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七皇子

早上霍許是被尿憋醒的,睜開眼的時候君淩墨還在睡。

小心的從君淩墨懷裏鑽出來,擡頭卻看見君淩墨正看着自己。

吵醒了對方,霍許有些不好意思。但自己實在很急,霍許指了指外面,尴尬的說:“那個……我想去方便,吵醒了你真是不好意思。”

君淩墨沒有說話,拿開手讓霍許起床。

霍許披着衣服就往外跑。

霍許回來的時候,君淩墨已經坐起來了。

看到霍許進來,君淩墨招了招手:“過來扶本王起來。”

霍許一愣,剛想拒絕,想到自己已經打算走了,就對他好點吧。霍許走到床旁,将君淩墨的一條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小心的扶着君淩墨起床。

扶着君淩墨在桌旁坐下後,霍許充當了老媽子,伺候君淩墨穿衣服洗臉。

吃早飯時,君淩墨以自己是傷病員為由,博取霍許的同情心,想到這男人是為了救自己而受的傷,霍許也就不說什麽了。

幾口将粥喝完,霍許這才端起君淩墨的那一份遞給君淩墨。

君淩墨指了指紗布:“本王受着傷,手一動傷口就疼。”

霍許翻了個白眼,将碗對着君淩墨的嘴巴,沒好氣:“喝!”

君淩墨看着霍許,用嘴努了努桌上的湯勺,示意霍許用勺子喂他。

霍許氣的磨牙,這人昨天受傷的時候不是一聲不吭嗎?今日這撒嬌賣萌恨不得卧床不起的貨是哪來的?

君大爺則真正過上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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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一碗粥喂完,霍許端着碗,瞪了一眼全程笑得欠扁的某人:“喂完了,救命恩人,您還有什麽吩咐?”

君淩墨靠在床沿上,老神在在:“本王覺得躺太久,腿麻了,想要許兒揉揉。”

霍許翻了個白眼:“是,救命恩人。”

然後霍許秒變專業按摩師,在君淩墨腳上認真的按摩起來。

前世的時候,外婆身體不太好,一到冬天便全身疼痛。于是每個晚上,霍許寫完作業就會主動要求給外婆按摩全身。

久而久之,霍許的按摩還真起了作用,外婆的身子骨比以前硬朗很多,霍許便更加賣力的去學按摩。

霍許的手非常小巧柔軟,雖然隔着褲襪,但是君淩墨依然能感覺到來自那雙手的魔力。

手突然被抓住,霍許一愣,擡頭看着君淩墨。

君淩墨目光深黑幽邃,宛如一汪深潭,深不見底。

須臾,君淩墨恢複清寧的神色,淡淡開口:“本王覺得,還是聽笑話比較有趣。”

霍許撇了撇嘴,想了想倒也釋然。講笑話總比按摩強。

喝了杯水,霍許就開始講了。

“從前有一個肉包子,它在路上走着走着,發現自己很餓,就——”

君淩墨打斷霍許:“肉包子怎麽能走路呢?”

霍許一噎,呃……古人好像聽不懂冷笑話……想了想,霍許說:“笑話其實不好玩,我給你講個腦經急轉彎吧!”

“什麽是腦筋急轉彎?”君淩墨看着霍許,茫然的問。

“就是我問你答的游戲。待會我會出題,你來回答就可以了。”霍許笑着說,

“哦。”

霍許清了清嗓子:“聽好了啊!小明的父母有三個兒子,老大叫大毛,老二叫二毛,那麽請問——”

霍許突然頓住,一臉笑意:“老三叫什麽?”

君淩墨看着霍許,眼神淡淡:“小明。”

霍許:“……”

這麽經典的問題他居然一下就回答出來了?

“再來!兩對父子去釣魚,每個人都只釣了一條魚。為什麽一共卻只有三條魚呢?”霍許語氣輕快,嬌俏的看着君淩墨。

君淩墨看着霍許:“因為他們只有三人。”

霍許急道:“你聽清楚,我說的是兩對父子。”

君淩墨笑得雍容華貴輕描淡寫:“三人的身份分別是祖父,父親與兒子。”

霍許:……

這人是不是成精了?

