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名為國

蘇安抱着酥寶,端坐在沙發邊,唇幾乎抿成一條直線。

繁複的吊燈散落出柔和的昏黃的光,在蘇安的臉上打上陰影,酥寶被蘇安抱在懷裏,費力地仰着脖子看着頭頂的燈。

奶牛睡衣的帽子扣在酥寶頭上,擋住了他大部分視線,酥寶仰了一會,脖子發酸,氣餒地低下頭。

柔軟而又毛茸茸的奶牛角就正對着蘇衍。

粉嫩肉嘟嘟的爪子一只搭在蘇安肩頭,一只扣在蘇安抱着他的手上。蘇安抱剛洗完澡的酥寶出門的時候沒給他穿鞋,酥寶就赤腳站在蘇安大腿上,一雙腳丫子白嫩又圓胖。

空氣中浮起一層淡淡的奶香。

蘇衍剛回來,還沒來得及換衣服蘇安就敲門,此刻只脫了外套,穿着黑色的馬甲和襯衫。酥寶低着頭,頭上又扣着帽子,他看不清寶寶的臉。

蘇衍視線落在寶寶身上,停了片刻,最終将手插進西褲口袋。

蘇安沒擡眼,從有限的視野中只能看到蘇衍裹挾在黑色暗紋西褲中的腿,腿型好看修長,連西褲都沒有一絲褶皺。

大美人媽媽沒說話。

酥寶看看自己的大美人媽媽,又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發現那個很帥很帥的人也在看自己,酥寶破天荒地笑了一下。

左嘴角的梨渦若隐若現。

蘇衍對上酥寶清潤且黑白分明的瞳孔,插在西褲中的手指微不可察的動了動,指尖蹿過一陣酥麻感。

“寶寶?”蘇衍試探着喊了一聲。

這一聲寶寶完全是無意識的,完全是出于血脈。

無論時隔多久,相距多遠,只要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脈,總會不可抑制的想要親近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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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寶“啊”了一聲,又對蘇衍笑了一下。

唇角的梨渦完全顯現了出來。

蘇衍喉嚨發癢,心底裏趟過一陣暖流。

其實從半年多前他就知道蘇安有寶寶了。透過照片,他知道蘇安一個帶孩子更多的是震驚心疼。現在,近距離接觸寶寶,什麽情緒都有。

心疼蘇安又欣慰當初蘇安選擇留下寶寶,酸澀感和脹滿感一起翻湧上心頭。

蘇安突然開口糾正蘇衍:“是酥寶,su-bao!”

寶寶千千萬,酥寶只有一個。

蘇安護犢子護的狠,特別不喜歡別人喊酥寶寶寶。

“他叫蘇寶?”蘇衍斂下眉,唇勾了幾許。

蘇寶?蘇家的寶寶嗎?

“是。”

“嗯,酥寶?”

蘇安把酥寶懷裏的托盤拿了出來,放到茶幾上。酥寶一只手摟着蘇安纖細的脖頸,另一只手捏上了自己的“奶牛角”,不住的點頭:“是酥寶!”

對于無比配合蘇衍的酥寶,蘇安伸手捏過酥寶的下巴,捏了塊曲奇餅幹塞進了酥寶的嘴裏。

酥寶的注意力很快移到了吃上,鼓着腮幫子認真地咀嚼着。

深色的矮雕花茶幾上放着一盤造型幼稚的曲奇餅幹,餅幹上撒了巧克力碎,香氣濃郁。

蘇安順着蘇衍的視線看向那盤作為答謝的曲奇餅幹。

“答謝禮物?”蘇衍問。

蘇安冷笑一聲,捏過一塊小熊形狀的曲奇餅幹,“咔嚓”一聲咬斷:“你算哪塊小餅幹?”

蘇衍表情沒變,擡手翻過倒扣在瓷碟中的小茶杯,拎過茶幾上的骨瓷茶壺往茶杯裏緩緩地注入茶水。

淺黃色燈光下,骨瓷茶杯隐隐透光,淺褐色的茶水一寸一寸吞沒奶白的杯壁。

沒倒完,蘇衍像是想到什麽,眉頭蹙了下,掃了一眼正在啃曲奇餅幹的蘇安,将茶壺和茶杯丢回了桌上。

直起身,蘇衍居高臨下地看了眼大有不吃完曲奇餅幹不走的蘇安,轉身進了廚房。

蘇安又塞了一塊曲奇給酥寶,說:“好吃就多吃點,最好吃完,一塊也不要留。”

酥寶舔了舔手指上蘸到了粉末,認真地點了下頭。

很快蘇衍又回來了,手裏端着一杯水,酥寶還在賣力的吃着曲奇。

蘇衍在蘇安面前站定,雙手抱臂,沒出聲。

等酥寶咽下嘴裏的曲奇,蘇安還沒來得及喂的時候,蘇衍俯下身将水杯放到了酥寶唇邊。

酥寶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忽閃着,粉色的唇上蘸着巧克力碎。

“酥寶渴不渴?”蘇衍話是對着酥寶問的,眼睛卻看向了蘇安。

酥寶捏了捏手指,點了點頭,蘸着曲奇屑的爪子搭上蘇衍幹淨修長的手指,捧着水杯咕嚕咕嚕地喝水。

透明的玻璃杯裏裝着溫熱的純淨水,沒有吸管。酥寶太小,蘇安沒讓酥寶用過這種類型的杯子。

蘇衍第一次喂小寶寶喝水,掌握不好角度再加上酥寶喝的急,水順着酥寶的唇邊溢了出來,有幾滴滴到了蘇安的手背上、裙子上。

她抱着酥寶坐在沙發邊,蘇衍俯身靠的太近,幾乎和她頭挨着頭。

似乎周圍的溫度都熱了幾許。

蘇安尾指蜷縮起,狹窄的視野中蘇衍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下,他削薄的唇離她的耳廓數尺。

