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高門大戶

中間沒隔幾天, 忽然說姚老太病了,聽那樣子病得還不輕, 使喚姚高産來喊姚志華。

“爺爺說奶奶都起不來了,恐怕不太好, 叫你和三嬸趕緊都過去。”姚高産說。

打發走姚高産, 江滿瞧瞧姚志華:“你說真的假的”

姚志華皺眉不語,江滿笑笑:“你不會真指望我過去吧, 我去可以,省得落人口舌。但有一條, 我這嘴得理可不饒人。”

姚高産要不說叫她也過去,她指不定還真信了。

姚志華沉默一下說:“我先去看看吧,你在家帶孩子。”

姚志華去了一趟,姚老太躺在床上,少氣無力的樣子,眼淚汪汪跟他訴苦,說覺得快要死了。

“娘你哪裏不舒服”

“心裏堵得慌,想吐, 起來就天旋地轉地,頭暈吃不下飯,渾身難受,一整天水米不進的。”姚老太一臉虛弱, 掙紮着拉着姚志華的手, “老三呀, 娘擔心自己不好了, 心裏苦啊,這一兩年咱親娘倆都生分了,你是上大學整天不在家,娘不怪你,你那個媳婦……我不說她,她跟我仇恨了,一個小孫女她也不讓我看見,都不認得我這個親奶奶,我自己的孫女我也疼,我心裏難受啊。”

姚老頭也在旁邊說:“老三,咱一家人親母子,親不過血脈骨肉,可別弄得生分了。”

“三哥,咱娘這次怕是真的不太好,都病了好幾天了,昨天一口飯都沒吃,今天早上也沒吃。三哥你是不管咱娘了嗎”姚香香眼淚汪汪。

“那你們怎麽還在家看着”姚志華立刻轉向姚志國,責備道,“大哥,娘都病成這樣了,你們咋不送她趕緊去醫院”

姚志國一噎,忙說:“這不是先叫你來嗎。娘看重你。”随即反應過來,指指床前剛出月子的姚大嫂和一堆孩子,又指指姚志軍一家,“老三,就你一個人來的娘都病成這樣了,你媳婦也不過來看看”

姚志華沒理他這個茬,卻質問道:“娘病了好幾天你們才想起叫我我住得遠,你們跑個腿叫我一聲,這麽就能讓娘在家耽誤好幾天”看看姚老太,伸手摸了下脈搏,“我幾天前見着,娘還好好的跟人說話,咋一下子病這樣重,大哥你是老大,娘病了你咋還敢耽誤”

“那,那你說咋辦”

“送娘去醫院,高産,你去生産隊借驢車,就說你奶病了。”姚志華指指姚志國,又看看姚志軍,“大哥二哥,有道是養兒防老,我們三家一家先拿點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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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志國臉色一頓:“拿多少”

“先拿五塊錢吧,不夠再說。”姚志華道,“依我看,直接送去永城醫院吧,大醫院有儀器,好好檢查一下,是什麽病儀器一查就一清二楚了,該吃藥吃藥,該打針打針,該住院就讓娘好好住院治療。”

“五,五塊錢”姚大嫂叫出聲來,被姚志國眼睛一瞪,趕緊把嘴閉上了。

“娘,那先送你去永城醫院”姚志國問。

“我不去。”姚老太說,“那麽遠路,天那麽熱,你們非得把我送去,我死在半路上咋辦”

“那我們先送你去公社醫院看看。”姚志國一聽立刻說,“老三,你看行不”

“你是老大,你說行娘說行,我沒意見。”姚志華說,“我就是不太放心,娘要是真有個什麽不好,都是你們耽誤的。”

“先看看再說,要是不行,咱們就再去大醫院。”姚志國期期艾艾半天,掏着衣兜,“去公社醫院用不了那麽多錢,那就一家先拿……兩塊錢不夠再說。”

于是一家掏了兩塊錢,姚高産借了驢車來,送姚老太去公社醫院。上午去的,下午四點來鐘姚志華回來了,一身汗,白襯衫汗濕地貼在背上。

“暢暢呢”

“睡覺了。”

