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鬧的讨論,關于吃什麽,關于怎麽去。
有點小羨慕……
講起來鈴蘭的學生都是不良,但因為有不成文的規矩約束着,誰都不會去碰普通人,更別提有勒索之類的行為了。所以跟一般意義上的不良少年不一樣,鈴蘭這些少有打工單位要,只能靠零花錢過日子的不良少年們大多活得很窮苦。最典型的大概要數那個站在頂點的芹澤多摩雄了,幾乎全校每個人都見過他從地上撿東西吃的樣子,聽說他吃噎住了還會随便喝來路不明的水……這個人到現在還沒因為吃髒東西而死,大概只能歸功于他強大的胃了。
這種情況下,突然冒出來了一個立花清這樣不缺錢的,有着“上位者請客天經地義”的社會性思想的人來,簡直是一股清流,哪怕并沒有什麽争霸啊地位啊的牽扯,立花清也是個讓人很樂意圍在她周圍的人。
不同的是,其它人這麽撒錢恐怕就被當冤大頭了,而立花清……至少她手下以鹫尾鄉太為首的這些人是沒這個膽子的。
鈴蘭附近沒什麽特別适合聚會吃飯的場所——有這樣一群不良少年天天滿街晃蕩,就連麥當勞都不敢開在這裏,生怕哪天就被無辜卷入暴力事件打砸得血本無歸了。
方圓半小時車程範圍內只有一家戰戰兢兢堅守在那兒的便利店,好在鄉太他們也不挑,更沒有大宰一頓立花清的意思,原本只是想弄點喝的的少年們最後一人抱了一碗泡面,心滿意足地在便利店門口的臺階上一字排開坐着,吃得一臉滿足。
少女自己不太喜歡泡面,只随便拿了一瓶橙汁倚在他們對面的遮陽傘下,不太滿意地撓了撓頭。
“抱歉啊,我剛來這裏,不清楚附近狀況,把你們拉出來就只給你們吃這個。”
“沒事沒事。”其中一個留着看上去挺乖的中分發型的少年舉起手中的筷子擺了擺,一口将剩餘的泡面吸溜了下去,“已經很好了,比起這個……”
他說着,将手中的泡面湯仰頭喝完,面碗随手放在邊上,用衣袖擦了擦嘴,這才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
立花清湊過去看了一眼——鬼畫符,根本看不懂,于是又靠了回去,抄着手靜等接下來的內容。
“我們先從離我們最近的B班開始的,這些都不是什麽秘密的消息,所以很好查。B班的高原……”
鈴蘭二年B班屬于一個叫做高原的人,此人中學時期原本是個普通的學生,但在國中二年級的時候,為了救班裏被混混糾纏的女同學而對上了三個高中生。面對體格和力氣都遠勝于他的三人,他不僅抗住了打,還逮住其中一人猛揍,最後将高中生不良送進了醫院。
當年中二的高原以為自己做了救助同學的好事一定會受到學校的表揚和同學的感謝,但沒想到他呆的那所優等生學校竟然因為他打架而處分了他,幫助的那位女同學也在學校的壓力下當面對他說了“很可怕”,在學校裏還因為打架而受到排擠。
大受打擊的高原自暴自棄開始到處惹事,最後成為了一名令家人鄰居都頭疼的不良少年,國中畢業後就從隔壁市一個人來念了鈴蘭。因為特別抗打,無論對面有多少人都能堅定地守住一個對手狂揍直至起不來而被稱為“鱷魚”,正義感十分強烈,願意與同班兄弟同甘共苦,所以在幾次對外的争鬥中贏得了班裏的人心……也正因如此,整個B班都對于阪東那種用拳頭收小弟的方式很是反感,雖然輸在阪東手下很多次卻一次都沒有屈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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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班則直接是阪東的勢力,首腦就是阪東秀人本人,不必贅述。
D班從內部分裂成了兩派,其中一部分覺得就該以強者為尊,負隅頑抗沒有意義,便歸順了阪東麾下。而另一派則是一名通稱“狂犬”的,叫做佐野的人。此人就像他的外號一樣,聲名在外的瘋狗一條,以他為首聚集了一幫危險分子,不聽任何人的話,不服任何人的管,雖然敗給了阪東,但不願意收到約束,所以與阪東做了互不侵犯協定……不過私下有小道消息傳說,作為這個協定之中實質上被保護的弱者一方,佐野其實已經暗中投靠了阪東,答應他在需要的時候帶着剩下的D班人去幫忙,不直接加入只是因為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擅自行動在這樣的發展時期會令阪東處于被動狀态而已,換言之,是阪東不要他,而不是他不想加入。
E班……碰了就是跟鈴蘭現在的頂點作對,在發展到一定程度之前,立花清這邊沒有人會這麽想不開急着找死。
“這個阪東……在比我領先的一個月裏還真是做了不少事啊……”聽完了一切的少女摸着下巴咂舌,“所以現在形勢比我想的要嚴峻很多,如果傳言是真的,那那個佐野就不能碰,不說臨陣倒戈的人到底能不能用的問題,他那個狂犬屬性也夠拉仇恨的,我可不要做孤家寡人的頂點。”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啊老大?”鹫尾鄉太積極地湊近立花清,表情猙獰地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還搞高原不?”
