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

夜闌人靜,月光灑進敞開的窗,鋪了一室銀光。

叩叩。房門外傳來敲門聲。

寝房內,姚芝穎欲吹熄桌上刻有吉祥字樣的青玉燭臺上的燭火,聽到叩門聲,揚聲輕問:「是誰?」「丫頭,是爹。」蔣伯符在房門外出聲。

蔣馨聞言,連忙披上已褪下的外袍,緩步走出小廳,前去開門。

「爹,這麽晚了,有事嗎?」說話的同時一側身,讓蔣伯符入內。

蔣伯符瞥了她一眼,徑自走入房內,在小廳落座,揚手示意她也坐。

「今日見過六爺了?若是爹沒猜錯,六爺明早就會上門來提親。」蔣伯符這話說得極是肯定。

「譽哥的确是這麽說。」姚芝穎坦承。

「爹知道你們情投意合,不會阻止你嫁給他。但這一口氣就是咽不下,加上雖然爹失去一個女兒,但今日又得了另一個女兒,都還沒跟這個女兒多相處一些時日,父女倆就要分開了,爹實在是舍不得你。」蔣伯符大掌輕拍女兒置于桌面上的手,愛憐地看着這個他今日才剛認的小女兒。

「爹,女兒就算嫁人了,也會時常回來看您的,這裏可是女兒的娘家呢。更何況大家同住天龍城,您若是想女兒,随時都可到勤王府來看我。」姚芝穎雙手輕握住他一雙手,明了眼前的老人是真心将她視作女兒,她何其有幸,重生後,還能得到一個疼愛她的爹。

「可爹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想當初喬譽是如何不給老夫面子地拒絕這門親事。」蔣伯符一想到喬譽先後拒絕太後和皇上的賜婚,深覺受辱,也替已逝的愛女心疼;雖然喬譽是因為心有所屬,可作爹的,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姚芝穎無言,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因為造成喬譽拒婚的原因是她,以她現在尴尬的身分,還真是無法開口。

可她心底明白,若是不讓爹一吐怨氣,只怕她和喬譽的婚事不會順利……忽地她心生一計,此計不僅可讓爹出一口氣,也能替自己小小報仇一下。

「爹,我有個主意,可以讓您一吐怨氣。」聞言,蔣伯符訝異地看着笑容狡黠的女兒,被勾起了好奇心。

「什麽主意?」姚芝穎低聲訴說,蔣伯符聽了,雙目難掩訝異,瞧着眼前笑得一臉頑黠的小女兒,這是在已逝女兒身上見不到的神情,眼裏不禁浮現疼愛。他這個小女兒鬼點子多,相信以後他的日子不會寂寞,老天還是待他不薄的。

「好,就依你,讓咱們父女倆,一整喬譽吧。」蔣伯符仰首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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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太師府來了位貴客。門房早有準備,一路恭請貴客到書房。

「六爺,真是貴客臨門啊!」蔣伯符拱手請他進入書房,笑得別具深意。

喬譽撩袍落座,仆人送上茶盅即躬身退下,蔣伯符在他對面落座,等着他主動開口。

「蔣太師,本王就開門見山直說了。本王是來提親的,請蔣太師同意将蔣馨嫁予本王。」喬譽也不廢話,直言此行的目的。

蔣伯符沉着地端起茶盅,掀開盅蓋,慢條斯理地啜飮了口茶。

「若是老夫記得沒錯的話,六爺曾兩次拒絕與小女的婚事,為何今日會主動上門來提親呢?」喬譽黑眸一眯,微愠地瞪着明顯找碴的人,薄唇微勾。

「蔣太師,咱們明人就不說暗話了。本王要娶的人一直只有姚芝穎,若非她重生之後附身蔣馨身上,本王今日也不會上門來提親。」喬譽這話說得直白傷人,毫不留情面,聽得原就對他不滿的蔣伯符更加不快。

