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 (1)
涯停在虛空裏看着面前的兩個人類——這兩個人都和他們的世界有着不解之緣。他們的父母都來到過人類不該到達的地方,窺探過另一個世界的奧秘,并且永遠留在了那裏。
這兩個人類,其實都不尋常……尤其是這個女孩。
克蘭社團同時也在尋找這個NO.365,是因為米迦勒的緣故,還是因為別的?這個女孩身上應該存在着秘密——剛才在讀取她的記憶時,居然有一段是空白的。那一段空白開始于她在母親子宮裏的時期,結束于五歲那年,中間全無蹤跡。
而這一段時間,正是她一生裏僅有的與“父親”相處的時期。
涯看着這個少女,眼裏凝聚起了肅穆的殺意,緩緩松開了捂着左側身體的手。那一刻,夏微藍清楚地看到他身上被範特西劈開過的地方已經迅速愈合,只剩下了一條縫隙。然而,在那個縫隙裏卻透出了隐約的光芒來。
他的身體,居然在發光?!
“看到了麽?這不是人類吧?”看到她驚訝的眼神,範特西冷笑了一聲,“這個家夥是最高階的使徒,由無數異世界的靈體彙聚而成。如果我劈開了他的身體,把他的‘靈’徹底打散,你能看到他身體裏有無數團光飛出來,再也不能竊取你父親的外貌了。”
“是……是麽?”夏微藍聽得半懂不懂,分不清是現實還是虛幻,恍如夢寐。她看了看半空中發光的涯,又轉頭看着這個有着銀色頭發的醫生,問,“那麽……你又是誰?”
“我是你父親的朋友,”範特西想了一下,回答,“用中文說,是生死之交。”
“生死之交?”夏微藍沒想到這個西方人嘴裏還能說出如此地道的中文,不由得詫異,“你是我父親在探險時候的夥伴麽?”
“探險?哦,他不會對你們說他畢生的事業就是做個探險家吧?”範特西笑了一聲,然而看到涯已經迅速地彌合了傷口,他再也沒有時間解釋,持劍橫向一步,擋在了她面前,低聲警告,“聽着,既然你是米迦勒的孩子,我一定會保護你。今晚無論發生什麽事,一步也不要離開我身邊,知道麽?”
米迦勒?她對這個陌生的名字愣了一下,怯怯地開口:“可是,我爸爸是夏之軒啊……”
“夏之軒……夏之軒!”範特西低聲重複了一遍這個陌生的中文名字,手指不易覺察地握緊了劍柄,似乎搜索着記憶裏的某一張臉,居角的笑意越來越深,喃喃着,“20年了……米迦勒,今天我終于知道你真正的名字了!”
他忽然大笑出聲來,拔劍而起!
“看,這把就是當年你父親用過的寶劍!且看我今日怎麽用它劈開這些邪魔!”水牆轟然碎裂,化成千萬銀珠,範特西一擊便沖破了結界,身形閃電般前突,劍尖帶起了一道淩厲雪亮的光,朝着涯和幽顏當頭劈下!
長劍劈落,宛如千萬個煙花同時盛放,耀眼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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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芒劃落,兩個使徒同時在劍下煙霧般地消失了。那一刻,夏微藍恍惚看到這兩個人的身體瞬間分裂成了無數極其微小的光點,迅速散開,轉化成無形。她不由得愕然:難道真的如這個人所說,他們是由無數的靈凝聚而成的麽?
所謂的使徒,又是什麽?為什麽他們會來到這裏?
她正在迷惑,虛空裏卻響起了一個聲音,或者,是兩個聲音在異口同聲地說着同樣的話語:“可悲的人類啊……這個宇宙裏,毀滅和誕生一直在交替,是不能阻擋的輪回。你們的滅亡,我們的重生,都是不可避免的天道。你們,難道試圖抗拒命運麽?”
一前一後,一輕一重,宛如交替吟詠的贊美詩。
避開了範特西的那一劍,虛空裏重新凝結出了兩個影子,浮在空中,宛如神祗。兩個影子說着一模一樣的話——那一對影子沒有面容,沒有手足,宛如一個浮凸的虛幻剪影,被劈開後狀态似乎變得極不穩定,外輪廓如煙霧一樣地變幻。
“終于現出本體了麽?”範特西咬着牙,冷笑,“使徒,來吧!”
