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病嬌花美男(八)
折騰了一上午,加上病還沒徹底好,才坐了一會兒寶儀就開始發燒。唐承祈叫了醫生,再三确定她只是缺乏休息後,才松了口氣,和唐承佑一起回到了樓上的病房。
他突然這樣跑下來,vip那邊已經人仰馬翻,得到樓下科室的确認電話後,秦護士等人才松了口氣。而得知唐承祈不告而別是去樓下探望病人後,秦護士的八卦之魂再度熊熊燃起。要知道,自從她接手這個病人,還從沒見過他主動出房間,連醫生勸他偶爾可以去下面呼吸一下新鮮口氣,他也只是笑笑,然後假裝根本不曾與你交流。而在得知樓下病房住的居然是霍大千金之後,秦護士……秒懂,并将原本準備好訓斥唐承祈的話全部撕碎了揉成團吞進肚子裏。
啊,她就是這麽一個善于讀空氣的,奮鬥在一線的優秀醫務工作者。
唐承祈的主治醫師就沒有這麽好說話了,這是一個同樣很優秀,但不善于讀空氣的老醫生。不過,他才剛剛對唐承祈碎念了腹稿的三分之一,就被秦護士連哄帶騙請出了病房,當然,臨走時,秦護士收到了唐承祈感激的微笑。
病房內終于只剩下唐氏兄弟二人,唐承佑見哥哥無恙地躺回去,又恢複成平日裏淡然和氣,油鹽不進的樣子,心裏竟湧出些許不平。
“大哥,你也是的,天大的事,你也不該說都不說一聲就跑出來。”唐承佑坐下,注意到椅子上居然綁着一個模樣滑稽的坐墊。
他這才注意到,唐承祈的病房變了很多,整體的觀感都不一樣了,甚至比家裏更像他生活的地方——唐承祈一年到頭,本就有一半以上的時間是在醫院過的。
這樣也不錯,如果大哥能覺得舒适些。
“哥,這是秦護士幫你布置的?挺不錯的……”
“是寶儀做的。”
唐承祈說完,注意到唐承佑臉上一瞬間的僵硬。
“……噢。”
唐承佑似乎不知道該怎麽往下說。
霍千金今日親口告訴她,她是真心的,不是為了報複任何人,她就是想和唐承祈在一起……事實上,他就算勉強相信她對唐承祈一見鐘情,也不相信他油鹽不進的大哥會對任何人刮目相看。
可目前看來,似乎不是這樣。
在樓下的病房,在那一瞬間,他居然從這個向來溫和的大哥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威壓,是那種男人之間的,雄性動物之間宣示主權的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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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承祈忍不住問:“大哥,你是不是對霍寶儀……”
“是。”出乎意料的,唐承祈坦然道:“我很喜歡她。”
唐承佑心中湧上一股焦躁。
“可是大哥,她不是你看到的那樣,她……”
“承佑,你愛她嗎?”唐承祈突然問。
依舊是淡定如常,溫柔如常的語調,唐承佑卻感到一種咄咄逼人。
“我……我們已經解除婚約了,況且,我要對雅維負責。”
愛?
從前他對她連喜歡都算不上,如今都分手了,又哪來的愛?他的愛早就給了雅維。
可是唐母始終不接受付雅維,雅維面上不說,心裏也很在意。他是唐母心中優秀的兒子,同時也是雅維要依靠的男人。他夾在他們中間,只覺得進退兩難。
唐承佑恍然發現,和寶儀相處的這短短兩個個小時,卻成了他這半個月裏最放松的一段時間。
唐承祈輕而易舉地看透唐承佑心中的掙紮。
“承佑,我的狀況你是知道的,當生命本身都成為奢侈,我的世界沒有那麽複雜,沒有真假之分,只有我要和不要。你既然選擇了責任,那就好好對待付小姐,媽媽那邊我會幫你說。至于寶儀,我要。”
斬釘截鐵的态度,這是唐承佑從未見過的兄長。
不是需要,是要。
從小到大,唐承佑從來沒有明确地想要過一樣東西。因為最想要的健康,他永遠得不到。
大哥是認真的。
唐承佑覺得自從婚禮出事之後,好像一切都不對了。雅維的孩子在他根本不知道的情況下沒了,雅維變得郁郁寡歡,再不複從前的靈氣;未婚妻對她棄若敝履;連最溫和的大哥也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為什麽會這樣?