“搞毛啊搞。”立花清沒好氣地伸手……然而看到鄉太那張把“激動”寫在臉上的臉又打不下去了,只好一巴掌拍在自己額頭上。“高原那種人不是詭計能搞定的,亂搞容易把自己搞死,只能換方案了。”
少年們聞言都一臉興趣盎然地湊了過來。
“什麽方案?”
只見立花清唇角勾起一彎邪氣的弧度,潇灑地打了個響指。
“跟他王見王。”
☆、第 4 章
身為B班老大,人稱“鱷魚”的高原直人這兩天,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有一種走到哪裏都被人盯着的感覺。
當然,高原直人能混到他現在的地位,對這種視線肯定是不陌生的,但這次卻和之前都不太一樣……硬要說的話,就算是常年作為不良少年,在無數的鬥争和幹架中鍛煉出的直覺好了,反正他覺得這次這股視線不帶任何惡意,甚至連最普通的探究都沒有,反而有一種他不太熟悉的……期待?
這個認知讓這個哪怕被群毆也依舊铮铮鐵骨的不良少年背後發涼汗毛倒豎——好惡心啊,被不認識的大男人用期待的眼光注視着什麽的,好惡心啊!
于是雖然知道對方沒什麽惡意,但幾次之後,被逼得心裏發毛的高原直人就受不了了,心知身邊有人對方大概不會露面,幹脆讓一直跟着自己的幾個小弟解散,自己走到了一條小黑巷裏。
這下那個一直看着他的人總該現身了吧。
不管對方是神仙也好妖怪也好地縛靈也好,對他來說,還是不躲藏地,直來直往地行事比較符合他的習慣。
“出來吧。”遣散了身邊所有同伴,一人獨立在小巷子之中的高原直人沉聲道。
而對方也并沒有讓他等多久,不一會兒巷口的光線就映出了一個瘦削的少年剪影。
那人站在巷口,與高原直人之間隔了約莫五六米的微妙距離——對于他們這些靠拳頭說話的人來說,這是個既可以好好說話,也可以一言不合下一秒就揍翻對方的距離。
高原直人眯了眯眼。
“就你一個人?”
聽到他問話,對方明顯愣了一下,反問道。
“那要幾個人?”
“那你就是要單挑了。”高原冷哼一聲,“不錯,我認得你,A班新來的。敢一個人來見我,至少說明你膽子不錯。”
“你也一樣啊。”立花清笑了一下,“你不也遣散了跟着你的人,一個人等着我來見你了嗎?”
“好小子。”
“你也不賴。”立花清說着,突然“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我說,我倆都一樣,不用這麽互相捧了吧,來找你有正經事的,嚴肅點。”
這話一出,高原直人也反應過來剛剛的對話實在有點傻,再看立花清的時候眼神就有點讪讪的了。
但哪怕是有點尴尬也好,立花清都已經說出讓他嚴肅點了,他也必須拿出相應的态度來才行。
“所以你是來宣戰的嗎?”高原冷聲道。
“宣戰幹嘛?”立花清撇撇嘴,“我以為我們共同的對手應該是阪東,所以找你聯手來了……怎麽樣,幹不幹?”
