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入v通知)

快要入秋,夜風中帶着一絲沁涼,靖國公府前院的臺階上,一個穿着紅色衣裙的小姑娘呆坐着,不時發出一聲幽幽嘆息。靖國公羅桓走出書房,正打着哈欠,困得眯縫着眼睛,剛走下臺階,就見那小姑娘回過頭,聲音涼涼的喊了一聲:“爹。”

夜色中羅桓後背發涼,額上冒了一滴冷汗,“壞丫頭,專門跑來吓你爹啊!”

羅悠寧撲哧一聲笑了,“我哪像鬼了?您都打過那麽多年仗還怕鬼嗎?”

羅桓怒瞪她一眼,拍了拍石階上的灰坐在她旁邊,父女倆同一個姿勢,撐着下巴往天上瞧,稀疏的幾顆星,光芒十分暗淡。

半響後,羅悠寧先嘆了口氣,羅桓看自家閨女看得清楚,知道她是有心事,遂問道:“有什麽話跟你爹說?”

小姑娘擺弄着自己的手指,又過了一會兒終于開口:“我惹娘生氣了,從寧王府回來後她就沒理過我。”

“都兩天了。”她委委屈屈的,手下無意識地摳着臺階上的坑窪。

小姑娘是被寵着長大的,從小到大,她也沒感受過至親之人的冷待,所以如今更覺得難受。

小女兒失落的語氣讓靖國公心疼,但姚氏與他做了這麽多年的夫妻,她性子有多倔,他還是知道的。

“你就沒想想,她為什麽生你的氣?”

小姑娘左思右想,心虛地回答:“是不是我娘喜歡沈月瑤做媳婦,我說她的壞話,娘就不願意了?”

羅桓從鼻孔中哼出一聲,用手指戳女兒的頭,“傻吧,你娘能因為一個外人跟你置氣,別說沈家閨女沒嫁過來,就是嫁過來了,她也只有向着你的。”

羅悠寧揉了揉被戳疼的額頭,情緒低落:“那她究竟為何生氣嘛。”

也許是今夜的風足夠涼,拂面而過的時候順帶着吹散了她腦中的迷蒙,羅悠寧忽然想起,好像她們從馬場出來,姚氏就不高興了,寧王府門口看到那匹馬的時候,她的臉色都變了。

“還是因為衛枭啊。”她後知後覺地嘟囔着。

羅桓不厚道地笑,“你不知随了誰,一點不開竅,你娘不想讓你跟衛枭有過多牽扯,你可倒好,整日追着人家不放了,上次不還信誓旦旦的拒絕婚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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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難得臉色一紅,心頭微窘,“那不是從前嗎?我後來改主意了,我覺得衛枭他挺好的。”

話說出來這一瞬間,她腦子裏浮現了許多,在鎮國公府滿眼哀傷撫着她臉的少年,毫不猶豫為她擋鞭子的少年,還有寧王府馬場上為他豁出一切的少年。

不知不覺,她從懼怕到愧疚,再到如今的全心信任,衛枭這個人一點一點的占據着她的心。

如果不是借着夜色遮擋,靖國公一定會發現此刻小女兒臉上不正常的紅,他沉思了片刻,說道:“閨女啊,我與晉王的确交情頗深,正是因為如此,我也了解他的處境,晉王在軍中威望極高,樹大招風,難免有一日……”

剩下的話他沒再說,他總覺得女兒還小,為什麽要讓她懂得這些陰謀算計,爾虞我詐的事。

羅桓低嘆一聲,他為了兒女能過得安穩,早就上交了兵權,但衛鴻不一樣,他若走這條路,沒了兵權,更是前途難測了。

“不說這些了,衛枭那小子還是不錯的,你只管遵照着自己的心意選擇,旁的不用管。”羅桓伸手拍向女兒的頭,被她躲了過去,無奈一笑。

羅悠寧笑嘻嘻的,臉上的憂愁來得快去的也快,“爹,還是你最好。”

羅桓瞪了她一眼,最後給她出了個主意,“你娘好哄,明日她要去慈濟寺上香還願,你就陪着她,一路上她總要跟你說話的。”

只要姚氏憋不住跟她說話,以羅悠寧纏人的功夫,哄她娘還不容易?

小姑娘最後心滿意足的回房去了,羅桓又在臺階上坐了一會兒,起身時才發現自己被蚊子叮了一身的包。

“怪了,剛才還沒這麽多蚊子?”

他不知道,羅悠寧出來時特意帶了驅蚊的香包,她一走,蚊子自然就蜂擁而至了。

第二日一早,姚氏早早起來,喚身邊的丫鬟婆子伺候她梳妝,一切妥當之後,她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裙帶着周嬷嬷出了門,馬車早已在門口等候,車後還跟了幾個靖國公府的護院。

她被周嬷嬷攙扶着上了車,上來之後才看見車裏不知什麽時候跑進一個小東西,正抱着一個靠枕呼呼大睡。

姚氏心裏雖有氣,但還是将聲音放輕了,她坐下後,打着手勢讓周嬷嬷小聲說話,又從座位上拿起一塊小毯子給她蓋上。

馬車緩緩前行,羅悠寧掐着時候睡醒,一睜眼就擠到姚氏身邊跟她撒嬌:“娘,不生氣了好不好?”

