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清明節一過，我翻了翻黃歷，接連一周都是好日子，宜沐浴更衣相親嫁娶，于是我帶上咖啡和蛋糕，去飛達于明生的辦公室蹲點兒。

起初于明生以為我來談生意的，可當我說是要給他介紹對象時，他一口滾燙的熱咖啡咕咚咽下去，愣是眉頭都沒皺一下。

“不好意思，可能我昨天沒睡好，理解力有點兒問題，你、、、、你說什麽？”

“我說，我覺得你和連小姐很般配，連小姐呢，雖然沒明說，但以我對她的了解，她肯定對你也有感覺，你們倆要不然試着處一處？”

于明生擡手看了看表：“不好意思，現在是上班時間，我不喜歡談私事。”

“行，上班不能談是吧，那你幾點下班？我等你下班，下了班咱們再談。”

于明生合上文件，一臉無奈的笑着：“多謝你這麽關注我的私生活，我覺得咱們還是趁上班先談談公事吧。”

“公事有什麽好談的，你們新品競标都結束了，我難不成先跟你談明年的競标計劃？咱們啊，今天就談私事兒。”

“你沒看郵件？”

“什麽郵件？”

“上午我讓助理給你發了一封郵件，你沒有收到嗎？”

“哦，估計那個時間我正在往這走的路上，不着急，我回去慢慢看就是了。”

于明生兩手交叉，靠在椅背上：“前兩天有家中标的供應商被查出食品添加劑超标，按照合約規定，集團會取消和這類有黑名單的公司的合作，新品評審組在競标時對你們提出産品系列中的杯裝咖啡非常感興趣，這一塊市場目前還是空白的，如果開發的好，說不定是個不錯的商業機會，新品評審組下周會去你們公司實地考察，看一看你們的新品生産能力，當務之急，你該趕緊回公司應付新品評審組的審查。”

“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像是拿工作跟你開完笑的人嗎？”

“謝謝于總！”

我一路跟只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的飛回家，打開電腦，先把郵件匆匆看了一遍，看完後打電話把正在跟好朋友滾床單的吳安泰喊回家。

他往餐桌前一坐，我遞上打印好的審核目錄，把要不要做這筆訂單的決定抛給了他：“飛達原定的供應商被查出來有問題，他們非常看好我們推薦的杯裝咖啡，一周後，他們的審核組要來公司審核，這是審核要點，你看一下吧。”

吳安泰接過資料：“1、供應商所提供的貨品必須是自有品牌，且有自己的代加工廠或加工廠？這條不難，大不了我出去找家工廠貼牌生産，2、供應商項目負責人必須為萬物貿易在職正式員工，且在合同開始的第一年內，該員工為項目第一負責人，如引客觀原因需要更換的，需要提前通知甲方？這什麽意思？”

“意思是，我作為項目負責人，必須得是萬物的正式員工，而且将來如果沒有特殊情況，将由我來接洽飛達的訂單，如果這樣的話，我必須得回萬物貿易上班了。”

吳安泰一把攥住資料：“丫的尹雪涯，我給他推薦了20多款産品，他偏偏看上了杯裝咖啡！這不行！你好不容易才跳出火坑，這會兒回去不是自取其辱嗎？不能回去，這單子大不了咱們不做了，我又不差這3000萬。”

我試探的又問了他一句：“真的？你真不差這3000萬？”

吳安泰的氣勢一下子矮了一半：“當然，我承認，有這3000萬，公司能上一個新臺階，我、、、、、、我不稀罕。”

我感激的看着他，起碼在這個人眼裏，我的自尊比3000萬重要，就算為了報答他這份心意，這訂單我也得做。

“還是讓我回公司吧，我不介意和以前的同事一起工作，也不介意被人家指指點點，這客戶來的不容易，我不想失去大好的機會。”

吳安泰摸摸我的頭：“傻妖精，你是忘了被人家戳脊梁骨的日子了？這種委屈就算你能忍住，我也不忍心，你不能回去。”

“呵呵呵、、、你要實在不忍心，就多給我點兒提成吧，要不，給我漲工資也行。”

吳安泰盯着我看了半天，還是不肯同意。

“要不這樣兒吧，我當你女朋友，你別誤會，我是說假冒的那種哈，如果我以你女朋友的身份重新回萬物，第一沒人敢拿我怎麽樣，第二，我是他弟弟的女朋友，吳凱風也說不出個不字兒來，這樣總可以了吧？”