蔣伯符咬牙忍了,老臉上的笑容有絲扭曲,面對喬譽的猖狂,硬逼自己冷靜後再開口:「六爺說得是。可她現在的的确确是老夫的女兒,老夫視她為小女兒,對她一樣疼愛,實舍不得讓她這麽快就嫁出去。」好你個喬譽,老夫不為難你,誓不甘休。

「蔣太師看來是在刁難本王了。」喬譽俊臉一沉,黑眸直視對座笑得一臉老狐貍的蔣太師,薄唇勾起一弧冷笑,五指輕敲椅把,每敲一聲,仿若敲在蔣伯符心上,在那雙淩厲的黑眸盯視下,蔣伯符不由得吞咽了口口水,老臉上的得意笑容頓時收斂不少。

「咳。」蔣伯符輕咳了聲,雙眼不敢與他鋭利的黑眸對視,心下一顫的同時,想起這六爺在朝野間的評價喜怒無常、恣意妄為;加上近來變得狠厲無情,實非可托付終身的良人。

若女兒還在世,以她怯懦溫婉的性子,絕無法與喬譽相處,可現在他這個小女兒真能與喬譽相處得好嗎?他倒是好奇起兩人相處的情形了。

「蔣太師,本王沒什麽耐心,若是你存心為難本王,本王自可請皇上賜婚,只怕到時咱倆的翁婿關系,只會更僵了。」

喬譽語帶威脅,若非看在他是小穎兒的爹,他可不會容忍他對他不敬。

「六爺,既然你與小女情投意合,老夫也不忍阻止,只不過……」「只不過什麽?」喬譽神情不耐地問。

「小女想對六爺做個測試,這是小女之意,并非老夫。」蔣伯符将事情撇得一乾二淨,就怕喬譽日後記恨為難他。

喬譽擰眉。「什麽測試?」蔣伯符起身,來到桧木書桌前,雙手捧起一個紅木盒,放到喬譽身旁的小幾上。

「還請六爺親自打開。」喬譽瞥了他一眼,納悶他葫蘆裏賣什麽藥,将紅木盒打開,木盒底躺着一副狼面具。

黑眸緊盯着狼面具,不發一語。

「咳!」蔣伯符在一旁輕咳了聲。「小女說請六爺戴上狼面具,然後随老夫到後院一趟。」蔣伯符話說得小心翼翼,就怕下一刻喬譽翻臉。

他這個小女兒恁是大膽,竟敢這樣戲弄連當今皇上都承認難與之相處的六爺。

喬譽俊臉似笑非笑,大掌輕撫栩栩如生的狼面具,無奈笑道:「這丫頭還真是記恨啊!」在蔣伯符驚訝的目光中,喬譽笑着戴上狼面具,轉頭看向蔣伯符,「接下來呢?

那丫頭又想玩什麽把戲?」語氣裏有着明顯的縱容。

蔣伯符驚訝過後,忍住唇角的笑意,輕咳了聲。

「請六爺随老夫來。」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書房,沿途不少仆人訝異地看着戴上狼面具、雙手負于後、姿态閑适的喬譽。

兩人來到後院,後院裏早有六名姑娘在那等候,六人身形相當,衣着服飾打扮也一樣,最為重要的一點是,六名姑娘全都戴着猴面具。

喬譽一看,面具下的薄唇揚起,頓時明白了。

「蔣太師,本王只問一句,這六名姑娘裏,确實有本王要的人嗎?」「回六爺,小女确實在六人之中,只要六爺能猜出哪個是小女,那麽老夫就同意這婚事;若是猜錯,就請六爺下回再來了。」蔣伯符不禁佩服起他這個鬼靈精的小女兒,竟然想得出這方法戲耍喬譽,也的确是讓他出了口怨氣。

喬譽臉上戴着狼面具,看着眼前排成一列的六名姑娘,六人臉上唯一露出的是雙目,卻又故意閉起,讓他無法由眼神去看出對方是否是他要找的人。看來這丫頭是跟他玩真的。

喬譽在六人面前走上一回,黑眸精鋭地掃過六人的眼皮。

「小穎兒,你倒是挺大膽的,敢如此戲弄本王,你該知道本王脾氣不好,要是本王這次沒有猜對你,你就不怕本王一氣之下找蔣太師麻煩嗎?」目光如炬地掃視過六人,注意到其中一人眼皮輕顫了下,不禁唇角微勾,腳步停在其中一名姑娘面前。