“不幹。”高原直人拒絕得斬釘截鐵,“我有我的做法,我和我的兄弟們不會依附任何人。這話我也和阪東秀人說過一次,沒想到同一個學期我要跟兩個人說兩次……”
“你跟阪東說的時候阪東一定把你打得很慘吧?”立花清咳嗽了一聲,“雖然沒跟那個人幹過架,但我能感覺出來,他很強吧?”
一番話說得高原臉色冷了下來。
“看來你是真的想打架了。”
話音未落,拳頭已經帶着風聲,呼嘯着招呼上了立花清的面門。
正如立花清所說,當日阪東來找他的時候,二人的确話不投機,沒說兩句就幹了一架。而阪東秀人不愧是精英集團武裝戰線的四天王之首,一向以抗打出名的高原在他手下也沒走過二十回合便暈死過去。
對于曾經面對十幾個人的圍攻都能做到一換二甚至一換三好不露怯的“鱷魚”高原直人來說,這一戰是心裏的一根刺。他早就知道鈴蘭這種地方人外有人,一年級的兔崽子們暫且不說,二年級的林田惠,三年級的芹澤多摩雄都是出了名的怪物。但他統領一班兄弟,比平日裏接觸的那些人都強,雖然承認自己打不過那些怪物,但作為原本二年級的三雄之一,高原直人對自己也是自視甚高的。
結果阪東用實際行動告訴他,武裝四天王比什麽鈴蘭二年級三雄要厲害太多。這臉丢得太大,不怪他咽不下這口氣。
拳頭在揍上立花清臉頰之前就被攔了下來,少年打扮的立花清看起來清瘦得像個四體不勤的大少爺一樣,可手上力道卻十足,看似很随意地一伸手竟然就已經擋住了比她壯一倍左右的高原的拳頭。
他看見這個看上去清清秀秀完全不像鈴蘭學生的少年咬牙切齒地一把捏緊他的拳頭,從牙縫裏擠出一句“不是說好了打人不打臉的嗎?!”随即五指一攥向下便擰。
高原直人原本還在想誰他媽跟你說好不打臉了,結果一時走神差點被擰翻在地,雖然左手及時成拳猛捶向立花清攥住他手的那條手臂,迫使她松開鉗住自己的手,可從輸了這第一招開始,接下來便遭受了狂風暴雨一般的拳頭。
明明身高遠劣于接近一米九的高原直人,但這原本的劣勢在她的身法之下竟隐隐化為優勢。憑借着更為靈活的身形,攻擊盡向着肋下軟肉和側腹之類的地方而去了。
立花清當年雖然是靠一招幾乎無解的回旋踢出的名,但拳頭也不差,雖然因為并不想跟高原直人把臉撕破而刻意放慢了出拳的速度,不過高原仍舊沒能找到同樣用拳頭還擊的機會,一時只能盡量壓低身形,用手臂護着頭臉要害,卻沒想壓低身形反而給了立花清更大的發揮空間,趁他防守一時疏忽的間隙,自下而上狠狠一拳砸在他下巴上。高原直人被打得一仰頭,差點咬到自己舌頭,不禁為了這一拳裏的力道暗暗驚訝。
然而身在老大位置上的人又怎麽會沒有點本事,既然無法用拳頭跟立花清對剛,高原直人幹脆心一橫,拼着自己皮糙肉厚,硬吃了她幾拳之後一把捏住立花清的肩膀,低頭猛地一個頭槌,趁着她因為腦袋遭到重擊而有些眩暈的一剎那躬身一拳砸在她肚子上,将她重重砸了出去。
瘦弱的少年被砸得甚至在地上彈了幾下,狠狠地撞上了一邊髒兮兮的牆面之後才停了下來。
眼看着立花清被扔出去之後便一直垂着頭靠牆坐着沒有站起來,高原直人眯起眼睛,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搖了搖頭。
“你這樣的,根本不夠阪東看,不要拉我和我的人下水。”
說罷便想走。
經過立花清的時候,這個漢子卻聽見了一聲不合時宜的笑。
“那如果我夠阪東看的話,你就下水嗎?”
他神色一凜,視線閃電般望向了發出聲音的那個人。
只見剛剛還低垂着頭仿佛暈倒的立花清此時已經擡起臉來,眼神清明地看着他。鮮紅的血順着她的面頰流了下來,她也不擦,就任由血液流過她勾起的唇角一滴一滴落在她肩上,與黑色的制服融為一體,在小巷昏暗的燈光下折射出妖異的光來。
見高原并不回答,立花清又問了一遍。
“如果你覺得我能幹得掉阪東,你就上我的船嗎?”