吳安泰當即沖半空打了個響指：“好！好主意！”

“那就這麽說定了？”

“一言為定！”吳安泰呼啦一下把我拉起來，“走，帶你去買情侶對戒，從明天起，你把戒指往中指上一帶，走到哪兒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人，我看往後公司裏誰還敢嚼舌根。”

第二天一早，我還在被窩裏蒙頭大睡，吳安泰一把拉開窗戶，把我從床上拽起來，随便給我套上件衣服，就拉着我往外走。

我連臉都沒洗，跟個瘋子似的被他拽上車：“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去把你是我女朋友的消息散布出去。”

我趴在車窗上往外看了看，這路好像是去機場的，散布消息需要去機場嗎？現在還流行國共時期從天上飛傳單？我半信半疑的跟着他過安檢，上飛機，等清醒過來時，人已經在武漢浦口機場落地了。

一出閘機口，一男兩女兩個秘書便圍上來，男秘書把吳安泰手裏的東西接過去，女秘書們則手裏大袋小袋的拎了一堆的東西走到我跟前：“筱小姐，麻煩您先跟我來一下貴賓室，時間倉促，我只能在貴賓室幫您休整一下儀容了。”

我跟個木偶似的被女秘書推進貴賓室，恍恍惚惚間化了妝，換上一件裸色的斜肩小禮服，我拘謹的走出來，外間有個男人正低頭翻雜志，當聽見腳步聲後，他悠然擡頭，是吳安泰，他一身得體的西裝，帶了一個粉絲的領結，袖口整齊幹淨，像、、、、、、、、像活在油畫裏的英式貴族。

我不自在的摸着露在外面的胳膊：“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

吳安泰被我驚醒，晃過神兒來，他清了清嗓子：“哦、、、、、、今天正好是天天果汁的30周年慶，我聽說公司搞了慶祝活動，我帶你去參加酒會。”

我警覺的在原地站住：“這樣不好吧，如果是真的還無所謂，可咱們說好是假裝的，如果被你父母知道你騙他們，我怕他們會很沒面子。”

“沒事兒、、、、、、主要是我黑歷史太多了，別說和你假扮情侶了，就算我和你領了結婚證都未必能讓吳凱風和徐一諾相信，所以，單單靠在他們倆或者萬物貿易的員工面前公布我們的關系，他們是一定不會相信的，但是如果我把你帶回家，當着全家人和全體天天果汁員工的面兒公布我們的關系，吳凱風和徐一諾就一定會信，因為他們知道，沒有人敢在這種場合說假話。”

推推搡搡間，車子到了會場，秘書打開車門，一條長長的紅毯直通宴會廳，廳內燈火通明，吳安泰先下車，我緊随其後。

人群開始慢慢向我們聚攏，四周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有人開始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我挽住吳安泰的胳膊，手一直在發抖，吳安泰輕輕握住我的手：“有我呢，別怕。”

我們穿過人群，走到主桌，吳凱風和徐一諾，吳安泰的父母及三個哥哥悉數到齊。

吳安泰攬住我，在座有一多半人立馬猜到了我們的關系，吳凱風和徐一諾的臉當即綠了，其他人則靜待下文。

“爸媽，大哥二哥三哥，這是我的女朋友筱雅晴。”

吳安泰的三個哥哥一臉平靜，吳安泰的爸爸面無表情，只有吳安泰的媽媽和顏悅色的把我們拽到自己身邊：“來，快坐下，趕了一天的路也餓了吧。”

“謝謝阿姨。”

我跟着吳安泰在他媽媽旁邊坐下，一些高管陸陸續續過來打招呼，我跟着吳安泰挨個問好。

沒一會兒，聚光燈打開，主持人開場，宣讀參加宴會的人員名單，我和吳安泰的名字被加重加長，周遭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接着吳安泰的爸爸上臺致辭，徐一諾沖我拼命的使眼色，想拉我出去，吳安泰則一直按住我的手，不讓我動。

近尾聲時，我得空去洗手間，徐一諾在門口堵住了我。

快一年不見，我還沒開口，她一個巴掌啪一聲就煽到了我的臉上：“賤貨！”

我擦擦嘴角，眼都不眨一下：“我沒興趣跟你動拳頭，有話直說吧。”

“剛勾引完吳凱風又來給吳安泰下套？你到底想幹嘛？趁我還沒揭你的老底前趕緊滾，不然我一定在外面的幾百號人面前扒光你的皮。”