「本王還記得你之前曾求本王盡快迎娶你過門,還說要替本王生十個孩子,怎麽現在本王都親自上門來提親了,你倒是頑皮地跟本王玩起游戲了。」黑眸含笑注視着面前的姑娘,這一回眼皮顫動得更快,連置于身側的雙手都緊握成拳了。

喬譽臉上的笑容加深,長臂一伸,摟住面前戴猴子面具姑娘的纖腰,同時另一只手揭下她臉上的面具。果然面具下的容顏正是他要的人。

姚芝穎一臉怒氣,杏眸不悅地瞪着他,不客氣地揭下他的狼面具。

「我什麽時候求你盡快迎娶我過門?還有我何時答應替你生十個孩子?我又不是母豬!」姚芝穎小手輕捶他胸口,不滿他公開毀她名譽。

喬譽仰首哈哈大笑,雙臂一緊,将她緊摟入懷。

「那可能是本王記錯了,如果你想替本王生二十個孩子,本王也絕對養得起。」「你胡言亂語什麽……」話說到一半,櫻唇即被攫住,喬譽當着衆人的面吻上她,讓衆人看得目瞪口呆。

蔣伯符在長廊下瞧着兩人的互動,瞧得興味盎然。

前一刻還對他威逼、一臉嚴厲的喬譽,現在卻在衆目睽睽下與他的女兒打鬧,最後更以吻宣誓。

相信今日喬譽演出狼王選猴妻這出戲,很快就會傳遍天龍城,而他再怎麽不想把女兒嫁給他也不行了。

「咳咳!」蔣伯符刻意咳了幾聲,提醒公然調戲他女兒的男人,步下長廊,來到兩人面前。

姚芝穎羞得無臉見人了,螓首埋在喬譽懷裏,任由他将她緊緊摟抱住。

「六爺,你打算何時下聘迎娶小女呢?」蔣伯符瞧着喬譽占有欲十足地摟抱着女兒,心裏感嘆着與這個小女兒相處時間太短。

「本王明日下聘,後天迎娶。」喬譽恨不得兩人立即拜堂成親,可以名正言順将懷裏的人兒帶回府。

「好,老夫也不為難,就等後天六爺親自前來迎氣小女過門。」蔣伯符爽快答應。

聞言,姚芝穎在喬譽懷裏擡頭,沒錯過蔣伯符眼中的不舍,櫻唇抿了抿,開口低道:「譽哥,這婚事會不會太快了?」「本王一點也不覺得快,這一回,可不準你再拒絕。」喬譽話裏透着警告,輕撫她小臉的大掌卻十分溫柔。

「如果你是擔心嫁衣的問題,那你一點都不用擔心,本王早為你準備好了。本王與你的婚禮,絕對不會因為時間太快而辦得草率,絕不會委屈你的。」他為她準備的嫁衣可是在她出事前'他第一次開口求親前就準備好了。

「譽哥……」姚芝穎杏眸激動地注視着一直深情凝視着她的男人,這個高高在上、行事只憑個人喜好的男人,對她竟會如此執着,她何其有幸能遇上他。

「你什麽都不用擔心,就等着本王後天親自前來迎娶你過門。」喬譽含笑深情凝望着她。

姚芝穎瞧向一旁的蔣伯符,他對她露出慈愛笑容,她這才放下心,螓首重新偎靠在他懷裏,在他懷中嬌羞低語:「好。」這一日,是勤王迎娶蔣太師之女的日子,迎親隊伍浩浩蕩蕩,由勤王府出發,沿途街道兩旁擠滿圍觀群衆,喜樂聲不斷,待來到蔣太師府迎娶新娘上轎,再返回勤王府。