姚志華一聽孩子睡覺了,把大門一關,跑去水缸跟前,脫了衣服抓起水瓢,舀水就往身上沖。

江滿本想問問咋回事,一瞧,這哥們眨個眼工夫就天體了,好氣又好笑地呸了一口,轉身進屋。

江滿進屋坐在床邊,搖着蒲扇給暢暢扇涼,姚志華很快沖完澡,身上頭發上還滴着水,被江滿瞪了一眼,才跑去衣櫥裏拿了條內褲穿上,往床邊挨着她一坐,長舒了一口氣。

“熱死我了。”

“怎麽個情況”江滿問。

“說是中暑了,天熱苦夏,也有點脾胃不和。”

江滿哦了一聲,再問:“怎麽治的”

“開了點藥,回來了。”

“怎麽這個時候回來。”江滿瞅瞅他熱得那個樣,連熱帶曬,跟熱水鍋裏的蝦子似的,沖完澡臉還發紅。

下午三點多鐘理論上比正中午還熱,一天當中最熱的時候,頂着大太陽回來,她倒是真擔心孝順兒子們中暑了。

“醫生說中暑嚴重要挂水,我娘一聽說打吊針挂水,死也不肯,說她一輩子沒打過大針。她也不知道聽誰說的,打吊針都是大病,傷元氣的,就是要死了,怎麽說都說不通她。醫生只好給她開點藿香正氣水,給了瓶清涼油擦擦,她就非得要回來。”

“哎喲,那真得注意點兒。”江滿拉長了語調,“中暑搞不好真能死人的。”

姚志華一臉便秘的表情看着她。

“我說真的,一片好心,可沒有咒你娘的意思。”江滿笑起來。

姚志華嘆氣。他可不會承認,他當時一臉擔憂跟姚老太說,娘啊挂這個吊針可疼,你忍着點,結果姚老太爬起來就想跑。

姚志華陽歷九月六號開學走的,劉江東去送的他,一直把他送上了火車,第一次有人幫他扛行李擠火車了。所以現在姚志華看着這個妹夫可真親。

當天晚上,肖秀玲還擔心江滿有點失落呢,怕她閃的慌,結果江滿做了一鍋老南瓜貼餅子,還有蒜泥黃瓜和涼拌韭菜,喊他們娘兒倆都來吃。

肖秀玲說:“我都做飯了,煮了綠豆湯,炒絲瓜、炒茄子,還打算叫你去吃呢。”她說真的,都做多了,擔心江滿沒心思做飯。

“端來。”江滿一揮手,“正好搭夥兒,我沒燒湯。”

“這也吃不完啊,倆大人倆小孩,還包括一個光吃餅幹的。”肖秀玲看看坐在小床上吃餅幹的暢暢,松脆的鈣奶餅幹,小姑娘吃着玩着,滿嘴滿身餅幹屑。

“吃不完再說,多吃菜,餅子和綠豆湯剩了吊井裏頭。”

肖秀玲就跟她一起收拾了吃飯,忍不住調侃她:“得,我還擔心姚志華一走,你閃的慌呢。”

“是閃啊。”江滿嘻嘻笑着說,“他要不走,今晚這飯不就不用剩了。”

她夾了一塊鍋貼餅子給小陸楊,老南瓜炖的軟面入味,小家夥一邊吃,一邊還評價說,這個餅子沾着菜汁真好吃。

“嬸子,你上次做的小魚鍋貼也好吃,蘸着魚湯最好吃了。”

“好吃咱過幾天涼快了再做。”江滿給暢暢喂了一勺南瓜,“涼快了好買魚,不然小魚買不到活的,不好吃。”

姚志華得空就捉魚給閨女炖魚湯,用的主要是鲫魚和鋼針魚,他用魚籠子捉來都是活的,剩下那些個小的雜魚貓魚,養在桶裏積少成多,江滿就一鍋炖了,鐵鍋邊上貼幾張薄薄的餅子,做了兩回,小陸楊居然是最捧場的,都不用叫,屬貓的,聞着味兒就自己跑來了。

“叔上學走了,就沒人捉魚了。”小陸楊咬着餅點點頭,“嗯,等我叫舅舅去捉,叫他捉多多的。”

“瞧你饞的。”肖秀玲給他擦擦嘴,“你嬸子家燒個螞蚱都少不了你一條腿。”擡頭跟江滿笑道,“都在你家吃習慣了,我看他一天三頓,都能在你家吃兩頓,你比我養他還多。”

