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和卷島從攝影棚出來的時候是傍晚的下班時分，并不想直接回家的兩人向工作人員借了口罩，讓東堂戴上之後很随意地出去閑逛了。

東堂很少逛街，雖然很在意平時的打扮，但說句實話，他的品味出乎意料的不怎麽樣。衣櫃裏的衣服讓卷島去挑的話恐怕一件都不會帶回家，好在平日裏工作很多，一直都有造型師為東堂準備上鏡的衣服，總算是避免了在人前暴露這個缺點。

戴上口罩和框架眼鏡的東堂和普通的得了感冒的人沒有區別，再加上穿着也很不起眼，所以很成功地混入了人群。拍攝地點附近有卷島經常去的一家店，因為裏面的衣服都是店長自己設計的，而且和卷島的審美非常契合，所以一進入店面東堂就被吓到了，各種誇張的顏色相撞，仿佛進入了異世界。

卷島平時穿着差不多就是這個風格，但是這些衣服成片的擺在一起還是相當的視覺沖擊。盡管如此，為了裝作見過世面的樣子，東堂興致高昂地指着衣架上一件桃紅色的長袖針織衫大聲道，「我們買兩件當做情侶裝吧！」

結果就是兩個人買了兩件尺寸相同的T恤，盡管不是卷島最喜歡的類型，但是看在東堂十分喜歡的份上勉為其難地接受了這樣的事。原來盡八喜歡桃紅色咻，不知道為什麽卷島産生了這樣的誤解，于是在店裏又挑了一頂同色系的毛線帽給他。

戴着帽子口罩和眼鏡，怎麽看都是一副掩飾過頭了的樣子，不過好在下班的人都趕着回家，沒空去打量裹得那麽嚴實的人究竟是誰。

因為卷島說了想吃土豆炖肉，所以兩人去買了新鮮的食材，大概是一路上都沒有被認出的緣故，路過一家咖啡店的時候東堂很得意地拿着錢包去買外帶的熱咖啡。

這家店人氣很高，店內似乎在排隊，卷島就拿着塑料袋站在落地窗外耐心等着。冬天雖然很冷，但是有人會為了自己特地跑去買熱咖啡，不管怎麽想都只能用「幸福」來形容。今天拍攝的時候也是，就算是在亂來，因為有戀人陪着自己在工作，就格外地狀态好。結束的時候攝影師邀請卷島在監視器上看了那張笑得非常好看的照片，那個笑容就連卷島本人都有些驚訝，不知不覺中原來流露出了這麽生動的表情，對他而言實在是很難得。

「那個……」

聽到女孩子微弱的聲音，總覺得這個場面似曾相識，但是還是下意識地循聲轉過頭。

「那個……你是卷島裕介對吧？」

盡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卷島還是點了點頭，大概是玉蟲色的發色太顯眼了，走在街上被認出的概率比直接認臉還要高。

「雖然很冒昧，但還是想問，你和東堂大人的事是真的嗎？你們真的是那種關系嗎？」

女孩一臉認真的樣子，雖然還算有禮貌，但是語氣裏有遮掩不住的憤怒，簡直就像是被陌生人質問了一樣。從「東堂大人」這個稱呼可以得知，又是東堂的瘋狂粉絲吧。被這麽莫名其妙地對待了，卷島一瞬間也很火大，因為是HN事務所的藝人，所以不可以談戀愛這種規則真的沒有人性。但是現在好像有點理解了，如果公開了的話，真的會是一場災難。

那個女孩子的臉上分明寫着「你最好不要承認，承認的話絕對不會原諒你」這種話，卷島有些困擾地用食指撓了撓臉頰，「不是咻，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從交往開始兩個人就心照不宣地決定了不會對外公開，除了小野田和真波兩個助理以外，就連比較親近的朋友的都不打算說。同性的交往本來就是大話題，如果因此影響了彼此的工作前途也很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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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真的親口否認了又會覺得有些奇怪，心髒像是被挖空了一塊一樣變得不完整了。

「不是就好，也對啦，東堂大人怎麽會真的喜歡上一個同性呢？你們都是男人吧？拍了那種意味不明的PV完全不知道是什麽目的。」

話說得很過分，隐隐還包含了卷島借着東堂的人氣提高自己知名度的意思，卷島無法反駁她。對方不管怎麽說都是東堂的粉絲，而且是個年紀很輕的女生，良好的涵養令卷島選擇了不去正面回應。

氣氛變得很糟糕，心裏盼望着這個人快點離開，不想被東堂撞見。

「雖然不知道你在意的是什麽，但是我想你可能是有誤會……」

「小卷——！」話還沒有說完，東堂就拿着兩杯咖啡出來了，「你要的拿鐵……啊咧，這是誰？熟人嗎？」東堂疑惑地看向個子嬌小的女孩。

看向東堂的眼神在逐漸改變，像是很快就被認出來了，不愧是狂熱粉絲中的一員。

卷島撇過頭有些尴尬，「你的粉絲咻。」

「啊，是這樣嗎？你們在說什麽？」東堂一副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的樣子。

「東……東堂大人？！」

東堂摘下口罩笑着和她打了招呼，「你好，找小卷有什麽事嗎？看你們好像在争吵的樣子。」

「争吵？沒有啊完全沒有！」慌忙地否認了。

「是嗎？」東堂眯着眼睛打量了她一會，臉上的笑意很明顯，卻有點讓人不寒而栗，「沒有就好哦，小卷是我的好朋友，如果你做了傷害他的事的話我會很困擾呢。」

本來還是欣喜若狂的表情，現在馬上就垮下來了，顯得非常沮喪，女孩以馬上要哭出來的表情說道，「對……對不起……」

「這個給你哦。」東堂将手裏的另一杯熱咖啡遞到了她手裏，「謝謝你喜歡我，但是我希望你也能夠喜歡我的朋友，就算是不喜歡，也不要做出過分的舉動。」

說完就拉扯着卷島的袖子把人拉走了。由于擔心那個女孩子，卷島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好像是低着頭在哭泣，而身邊的東堂則是嘟哝着，「火大死了！那個女人算什麽啊！」