勤王府這日賓客絡繹不絕,而喬譽這日臉上的笑容始終不褪。直到夜幕低垂,賓客陸續散去後,喬譽踩着微醺的步伐踏進月泉閣,一路來到主房。

推開房門,滿室的喜氣,喜床上端坐着身着鳳冠霞帔的新娘,熾熱的目光緊緊鎖住那抹豔紅身影。

「六爺。」苓兒恭敬欠身,含笑離開新房,替兩人關上房門。

喬譽大步來到喜榻前,伸手拿起置放在一旁的喜秤,揭開蓋頭,一張妝點得格外美豔的嬌容映入他眼底。

姚芝穎嬌羞地擡眸,對上他火熱的黑眸,又害羞地垂下螓首。

「小穎兒,本王今日終于如願娶到你了。」喬譽私下仍喜歡喚她小穎兒。拿起桌上的酒壺替兩人斟了杯酒,在她身旁落座。

姚芝穎伸手接過酒杯,兩人喝過合卺酒後,她再也忍不住秀眉輕蹙地開口:「譽哥,可以先幫我把鳳冠拿下來嗎?」這頂鳳冠上綴滿珍珠和金花,壓得她都快擡不起頭來了。

喬譽連忙替她拿下鳳冠,看到她如釋重負籲了口氣,心疼地将她摟入懷裏。

「今天辛苦你了。」「譽哥,我肚子好餓。」

姚芝穎可憐兮兮地在他懷裏擡頭。今兒個一大早只吃了點粥,即被幾個丫鬟擺布梳妝打扮,穿戴一身鳳冠霞帔,踏人喜轎,送到這勤王府新房。好幾次,她都想自個兒掀開蓋頭偷吃點東西,又礙于苓兒在一旁而不敢妄動,只好忍到現在。

喬譽疼寵地在她紅唇上落下一吻,将她攔腰抱起,大步走到滿桌菜肴的桌前落座,讓她坐在他大腿上,開始喂她吃飯。

「譽哥,找一天,咱們一同回梧桐城好嗎?我很想念爹娘和二哥。」今日她其實很想将梧桐城的家人帶來,可她又要用什麽名義?只能找一日回去親自對家人說明發生在她身上的玄奇事。

「好。」他一口答應,心知她心底遺憾家人無法前來,日後他自會帶她回梧桐城一趟,以解她思親之愁。

在喂飽她後,喬譽抱起懷中人兒走回榻前,兩人互為彼此褪去一身喜服。喬譽目光一直緊盯着她嬌羞的容顏,将她抱起輕放在喜床上,扯下系于床柱上的床幔,雙手開始剝除她身上的單衣。

「譽哥,你覺得是姚芝穎美,還是蔣馨美?」身下人兒突如其來冒出這麽一句,喬譽看着上身只剩下一件貼身亵衣,雪白嬌軀正誘惑着他,可她那一雙頑黠的杏眸直盯着他,等着他的答案,心知若是回答得不好,只怕他的洞房花燭夜必生變。

喬譽起身,剝除身上的衣裳直至赤裸,高大身形伏在她身上,雙手撐在她頰畔,薄唇勾起一抹邪笑。

「蔣馨美不美,對本王來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具身軀裏的靈魂是本王愛的小穎兒,否則縱使是個傾城佳人,本王也無心對待。」「譽哥,若是我今日重生在一個老婆婆身上,那譽哥你也會愛這個老婆婆嗎?」

他的回答令她十分滿意,最重要的是他主動提及他愛她這一點,可轉念一想,若是老天對兩人殘忍,她重生在不對的人身上,兩人豈不是注定無緣了。

喬譽劍眉一擰,确定這丫頭是在故意找碴,動手扯下她上身的亵衣,薄唇吻上她紅唇,在她唇邊低語:「本王不回答這種沒發生的問題,最重要的是現在你在本王身下;還有,今夜是本王的洞房花燭夜。」話落同時狠狠吻上她紅唇,大掌同時除去她身下的亵褲,讓她無法丹胡思亂想。