我一把把她按到牆上：“好啊！你盡管扒，反正也不是只有我一個人丢臉，只要你敢扒我，我就把吳凱風也帶出來，到時候我和吳凱風一起丢人現眼，都說家醜不外揚，我倒想看看你怎麽讓吳凱風和吳安泰家在天天果汁30周年慶的現場丢進臉面，你盡管扒，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要死一起死！徐一諾，我一開始就說過那只是誤會，可你就是不信，退一萬步講，就算我真的對不起你，但你打也打過了，罵也罵過了，我欠你的也都還完了吧，這是最後一次我讓着你，下次你要再敢随便這麽對我，我可不會像今天這麽容易就放過你。”

徐一諾被我吓的縮在牆角半天沒敢動，我沒再理她，徑自回了宴會廳。

宴會3個小時後結束，吳安泰的三個哥哥成家的成家，沒成家的也自立門戶，搬到了外面住，只有我和吳安泰跟着父母回到家裏，因為對外是情侶，所以我們倆被安排在了一間卧室。

一進屋，吳安泰很自覺的把被子抱到地上：“你睡床我睡地。”

打好地鋪， 吳安泰先去洗澡了，我坐在床邊，看着周遭陌生的桌椅板凳，陳年的照片，飄着淡淡的香草氣的窗簾，房間裏充斥的吳安泰的味道和痕跡。

我正獨自發呆時，吳凱風打來了電話，我悄悄按下接聽鍵，聽筒裏傳來吳凱風醉醺醺的聲音：“我在門口，你出來一下。”

吳安泰還在洗澡，樓下客廳漆黑一片，我蹑手蹑腳的出了房間，一開院門，吳安泰的車就停在馬路邊上，他半靠在車邊，醉的快要睡着了。

我走過去：“找我有事嗎？”

吳凱風半眯着眼，嘴角微微一聲冷笑：“為什麽是吳安泰？”

“為什麽不能是吳安泰？”

“你是故意報複我嗎？”

“你想多了，你還沒那麽重要。”

“筱雅晴、、、、、、，”

他擡起手擦了擦眼角，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寧願相信是自己看錯了，他在哭、、、、、、、。

“求求你，可憐可憐我，不要再折磨我了好嗎？我爸和吳安泰的爸爸是親兄弟，外人都以為我們家在天天一定有不少股份，一定有的是錢，狗屁！吳安泰家是吳安泰家，我家是我家，吳安泰的爸爸坐擁十幾億，我爸爸卻只是普通的政府辦事員，從小到大，吳安泰家幾個兄弟上貴族學校穿名牌，連ABC都認不全的照樣兒能出國留學，一畢業就能進天天果汁當上這個部門經理那個項目主管的，我呢，我門門兒優秀，年年拿獎學金，擠破頭卻只能在大街上發傳單，我是多不容易才走到今年的，為什麽你就不能替我想想，成全我一次呢？”

“我和吳安泰好怎麽就成了折磨你了？”

“天底下那麽多男人，為什麽偏偏就是吳安泰呢？”

“是啊，天下那麽多男人，我當初怎麽就走眼信了你了呢？”

“筱雅晴！”吳凱風一把抓住我的脖子，胳膊上青筋暴起，兩眼充血：“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欠你的以後我會還！但你不能這麽不識擡舉。”

我直視着他的眼睛：“你欠我的可以不用還了，咱們倆之間不過就是一個擁抱的事兒，非得這麽矯情的鬧到跟有什麽深仇大恨似的有意思嗎？我不是來翻舊賬的，你要想翻自己翻去，我沒空陪你兒女情長。”

我甩開他的手，關門回家，一上樓，我反手把卧室的門關死，全身都在抖，吳安泰剛好洗完澡出來，當看見我站在門口一臉的無措時，他立馬意識到了什麽。

“他來過了？”

我點點頭：“嗯。”

“他說什麽了？”

“說了些醉話。”

他拍拍我的肩膀：“等你回到公司，這種日子天天都會有，你準備好了嗎？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我擡頭：“我不後悔。”

“怕嗎？”

“怕，怕的要死，怕被人戳脊梁骨，怕聽到大家的冷言冷語，怕每個人的手機裏還存着我被當街扒衣服的照片，可怕解決不了問題，與其躲躲藏藏，不如坦坦蕩蕩的回去，你說過啊，讓我做一個真實勇敢的好姑娘。”

吳安泰彈了一下我的腦門兒，聲音特別溫柔：“睡吧，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