姚氏把臉別過去,好半天還是忍不住嘴邊的笑,只好繃着臉說道:“那日不是還說不願去拜佛,如今怎麽就眼巴巴地跟來了。”

羅悠寧嘴甜道:“願意呢,娘去哪我都陪着你。”

這一回姚氏終于笑了,母女倆在去慈濟寺的路上盡釋前嫌。

可一到了寺裏,羅悠寧頓覺後悔,只因她娘拜佛也便算了,居然還請了寺裏的大師給她算姻緣,她腦子快炸了,尋個借口才跑出來。

周嬷嬷在大殿裏陪着她娘,帶來的護院都在外面等着,羅悠寧沒帶丫鬟,獨自一個在寺裏亂逛。慈濟寺有些年頭了,除了香客上香的大殿,其餘的僧舍都顯得很陳舊,陽光照不到的地方,刮着陰冷的風,她不知怎麽就走到這麽偏僻的地方。

前頭是個有些破的小院,這寺裏沒什麽看頭,她本想就此回轉,可鬼使神差地,她又往前走了幾步,這一走她就看見了一個熟人。

院中前門處的臺階上站着幾個人,一身藍色衣袍的少年倚靠在門柱上,右手抵着唇,時不時咳嗽兩聲,他身旁站着一個灰衣男子,是謝良。

謝奕面前有一個年過五旬的和尚,正擦着汗跟他說話,從羅悠寧這裏只能聽到一點。

“公子,應當是不會想起來的……”

謝奕神色冷凝:“住口。”

羅悠寧心中驚訝,從小到大,她從未見過謝奕對人冷臉,更別說對一個老和尚發怒。

謝良察覺到另一個人的呼吸,出聲提醒:“公子,有人來了。”

謝奕收起了臉上的冷色,對老和尚警告道:“管好你的嘴。”

他說完帶着謝良走出小院,見到羅悠寧時,臉色不由微微一變。

“小寧?你怎會在此?”走得急,他便捂着嘴咳嗽幾聲。

羅悠寧皺了皺眉,雖然謝奕剛才的舉動奇怪,可她也想不出為什麽,便關心道:“聽說你得了風寒,怎麽還跑到這麽遠的地方來?”

“不礙的,出來走走,病也好得快些。”謝奕笑了笑,十分溫和,與剛才在院子裏訓斥老和尚的樣子判若兩人。

羅悠寧忍不住往院子裏看,那老和尚從井裏打了一桶水,拎着進屋去了。

“小寧,你是一個人來的嗎?”

“不是,我娘也來了。”

謝奕聽了便說要去拜見,羅悠寧只好帶他去了,他們過去的時候,姚氏剛好從大殿裏出來,對送她出來的大師表達謝意,見到謝奕,她先是一愣,而後才笑開。

“謝奕來啦。”姚氏心裏想着這可真是緣分了,剛算出來結果,人就到了眼前,她看謝奕越發順眼了。

謝奕上前給姚氏見禮,幾句話便哄的她更加高興,姚氏上過香,謝奕來寺裏的事也辦完了,幾人便決定一起回去。

回去的路上,謝府和靖國公府的兩架馬車一前一後,山路狹窄,周圍樹叢環繞,哪怕此刻天光大亮,也全被遮擋,蒙上陰影。

行到中途時,樹影間沙沙的響,謝良最先覺察不對勁,停下馬緩緩抽出了自己的佩劍,“何人鬼鬼祟祟?”

馬車停下了,護院緊張地圍着兩架馬車,回應謝良的是更加密集的腳步聲,人數太多了,謝良面色凝重起來。

“公子,我們遇到劫道的了。”

謝良此話一出,姚氏先慌了起來,一把抓住女兒的手,往自己身後扯,緊緊地抱住她,她手抖着,恨不能把羅悠寧變小,徹徹底底藏起來。

“娘,我喘不上氣了。”羅悠寧從姚氏懷裏鑽出來,順手拿起矮桌上削果皮的小刀,橫在身前,擋着姚氏和周嬷嬷。

他們沒等太久,林子裏便冒出了一群人,烏泱泱的圍着一圈,羅悠寧數了數,大概得有幾百人,就他們帶的這些護衛,顯然不敵。

這些人大多數穿着破舊的衣服,臉上灰突突的,有的還有傷,眼神無情猙獰,一看就是亡命之徒。為首的人手裏拿着一對鐵錘,身上肌肉虬結,滿臉橫肉,笑的惡狠狠的,他身邊還有一個身形壯實的大漢,手提一把長刀,臉上是一道長長的刀疤,從左側眼角一直到嘴邊。

謝良強自鎮定,跟他們講條件:“衆位英雄,我們只是過路的,願意奉上金銀,希望各位行個方便。”

他說話的時候一直盯着為首的兩人,刀疤臉的那位還好,但拿鐵錘的壯漢一看就是窮兇極惡之人。

果然,他邪笑着開口:“今日你們遇上我劉豹只能自認倒黴,因為老子一向要財也要命。”

馬車裏,姚氏慘白着臉抱住羅悠寧,羅悠寧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緊了手裏的小刀,生死之間,她心中不受控制地默念他的名字。

衛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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