午後,一輛華麗馬車緩慢行駛在道路上。

馬車兩旁有着身着勁裝的人員護送,明眼人一看,皆知護送之人必是身手不凡,這就更加令人好奇起馬車內是何人了。

馬車內,高大俊逸的男人背靠着車廂假寐,大腿上躺着一名姣美女子,正閉目熟睡着。

陡然,馬車緩緩停下,車門外傳來刻意壓低的聲音:「六爺,前頭有處茶棚,是否要稍作休憩?」「不用。跟店家買些茶水和包子給弟兄們填填肚子,約莫再一個時辰即可抵達梧桐城,再讓大夥好好休息。」喬譽同樣壓低嗓音吩咐。

「是。」高峰領命。

一刻鐘後,馬車重新上路,往梧桐城方向而去。

半個時辰後,喬譽大腿上熟睡女子嘤咛了聲,睜開惺忪睡眼。

「醒了。」俊臉上有抹溫柔笑意,凝看着猶帶困意的小臉,雙臂将她嬌軀小心地提抱起,摟入懷裏。

「還有多久才會到梧桐城?」姚芝穎掩嘴打了個哈欠,偎靠在他頸間,任由他将她摟抱在懷裏。

「約莫再半個時辰,要不要再睡一會?」大掌輕撫她一頭柔滑青絲,柔聲低哄。

螓首輕搖,嬌軀傭懶地軟進他懷裏。

一行人昨日一早便起程,喬譽并未要求大夥趕路。此趟前去梧桐城純屬游山玩水,沿途只要有美好的風景或是有趣的事物,便停下馬車。

昨日路經鳳凰城,便在鳳凰城內游玩了一天,今早離開時路經圓通寺山腳下,又上山參拜;馬車走得緩慢,讓她不知不覺間又睡着。

目光垂下,看着左手腕上的青龍镯,那是在兩人成親後,翌日一早,喬譽重新為她戴上的。

「在想什麽?」薄唇在她秀額輕輕落下一吻,注意到懷裏人兒的靜默。

「沒什麽。只是在想,我和這青龍镯之間似乎有很深的緣分,或許我命中注定要嫁你為妻,才能還魂活下來。」她至今猶難忘當魂魄離體時,姑姑曾說過她與喬譽緣定三世,以及青龍纏住她的身體,載着她投到蔣馨身上。姑丈要她往南行求得生機,而她南行遇到了喬譽,更獲得了他的訂情信物青龍镯,讓她無法不信她的生機是來自與喬譽之間的緣分。

「沒錯。你這輩子注定是本王的人,就算是死也別想擺脫本王。」喬譽每每想起那一個月的分離,失去她,他宛若行屍走肉般地活着,因而現今總會忍不住緊緊摟抱住懷中人兒。

「是的,我就算是死,也絕不會離開你。」姚芝穎明白他的不安,主動獻上樓唇。

兩人唇舌糾纏許久,這才離開彼此,深情盡在不言中。

半個時辰後,馬車進入梧桐城,在姚芝穎的指路下,一路來到姚府大門口。

喬譽率先下馬車,不在意下屬的眼光,将姚芝穎一把抱下。姚芝穎沒他臉皮厚,被他抱下馬車後,立即推開他,不敢看向身後一群人的目光。

姚芝穎擡頭看向面前她想念已久的家,杏眸忍不住泛紅。

「走吧。」喬譽摟着她細肩一同走上前,拉起朱紅大門上的扣镮輕叩。

「誰啊!」裏頭傳來聲音,緊接着腳步聲逐漸靠近,下一刻,大門由內拉開,走出一名面容慈祥的老伯。

「劉伯。」姚芝穎忍不住激動低喚。

「兩位有何要事?」劉伯打量着眼前面生的一男一女,由兩人的衣着看來,非富即貴。接着目光落在男人身旁的姑娘身上,怎麽這姑娘瞧他的眼神十分熱切,他剛才似乎聽到她喚他劉伯?

「麻煩這位老伯轉告主人,就說是勤王喬譽夫婦前來拜訪。」喬譽對着劉伯說。

劉伯一聽大驚,暗忖大少爺不正是在勤王府當總管嗎?怎麽也沒有事先通知一聲。

「您快請進,我去請老爺和夫人出來。」

劉伯匆忙朝喬譽躬身行禮,即轉身加快腳步,一路喊着:老爺、夫人!貴客駕到,快出來啊!