這個人的氣勢變了。
跟現在這個比起來,剛剛那個與高原直人打架的人簡直吊兒郎當,一點都不像已經認真了哪怕一絲的樣子。
高原直人瞳孔一縮,下意識繃緊了後背,擺出了防禦的架勢來。
只見立花清再次冷笑一聲,單手按向身後的牆壁,借力站了起來,旁若無人地活動了一下剛剛被撞疼了的後背和脖子,又捏了捏自己的手腕,這才重新望向高原直人。
“那就這麽定了吧,我贏了的話你就加入我,我們一起怼阪東。”
高原直人沒說話,只是擺好了迎戰的架勢。
……
不知道什麽時候,天徹底黑了下來,小巷子外的路燈發出“嘭”的一聲輕響,整整齊齊地亮了起來。
而巷內,立花清打得興起,臉上的表情因為興奮而扭曲得很是猙獰。她第無數次提着高原直人的衣領将他從地上拽起來,用最後的理智控制住自己的拳頭,揚聲問他。
“還打嗎!”
而這一次,這個接近一米九的少年再也沒像之前一樣,頑強而倔強睜開被打腫到只剩一條縫的眼睛,從牙縫中擠出一個“打”。
面對一個暈過去了毫無還手之力的對手,立花清燃燒得熱烈的血液這才慢慢地冷卻下來。她丢開手中的衣領,喘着氣向後退了幾步,望着地上那人發了一會兒呆。
鱷魚。
不愧是鱷魚,真的,超級抗打,不知道阪東當時揍趴他花了多久,手疼不疼。
反正現在她冷靜下來之後手疼的要命,最開始被他頭槌砸到的地方和被扔出去時撞上牆的地方也在隐隐作痛。鈴蘭哪裏都好,就只有一點——這些人打架的時候那麽喜歡怼臉捶胸,她理解這些地方都是容易打擊而且更容易受傷的地方,但身為一個女孩子,哪怕她并不是很在意女性身份,卻還是會在意臉有沒有被打壞胸會不會被打更平的。
往往為了護住臉要放很多要害出去挨打,很坑。
更坑的是還得把這個差點毀她容捶凹她胸的人帶去醫院,媽的。
少女邊想着,憤憤地呸了一聲,甩了甩紅腫的右手,上前兩步扛起了比她高接近二十公分的高原直人,搖搖晃晃地離開了這個巷子。
然後站在路口彷徨了起來。
“呃,醫院在哪個方向來着……”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更,什麽時候更看我什麽時候開電腦,基本大概在九點左右吧
☆、第 5 章
立花清想了很多讓“立花清志”這個名字在二年級之中流傳開來的方式,卻沒想到居然會這麽簡單,甚至半點沒動用到她想的轍,D班的“狂犬”,佐野竜一就替她完成了這一切。
高原直人出院再回學校已經是與立花清對決一周後的事情了,住院的一周裏,立花清只去看過他一次。
那個老相的少年躺在病床上,全身被包得連媽都認不出來,卻還是執着地睜着一條縫一樣的眼睛,望向站在他病床邊的立花清。
“你送我來的醫院。”
“是我。”立花清毫不掩飾地點點頭。
“你想要什麽?”