他一手托住劍柄,一手平平地托起了劍尖,将達摩克利斯之劍平持于胸口,開始大聲吟誦一種奇特的祈禱文。劍上忽然重新燃起了火光——他喉嚨裏吐出了低低的喝聲,抽劍後退了一步,然後以十倍的速度再度前躍,将燃燒着的火焰之劍斬向了虛空!
“使徒,來吧!決一死戰!”
空中的幻影忽然合二為一,瞬間又分離。只是短短的片刻,白光充盈的舞臺上忽然間一個人都沒有了——看不見水幽顏,看不見涯,甚至連那個自稱是父親生死之交的人都不見了蹤影。只有氣流在急速湧動,仿佛一陣陣的風,在這個密閉而詭異的空間內淩厲地回旋。
夏微藍怔怔地看着這一切,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第幾重夢境裏,又要如何才能醒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她情不自禁地轉向身側的霍銘洋。無論如何,這個人是此地的主人,也是他把自己弄到這個怪異的地方來的,總該知道一點什麽吧?然而一回頭,她卻發現對方正看着虛空,臉色蒼白得可怕,嘴唇變成了詭異的黑色。
“喂喂!”她吃了一驚,“你怎麽了?不舒服麽?”
話音未落,耳邊忽然傳來刺耳的響聲,仿佛千萬個玻璃瓶一起碎裂,令她忍不住捂住了耳朵。一瞬間,光芒滅了,空中的三個人影瞬間分開,退向不同的方位。涯的身形重新凝聚,然而左側肋下新添了一道傷口,顯然又中了—劍。而範特西握劍後退,踉跄了幾步後才站穩,有一行血從袖子裏慢慢沁出,沿着劍柄蜿蜒滴落。
“放心,我還死不了,”銀發的男人低聲冷笑,微徽喘息着,頭也不回地對着霍銘洋道,“我知道你父親是使徒的幫兇,你是他兒子,如今到底是幫我呢,還是幫他們?”
“……”霍銘洋沉默了下去,沒有回答。
“算了,你就旁觀吧,能保持中立就已經算是幫我了。”範特西覺得身體開始逐漸麻痹,再不肯等他回答,蹙眉,“反正你那張臉也經不起再碎一次了。”
話音未落,他用牙齒扯落了右手上的白手套,赤手在燃燒着的劍上一抹,居然将一團火焰握在了手心。
“萬能的主,我将以您賜給的劍為魔鬼送葬,願此刻您與我同在!”克蘭社團的天使長手握烈焰,低聲說出了一句祈禱。手指一放,只聽轟然一聲,手心那一團達摩克利斯之劍上的火忽然大盛,化成了一條火龍,瞬間撲向了兩位使徒。
火舌撲來之前,幽顏和涯對視了一眼,身形忽然再度消解——那是聖殿裏的聖火,有着被祝福過的力量,是他們不願意直接對抗的。
使徒重新消弭了形體,範特西緊握着劍,辨別着風和光的來路,一連幾劍斬向了虛空。然而手中的重量卻一分分地變沉,開始無法承受——被對方壓倒性的力量反逼回來,劍上的火獵獵而起,幾乎燒到了他自己的雙手。
“你還是快走吧,範特西,”霍銘洋捂着胸口,咳嗽,“你不是他們的對手。”
“哼,可別小看了我!記着,我是拉斐爾,不叫範特西!”銀發的醫生低聲冷笑,迅捷地閃避着,一連兩劍劃出一個漂亮的弧度,“叮”的一聲将虛空裏迫近的某物擋了回去。然而那一刻,他沒有來得及躲避來自另一側的襲擊,肩膀上猛地被撕裂,流下一道血來——回頭之間,他的眼角瞥到了一張重新凝結的女子的側臉。幽顏的手指從他的肩膀裏瞬間抽出,滴着血,如藍瑩瑩的利刃一閃而過。
拉斐爾只覺傷口處的疼痛如同一條蛇鑽進了他的身體,迅速地蔓延向四肢,幾乎令他無法握緊手中燃燒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是的,今夜以他一人之力,的确是無法阻攔兩位使徒的!