「這劉伯還是一樣性子那麽急。」姚芝穎搖頭笑道,牽着喬譽的大掌踏進久違的家門。

兩人走在通往大廳的碎石路上,姚府裏的一草一木都讓她忍不住一再駐足。

怎麽也沒想到,她三個月前離家,再回來時卻換了身分。

「六爺,貴客臨門啊!怎麽會突然拜訪寒舍呢?承寬這孩子怎麽也不事先通知一聲,若是怠慢了六爺可就失禮了。」姚老爺偕同夫人在接獲劉伯的通知後,匆忙趕了出來,話說着說着,就要朝喬譽跪下來。

「不可!」姚芝穎臉色微變,快一步上前阻止兩老。

「姚老爺、姚夫人,都是自家人,以後不需如此多禮。本王這趟前來,是為了一解王妃的思親之苦,以及另有要事相告,還請安排較穩密之處談話。」喬譽直接表明來意。

姚老爺和姚夫人看着眼前容貌姣美的王妃,不解為何她眸底有着激動;還有,喬譽口中的一家人又是怎麽一回事?夫婦倆狐疑地對望。

「請六爺和王妃随老夫到偏廳吧。」姚老爺側身相請,喬譽以手示意他先行,不必多禮。

兩夫婦在前頭帶路,喬譽輕擁着眸底泛淚的姚芝穎,尾随在後。

四人先後進入偏廳,雕花木門一關上,姚芝穎無預警地朝兩老跪下,哽咽地朝他們低喊:「爹、娘!女兒回來了。」姚老爺和夫人一臉驚慌,急急忙忙一左一右扶起她,不懂她為何突然下跪。

「王妃,您為何朝咱們兩老下跪,還叫我們爹娘呢?」姚老爺納悶地問。

「是啊!您怎麽會喚我們爹娘呢?」姚夫人狐疑地看着眼角滑下淚水的王妃,再瞧了眼她身後不發一語的喬譽,疑惑着為何他并未阻止王妃的舉動,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爹、娘,我是芝穎啊!我回來了,只不過是重生在別人身上。」姚芝穎連忙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離奇事一五一十說清楚。

「你……真的是芝穎!這怎麽可能呢?芝穎的骨灰早被承寬帶了回來,兩兄弟合力将她葬在她最喜歡的桐花林裏了。」姚老爺和夫人一聽,十分震愕,瞠目結舌瞪着王妃,許久後,姚夫人語氣不信地開口。

「娘,我好想吃您為我作的人參紅棗雞湯。還有,爹您的棋品還是一樣差嗎?輸了老是不承認。」此話一出,姚家夫婦皆是一震!真的是芝穎?!真的是他們的女兒回來了?!

「芝穎,娘的乖女兒,真的是你嗎?」姚夫人激動得淚流滿面,抱住姚芝穎。

「娘,您不是常說老天沒開眼嗎?對咱們姚家不公平嗎?現在我們真的要感謝老天了。」姚芝穎不舍娘親落淚,忙不疊地為她拭去臉上淚水。

「是啊!老天開眼了,這一回總算開眼了!」姚夫人又哭又笑,一雙手不停地在女兒臉上、身上輕撫,女兒雖然變了個人回來,可仍然是她的乖女兒啊!

「娘,我還想吃您作的鹵東坡肉、辣炒螺肉、三鮮菇蒸魚。」姚芝穎撒嬌地一一點出娘親的拿手好菜,那是獨屬于娘親的味道。

「好好好!你想吃什麽,娘全作給你吃。」姚夫人疼寵地笑道。

「六爺,真是多謝您照顧小女。」姚老爺在一旁開心地拭去臉上淚水,朝一旁始終笑而不語的喬譽道謝。

「爹啊!您向他謝什麽,您可是他的岳父大人,應該是他向您道謝才對。」姚芝穎拉了拉爹的手,朝一旁的喬譽笑得十分嬌甜。「譽哥,還不快過來拜見岳父、岳母大人。」喬譽笑睨了愛妻一眼,聽話地上前,拱手彎身朝兩老恭敬一喚:「小婿拜見岳父、岳母。」「六爺,快別客氣。」姚家夫婦急忙上前扶起他,怎麽也沒料到會有個王爺女婿,今天一連串的驚吓實在太大了。

