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水景,上岸,進山
這甩鍋的本事,杠杠的。
寧自泊還指望謝尋給他解釋,可謝尋壓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他問代漱雲:
“那妖怪什麽來頭?”
代漱雲看寧自泊和蘇掩華的好戲,看的津津有味,謝尋一下子把話丢給她,她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噼裏啪啦說了一堆,“是空間術,我也沒反應過來。”
“剛開始,看見它只能出來個原形,還以為沒多大本事呢。都想和它赤手空拳對打了,沒想到居然能開空間。”
“只有那些很厲害的妖精們,才能開啓空間,破開山體,它還能活埋我們,真是小看了它。”
等等,木木突然想到一個很重要的事情,“你不是代家的人嗎?蘇掩華能在海裏呼吸,那你應該能在土裏呼吸的啊。我聽說,代家人在土裏,行走自如,如履平地。為什麽你和我們一樣害怕被活埋?”
“難不成你們代家人挖礦,全都是一鐵楸一鐵楸的往下挖的?”
代漱雲沒好氣,伸出兩根手指給她解釋,“第一,我不是宗家的,呼吸倒是能呼吸,只不過不能呼吸太長久,當然了,挖礦這種事情也排不上我;第二嘛,人家一門心思的要我死,它又是管那座山的,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我哪裏能擋得住它?”
謝尋問,“山裏的瀑布是怎麽回事?”
“哦,這個啊。”這個好解釋,代漱雲細細給他們說。
“好多大山裏頭,也不對,不算太多,山腹中間會有一道瀑布,從上往下走,就和普通的瀑布沒區別,只不過我們能見到的,在山外頭,這個,在山裏頭,泥土裏埋着。”
寧自泊聽完,只覺得大為驚奇,感嘆道,“真有意思,世上的事情,真是千奇百怪的說不清楚。”
說完,寧自泊趴在這顆海水珠的四壁上,看外頭的景象。
水裏的光線很幽暗,隐約的只有水上透進來的一點點光,照的水中的景象更加晦澀,分不清白天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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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漂泊了多久,寧自泊雙手托腮,問代漱雲和蘇掩華,“你們兩個,有沒有人,能控制一下這個方向,把我們帶到地上去啊?”
蘇掩華沒好氣,“能讓你活着就不錯了,事兒還挺多。”
代漱雲搖頭,“水流的方向肯定會帶着我們出去的,只不過到底要過多久就不知道了。”
哦,寧自泊撲到。
木木勸他,“你不是要向諾獎出發嗎?趁這個機會,好好看看水裏的景象啊。可不是每個作家都有機會下水親自觀摩的。多好的素材。”
這個提議成功喚醒了寧自泊死一般的心,他一個鯉魚打挺,讓水珠劇烈晃動了一下,然後趴在珠子壁上,打量水裏的景象。
哇,寧自泊啧啧稱奇,“想不到這水裏的小魚小蝦這麽多,要是能抓兩條就好了。”
正感嘆着,突然水珠裏跑進一條魚來,吓了寧自泊一跳。
小魚在珠子裏頭“啪嗒啪嗒”拍.打身體,離開了水,呼吸困難。
寧自泊問蘇掩華,“怎麽辦啊?”
蘇掩華看都不看一眼,“想吃就留下,不想吃就往外頭扔。”
寧自泊再說話帶着點哭腔,“可我不敢抓啊,這滑溜溜的,很吓人啊。”
“哎呀,”蘇掩華的語氣簡直不能再嫌棄,“你說說你有什麽用?”
然後一把抓住那條小魚,往外頭一扔,小魚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度,慢慢游走。
代漱雲神色古怪,問了蘇掩華一句,“你這個珠子,不防水啊?”
這話問的真是莫名其妙,它就是個水珠,你還問防不防水?真當它是玻璃珠了。
蘇掩華嗯了一聲,“之前還防水的,不過可能漂流太久了吧,現在不太防水。”
代漱雲動動嘴巴,想說點什麽。
謝尋道:“想說就說吧,已經生死一線了,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這話,聽着怎麽有點火氣呢。
他們打量了謝尋一眼,一直以來碼的整整齊齊的頭發早已糊做一團,看來形象的崩塌,讓他心裏委實不太好受。
代漱雲道:“山間的河流,很多都是有水蛇的,你這個珠子如果不防水的話,剛才也有小魚進來了,等一會兒,可能會進來水蛇。”
這話無異于是晴天霹靂,劈的寧自泊腦子發蒙。
他連小魚兒都不能接受,居然要叫他接受和水蛇共處一室。
知不知道水蛇大部分都是毒蛇啊?知不知道那些毒蛇見到人可能就要咬啊?知不知道,他從來都不相信蛇類是一個害羞的生物啊!!!