“四天使中的拉斐爾……你的同伴曾經在我們面前灰飛煙滅,如今,你是否也要步他們的後塵?”涯和幽顏并肩而立,看着血流半身卻依舊握劍不退的人類,“或者,你可以像霍天麟一樣,成為我們的同伴,君臨新的時代。”
“別做夢了!”拉斐爾冷笑,“我不會和魔鬼談交易。”
“我記得中國上古就有一句話:天道無親,不為堯存,不為纣亡。”涯的聲音從空氣裏傳來,冷酷無情,“2012年已經快要到了,你們的世界即将不可抗拒地毀滅。逆天而行,如逆風執炬,終傷其手……你們還沒有醒悟麽?”
那一刻,使徒的聲音忽然宏大,響徹了整個空間。
那種聲音是奇特的,如同教堂裏神父的布道,直接從上而下地注入人的天靈,仿佛洗腦一般侵入,令所有人不自覺地一陣恍惚。拉斐爾手裏的劍不知不覺地頓住了一瞬,“唰”的一聲,就在那一刻,劍上的火逆向燃燒,幾乎要吞噬持劍之人。
“要醒悟的是你們!”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刺目的光劃過,一陣淩厲的風呼嘯而來,只聽“叮”的一聲,兩道雪亮的流光憑空閃現,瞬間将逆火逼了回去。
厲叱聲裏,一個人影如燕子一般輕盈地越過了水面,翩然落地,站在了這一片白色光芒的中心,和虛空裏的兩位使徒冷冷對視。
來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子,有着酒紅色的俏麗短發,穿着緊身皮革軟甲,有點類似日本的忍者裝,手中握着一長一短兩把太刀——剛才,就是她一連兩刀将虛無的火焰逼退,解救了這邊的困境。
“你終于來了!”負傷的拉斐爾在看到來人時眼神一亮,手裏劍上的火焰重新盛放。他以整只右臂為軸,大幅度地揮着火焰之劍,配合着太刀的動作,一齊将迫近的兩位使徒格擋了開去。當使徒剛剛退到某一個區域,那個女忍者忽然雙手合十,在眉間結印,斷喝:“封!”
随着她的低喝,仿佛觸發了什麽預先埋伏好的東西,只見一道光如同流星一般在地面上亮起,劃過,轉瞬首尾相連,圍成了一個圈。女忍者身輕如燕地掠起,手腕連揚,手中雪亮的光如同流星一般不停掠出,只聽“嗖嗖”幾聲,12枚苦無連續不斷地釘在了地上,縱橫交錯,每兩枚之間都牽着一條光線,頓時結成了一個大陣。
“起!”那個女忍者一聲輕叱,雙手拍擊地面。一道光從她手心裏綻放,沿着一枚枚苦無傳遞出去,整個空間頓時充斥了耀眼的光——一個巨大的法陣猛然升起,就像是一道圍牆冉冉升起,将兩位使徒困在了中心!
“哇……”夏微藍看到如此精妙的圖形剎那間一層層展開,宛如最絢爛的魔術,不由得目瞪口呆——怎麽……怎麽忽然又出來了一個日本女忍者?今晚這個光怪陸離的夢到哪裏才是個盡頭啊?!
光陣布置好之後,那個女忍者站起身來,雙刀貼在手肘後,目不斜視地走過霍銘洋和夏微藍身側,低頭對範特西柔聲道:“拉斐爾閣下,我來晚了,抱歉。剛才我出去在附近一公裏內設下了約束結界,免得這場大戰波及太多無辜。您也知道,這是社團的規矩,我不能不遵循保密章程。讓您久等了。”
範特西點了點頭:“感謝上帝,無論如何,莉莉絲,你終于還是及時趕來了。”
“莉莉絲”!這一聲稱呼,讓在場所有人都靜了一靜。
“千惠?”然而霍銘洋一眼看到那個人,卻不由得失聲喊出了另一個名字——是的,這個闖入者分明就是他的女伴,日本財團的千金小姐羽田千惠!
不到兩個小時之前,他們才剛剛見過面:她擅自闖入了檀宮,在看到他卧室床上的夏微藍之後憤怒地奪門而去。他以為她再也不會返回這裏自讨沒趣,早已駕車回到了自己家裏。然而此刻,她怎麽會以如此的裝束重新出現在這個地方?
聽到他的聲音,那個女忍者的嘴角泛起了一絲冷冷的笑意,回頭挑釁地看了一眼。那一刻,霍銘洋不由得又有一些遲疑——眼前這個女子的眼神:犀利、決絕、冷酷,甚至帶有一絲絲黑暗女王的味道,和平日裏那個溫婉的日裔女子完全不同。
那是她麽?還是另一個有着她外形的人?