“我?”她頓了下,自信地笑了起來,“很多。我想要你,要你的B班,要二年級,要整個鈴蘭。”
“那你會有很長的路要走。”
“那怕什麽。”少女聳聳肩,“如果怕路長,我為什麽要轉過來?何況……這條路不會很遠的,瞧着吧,前輩們畢業之前,我會堂堂正正地從他們手中将頂點奪過來。”
固然等前輩們畢業之後自然而然接過大旗更加方便,可始終不如自己親手奪來的位置來得令人激動。她要的是所有人都承認她真正強,而不是縮在前輩身後,當一個吃軟飯的二代目。
不知道究竟是哪句話說動了高原,反正這個連阪東那麽強的人都沒能說動的人就這樣在出院之後一改自己之前那副絕對中立兩不相幫的态度,自覺自動地跟在了立花清身邊,與鹫尾鄉太一起包攬了她身後左右手的位置,大跌了一把許多看熱鬧的人的眼鏡。
自然也有些人要來找茬。
高原直人知道,佐野竜一必來——果然,在他重回學校之後的第二天,“狂犬”就在走廊上攔住了立花清一行的去路……
然後被肚子餓了急着去吃飯的少女直接伸手撥開扔到了路邊。
她打贏高原收編B班,手上人數一躍上了五十,不僅與阪東齊平甚至還隐隐靠人數壓了他一頭,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說話也不像剛來時那樣客氣了,撥開了佐野竜一之後還漫不經心地加了一句“別擋路啊呆子”,然後帶着人浩浩蕩蕩地從他身邊路過了去。
離他近的鹫尾鄉太還狐假虎威地伸腳踹了他一下,立花清雖然看到了,但也只是輕描淡寫地摟過鄉太脖子用拳頭擰了一下他的頭皮。
被一股大力推得一個踉跄摔在路邊的佐野竜一剛爬起來就聽見立花清的聲音輕飄飄地從前方隔過重重人群飄進他耳朵裏。
“又惹事,老子很餓,別耽誤吃飯。”
媽的。
佐野竜一恨恨地吐了口口水,沖一個方向使了個眼色。
約莫十幾個原本還在看熱鬧的人得了這個信號之後互相看了一眼,扔了手裏的煙頭,各自從不同的方向向一個點聚攏彙齊,最後站在了佐野竜一身後。
“喂,高原直人,你也要做縮頭烏龜了嗎。”
急着吃飯走得很快的立花清再次在下了一半的樓梯上被人叫了停——如果對方叫的是她的話,她其實是打算直接無視的,是與不是縮頭烏龜大家自己心裏都知道,實在不知道,吃完飯再揍得他把說出來的挑釁吃回去也是一樣的。
但被叫住的人是高原。
這是個永遠不會逃避的男人,耿直到哪怕明知必輸的架也一定會去打,更別提被這樣問一句縮頭烏龜了。他當即停下了腳步,神色不善地擡頭望向站在樓梯上方的人。
“佐野……”
“喲。”佐野笑得吊兒郎當,“高原,你不走第一個了我還真有點認不出來你,沒想到給別人當小弟的你這麽……”佐野竜一低頭做出了一個十分做作的努力想詞的表情,最後才一指高原直人,一臉誇張的恍然大悟,“不起眼。”
“你!”高原捏了捏拳頭,最後還是放了下來,冷哼一聲,“随你怎麽說,我的決定不關你事,你這種人什麽都不會懂的。”
“跟了別人之後連架都不敢打了嗎,你也堕落了啊高原。”佐野猛吸一口煙之後慢慢吐出來,随手在走廊扶手上熄滅了煙,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等他再睜開的時候眼神已經變了。
走在最前,離佐野竜一最遠的立花清和高原直人反而是最先發現這名“狂犬”的異狀,立花清倒吸一口氣拍了一下額頭。
“媽的,麻煩。”
她話音未落,佐野那邊已經閃電般出了手。他一把抱住後排一人的頭狠狠撞了上去,又轉頭拉住另一人的肩膀,挨身給了他肚子一拳。
樓梯上屬于立花一邊的的人群立刻亂了。
鈴蘭的學生一個個熱血方剛,哪怕剛剛因為急着去吃飯願意不理佐野竜一的挑釁,但現在,除了真正餓了的立花清之外,大概已經沒人腦袋裏還有吃飯這件事了,離佐野最近的人已經一擁而上圍住了他。但佐野動手之前聚起來的人也都不是吃幹飯的,立刻站成人牆向前平推。立花一派的人站在樓梯下首,人雖然多,卻因為地勢吃虧的原因被踹了好幾腳,紛紛站不穩從樓梯上跌落下來。
好在下頭人多,哪怕跌下樓梯也沒造成什麽太嚴重的事故,幾個掉到立花清身邊的少年被自家老大扶了一把也沒顧上道謝,怒吼着就要重新往上沖。
然而地勢不利就是不利,哪怕人多,如果繼續在樓梯上這麽打最後肯定要輸……
電光火石之間,場面已經趨于失控。
立花清嘆了口氣,撥開身前的人準備自己上——佐野這種程度的家夥她真的要打也就分分鐘,哪怕多幾個人也一樣。
肩上卻被重重拍了一下,她略微偏頭。
“高原。”
“我上。”高原直人神情肅穆,“我跟他争了一年多都沒分出過結果,現在B班的大旗不在我肩頭了,但我和這家夥之間必須要有個了斷。”
“傷沒問題?”