寧自泊幾欲奔潰。
就在他剛開始奔潰的時候,水珠裏,已經闖進來一條粗.大的黃蛇。
身上的花紋很簡單,在水珠裏掙紮了一下,馬上盤成一團,直勾勾的看着寧自泊。
本來寧自泊還想着尖叫,這下好了,尖叫都不敢了。
恐怖片裏不是總有這樣的場景嗎?一個人遇見了人,張大嘴巴,然後蛇就從他的嘴巴裏,進入到肚子裏。
這特麽,太可怕了!
寧自泊拿眼神示意蘇掩華,意思很明顯,就是要他把蛇像剛才一樣,二話不說的丢出去,眼睛不帶眨的。
蘇掩華壓根兒沒看寧自泊,特麽這是人嗎?還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嗎?
見到有毒的,就把難題扔給他。
特麽,把老子逼急了,把寧自泊和黃蛇一起扔到水珠外頭去,分出一塊來,沒準還省點力氣。
兩個大男人,表情精彩,把膽小怕事描繪的活靈活現。
木木一把摁住黃蛇的腦袋,任由它身子瘋狂扭動,看了寧自泊一眼,又看了蘇掩華一眼,嘲諷的說了句,“你說說你有什麽用?”
手腕用力,把那條黃蛇給甩的老遠,就見它在水下的泥沙地裏翻騰了好幾下,不見了蹤影。
木木是個彪悍的女人,這一點他們早有認識,寧自泊和蘇掩華對視一眼,而後心安理得的低下了頭不說話。
水珠一直平穩的在水下行走,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
蘇掩華看了眼,“是兩股支流交彙。”
說完,一個天旋地轉,珠子被沖的東倒西歪,他們五個人也跌得七葷八素。
不過這一跌,倒也跌出了生路。再睜眼,看到的是燦爛的陽光,水下的光線充足,照在珠子上,暖暖的。
代漱雲興奮道:“可以上去了,蘇掩華,”她大喊,“快把珠子往上浮。”
珠子漸漸往上,往上的同時,也在慢慢繼續的往下漂流。
蘇掩華從背包裏掏出礦泉水瓶,寧自泊心裏湧上來一個不好的預感。
果然,猝不及防的,蘇掩華把海水全部收回瓶子去了。
他們幾個人一下跌在水裏,寧自泊狠狠地嗆了一口水。
不過,等到站直起立,看到前頭有一個幽幽的洞口,上頭拿鋤頭挖出了幾級臺階,在往上,隐約見到了大馬路。
寧自泊極為激動,謝尋拉住他,“戰鬥力不強的,走後頭。”
說完最先走了上去。
這幾級臺階,說白了就是在泥巴上頭開出了一點點踩腳的地方,還毛茸茸的長了幾棵草。
謝尋一腳踩下去,把小草的脖子踩斷了。
寧自泊看到謝尋站在上面,四下觀望,着急道:“再怎麽糟糕,也不會比現在更糟糕了,快點拉我們上去吧。”
這話說的對,謝尋俯下身子,把他們一個個拉到地面上。
再回到地面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他們全部癱倒在地上,看着密林上疏漏的陽光,覺得人生最美好的一刻莫過如此。
扭頭,看到躺在身邊的蘇掩華。
寧自泊記起了在水裏的那個未盡的話題,“哎哎,你剛才說的,陸地上的水不歸你家管,這是怎麽回事?這管水的,還分陸地海洋啊?你們這陰門九家也分的太詳細了點。”
蘇掩華沒好氣道:“你怎麽還記得這個?問謝尋去。”
謝尋從地上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陸地上的水,之前倒是有人家掌管,不過我們九家之間不太聯系,現在我能知道的,就只是他們家有一顆控水珠。不過這家人,好久之前就敗落了,現在也沒個後人。連控水珠的蹤跡也不見了。”
“陸地和海洋還是有點不一樣的,能管得了陸地的,不一定能下的了海。天高海闊,能與天相提并論,足見海是深遠。海中多霸主,古時候不也分出個河神海神,龍王之列嗎?”