仿佛知道霍銘洋心裏的不解,千惠笑了笑,擡起手來,展示了左手食指上的一枚戒指——戒指上的花紋是四射的光芒,鑲嵌着一顆碩大的清澈的海藍寶,足足有20克拉。
霍銘洋見過這枚戒指,但卻從不知道它的含義。
“是的,我來了。我發過誓要為社團盡力,絕不會反悔。”她親吻了一下那顆寶石,擡頭對範特西道,“方才我接到格裏高利的通知,被告知您在S城有大行動,要附近三千公裏內的所有會員盡快支援。那時我正在出席霍氏的慈善晚會,只能半途退席。然而很快我又接到了第二次緊急命令,讓我直接趕往檀宮,目标就是……”
說到這裏,她看了一眼霍銘洋和夏微藍,冷笑了一聲。
霍銘洋看着這個三年來陰魂不散地纏在自己身邊的女人,第一次對她刮目相看——所以,她會直接闖入卧室,并不是為了争風吃醋,而是為了搜索情報?這個日裔少女,她到底是什麽身份?他認識多年的家庭醫生又是什麽人?
“我說過,一定會讓你後悔的。”千惠看着他撇了撇嘴,雙唇豐滿美麗,塗着櫻花顏色的淡淡的唇彩,冷冷一笑,“怎麽,中了‘鶴吹’的毒,到現在還沒倒下?”
“鶴吹?”霍銘洋心裏一震,下意識地撫着被她咬破的唇角,頓時明白過來,“難道……是你?”
“當然是我。”她的眼神裏掠過一絲冷嘲,看了一眼夏微藍,“原本我還沒忍心對你下手,直到在你卧室裏看到這個丫頭——真可笑,這兩年多來,我差點都忘記自己是誰了。”
日本女忍者的目光冰冷而犀利,猶如刀鋒過體,夏微藍打了個寒戰,情不自禁地脫口:“這不關我事!我……我和他一點關系也沒有!喂,你倒是說句話啊!”她求助似的看向一邊的霍銘洋,卻發現對方的臉色極其蒼白,眼睑底下泛起了大片詭異的淡青色,身子搖了一搖,已經漸漸倒下。
“你怎麽了?”她來不及多想,連忙過去扶住了他。
霍銘洋想要推開她的攙扶,然而毒卻迅速地擴散,已經讓他失去了力氣。夏微藍只覺得手上的重量忽然增加,“啊”了一聲,幾乎是抱着他踉跄地跪倒在了地上。霍銘洋強撐着看着千惠“我父親一定會查出來誰對我下了毒。到時候……咳咳,到時候,就是你那個身為東瀛黑道頭領的爺爺從墳裏跳出來,這件事也擺不平了。”
千惠冷笑了一聲,并不以為意:“哈,你知道我爺爺是怎麽進的墳墓麽?”她霍地回過頭,指着光之陣裏圍住的兩位使徒,“就是為了對付這群人!”說着,她手腕迅速一翻,一長一短兩把太刀頓時落在了手裏,寒光奪目,她一字一句地道:“我們羽田家族,從明治時代開始就是克蘭社團東亞分部的中堅力量了。”
看到穿着晚禮服的女郎忽然化身為雙刀忍者,霍銘洋說不出話來,在心底不由得微微苦笑——是的,這個世界存在着太多的秘密,他只不過是井底之蛙罷了。
“喂,我和他真的一點關系都沒有!”這邊大戰一觸即發,所有人都全神貫注,只有夏微藍還在锲而不舍地洗脫自己,“我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真的!”
然而,就在這一刻,光之陣忽然起了一陣奇異的波動。
“不好,他們重新凝聚完畢,要出來了!”千惠早已沒有心情聽這個丫頭說什麽了,凝視着虛空裏的兩個影子,低聲道,“拉斐爾大人,外面的天快要亮了……那個女的也就罷了,但涯的屬性是‘夜’,他在白晝不能長久地停留在人世。”
“我知道,”拉斐爾用密語回答,“等藍洞徹底關閉,他就只能死在這裏!”
“可是拉斐爾大人,您受傷了,”千惠有些擔心地看了他肩頭不住流血的傷口一眼,低聲道,“使徒造成的創傷會令力量不停地流失,您的身體支持得住麽?”