“哪有你說的那麽誇張,也就晚上你收工晚他來的多,他不來暢暢還找,沒人玩了。”

江滿這麽一想,覺得暢暢好像缺少小玩伴了。周圍跟暢暢這麽大的小孩少,也就整天跟小陸楊玩,都沒有同齡的小女孩玩伴。

附近鄰居的話,老陳嬸子家倒是有個兩歲大的孫女,大兒子家的,分家住了,有時候送來讓老陳嬸子帶,可是那孩子……怎麽說呢,孩子是孩子,江滿就是覺得要跟老陳嬸子保持适當距離。

村裏現在很多人都知道江滿“敗家”,就比如說暢暢一直吃奶粉、麥乳精,再比如說她整天大米白面地吃,吃油呢早就抛棄了“油鈎子”,改用小勺子了,隔一陣子還要吃頓肉,有時候買棒骨炖湯。

想想除了鄰裏鄰居的老陳嬸子,也沒別人能幫她賣力宣傳了,尤其她當了個會計之後,老陳嬸子就越發關注她。

你要說老陳嬸子,這個人也不是多麽壞,就是嘴皮子比較散漫,話多。

江滿自己琢磨,她在村裏名聲恐怕沒多好,原主“老實勤快”的好名聲估計都讓她敗光了。在村裏好些人眼裏,她一個年輕媳婦子,自從生了孩子整天不幹活,不下田,男人不在家,她好吃好喝還得好穿,實實在在有點“作”了。

好在就是她平常不愛溜達串門,原主嫁過來以後本身跟人交往也不多,也就沒幾個人會盯着她“性情大變”。

她才剛腹诽過老陳嬸子,隔了兩天,天特別燥熱,開了學的小陸楊繼續去上“育紅班”,江滿帶着暢暢在樹蔭下玩布娃娃,老陳嬸子跑來找江滿。

“嬸子你今天在家啊。”江滿領着暢暢打開門,“快進來坐,嬸子啥事啊。”

“不進去了,我跟你說一聲。”老陳嬸子看看周圍,“我今天不是有點腿疼嗎,月子裏留下的病根,我就沒去上工,剛才我就在門口掐幾個花椒葉子準備做飯,有兩個人吧,一看就不是咱本地人,來跟我打聽……”她指指隔壁,“打聽楊楊家。”

江滿一聽忙問:“哪樣的人,打聽啥呀”

“兩個年輕女的,打扮得像城裏人,穿皮鞋拎提包,身上衣服都不帶一個補丁的。”老陳嬸子描述了一番,想了想,“她們其實也沒說啥,就是問我這是不是肖秀玲的家,我說是,問她們找她幹啥,她上工不在家,家裏沒人,她們就問家裏小孩呢,我說不知道。”

老陳嬸子小聲湊近江滿:“我沒敢說楊楊上育紅班去了,我尋思,不認識的人誰知道幹啥來了,萬一……”她指指肖秀玲家的院子,“萬一沒安好心呢”

“嬸子你說的對,你可太警惕了。”江滿頓時覺得老陳嬸子這人挺不錯的,關鍵時候不掉鏈子啊,“哎嬸子我真得替秀玲姐謝謝你,反正陌生人亂打聽,咱就得多留個心。”

“那是,陌生人誰知道他幹啥的,萬一是壞分子呢。”老陳嬸子說。

老陳嬸子一走,江滿回屋打開收音機,聽到整點報時十點鐘了,看看隔壁肖秀玲還沒回來,就給暢暢帶了個遮陽帽,自己也找個草帽帶上,抱着暢暢慢悠悠去大隊部。

她在大隊部“辦公室”逗着暢暢玩了一會兒,估摸着育紅班快放學了,就抱着暢暢去了後邊的育紅班。

育紅班用的是大隊部後邊的三間大屋子,一堆小孩吱吱哇哇在裏頭玩,大的七八歲,小的四五歲,一排排坐着小板凳,也沒有課桌。

育紅班兩個老師都是本村的,一個老隊長家的侄媳婦,一個民兵連長姚大軍的媳婦,上過學能認得幾個字。育紅班也沒獨立的大門,怕小孩亂跑,姚大軍媳婦在屋門口堵門坐着,見江滿領着孩子來了,忙笑着站起來:“三嫂子咋來了進來玩。”