還是這人也是穿越過來的?為什麽她說的她都知道!

一炷香後,霍許想要碾壓某人智商的陰謀在霍許講完十幾個腦經急轉彎後終于破産。

逸王妃找到了消息突然就傳了開來,宮中也突然沒了詭異的事情發生,于是百姓紛紛傳言“逸王妃乃福星臨世”,“逸王妃在則君盛安”雲雲。

霍許得知消息的時候,淡淡的“哦”了一聲後便沒了多餘的反應。

這幾日不斷有信息傳來,聽說太子黨和大皇子黨為了争太子妃的位子,已經發展到在路上見面也能吵起來的地步了。

想到南宮月,霍許突然想起自己在接風宴上看到的女子,她眼中分明倒映着君淩墨的影子,沒想到還是加入了太子妃的争奪戰。

那麽美麗的女子,終究逃不脫身份的桎梏和屬于這個時代的狹隘。

即使當了太子妃又如何?

他日君淩榮登基為帝,她一朝為後,皇帝的後宮佳麗三千,環肥燕瘦,誰還記得曾經風華正茂的皇後?

母儀天下又如何,還不是逃不掉紅顏枯骨的命運?為了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又是何必呢?

君淩墨養傷期間,皇帝派太監總管來了一趟,送了些補藥過來,很官方的說了一些話。

君淩墨身體不便,她便以逸王妃的身份去接了聖旨。

傳旨的李總管不愧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人,外頭“逸王為救逸王妃受傷”的消息傳的沸沸揚揚婦孺皆知,李總管卻在見到霍許的那一刻表現出來的震驚仿若他是剛剛知道她回來了一樣。

李全很快跟霍許道喜:“王妃吉人自有天相,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霍許笑了笑:“托李總管的吉言。”

李全将聖旨宣讀了一遍後便走了。

霍許拿着聖旨走進墨上閣,随手将聖旨往躺在軟榻上的君淩墨身上一扔,拍了拍手後漫不經心的說:“老皇帝的聖旨,你自己看。”

君淩墨笑笑,将聖旨往角落裏一扔,取出絹帕慢條斯理的擦拭着自己的手。

霍許汗。

瞥了一眼被仍在地上的聖旨,霍許瞪着君淩墨,兇巴巴的說:“藐視天威,看老皇帝知道了殺你的頭。”

君淩墨擦手的動作一停,眼中飛快的閃過一絲譏诮,随後将帕子往地上一扔:“他想殺本王,也得他有這個本事。”

霍許剛喝進口裏的水被君淩墨這話一嗆,差點噴君淩墨一身。

拍了拍胸口,霍許瞪了君淩墨一眼:“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君淩墨突然沒了聲響。

輕松的氣氛突然變得壓抑,霍許有些不自在的說:“那個……我出去走走。”說完便打開門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看着倉皇而逃的女子,君淩墨眼神突然變得飄渺,被塵封在心底某個角落中的記憶如開閘的洪水般湧來。

他曾是尊貴無比的皇子,天資聰穎,五歲能文,七歲能武。

他也曾肆意灑脫,俊逸風流,鮮衣怒馬,也曾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他從小便有有疼愛他的母妃,處處維護他的兄長。

他的母妃是世界上最美麗溫柔的女子,她總是會在他餓的時候變戲法一般拿出很多好吃的。

他的兄長淡雅出塵,滿腹經綸,優雅如淨水明月,飄逸似高空流雲。若不是因為幼時那一場大病,他的皇兄武功必是不輸于他。

可是君淩墨在很小的時候,他就知道,母妃不快樂。那個愛他也是他最敬愛的女子,經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看着殿外暗自垂淚,一坐就是一整晚。

後來他從一個宮女的口中得知母妃這是在思念皇上,他的父皇。

年輕氣盛的他不明白父皇為什麽看不見母妃的好,母妃的淚。

年輕氣盛的他不知道為什麽人人見了他都稱贊不已,唯獨他的父皇不喜歡他。

他以為是他不夠好,所以他愈加努力,變好,變強。

于是他十歲時當着滿朝文武的面勝了那一年的文科狀元,十三歲那年以一招的優勢勝了武狀元,從此名聲大振。

母妃曾有一回在為他梳頭時說:“墨兒你如今已經很好了,不必再努力了。”