“還好,”拉斐爾咬牙,“放心,涯的傷勢不會比我輕多少。”
“可是使徒是非人類,他們由無數的靈凝聚而成,只要将受損的靈抛棄,便能迅速恢複。”千惠眉頭微微蹙起,擔憂地道,“而且,就算您可以拖住涯,我也并非那個女人的對手。一旦光之陣被破,我們就困不住他們了!”
“不要擔心,我們還有最後的武器。”拉斐爾笑了一笑,低下頭看了看表,“如今是淩晨4點15分,再過半小時我估計雷切爾就會帶人趕到這裏,為以防萬一,我出發時帶上了這個。”
他探手入懷,等拿出來時,耀眼的光芒從指間四處綻放。
“光明之山!①”千惠一眼看到,不由得失聲驚呼。
握在範特西手裏的,居然是一顆大如雞蛋的鑽石,耀眼奪目,宛如星辰在握。那是一顆足足有上百克拉的鑽石,非常純粹幹淨,幾百個切面折射着璀璨的光。
光明之山!千惠知道拉斐爾是社團最核心的四天使長之一,如今的階位之高僅次于加百列,而按照社團秘密的規定,四天使都擁有各自的“心”,即魔法石。從歐洲中世紀開始,修士或者煉金術師經常用寶石來提煉能量,進行修煉。而東方古老的《吠陀經》上也闡述過寶石的奇異力量;寶石能傳達宇宙中諸星辰的力量,并将其轉化,為掌控者所用,就如同電晶體能将聲音轉化為無線電波一樣。它的巨大潛能尚未被人類所完全探知。
身為世界上最古老而神秘的克蘭社團自然也不例外,幾百年來,甚至發展出了專門收集和研究寶石的部門,目前由雷切爾負責,專門為社團裏的人源源不斷地提供能量來源。而像布拉崗紮那樣重達上千克拉的寶石幾乎是修行者畢生的夢想,據說它具有的巨大能量,幾乎可以逆轉星辰,打開另一個時空的門。
越大越純粹的寶石蘊藏的力量就越多,依據某種神秘的測評,這個世界上有了“十大名鑽”的排位,依次是:布拉崗紮,艾克沙修,光明之山,非洲之星,大莫卧兒,神像之眼,奧爾洛夫,藍色希望,仙希,泰勒伯頓。
其中布拉崗紮一度被收藏于梵蒂岡,為歷代教皇所有,後來成為四大天使長之首的米迦勒的“心”,和主人一起在十幾年前的戰争裏毀于藍洞。而光明之山則是一顆充滿傳奇色彩的稀世珍寶,一直被鑲嵌在英國王冠上的十字架的頂端——它的最後一次出現是2002年4月9日,在倫敦威斯敏斯特教堂舉行的喬治六世妻子、伊麗莎白王太後的葬禮上,然後被收入深宮,再也無人看到。
誰又能想到這顆稀世珍寶,此刻居然出現在一個醫生的手裏!
①光明之山:傳說它發現于印度南部的礦山中,有關它的最早記載可以追溯到1304年,原石重達800克拉,第一次琢磨後重186克拉,呈橢圓形,第二次琢磨後重量為105.6克拉。英國王冠上面鑲嵌的2800顆鑽石,其中最奪目的光芒就來自王冠頂部十字架上的“光明之山”。它經歷傳奇,歷任擁有者無不遭受厄運。印度教的經文中有這樣一段文字記載:“誰擁有它,誰就擁有整個世界;誰擁有它,誰就得承受它所帶來的災難。唯有上帝或一位女人擁有它,才不會承受任何懲罰。”
“沒有什麽好吃驚的,連梵蒂岡都拿出了布拉崗紮,英國皇室拿出光明之山也是應該的。誰都知道如果2012末日預言成真的話,整個世界都會灰飛煙滅。”拉斐爾卻沒有時間對她多做解釋,只是問,“有了這個東西,要撐半個小時,你現在有點信心了麽?”
“是!”千惠咬牙,“無論如何,我會戰鬥到倒下為止!”
“不過,要注意保護好這個女孩,”拉斐爾指了指身後扶着霍銘洋的夏微藍,低聲叮囑,“她是米迦勒的孩子……也是這次使徒們的目标。”
“米迦勒的孩子?”千惠看了一眼這個少女,不敢相信,眼裏卻還是隐約有敵意,“大天使長在神父面前發誓畢生忠于上帝,又怎麽會有個女兒?”