“三嫂,暢暢也來啦”老隊長的侄媳婦也過來打招呼,“三嫂有事嗎”

“我沒事幹,就是閑溜達。這麽多小孩很難管吧”

“可不是,頭都吵疼了。”

“狗也嫌的年齡。”江滿笑着指指暢暢,“這麽大的要不要”

“你說真的假的”姚大軍媳婦笑道,“三嫂你要真敢把你家寶貝蛋送來,我們還真敢要,大不了我們專工一個人給你抱着。”

“你要這麽說,我咋不敢送來”她抱着暢暢笑道,“暢暢聽見沒,咱明天就來上學,專工一個老師抱着你。”

閑聊說笑幾句,也就到放學時間了。小陸楊坐在第一排,自從看見江滿抱着暢暢進來,就興奮地咧嘴擠眼做鬼臉,一聽老師說放學了,彈力球一樣跳起來,跑過來牽着江滿的衣襟。

江滿就給他頭上扣了個草帽,抱着暢暢領着小陸楊,一路躲着樹蔭慢悠悠回家。

“嬸子,你真要把暢暢送來上育紅班啊”小家夥想了想,小臉上還挺認真,“嬸子你是不是也要下田幹活了可是小妹妹太小了,這裏邊小孩亂跑,一碰她就倒了。不過我會領着她,不讓別人欺負她。”

“不送來,小妹妹才一歲,還不能上學。”江滿安慰了一下愛操心的小家夥,笑着告訴他,“我就是領着小妹妹散步,順道走到育紅班門口,就來接你放學了。”

村裏人沒有“接孩子放學”的概念,自己村子裏,農村孩子散養皮實哪還用接呀,所以小陸楊挺新鮮的,一路蹦蹦跳跳跟着江滿回家。

經過肖秀玲家門口時,江滿看了一眼,門開着,肖秀玲已經回來了,屋裏好像又人說話,江滿掃了一眼,腳步沒停,領着小陸楊進了自己家。

“楊楊,嬸子有點事,你幫我看着小妹妹行嗎”江滿把暢暢放在樹蔭下的童床上,把洋娃娃、布老虎都放進去,先給兩個小孩喝點涼開水,又去拿了幾塊餅幹,“你們兩個就在這玩,可不許亂跑,我一會兒就來。”

為了怕小孩亂跑,院子裏井口都是蓋起來的,別的也沒啥危險東西,交代好小孩,江滿關好門去肖秀玲家。

“秀玲姐幹啥呢大中午的你在屋裏捂痱子呢。”她推開大門進去,院子裏喊了一聲,也不等招呼,就大大咧咧進了屋。

土坯房子小木窗,屋裏光線就暗,江滿倒站在門口打量了一眼,肖秀玲對面坐了兩個女的,一個三十歲上下,一個約莫不到四十歲,應該就是老陳嬸子形容的那兩個人。

“呦,家裏有客啊。”江滿看看肖秀玲。

“不認識的,不相幹的人。”肖秀玲臉色淡漠,“江滿,先進來坐,別堵在門口跟誰惹了你似的。”

“不認識的那找你幹啥”江滿笑笑擡腳進去,自顧自拿了個高板凳坐下,看看那兩個女的,“看着不像咱當地人。這麽熱的天你們來幹啥呀,我聽說上午你們就在咱村裏轉悠半天了,村裏老太太還悄悄跟我說提防壞分子呢。”

她說話的口氣輕松散漫,大大咧咧很随意的樣子,讓人想發火又不好發,年長些的那個女的憋了憋,問肖秀玲:“這誰呀,你親戚”

一口京片子。

江滿笑了笑:“合着你們一上午在村裏沒打聽到啊,我是她妹妹。”

那女的隐忍的目光看了江滿一眼:“據我所知,肖秀玲根本沒有妹妹,只有一個弟弟。”

“這麽說,你們還真到處打聽了”江滿一笑。

“誰打聽什麽了”那女的皺皺眉,“你怎麽說話呢,我們來找肖秀玲有事,需要跟她本人談,請你先回避一下。”

“俺們農村人,你拽這些文绉绉的沒人能聽懂,有話直說,好話不背人。”江滿不再搭理她,直截了當問肖秀玲,“秀玲姐,咋回事”