叩叩。門外傳來叩門聲,下一刻,雕花木門由外被推開,走人一抹颀長身影。

「爹、娘,劉伯說六爺夫婦來訪?」姚承翰目光瞥向爹娘拭淚的舉動,眉頭微皺,方才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承翰快來!芝穎沒死,她回來了!」姚夫人上前拉過二兒子,将方才聽到的離奇事再說上一遍。

「這……怎麽可能?」姚承翰大驚,目光鎖住從方才他進門就一直對他笑的女子。

「二哥,幾個月不見,你依然如此風流倜傥啊!」姚芝穎說出兄妹兩人私下笑鬧的話。

姚承翰一聽這調侃語調,的确只有他那頑皮的小妹會這樣對他說,可這事實在太過玄奇,令他難以相信。

「你真的是芝穎?這怎麽可能?已死的人怎麽可能重生?還有,為何大哥并未來信告知?」姚承翰仍是不信。若這是事實,這麽大的事情,為何大哥沒有來信告知?

「是我要大哥不要先告訴你們的,畢竟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太過離奇,我想親自向你們解釋清楚。」姚芝穎看出二哥眼中的懷疑,不過她一點也不擔心,因為她接下來要說的話,絕對會令二哥立即相信她就是他的小妹。

「是真的!承翰,她真的是芝穎。」姚家二老異口同聲。

「二哥,有一件秘密,只有我們兄妹知道,如果你仍然懷疑我,我就當衆說出來。」姚芝穎走到他面前,笑得一臉狡黠。

「什麽秘密?」姚承翰盯着眼前笑得一臉狡黠的女子,她此刻的笑容确實像極了小妹調皮的模樣。

「爹、娘,您們知道二哥心底真正喜歡的人是誰嗎?那個人就是喜--」話還沒說完,立即被人捂住嘴,同時給拉到一旁去。

「你真的是芝穎!」姚承翰大喜,激動地看着面前女子。實在太離奇了,可他感謝老天對姚家的恩賜,讓小妹又活了回來。

姚芝穎笑得一臉頑黠,拉下搗住嘴的大掌。「二哥,這下該相信我的話了吧,還要不要把那個人的名字說出來?相信爹娘可是好奇得很。」姚承翰一臂勾住她的脖頸,對她笑得十分愉快。

「二哥信了,就不用再多說了。」「二哥确定不滿足爹娘的好奇心嗎?不過話說回來了,她都回來那麽久了,又沒有我在一旁礙事,你怎麽還沒将人給搞定?這一聲二嫂,小妹我到底還要等多久?需不需要小妹我幫你呢?」姚芝穎同樣笑得一臉愉悅,長指輕點二哥胸膛,笑着挖苦。