“大哥……”
“你不要說了。”唐承祈緩緩閉目,“我想休息。”
唐承佑渾渾噩噩地離開了病房,當他轉過身的時候,唐承祈睜開雙眼,注視着弟弟的背影,心中滿是失望。
他想過,哪怕弟弟有一點點地表示出他對寶儀仍有留戀,他只是一時鬼迷心竅,他都願意退讓和成全。畢竟對于寶儀和霍家而言,弟弟都是個合适的對象。門當戶對,青梅竹馬,他們的姻緣順理成章。可是他口口聲聲将付雅維視作責任,決口不提寶儀……這樣拖泥帶水,認不清自己內心的人,寶儀即便和他在一起,也只會受到傷害。
想想那姑娘眼中的決絕……這樣的弟弟,根本配不上她。還不如讓他在付雅維後面推一把,成全唐承佑這份“責任”,讓他就這麽一輩子糊塗下去。
至于寶儀。
今日之前,他或許還有猶豫,而就在剛才,他幾乎誤會寶儀和承佑重歸就好的那一剎那,那份失落和不甘讓他明白,他沒有那麽偉大。盡管知道自己時日無多,盡管知道這樣很自私,可是生平唯一一次的,他想任性,想自私,想不擇手段地得到一個人,哪怕這對那個人并不是最好的。
她說得對,真心是互通的,她既然付出真心,他自然也要回報以真心。若再對她有所懷疑,那便是對這份感情的不尊重。
沉沉地出了一口氣,像是做了什麽決定似的,唐承祈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唐承祈最近有些變化。
寶儀也說不上哪裏,這些日子來,她日日拄着拐到唐承祈病房報到,每次都被自己的大夫捉回去。唐承祈偶爾也會來看她,不過都是在秦護士的陪同下,有嚴格的時間限制。可是就是這些短短的接觸,寶儀還是欣喜地察覺到,唐承祈在改變。
同樣是溫柔的唐家大公子,他的溫柔間似乎多了些什麽東西,毫無疑問這樣的唐承祈寶儀也是喜歡的。
拆石膏的那天,她特意裝得無比緊張害怕,唐承祈只好在骨科陪着他。霍寶儀借機吃豆腐,握着唐承祈的手不放,又豁出一張老臉來,低着頭往他懷裏鑽,看得旁邊的小護士偷笑。
唐承祈的身體僵硬,似乎有些尴尬,但即使如此,他也沒有拒絕,還破天荒地抱了抱她的肩膀,似乎是在用這種方式給她力量。
在病床上躺了二十多年的唐大少,這方面真是純情得可以。可即便如此,即便這細微的碰觸,微小的力道,寶儀還是覺得耳根發熱,擡不起頭。
——在真正喜歡的人面前,我們永遠是純情的少年。
詩人霍千金發出感慨。
拆石膏的過程很快,大夫手法熟練,并沒有讓病人的恐懼持續太久。寶儀看見石膏下自己腫成豬蹄的腳踝,有些後悔拉着唐承祈一起來了。
腳踝的皮膚紅通通的,上面是細小的血斑,難看極了。偏唐承祈還目不轉睛地盯着,叫寶儀忍不住自己去拉扯挽起的褲腿。
“你別亂動,還要上藥的。”唐承祈道。
骨頭長上了,但是傷筋動骨一百天,沒那麽容易痊愈,以後的注意事項還多着。
寶儀扁了扁嘴:“那你別看。”
“怎麽?”
唐承祈本想接過護士的工作,聞聲擡頭,長長的睫毛下,一雙眸子認真專注地盯着寶儀,叫她一陣小鹿亂撞。
“我……”寶儀心念一轉,突然就起了逗弄之心,抿嘴:“我怕你心疼我。”
出乎意料的,唐承祈卻坦然一笑,低下頭,手裏的棉簽擦着藥水,小心翼翼地在患處撫過。
“确實,怪心疼的。”
不知道是因為聲音還是碰觸,寶儀覺得整個人都輕飄飄的,被碰過的肌膚一陣火熱,就好似與那人皮膚相接一般。她生怕自己聽錯了,呆呆地看着唐承祈,對方卻不看他,一心一意地上藥,神色淡定,好似并未說什麽不得了的話。寶儀心中卻是大起大伏,有些吃不消了——調戲人不成反被調戲,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
默默圍觀了整個虐狗過程的主治醫生早就驚得掉了下巴。
這人真的是唐承祈?
體弱多病,又沉默寡言的盛唐企業公子?
十五樓最難搞定的病人唐大少?
怎麽和自己聽說的不像啊?這不是挺愛笑的嗎,還會哄女孩子開心呢。
而陪同的秦護士表示,這都是小意思。
她和樓下的這些土鼈不同,她可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反正只要霍千金在,就算唐承祈突然從床上跳起來繞着醫院跑三圈也不是不可能的!
嘁,少見多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