高原沒有回答,可臉上的表情卻更堅定了。
少女頓了頓,笑了起來。
“也行。”她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大吼一聲,“都給我住手!”
立花清刻意壓低沉的聲音瞬間傳到了所有人耳邊。
立花一派的人還在猶豫着要不要真的停手,佐野卻已經揮手制止了自家人。AB兩班的人見狀也只好不情不願地停了手中動作,雙方各向後退了一點距離,在樓梯上留了一點空間出來。
立花清一把攬過縮着脖子準備藏進人群的鹫尾鄉太就往前走。
“躲什麽躲,這種場面以後還有很多,不敢上前的二號會被小弟們逆襲的我跟你講。”
原本想盡量嚴肅一點的高原直人一下子沒忍住,被鹫尾鄉太和立花清逗得笑出了聲。少女于是帶着滿眼的笑意回頭看了他一眼。
“就是這樣嘛,沒必要太緊繃,對方不過十幾個而已,以後我們要面對更多人的。再說,我跟你講,一直繃着老的快,舉例說明一下你就懂了,你看那個佐野多年輕,再看看你自己多老,哪裏像高中生,簡直就是高中生的爹……”
于是穿過在他們面前自動分開,又重新合攏在他們身後的人群,來到佐野面前的三個人就看起來很讓人不爽了。
勾着嘴角一直都笑得流裏流氣的立花清姑且不說,本來被挑釁了,應該很憤怒的高原直人臉上也帶着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淡淡笑意,就連被立花清強行帶到和敵方大将碰面最前線的鹫尾鄉太,在和他視線交彙的時候都用力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
佐野不傻,怎麽會不知道原本最容易被挑釁的高原這次突然不受挑撥了是誰的功勞,沒能看到自己希望的結果的佐野竜一簡直咬牙切齒。
“立花清志!!!”
少女撇撇嘴。
“別叫我,你挑釁的不是我,要跟你做個了斷的也不是我。”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向後退了一步将高原直人從身後讓了出來,“高原,場子歸你了。”
高原直人點點頭,并沒有說話,下意識收斂了臉上笑意。
佐野張了張嘴還想說點什麽,卻被高原打斷了。
“不要說廢話了。”他擺出了一個等待的架勢,沖佐野竜一勾了勾手,“來吧。”
不一會兒整個二年級就都知道佐野竜一和高原直人打起來了,哪怕跟他們沒什麽關系,但這種兩個原本不會輕易動手的強者互毆的戲碼誰都樂意看,全年級在校沒翹課的人都一點一點聚集了過來。
立花清本人對這種戰鬥倒是沒什麽興趣的,原本都準備偷跑了,可人群裏一個跟她遙遙相望的人讓立花清本來想把人都給高原留下自己偷偷去吃東西的心思立刻打消了。
阪東秀人。
對方的也沒在全心關注場下打架的兩個人,立花清視線投向他的下一秒就迎上了他回望過來的眼神,見視線對上了,阪東秀人于是挑釁地沖她笑了一下。
她愣了愣,然後低下頭拍拍額頭,自顧自地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悄悄地對身邊的鹫尾鄉太耳語了幾句之後,轉身擠出了人群。
一連串動作擺了明沒把自己的挑釁放在眼裏,阪東秀人皺了皺眉,卻也沒辦法。這場架他也不是很想看,說句難聽的,到了他這個程度,佐野和高原這種架對他來說就像看菜雞互啄一樣,實在提不起什麽興趣,此時見立花清走了,阪東又看了一小會兒,實在覺得沒什麽意思,于是轉身也想離開。
冷不防身側有人興味盎然地說話了。
“走什麽啊,來都來了,不看完嗎?”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最後低下頭,在自己右邊肩膀附近找到了人。
雖然在跟他講話,但立花清并沒有擡頭看他,一副全神貫注看打架的樣子,因為兩人靠的太近了,阪東低下頭只能看到她的頭頂。
“喲,擠進來挺辛苦的吧。”他嗤笑一聲,“特意來找我?”