彼時的君淩墨已經快與他的母妃一樣高,他看着他深愛的母妃,想要通過那眼睛望進女子心底深處的悲傷。

靜默片刻後,他堅決的說:“不夠,墨兒還不夠好。”

他還沒有優秀到吸引父皇的目光,還沒有讓父皇來看一眼他的母妃,他深愛的女子。

但是他不知道,他的光芒最終卻給他最親密的人帶來的殺身之禍。

一場大火,毀了他的一切。

那天他當着所有人的面以些微的優勢打敗了武狀元,父皇眉開眼笑的對母妃說她教導有方。

那天他雖傷的很重,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開心。

他的父皇,終于因為他,看到了母妃。

回去後,母妃面無表情的給他抹藥,聲音決絕而不近人情:“墨兒,你以後萬萬不可如今日這般出風頭。”

他一愣,反問道:“難道,母妃不希望墨兒日後有出息麽?”

女子眼中劃過哀傷,随即隐了神色,冰冷的聲音他從未聽過:“你若是不聽母妃的話,那麽你以後便不是母妃的兒子。”

君淩墨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母妃,心口泣血般疼痛。

他一把推開了他最深愛的女人,沖了出去。

他不知道,那一推,他與他的母妃,從此天人永隔。

大火燒了整整一夜,整個皇宮都被照亮。

那一夜,他獨自在酒樓喝了一夜的酒。

第二天天空下了點下雨,一切都灰蒙蒙的。

他冒雨晃晃悠悠回到皇宮,宮女們穿着素衣,見到他一個個如同見到了鬼一般,尖叫着四下逃散。

他的酒頓時醒了大半,抓着一個小太監便問。

他來不及将小太監的話聽完,甩開手中的人,釀跄着飛奔到玉華宮。

玉華宮前一片殘垣斷壁,空氣中彌漫着濃濃的煙火氣息,混着雨水,落在他的臉上。

一隊侍衛從瓦礫中将燒焦的屍體一具一具挖出來,放在玉華宮前,擺成一排。

他站在玉華宮前,看着眼前破敗的宮殿,失了言語。

玉華宮走水,大火整整燒了一夜,玉華宮上下,無一人逃生。除了當時不在宮中的七皇子君淩墨

他不相信是意外失火,可是玉華宮上上下下全部死在那場大火裏,在那涼薄的宮中,又有誰會可憐他一個落難的皇子?

有誰會站出來告訴他真相?一無所知的他連調查都不知從何而起。

他将自己關在黑屋子裏,不說話也不出門。

兩個月後,彼時還是才女的青詩突然來找他,将一封信交到他手中之後便離開了。

原來母妃早就料到會有這一日。

很快宮中的人便發現七皇子仿若突然變了一個人。

他不再鮮衣怒馬,快意恩仇,而是醉心于研讀書籍,他無論什麽時候都溫潤有禮,仿若一塊上好的古玉,淡雅不失光華,溫潤不失尊貴。

沒有人知道,白天他是和煦的皇子,晚上他是地獄的修羅。

他從來沒有放棄過報仇,從來沒有想過放過殺害他母兄的兇手。

他暗中創立墨門,為的就是有朝一日,找出真兇時憑它可以為自己的母妃和兄長報仇。

他按照母妃信中的要求,放棄争奪那個位置,自請進封親王,蝸居在這尺寸之地。

他這一生的目标,便是為母兄報仇。

他本以為他會一直冷情冷血直到死去,但是那一日,那個女子一襲輕紗,一雙素手推開了屬于他的黑暗,笨拙的點亮他的世界。

那個人兒,随性灑脫,無拘無束,喜怒哀樂都在臉上,從不掩飾。

最重要的是,她懂他,心疼他。

她是除了母妃以外,他真心想要保護一生的女子。

------題外話------

霍許戳了戳君淩墨:喂,別傷感了,我馬上就要走了,你不趕緊壓榨我以後沒機會了。

君淩墨:誰說的?

霍許:作者啊!

君淩墨:他不是上一章的小劇場裏死了嗎?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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