「當然需要了。二哥的幸福,就靠你了。」姚承翰低聲笑道。

「沒問題,包在小妹身上。」姚芝穎小手輕拍他胸膛,笑着一口答應。

兄妹倆在一旁竊竊私語,舉止親昵,卻看得一旁的喬譽劍眉微蹙,大步上前,将姚承翰懷裏的人兒給拉了回來摟人懷裏。

「既然大家都相信王妃就是芝穎,我們夫妻這趟就沒有白來了。」姚承翰看着這個王爺妹婿占有欲十足地摟着妹妹,笑而不語。

「六爺,難得來一趟,就多留幾天吧。」姚夫人實在是太想念女兒了,現在女兒沒死回來了,她只想和女兒多聚幾天。

「是啊,六爺,若是沒有急事,還請留下來多住個幾天。」姚老爺也開口留人。

夫妻倆都深怕女兒下一刻就要被眼前這個男人給帶走。

「爹娘,您們放心,我和譽哥會留下來多住幾天的。」姚芝穎偏頭笑看着身旁的男人,替他一口答應。

「是的。請岳父、岳母放心,本王夫妻會留下來住幾天的。」喬譽含笑輕撫身旁人兒一頭青絲,并未反對。來時他就決定要陪她開心留在姚府住上幾天。

喬譽的應允,讓姚家人全安下一顆心,久違的歡笑又回到每個人臉上。

「老爺、夫人,姑老爺回來了。」驀地,木門外傳來丫鬟的聲音。

「什麽?德成回來了!他回來得正是時候,快請他過來一趟!」姚老爺笑着朝門外大喊。

喬譽瞧姚家衆人高興的模樣,心下已猜到來人的身分。

「來人就是那位辭官的狀元郎馮德成?」「沒錯。正是我姑丈。」姚芝穎偎靠在他懷裏笑道。

沒多久,門外傳來腳步聲,下一刻,木門被人推開來,走入一道清俊修長的身影,看到衆人皆在,不禁笑開來。

「大哥、嫂子、承翰,怎麽大家都在,是在讨論什麽事嗎?」「姑丈,你回來啦!」姚芝穎笑着走上前,她已有半年多未見着姑丈,還真是想念這位向來疼愛她的長輩。

「這位姑娘是誰?為何稱馮某為姑丈?」馮德成一臉納悶,他确定自己從未見過眼前的姑娘,況且會叫他姑丈的,唯有三人,這位姑娘又是誰啊?

「姑丈,我是芝穎啊!」姚芝穎笑看他一臉疑惑,在他面前調皮地伸出右掌,先是握拳,接着再五指大張,虛晃一圈,那是小時候他逗她時最喜歡做的手勢。

「……芝穎?」馮德成果然被這個熟悉的手勢給弄傻了,呆看着面前陌生的姑娘。

姚家衆人見狀,全都忍俊不禁地笑開來,姚夫人輕斥調皮的女兒。

「芝穎,別再戲弄你姑丈了,還不快向你姑丈解釋清楚。」「嫂子,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馮德成一頭霧水地看着衆人,不解嫂子為何會說這個面生的姑娘是他素來最疼愛的侄女呢?

「姑丈先請坐。」姚芝穎扶着難得呆楞的馮德成到一旁的紅木椅上坐下,奉上一杯茶水後,這才開始說明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馮德成聽完後大為震撼,驚愕得起身,雙手握住她纖肩,細看笑着站在他面前的人。

「你真的是芝穎?」「姑丈再問下去,我可就要生氣了,到時可不是一串糖葫蘆就能了事了。」姚芝穎輕皺俏鼻,雙臂環胸,斜睨着他。

見狀,馮德成大笑出聲,将面前的人緊摟入懷,身後姚家衆人也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兩人的互動就像父女,姚老爺常忍不住吃醋呢。

「果然是我的小芝穎。」馮德成疼愛地輕揉她的頭。

「德成,怎麽突然回來了?」姚老爺會這麽問,是因為他向來是在女兒中秋生辰及過年時才會回來,今兒個怎麽湊巧在這個時候回來。

「大哥、嫂子,其實這次回來是因為文儀托夢給我。半個月前,文儀人夢來告知我姚家血咒已除,感謝我這十八年來的奔波,并和我互許來世之約。清醒後,我心裏總覺得不踏實,又挂心芝穎,所以立即趕了回來。沒想到一回來,果然有個驚喜在等着我。」馮德成一臉疼寵地輕捏懷中人的俏鼻。這丫頭原本的相貌酷似心愛之人,加上又貼心懂事,讓他忍不住對她掏心掏肺,兩人相處猶如父女。

「原來如此。」姚老爺與家人驚訝對視,想起唯一的妹妹,忍不住嘆息。

「姑丈,幸會了,本王常聽穎兒提起你。」被忽視已久的喬譽主動上前,不着痕跡地從馮德成懷中拉過愛妻。

此舉令馮德成挑眉。方才他就一直覺得有道如刃目光在他摟抱住侄女時直注視着他,有如芒刺在背,現在總算明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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