這就讓立花清很不滿了。
“我有這麽矮嗎?!裝什麽找不到啊你,也沒比我高多少吧。”立花清哼了一聲,不給他反駁的機會就迅速将這個自己扯出來的話題扯開了,“喂阪東,佐野是你的人吧。”
“是啊。”男人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不知道你聽說了什麽,聽到了多少,但你聽說的都是真的。”
“我聽說你是女的。”立花清立刻咳嗽了一聲,笑嘻嘻地伸手摸了一把阪東的胸,“要不要給兄弟們爽爽?”
……
周圍一小圈聽得到他們倆說話的人之間,氣氛頓時凝滞得有些可怕,阪東秀人的臉分分鐘變鍋底黑,拳頭握緊又松開好幾次,實在因為這裏不是個打架的好地方,眼下也不是雙方頭領對決的好時機,這才勉為其難地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
“滾!”
“嗯,我滾了。”眼睛仍舊盯着場內的立花清漸漸收了笑容,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擡步向人群最中被騰出的那片空地走去。
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麽,又回了頭。
“阪東。”
那人視線一動不動地釘在她身上,并沒有着急開口回應她。
“這是最後一次。”她伸出食指指向他,“沒有下一次了。”
阪東秀人也收了剛剛臉上因為被調戲而染上的怒容,無所謂地笑了一下,對她做了個口型後轉身走出了人群。
——彼此彼此。
☆、第 6 章
不得不說,“阪東”這個名字畢竟有了積累,他離開人群的時候并沒有遭到立花清當時那樣的阻攔,擋在他面前的人大多不願與這麽個人結下梁子,不用他說便自動讓開了路。那人本來就高,走在自動分開的人群裏,很有一種鶴立人群的帥氣。
看得立花清有點羨慕。
但場中的情況并不容她再将視線分給已經離開的人了。高原直人畢竟剛從醫院出來,明面上的傷雖然好的差不多了,但立花清自己打的人自己清楚,高原現在離他的正常狀态還差得遠,雖然氣勢不錯,但現在差不多也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反觀佐野,不愧狂犬之名,越打越瘋,連動作都比原本快了一倍有餘。
高原再這樣打下去又要進醫院了。
“……我發誓一開始我只是想吃個飯來着。”少女活動了一下手腕和脖頸,嘆了口氣,視線瞥見另一邊一個個滿臉興奮和擔心交織表情的自家兄弟們,頓時又好氣又好笑,“……幹,這群看熱鬧不管我死活的混蛋……”
佐野竜一早就敏銳地感覺到了高原直人狀态不對,但他打架不講這種公平,抓住機會一舉擊潰對手才是他的準則。發現高原的動作越來越慢的時候還暗自高興了一下,加快了動作。
正打得興起,卻被人從背後握住了将要砸下拳頭的手臂。
“差不多得了,沒必要趕盡殺絕吧。”
握住他手臂的那人力道極大,他掙脫了兩次沒掙開,這才帶着一臉興頭上被打斷了的不爽回頭去看那個膽敢攔住自己的人。
“立花……!”佐野松開已經倒地的高原,站起身來歪着頭望着立花清,因為興奮而充血的雙眼死死地,仿佛盯着獵物一樣地盯住了眼前的人,“又是你,嗯?你怎麽什麽都要來摻一腳?!”
邊說着,已經一拳照臉揮了過去。
已經習慣了鈴蘭學生打架方式的立花清輕松閃過了這一擊,手中還拽着他另一只胳膊,此時順着佐野的去勢順手一扔,又在他身後補了一腳。
二年級出了名的狂犬就這樣被巧勁一撥,踉踉跄跄地跌進了圍觀群衆的懷抱之中。
做完了這一切的立花清對結果根本漠不關心,把佐野竜一扔出去的下一秒就已經彎下腰,将手遞給了已經坐起來的高原直人。
“沒事吧?”
他搖搖頭,握住立花清的手借力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脫掉校服蒙在臉上擦掉了滿臉的血,有點不甘地望向立花清。
“我還能行……我們不能輸在這裏……!”
少女擡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有我,放心……我和阪東撕破臉了,很快就有無數的架要打,你得快點養好傷,不能倒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