“他……”拉斐爾想要為故友辯解,然而想了想卻發現自己對那個人也一無所知,只能聳肩,“反正我們不能讓她落到使徒手裏,否則……”
拉斐爾放低了聲音。夏微藍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然而當千惠看過來的時候,她卻下意識地對着她笑了一笑。那個笑容明淨而溫暖,令女忍者也不由得微微動搖了一下——是的,這個少女身上似乎有一種奇特的力量,令人無法拒絕。
“那麽,我們要把她帶回去?”她試探地問。
“帶回聖殿,交給神父!”拉斐爾斷然回答,“神父會知道所有的秘密。”
就在光明之山出現的那一瞬,虛空裏的那對影子一震,心有靈犀地對望了一眼。
“居然是光明之山?”涯慢慢開口,身體還在起伏不定,那是體內那些受到創傷的靈又在洶湧掙紮,他低聲道,“他們擁有不容小觑的能量,看來對這一次的對決預謀已久。克蘭社團能在這裏找到我們,并非偶然。”
幽顏的臉色變了:“你的意思是……”
“哈,很明顯,是你所眷顧的那個人類孩子出賣了我們。”涯看着中毒的霍銘洋,眼神冷酷,“他認識拉斐爾,我想他在扣住了NO.365、刻意地把我們引到這裏來之前,就已經通知了克蘭社團前來設下埋伏。”
“不可能。”幽顏看着那個委頓于地的人類青年,“他不會這麽做!”
“為什麽不會?”涯冷笑起來,“雖然他的父親發誓效忠于我們,但這些年來他卻一直阻礙着我們的計劃,一次次試圖救回那些标本,試圖靠近你。當他發現不能如願的時候便加入了社團,這不稀奇。”
“……”幽顏的情緒起了一陣波動,卻依舊咬牙,“這個孩子不會出賣我!”
還是第一次聽到她反駁自己,涯“霍”地回過頭,眼神冷漠而尖銳,開口道“顏,你信任人類難道勝過信任我?如果不是他,你認為造成如今我們被困的又是誰?”
“……”在他那樣的眼神下,她不再說話了,只是嘆了口氣。
“好了,時間不多,我們不必再為此争論。他們現在擁有的力量很大,我們無法在短時間內取勝。”涯盯着克蘭社團的兩個人,聲音又恢複了冷靜,“今晚我們消耗了不少力量,我的形體已經開始渙散了,必須要迅速打破他們設下的結界。”
說話間,他的手漸漸透明,連臉都變得若隐若現。
“好。”幽顏深深吸了一口氣,擡起右手放在了唇邊——當氣息吐出時,一團柔和的白光從她胸腹間升起,緩緩沿着咽喉上移,在她掌心凝結成一顆明珠。她用雙手捧着那顆明珠,遞給涯,“吞下我四分之一的靈,它可以幫你堅持更久。”
“不!”他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一旦我吞噬了你的一部分,你就會開始加速衰弱,可能無法回到‘白之月’,我不能以消耗你的生命作為代價。當2012年那一刻來臨之時,我希望能和你并肩站在複活的土地上。”
他的聲音很平靜,幽顏卻忍不住微微戰栗了一下,遲疑了片刻,才道:“可是如果不這樣,我們天亮前無法沖破結界。”
“不,還有一個方法,”涯擡起了模糊得已經沒有形狀的手掌,指了指頭頂,“我們可以借助那扇‘門’的力量。”
“門?”幽顏失聲道,“你要……打開那道門?”
“是。”涯的語氣冷酷而決絕,“就算沒有了‘鑰匙’,合你我兩人之力,應該也可以将那道門打開一半——一半就足夠了。”
“涯,你真的打算這麽做?”幽顏卻帶着隐隐的憂慮,竭力反對,“如今時間還沒到,如果強行開門,會給兩個平行世界都帶來不穩定的因素,甚至造成局部的‘坍塌’——危地馬拉的天坑事件會重現世間!”
