中的幾個老臣争搶,誰能管上赈災這事兒,就能賺個盆滿缽滿,可今年蕭永不僅不搶了,反而三言兩語地就将這事兒推到了蕭誠頭上,打了蕭誠一個措手不及。
朝堂之上,皇帝面前,蕭誠也沒有揣測蕭永用意的時間,只能硬着頭皮将這差事接下,回府後便将所有門客都叫到了書房。
蕭羽也跟着蹭進了書房,難得是一臉凝重地思考着什麽,最愛的桃花白玉簫也拿在手上打着轉。
“依我對二皇兄的了解,他不該放過這撈油水的大好機會啊,往年那可都是使勁渾身解數也要把赈災的差事弄到手,今年這是怎麽了?他突然這麽大方我覺得很可怕。”
門客殷明看向蕭誠,擔憂道:“莫不是其中有詐?還是今年的赈災差事尤為難辦?”
“能有多難辦?”劉翰提溜着茶碗蓋在茶碗上方打轉,“南方的洪災每年一次,每年都是同樣的流程,唯一的差別便是能有多少赈災的銀糧被送到百姓手中。若說其中有詐……這事兒只要咱們王爺接手了,還有誰能在其中使詐?就憑他一個定陽郡王,還想把他的人混到咱們中間嗎?”
上了年紀的莊會捋了捋他那撇山羊胡,不緊不慢地說道:“打從年前開始,定陽郡王就開始往吳王府倒貼,若說他是在倒貼王爺,那老夫是不信。”
蕭羽哂笑道:“他不是倒貼皇兄,還能是在倒貼皇嫂不成?”
這話說完,書房裏的人就全都沒了動靜,一個個的都在偷瞄蕭誠。
蕭誠、蕭永和段子卿之間的那點兒事兒在長安城裏不是秘密,蕭永與蕭誠交惡,這個事實也八成不會改變,但蕭永對段子卿的心思如今卻是不好說了,單從他年前年後的這個殷勤勁兒來看,八成是餘情未了,又起了心思。
蕭誠一手支着頭,一手在椅子的扶手上輕輕叩擊,聽到這話也沒什麽反應。
蕭羽摸摸鼻子,又道:“皇兄若要南下,就把皇嫂帶上呗?”
“不能帶。”蕭誠沉聲答道。
就是因為不能帶,他才犯了愁。
“為什麽?”蕭羽不解。
莊會笑笑,道:“王爺已經在朝堂上建起了勢力,要與旁人争一争,這會兒定陽郡王将王爺推出京城,若王爺将王妃帶上,那王爺麾下群龍無首,這會兒便是他打擊吳王府的最好時機,楚國公府和武邑侯府想要伸手幫忙怕是不易,就連寧海郡王您到了那會兒怕都做不了什麽,唯有吳王妃有那個資格名正言順地站出來維護吳王府。而且王爺的人脈王妃都知道,到時候要如何調用,也只能王妃出面,旁的人誰還能指使得動那些大人?”
打從王爺決定要參與朝政起,他與王妃就必須至少有一個人守在吳王府裏。
蕭羽煩躁地撓撓頭:“既然不能帶,那就只能把皇嫂留下,沒別的選擇,皇兄你就只能跟皇嫂交代一聲了。皇兄放心,我一準不會讓皇嫂出事的。”
看了蕭羽一眼,蕭誠沉聲道:“這一趟,殷明和劉翰随我南下,京中諸事就勞煩莊先生和胥仁顧看了。”
“王爺放心,”莊會和胥仁一起向蕭誠拱手作揖,“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等定不會讓王妃涉險。”
蕭誠面容沉靜地看着莊會:“莊先生,這個萬不得已,不能有。”
莊會一愣,應下:“是,謹遵王爺吩咐。”
揮退了莊會三人,又叫胥仁送走蕭羽,蕭誠在書房裏靜坐片刻,便去了猗月院。
蕭誠到時,段子卿正坐在院子裏的樹下乘涼,手上還拿着一本書。
聽黑錦說蕭誠來了,段子卿便轉頭看向蕭誠,展顏微笑:“王爺。”
見到這笑容,蕭誠長舒一口氣,走到段子卿身旁坐下,伸手就想摟住段子卿。
“王爺你離我遠一點,”不等蕭誠動手,段子卿就瞪着蕭誠往旁邊挪了挪,“這大熱天的,你別碰我。”
蕭誠一怔,随即搖頭失笑:“全天下就你敢嫌棄我。”
段子卿笑道:“全天下就我有嫌棄你的機會。”
摘了面具,蕭誠便将面具拿在手上抛來抛去地玩着,抛一下,就瞄段子卿一眼。
段子卿合上書,轉頭看着蕭誠:“王爺有話要跟我說?”
“恩,”再一次把面具接住,蕭誠一臉認真地看着段子卿,“南方洪災,父皇命我帶銀糧南下赈災。”
段子卿點點頭,不以為意道:“那今年的災民有福了。”
嘆一口氣,蕭誠又道:“但是這一次不能帶你去。”
段子卿看着蕭誠眨眨眼,道:“我沒說要去。”
又不是什麽好玩的事情,這天兒都熱死人了,她才不往南去呢。
聽到這話,蕭誠哭笑不得:“機會難得,你就不想離開長安出去玩兒?”
段子卿靠在樹幹上,道:“出去玩兒行,可王爺你是出去玩兒嗎?而且天這麽熱,誰要去南邊啊,又不是想尋死。”
“得,我方才都是白擔心了。”蕭誠也懶洋洋地靠在了樹幹上,“不過蕭永可不會安分,你若待在長安,就要應付他。”
段子卿嗤笑一聲,不屑道:“他每次都輸,誰怕他?”
蕭永身邊能用的人、蕭永都做過些什麽,她記得清清楚楚,包括那些将要發生卻還沒發生的事情,蕭永的計劃她比蕭永都熟,還怕什麽?雖說那段記憶并不美好,可如今能成為保護吳王府和楚國公府的手段,倒也不枉她死過一次。
看着段子卿胸有成竹的模樣,蕭誠伸手摸了摸段子卿的頭:“我把莊會和胥仁留下,若有事,可以跟他們商量。”
“王爺放心吧。”能給她出主意的人多了去了,她可還有孔先生幫忙。
想了想,段子卿又問蕭誠道:“王爺什麽時候走?”
“籌齊了銀糧就走,大概也要七八天之後吧。怎麽?舍不得?”
段子卿不假思索地搖頭,淡然道:“沒有,我就問問。”
蕭誠氣得在段子卿的腦袋上戳了一指頭:“你就不能說是舍不得?”
“不能說謊。”段子卿看着蕭誠,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蕭誠推了段子卿一下:“沒心沒肺的女人,你走開。”
段子卿作勢就要站起來:“那我走了。”
“等等!”蕭誠一把拉住段子卿的手,“天這麽熱,亂動什麽?坐下。”
“我這會兒不熱,這涼快地方就讓給王爺了。”
“啧!坐下!”蕭誠不滿地瞪着段子卿,然而見段子卿眉梢微挑,蕭誠又改了口,“夫人,陪為夫坐會兒不行嗎?”
段子卿撇撇嘴,又坐了回去。
蕭誠笑笑,也不再說話,與段子卿坐在一處吹着涼風,心情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