寧自泊搶答,“龍王可是能被河神供奉的。”
謝尋嘆了口氣,“你聽我說完。”
寧自泊不插.嘴了。
謝尋這才接着說,“在海裏稱王稱霸的,在陸上也不一定就厲害。強龍不壓地頭蛇,落難鳳凰不如雞,大海離陸地多遠啊,哪裏能管的過來?那些靈力不高的海中生靈,來到了人家的地界,還有能耐和你争這一方水域嗎?再說了,大海多寬啊,擁有了大海,還會在乎你這一滴兩滴水?”
蘇掩華連連點頭,“就是就是,你要是去了海底,我保準給你來一次海底兩萬裏自由行。陸地上,地.頭蛇壓着呢。”
這一番解釋,倒也解釋得通。
忽然,寧自泊眼睛一亮,問道:“你們覺得,我有沒有可能,拿到控水珠?”
蘇掩華,“……應該是不太可能的。”
寧自泊着急,“為什麽?你不要着急着否定我嘛,這多打擊人。再說了,一切皆有可能。而且我家裏還坐着個神仙呢,她說不定會去找。到時候找到了,我就借來使使,哎,你們說,要是得到了控水珠,我是不是,也能在水裏,行走自如?”
說到最後,寧自泊抛過來一個莫名風.騷欠打的眼神,幸好,見到的人是蘇掩華和謝尋,要是木木看見了,一定一拳頭直接上去。
對于欠打的人,她是一貫不會吝惜自己的拳頭的。
謝尋打破寧自泊的夢,“陰門九家,歷史不可考據,都是上古時代留下來的家族,在文字沒有出現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存在了。”
寧自泊不明白,“所以呢?你是要告訴我,你們歷史悠久?還是要告訴我,你們傳承深厚?”
謝尋深吸一口氣,“我是要告訴你,我們這種家族,歷經了不知道多少年、多少代,就算宗家破滅,失去傳承人,但像控水珠這樣的家族寶物,也絕對不會流傳到外界的。頂多,不在他家族裏,也在其他八家裏。”
“撿到寶貝的夢,你就想想就好。而且這種東西,一般聞着血緣去找主人,就算流傳出來了,能撿到的人也不會是普通人。”
寧自泊陷入深深的沉思,看着,好像謝尋打擊他,打擊太深,有點無法自拔。
謝尋心裏微不可見的劃過一絲愧疚,拿手戳戳木木,木木明白了,準備去安慰寧自泊。
還沒開口,就聽到寧自泊興奮的說:“說不定,我以前真是你們陰門九家人呢。”
卧槽,這……還能這麽強行掰扯關系的?
寧自泊自顧自激動,“你看啊,你都說了,什麽事情那都是注定的緣分對吧?那我能遇到神仙,這還不夠緣分嗎?你們這個陰門九家啊,沒準就是神仙下凡的家族,我能被大神仙撿到,說明我也有仙緣,說不定幾輩子之前,我也是你們陰門九家哪個人呢。呵呵呵。”
寧自泊笑的傻氣,這一段話說的颠來倒去沒頭沒腦,代漱雲聽的雲裏霧裏,但也還算明白,他就是想把自己拉進陰門九家嘛。
旋即準備反駁,白日做夢不好。
木木一把拉住代漱雲,轉而對寧自泊認真道:“你說的對。”
看着寧自泊露出滿足的笑,木木和謝尋對視一眼,各自松了一口氣。
還是答應他吧,他是個邏輯鬼才,要是反駁,說不定還要給他們掰扯多久呢。
這種事情毫無疑義,他們不想多談。
“對了,不是說你們交往不深嗎?那你怎麽知道管河的那家敗落了?”冷不防的被寧自泊一問,倒叫謝尋不知該說些什麽。
他支吾過去,“嗯,就知道了。”
好在寧自泊沒深問,估計,也就是想到了,所以順嘴一問。
蘇掩華倒是對謝尋的态度有一點好奇,一般來說,謝尋是不吝啬給他們解釋這些東西的。
而且,為什麽他知道管河的家族敗落了?他這個管海的都不知道。
不過他來自分家,不知道的事情也多,也沒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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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間行走的時間過得很快,加之林子很深,樹木高大,一整天都把太陽擋得嚴嚴實實的。
他們分辨白天黑夜,靠的還是從葉子裏漏下來的一道道光。
可是到了夜裏,這林子別有一番風味。
本以為,在白天的時候,那麽的幽深黑暗,夜裏該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但事實與想象完全相反。
到了夜裏,因為林子被遮擋的很密,所以上頭那一輪碩大的月亮,顯得格外透亮。
這山林保留了原始的氛圍,月亮近在咫尺,就像長在頭頂上似的,老大的一個。
因着這大大的月亮,林子裏并不黑,相反,帶着點清幽,冷冷的月光打下來,雖不像白天看東西看的那麽分明,卻也能分得清什麽是什麽,就是看不出顏色罷了。
五個人找了片空曠的地方坐下,背包早已遺失在青狼的山洞裏,現在五個人可以說是……什麽都沒有。
只留下了一個救命的背包,裏頭裝着的,是一堆……兵器,和一疊……符咒。
好在在場的大部分,都是野外生存專家,其實也就除了寧自泊不是。
謝尋想着,睡的問題倒是無所謂,生個火堆,他們往旁邊一躺,就解決了。
吃的問題是最要緊的。
他下意識的看向木木,其實大家,全都下意識的看向了木木。
不負衆望,木木貼身背着的那個小包裏,她掏出了一根……鐵棍?