“只能這麽做了,天快亮了,我們沒有時間了。”不同于她的猶豫,涯眼神冷酷而鎮定,用密語回答,“他們想把我留在這個世界,永遠無法回去,就如當年我們永遠留下了米迦勒一樣。”
“……”想起13年前那一場慘烈的戰争,幽顏沉默了。
涯開口:“等一下我們同時出手,目标只有一個,就是N0.365。我們能掌控的時間只有0.5秒,務必要将她及時帶走。”
聽到這裏,幽顏微微猶豫了一下:“可是這樣一來,這裏所有人,包括……他,”她看了一眼中毒垂危的霍銘洋,“都難免會被波及,我們答應過他父母,要留住他的性命。”
“是,我們的确曾經達成過契約,但克蘭社團今晚來的兩個人都是高手,後繼應該還有大批精英趕來,何況是他自己先背棄諾言,才導致自己卷入其中的,能怪誰呢?”涯淡淡地看了一眼對面的這個人類,霍銘洋已經因為中毒而倒地,幾乎失去了知覺。夏微藍緊緊地托着他,不停地搖晃,試圖令他保持清醒。
“……”幽顏沉默着,沒有說話。
“不忍心了麽,顏?”涯的眼神鋒利如刀,看了她一眼,“不要混淆了自己的感知!雖然他身體裏殘留着你的‘靈’,但說到底也不過是個人類。他對你如果有所眷戀,不是因為別的,只不過是因為你有着他母親的外貌罷了,你可不能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
幽顏的神色猛然一變,情緒波動了一下。
“何況,他是半血,說不定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保住性命。”涯冷酷而客觀地敘述着,向着她伸出手來,“所以,你不用顧及他。只剩下12分鐘了,開啓吧!”
話音未落,他的身形忽然徹底消失,土崩瓦解。一個接着一個的白光從他身體裏散逸而出,每一個白光都浮現出了一張臉——那些原本集結在涯的身體裏的靈轟然散開,似在不受控制地呼嘯着飛舞,旋出了一道疾風。
“快!”在最後消失前,涯厲聲催促。她一顫,擡起了雙手,在胸前結了一個印。那個印解除了她對身體的控制,只聽到一聲極其細微的響聲,她的身體也以驚人的速度崩潰,一個接着一個的白色的靈從中分裂而出,呼嘯着,形成了另一道疾風。
她身體裏釋放出的那群靈,在追逐着涯身體裏分裂出的靈,宛如“白之月”圖騰上繪畫的陰魚和陽魚。兩股旋風相互追逐,首尾相接,速度越來越快。
忽然間,只聽從極其遙遠的地方傳來了一聲低沉的聲響,仿佛什麽被打開了。
兩位使徒的身形瞬間淡去,就像是剎那間溶解于光裏了。但這種消失只持續了一瞬,周圍的溫度發生了細微的變化,似乎驟然冷了下來,就像是有什麽偷偷被抽走了一樣。
空氣急劇稀薄,變冷,瞬間眼前一片空白,所有看到的東西都開始扭曲。
“小心!”拉斐爾持劍低喝,“他們開始進攻了!”
話音未落,光忽然間就暗了——那是一種奇特的“暗”,起先只是一個漂浮在空中的“點”開始失去了光芒,然後,仿佛受到某種力量的催化,那個點一瞬間迅速擴大,将本來充盈于這個空間的白光給全部“吸收”了進去!
光之陣剎那間消失了,光芒倒吸,消弭。陣中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圓,仿佛活了一樣地膨脹,吞噬着一切。
“糟了!是‘蝕’!”那一瞬,千惠往後退了一步,失聲叫道,“他們居然啓動了‘那扇門’的力量,強行制造了蝕洞!他們瘋了,難道想玉石俱焚麽?”
語音未落,旋風呼嘯而來,籠罩一切的黑已經擴大。這個空間裏的所有在一瞬間失去重量和存在感,那一刻,似乎是被“抽空”了。
“快退!”拉斐爾厲聲道,搶身上前,長劍斜劃出一個長長的弧度,一道雪亮的光劃破了蔓延而來的黑暗,“莉莉絲,帶着這個女孩先走!”
“好!”千惠并沒推辭,當機立斷地一把抓住了夏微藍,抽身後退。然而她剛一回身,卻發現身後也已經全部黑了。那種黑仿佛是活的,迅速地順着他們的影子蔓延過來,将幾個人卷在了中間。
“天啊……”夏微藍只來得及驚呼了一聲,身後的那片黑暗便兜頭籠罩了下來,眼前這個世界的一切如冰雪般消弭。真的是做夢了麽?夏微藍在那一瞬想着。
然而就在這一刻,她忽然覺得猛然被什麽一扯,整個人從莉莉絲手裏脫出,踉跄着向下跌倒。是的……是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