“首都來的,這位,”肖秀玲指指四十歲上下那個,“自稱她是陸安平的姐姐,陸安慧。”指指旁邊三十歲上下那個,“自稱陸安平現任老婆。”

肖秀玲看看那兩位,果然都不是一般人,兩人坐在那兒臉色盡管不佳,還挺沉得住氣。

“哎喲,首都來的呀。”江滿拉長了語調,“她們說是誰就是誰,怎麽信呀,那我還說我是掌管天地萬物的神仙呢,從太陽上飛來的。”

“……”肖秀玲抿了抿嘴,要不是氣氛不對,她差點都笑出來了。

陸安慧噎了一下,翻翻眼皮:“這個不用你操心,我們給她證明過了,她自己給我弟弟寫的信。”她從提包裏拿出幾封信,上面兩封甚至都沒拆封,“安平壓根就不想收你的信,不會再給你回信了,都不理你了你心裏還沒個數你以後不要再給他寫信了。”

“這就能證明”江滿說,“那我要是拿着這些信,我就是陸安平他姐了”

“關你什麽事”陸安慧說着轉向肖秀玲,“說這種話沒意思,我們的身份,是不是你自己清楚,這事情我們雙方談就好,你請她出去。”

“這是我妹妹,好話也不用背人。”肖秀玲說,“你們走吧,不用廢話了。”

“兩位,我姐不歡迎你們呀。”江滿示意一下肖秀玲,“大熱天大中午的,跑這麽遠路找你幹啥呀”

“大概意思就是說……”肖秀玲頓了頓,歸納道,“兩個意思,一個呢就是告訴我陸安平又結婚了,娶了這位——”擡手一指,“吳萍吳大小姐。第二個意思呢就是可憐我,覺得我一個農村女人,帶個孩子挺累贅的,耽誤我改嫁找男人,想給我減輕負擔,也為了楊楊的前途地位,要把楊楊接走。”

江滿看看陸安慧和吳萍,啧了一聲問:“陸安平死了”

“你怎麽說話呢”陸安慧臉色一變。

“那不然殘了”江滿說,“不然他要是好好的,沒死沒殘,咋叫你們兩個女人千裏迢迢來跑一趟呢,人生地不熟你們還真敢來。像你們這樣的人家,出門起碼不應該前呼後擁,多帶幾個警衛員嗎,所以我猜,陸安平八成是死了。”

見陸安慧張嘴想發火,江滿指了指吳萍:“你看看你,臉紅脖子粗急個啥呀,你瞧瞧人家,同樣是高門大戶出來的,人家可比你沉得住氣,比你有教養。”

“你,你哪裏跑出來的粗野村婦”陸安慧氣得騰地站了起來,指着門口呵斥,“你誰呀你,這沒你說話的份,請你出去。”

旁邊的吳萍忙拉了她一下,示意她別動怒,陸安慧瞪了江滿一眼,咬咬牙,氣呼呼坐了下來。

江滿跟肖秀玲交換了個眼色,慢悠悠等她坐下了,笑道:“我瞧着你們兩位,大革命怕也在農村呆了幾年的吧說起來也該了解農村地方,你既然都說了粗野村婦,不然咱們就來點兒粗野的”

陸安平會躲到農村來插隊,他姐姐想來也好不到哪兒去,包括這個吳萍,以江滿的眼光來看,兩個女人盡管穿衣打扮還可以,皮膚和氣質卻不像一直在首都養尊處優的樣子。這人啊,過什麽樣的日子,總會留下痕跡。

“就憑你”陸安慧臉色又是一變。

江滿則慢悠悠笑道:“你還別不信,要不我這就出去吼一嗓子我就喊陸安平狗東西變心了,陸安平的小老婆來搶孩子了,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農村人粗野。”

吳萍一直不動聲色,這時看了江滿一眼,像是有幾分不屑的,轉向肖秀玲開了口:“請你相信,我們大老遠來一趟,沒有任何惡意。我們主要是覺得,陸楊畢竟是安平的孩子,是陸家的後代,他現在快到五歲了吧,早該上幼兒園了,安平說你有些文化見識的,你看這村裏連個像樣幼兒園都沒有,他跟我們回去,立刻就能進首都最好的機關幼兒園。”

江滿暗暗啧了一聲,這女人會說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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