一直維持着這種狀态直到回到了攝影場所附近的停車場，東堂用力敲打了一下方向盤，「為什麽會有這種事啊，我的粉絲為什麽就不能喜歡小卷呢？小卷明明那麽好……」

卷島無奈地苦笑了一下，「明明盡八一開始也很讨厭我咻。」

「那不一樣！」東堂氣得不輕，「怎麽可以那樣做？說那種失禮的話？！」

「為什麽要生氣咻？」卷島看了他一眼，「最近你的脾氣好像很大咻。」

「只要是關于小卷的事……」

「完全沒必要，剛剛你不出來就好了，她說完就會離開的咻，并沒有其他惡意的吧。只是單純地覺得我利用了你的名氣，所以覺得無法原諒。沒關系的咻，這樣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在我們剛剛認識沒多久的時候，不是共演了那部電視劇嗎？裏面有打架的情節，走在街上就被質問了為什麽要搶你的女朋友、要我向你道歉之類的。」卷島神色平靜地敘述着，「大概只是太喜歡你了吧……所以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可能一直都把你當做男朋友一樣的存在，看到有個讨厭的蜘蛛男和男朋友突然關系好起來了，就會覺得很厭惡咻。」

「為什麽小卷能夠那麽冷靜地接受……」

「沒有接受咻。」卷島喝了一口東堂買的咖啡，「只是覺得和盡八談戀愛的話，這些都要去習慣咻。」

「對不起，小卷對不起，我不知道會有這種事發生……」

雜志、廣告、電視劇、電影上都能看得到戀人的身影，和這樣的人談戀愛這些都是不得不去面對吧，沒有造成什麽實質性傷害，就只能一個人去消化，卷島有着這樣的覺悟。

「可惡。」東堂有點不甘心，「雖然我知道那種粉絲不是大多數，但還是覺得不能理解，也無法原諒，對小卷說了那麽過分的話。」

卷島将紙杯遞給東堂，「要喝嗎？很好喝咻。」

東堂沒有去接，而是直接咬住了卷島的嘴唇，用舌頭去品嘗了口腔內殘存的咖啡香味。他很認真地看着卷島，強迫卷島面對自己的熾熱的視線，「好想讓小卷接到更好的劇本，得到更多的演出機會，這樣就能證明給他們看了，你是很優秀的人，是非常棒的演員。」

「嗯，我會努力的，會追上盡八的咻。」

「不是追上我，是我在追你。無論是作為演員還是作為模特，我都比不上小卷。」

被誇贊了的卷島從心底裏覺得很溫暖，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催促着東堂開車回家。不知道是不是發洩情緒，做了滿滿一鍋的土豆炖肉，端上桌的時候十分誇張，「要全部吃掉哦小卷。」

「太多了咻！」

……

被卷島遺忘在車上的手機震動着，聯系人是小野田的名字。

打了好多遍電話都轉接語音信箱，小野田快要哭出來了。因為發燒了所以睡過去了，只記得真波來了自己的住所，帶了降溫貼和食物，拯救了由感冒引起發燒的自己。然而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身上的睡衣被換過了，真波也微笑着對他說，「坂道說了要和我交往呢。」

「诶？」小野田推了推眼鏡，「我沒……沒有說過啊……」

真波臉上的笑容沒有任何變化，耀眼得令人覺得不安，「說過的啊，坂道親口說的。」

真波的堅持讓小野田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因為确實有過再一次和真波君交往這樣的念頭，所以十分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意識不清醒地時候說過這樣的話。

但是就算是這樣就能自作主張替自己換衣服了嗎？全部都被換了，就連內褲也……

「出汗很厲害呢，就找了幹淨的衣物換了。換的過程中不小心觸碰到坂道的那裏，好像起反應了，但因為在生病，所以我姑且忍住了……身體很敏感啊。」

從真波嘴裏說出來的話把小野田打擊得直接縮回了被窩裏，摸着手機想要打電話向卷島求救，卻一直無人接聽。說起來好像是做了很糟糕的夢，夢裏的對象是誰不記得了，但确确實實有類似的情節，還以為只是夢，但是和現實重合了。

真波到底對他做了什麽，小野田無從得知，只是內心一個勁地惶恐不安着。自從上一次從真波的公寓逃走，小野田對這些事就很一驚一乍。模模糊糊也能夠明白一些，但是真的做的話還是不能接受。

現在躲在被子裏完全不敢出來，沒有聽到公寓門打開關上的聲音，就證明真波還在，自己已經睡醒了，燒也退了，接下去要怎麽辦……

應該感謝他吧，照顧了生病的自己，但是要用什麽方式感謝？萬一對方說想做，該答應嗎？對這種事一竅不通的自己真的可以嗎？會很疼嗎？

卷島前輩為什麽不接電話啊——

「坂道？不要悶在被子裏啊，會無法呼吸的哦。」

真波君在靠近，怎麽辦？！

「還是不舒服嗎？我不會做什麽的，所以放心吧。」

真波君的手已經觸碰到被子了。

感……感覺世界要毀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