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家宴
轉眼間便是除夕那日。
這一日天氣十分陰濕寒冷,天空極為陰沉,不時有風刮過。但這寒冷的天氣擋不住人們迎接新年的喜悅,大街上,人們相互道喜,孩童們早早的便沐浴換上新衣,在凜冽的寒風中嬉戲玩耍。
逸王府上下被紅色裝點得喜氣洋洋,君淩墨起床時,無雙等人都在院中,個個神采飛揚。聽見開門聲,衆人齊齊轉身,向君淩墨行禮。
君淩墨額首示意,然後便進了屋中。
吃過午飯,沒過多久,沈揚過來禀報:“王爺,各府大人都已啓程,馬車已經備好,是否即可動身?”
君淩墨看了一眼窩在軟榻上懶洋洋的某人,點了點頭:“嗯。去準備吧。”
“是。”
走進屋中,君淩墨伸手握住霍許的手,神色略有些心疼:“這般冷的天氣,也不知道将手往爐邊靠些。”
霍許淡淡的“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君淩墨嘆了口氣,然後将霍許扶将起來:“馬上要進宮了,我給你绾發可好?”
霍許扭頭看着君淩墨,再低頭看了看自己身前的麻花辮,随即了然。
自己覺得每天纏發髻十分麻煩,而且行動時也總是擔心會弄亂發髻,不如兩條麻花辮來的方便簡單,于是這幾日霍許不出門都是這般編了兩條麻花辮垂在胸前。
“不用了,讓花滿來給我绾發即可。”霍許說着,就要叫花滿。
“許兒,你還在生本王的氣麽?”君淩墨嘆息一聲,看着霍許。
霍許搖了搖頭。
那日自己教南宮月以不能生育為由退了婚事,不想君淩墨并不支持自己的主張。還說什麽女子不能生育乃是犯了七出,走到哪裏都會被人看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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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許有些無奈,一種作為現代人的無奈。也是作為一個女人的無奈。
可是霍許沒辦法,在現代不能生育尚且被排斥,又何況是古代呢?
但是霍許這心裏卻又說不上為什麽,十分堵得慌。所以這幾日不管君淩墨跟自己說什麽,自己都興趣缺缺,看什麽都有些不順心。
“你的手沒有花滿的巧,今日是家宴,自然要莊嚴些。”霍許想了想,找了個理由。
君淩墨眼中劃過一抹黯然,嘆息一聲,自去了屏風後。
君淩墨從屏風後出來,手中拿着一件似雪一般白的狐裘,從背後披在霍許身上:“外面天寒。”
霍許剛想說不用了,手中突然被塞進一個湯婆子,霍許低頭呆呆的看着手中的湯婆子,沒再說話。
收拾妥當,君淩墨與霍許在前,無雙柳白等五人緊随其後。
皇宮武英殿內。
雖是白天,武英殿內燈火通明,宮女們各個衣着光鮮,精心打扮,侍立在殿中各處。
衆大臣皆已到齊,端坐在位置上,臉上皆神采飛揚。
南宮月一身雲霏妝花緞織彩百花飛蝶錦衣端坐于坐席上,低着頭作沉思狀。
“逸王駕到,逸王妃駕到!”門外突然傳來太監的一聲叫喚,衆人齊齊望向殿外。
只見大殿外,逸王一襲玄色長袍,與逸王妃相攜而來。
逸王妃霍許,也是自上回傳言失蹤以後,第一次出現在衆人眼前。
衆人立即起身行禮,君淩墨含笑着回禮。
衆人看着那個一襲白裘的清麗女子,暗自想着怕是這逸王妃壓根沒有失蹤吧。
君淩墨一路目不斜視,徑直牽着霍許在座位上坐下。
門外再次傳來小太監的聲音——
“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太子駕到,六王爺駕到,大皇子駕到,昭仁長公主駕到,淑妃、靜妃,珍妃駕到……”
小太監一口氣報了十幾個人,皇帝已經到了殿中,小太監才報完長長的一串。
霍許看了看時辰,正好申時。
察覺到一抹濃烈的目光,君淩墨轉身,看着君淩榮,眼眸微黑。
君淩榮一襲淺綠色長袍,俊眉微揚,眼眸深邃。
霍許一直低着頭,抱着手中的湯婆子不聲不響,坐下後也一直低着頭,看着桌下。
感覺到對面有人正看着自己,霍許擡頭,直直撞見君淩榮那一雙眼睛。霍許臉色黑了黑,再次低下頭看着手中的湯婆子。
湯婆子乃錫制成,外面裹了一片狐裘,抱着十分柔軟舒服。
君淩榮一愣,臉色有片刻的不自然,但很快便恢複神色。
家宴為申時布菜,酉時開席,戌時宴會,亥時祈福。
衆大臣只需到戌時即可離開回府,而君淩墨等王室子孫則需在宮中與帝後一同祈福。
想到要在這坐七八個小時,霍許這頭都是大的。這古人的坐姿不比現代人,古人宴會時習慣席地而坐,雖說墊了軟墊,但是坐久了腿依然會麻。
霍許端正的坐在位置上,手指不時摩挲手中的湯婆子。
君淩墨突然伸手,覆在霍許的手上。
霍許看了君淩墨一眼,沒有說話。
君天賜一揮手,李全頓時高聲喊道:“陛下有旨,布菜。”
話音剛落,立即有宮女端着托盤魚貫而入。
霍許坐在位置上看着那些衣着鮮豔的宮女,看着她們曼妙的身姿,姣好的容顏,有些感慨。
這般美好的女子,偏偏入了這深宮之中。
高牆之外的人,只看得見宮內的錦衣玉食,看不見宮內的紅顏枯骨。只道是人間天堂,卻不知這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人間地獄。有多少青春正艾的女子,一生都葬送在這高牆內。
“怎麽了?”忽聽的身旁微不可聞的一聲嘆息,君淩墨轉身看着霍許道。
霍許搖了搖頭。餘光瞥見南宮月,想起那日南宮月說過的話——
本公主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才不要為了一個男人和數不清的女人明争暗鬥,最後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霍許轉頭看了看玉階之上的靜妃,司馬冉,也就是一個多月前北狄送來和親的惠敏格格。
靜妃一襲金銀絲鸾鳥朝鳳繡紋朝服端坐在衆妃子中,眉眼間少了初見時那份獨屬于草原女子的那份灑脫,多了份中原女子的溫婉。
再看皇帝身旁的皇後,據說皇後乃是左相窦安業的妹妹,性格頗為潑辣,手段十分強硬,這從她執掌後宮後,皇宮諸妃再無所出可以看的出來。皇後年約四十,臉上雖撲了厚厚的脂粉,但依然掩不住那眼角的細紋。
時間從來不會眷顧任何人,縱你是呼風喚雨的帝後。
霍許收回目光,就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如何?
若你愛的人不疼你寵你,那你的一切都沒有意義。身邊的人若疼你寵你,你身邊的任何一件小物事兒都成了價值連城的寶貝。
想了想,霍許覺得南宮月也不是那麽沒有腦子,大概是出于思想上于自己有幾分相似之處,當初對她一直盯着君淩墨看的不滿頓時消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