那是一根短短的棍子,沒成想,居然是可以打開的構造。
上頭是一個長筒的蓋子,蓋住了整個棍子的全身,所以一見的時候,才會覺得是一根短棍。
打開長筒蓋,裏頭的棍子,和木木曾經那根的構造一樣,只不過是縮短版。
非常尖銳的頭,在月光下閃着寒光。
更加出人意料的還在後頭,木木的鐵棍,竟然還是折疊的。
像傘的骨節一樣,往外抽拉,抽成了一個成人手臂的長度。
不過末端有點細了,寧自泊有點擔心,“這樣連接起來的棍子,要是動起手來,是不是要小心一點啊?不然從骨節那裏開始斷了怎麽辦?”
蘇掩華補充,“我的傘骨,就一直斷,”說完又一笑,“不過每次撿起來就能接好,很方便。”
接着又說,“但是這種打人的不能這麽用,不然一棍子下去,斷了,尖頭不就給別人撿走了嗎?那是把兵器送給別人啊。”
蘇掩華一臉事态嚴重,叫木木小心。
木木斜眼睨他,“我家的東西,你懷疑什麽?”
好的,OK,fine,你家的東西,厲害的不行了。
合着他們全是瞎操心,反正木木的戰鬥力,赤手空拳也不會輸,給她一根棍子,完全就是錦上添花,打的人家抱頭鼠竄,滿地找牙。
許是因為一直以來,都是他們四個照顧寧自泊,寧自泊破天荒的,壯着膽子,鼓起勇氣,“我先去四處看看,看下這附近有沒有什麽危險。”
木木接受了寧自泊的好意,拍拍他的肩膀,“好了,你就在這裏呆着吧,不然你出了意外,我們還得救你。”
說完,頭也不回的帶着她的鐵棍走了。
寧自泊覺得,這關心之中帶着一絲羞辱與不屑,但他又無法反駁。
長嘆一聲,道:“我去走走,欣賞月色。”
他們停留的這片空地,後頭有一個水沼,寧自泊往水沼走去,那裏蘆葦密布,晚風吹來,一道道黑影在輕輕搖曳。
本該是分外詭異的場景,寧自泊愣是從裏頭看出了點詩情畫意。
他仔細的瞧這裏的景象,忽然,看到對面的蘆葦叢裏,好像有個什麽東西動了一下。
那是……
地面動了一下?
他揉揉眼睛,試圖看清楚,可地面再也沒有動靜。
他感嘆了句,可能是太久沒好好休息,精神緊繃,所以眼花了吧。
轉身,看到不遠處一團火苗。
這團火苗并不叫人害怕,山中見到藍色的火,能勉強說成是鬼火出沒,可是這一團火焰,是紅色的。
他沒有離開,凝神細看,以為是山裏住着的人們上山來,就和他們一樣,住在山上,在山裏到處找吃的。
像木木一樣,謝尋也給了她一個火把,叫她舉着火把出門找食物。
不過木木拒絕了,因為,在晚上,林子裏的動物們,見到火苗會本能的躲避的遠遠地。
等等,見到火苗躲避的遠遠的,那對面那“人”是怎麽回事?
寧自泊一下子緊張起來,然後,就見到那團火焰移動極為迅速的,朝着他這頭沖過來。
越走越近,終于,寧自泊看到了在火苗旁邊的東西。
那是一張,鳥的冷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