酥寶喝飽了水,偏過了頭,舔了舔自己水潤潤的唇。

蘇衍放下水杯,從茶幾上拿了兩塊糖,撥開糖紙,一塊塞進了酥寶嘴裏。

酥寶剛喝完水,唇上水潤潤的,蘇衍把糖塞進他嘴裏的時候,小酥寶還習慣性地吮了吮蘇衍的手指。

蘇衍抽出被自己兒子吮得滿是口水的手指,竟然有些滿足。

蘇安今晚腦子轉的慢,看的目瞪口呆。她和蘇衍生活那麽久知道蘇衍有嚴重的潔癖,別說口水,就是純淨水蘸到手指上也不行。

蘇衍剝開第二塊糖的糖紙,塞進了蘇安嘴裏。

蘇安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唇上的觸感粗糙,她下意識伸出舌頭舔了舔。發現是甜的,舌尖卷着糖塊擦過蘇衍的指尖,把糖塊舔進了嘴裏。

和酥寶一模一樣的習慣。

下意識舔東西,不論是手指和糖塊,一個都沒放過。

蘇衍垂眸看着被酥寶和蘇安舔得水潤晶亮的手指,喉嚨口有些幹澀。

蘇安牙尖磕着嘴巴裏的糖塊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處境。

蘇衍和蘇安無聲地對視着,兩人中間夾着一個專注磕糖的酥寶。

蘇安舔了舔唇角,吃進了些許唇釉,雙唇的顏色淡了些。視線下瞥,看見了蘇衍指尖暈染上的粉色唇釉。

蘇衍抽過一張面紙,靠着古樸的木架,慢條斯理的擦拭着手指上蘸到的一大一小的口水,擡了擡眼皮,用談論天氣的語氣問:“我什麽時候為國捐軀了?”

蘇安:“……”

該來的還是要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酥寶聽到熟悉的名詞,嘴巴裏含着糖塊嘟哝:“爸爸!”

蘇安覺得酥寶有時候總是不合時宜的特別配合,就好比現在……安安靜靜的吃糖不好嗎!

她很早時候就和酥寶說過他的爹為國家光榮的犧牲了自己,導致酥寶對“為國捐軀”這四個字極其敏感。

蘇衍難得怔住了。

酥寶開口的一瞬間,複雜的情緒翻湧的厲害,像是要把他淹沒,折磨至死。

第一次聽兒子喊爸爸,時隔了三年。

三年有多長?

一千多個日日夜夜有多難熬,此刻他就多想把蘇安揉進血脈,一點一點連本帶息盡數讨回。

“實不相瞞我小名名國,兩年前蘇先生曾經為我捐過軀。”蘇安閉上眼睛開始胡扯。

“那看來,我為‘國’捐過不少次軀,且每一次捐軀場面都特別激烈。”蘇衍掀了掀唇,充滿磁性的聲音滑入蘇安的耳窩。

癢癢的。

“……”蘇安現在特別想把那一盤曲奇餅幹扣在蘇衍腦門上。

可閉嘴吧你。

酥寶吃完糖,肉乎乎的臉蹭了蹭蘇安的臉頰,眼皮垂下:“安安,睡覺覺。”

蘇安慌忙起身,安撫地順着酥寶的脊背,哄着:“睡吧,我們回家。”

“嗯。”酥寶趴上蘇安的肩膀,打了個帶着奶味的哈欠。

蘇安走後,蘇衍洗完澡,沒了再工作的心思,在沙發上坐下,指尖捏着蘇安烤的小餅幹,将餅幹塞進了嘴裏。

曲奇酥香,巧克力碎的甜度恰到好處。

是酥寶,su-bao。

你算哪塊小餅幹?

實不相瞞,我小名名國,兩年前蘇先生曾經為我捐過軀。

蘇安真是越來越勾人,越來越有意思了。

透過落地窗,夜幕垂着星河,人間是萬家燈火。

蘇安把酥寶哄睡着後,再一次上了樓,敲響了蘇衍的門。

蘇衍開門,見到蘇安,淡淡地開口,神情正經:“來捐軀?”

蘇安把門拍上,勾唇,送了兩聲冷笑:“白日做夢?”

“現在是晚上。”

“……”蘇安抱臂,倚在門邊,問:“我上次說的事蘇先生考慮的怎麽樣了?”

蘇衍剛洗完澡,穿了件黑色的V領襯衫,面料舒适,下面休閑的黑色的長褲,黑發濕潤。

“什麽事?”蘇衍單臂撐上蘇安倚靠着的門框,微微低下身子,V領開的更深,露出大片肌理分明的胸膛。

“去腦科看病的事。”

“我有病,你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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