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有沒有哦
有一瞬間, 室內安靜地連呼吸聲都低不可聞。
窗外,清冷的白光斜斜地折入室內,在深色的原木桌上投下光影,地板上點點光斑晃動。
光影落到蘇安白皙的手背上, 襯得她的手背蒼白, 指間的戒指反射着冷光, 細小繁多的鑽石熠熠生光。
她撐在水池邊的手臂又細又白。
蘇安來不及開口,泛吐感沖上來,對着水池又是一陣幹嘔。
蘇衍長腿邁開,幾步走進了開放式的中式廚房中, 他削薄的唇線緊抿,幾乎抿成一條直線。
蘇老爺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裏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倒是蘇桓,一驚一乍下反而冷靜了下來。
“怎麽樣, 寶貝?”芮如是輕拍着蘇安的脊背,她的脊背微躬着, 背骨明顯。
實在太瘦了。
蘇安低着頭, 單手捂着嘴巴, 只能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好不容易停止了幹嘔, 蘇安長腿抵着木質的櫃門,慢慢挺直了脊背, 一擡眼發現蘇衍緊抿着唇, 一聲不吭地站在自己身旁。
整個客廳安靜的可怕。
蘇安一時沒反應過來, 慢吞吞地眨巴了下眼睛,望着蘇衍。蘇衍沉默地可怕,眼睛裏翻騰着她看不懂的情緒。
“媽,你們怎麽了?”
芮如是給蘇安倒了杯溫水,柔聲說:“乖,你先出去。懷孕了也不早點說,吓我們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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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懷孕?
蘇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微張着嘴想解釋什麽,淡粉的唇開開合合,不多久,又迅速地閉上了。
蘇安蹙了下眉頭後,眉頭一直緊擰着。被蘇衍帶出去的時候,眉頭就沒松開過。
她姨媽推遲了好幾天,一直沒來。
不會真懷孕了吧?
她懷酥寶的時候,前期腦子裏渾渾噩噩,根本不曉得自己肚子裏還揣了一個。酥寶軟趴趴的,根本沒折騰她,她什麽不良反應也沒有,沒有孕吐腿也不是特別酸,口味也沒發生什麽太大的變化。
她懷酥寶的時候沒什麽不良反應,再加上姨媽又推遲了幾天,孕吐反應到底是懷孕幾個月才會出現的反應,說實話她也不太清楚。
看了看蘇衍,蘇安的表情略有些驚恐。
蘇衍不會真讓她懷孕了吧?
說懷就懷了,一點點防備都沒有。雖然蘇衍說過生個女兒的話,可這也太快了吧。
尤其是最近,蘇衍忙工作動不動開會出差,碰她的次數少之又少,就算碰她也都有做保護措施。
只有剛開始的時候,在雲鶴鎮的老房子裏,沒做任何保護措施就和他昏天黑地過。那次在蘇苓家讓他繳械投降的那次也沒有做措施。
不可能是那次,那次以後她有來姨媽。
到底是哪一次中标的?
蘇安越想越糊塗,漂亮美豔的臉越來越驚恐。
“別怕。”蘇衍攬過蘇安,握着她的腰将她帶進自己懷裏,湊近她耳邊低聲說了兩個字。
蘇安擡頭,驚恐地看着蘇衍。
她不是害怕,她只是還沒做好再帶個小崽子的準備。
蘇老爺子在客廳裏不停地踱步,上好的木質拐杖敲着地板,問芮如是:“電話打了嗎?”
“打了。”芮如是端了盤堅果出來,示意蘇衍剝給蘇安吃。
“雪積的有些厚,這邊的路不太好看。可能會遲點兒到,先确定安安懷了沒有,要是懷了再——”去做個全身檢查這幾個字還沒說完,芮如是的話就被蘇老爺子打斷了。
“路不好走不會打電話安排人來通路嗎。”蘇老爺子看了眼蘇安的模樣,恨不得再訓蘇衍一頓。
做的什麽事!這麽大個人了,自己老婆都照顧不好。
“這是能耽誤的事?”蘇老爺子不由自主地拔高了聲音,吼完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芮如是連忙給蘇桓使眼色。
蘇桓拎起桌上的小茶壺,倒了杯溫茶水給即将要跳腳的老爺子,說:“爸,喝口茶,打電話安排人過來通路,這路也不是一時半會能通的。”
“我不管。”蘇老爺子越老脾氣越不好,犟的狠。
“今天這路必須給我通,萬一耽誤了安安,責任可大了去了。”
“是是是。”芮如是附和着老爺子。蘇家三代皆是順毛驢,得順着他們的脾氣撸毛,半點逆不得。
蘇老爺子是,蘇桓也是,蘇衍也是。蘇衍被蘇安磨去了大半的脾氣,他的逆鱗是蘇安,碰不得。
“喝點水?”
蘇安捧着茶水杯,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任她抓破腦袋也想不出到底是哪一次中的标。
明明不可能懷孕的。
趁長輩們的注意力暫時不在自己身上,蘇安扯了扯蘇衍的衣袖,壓低了聲音問:“哪次?”
“嗯?”蘇衍很淡定,情緒基本沒什麽波動:“避.孕.套.避.孕的成功率也不是百分之百,它的成功率一般為85%。”
蘇安張了張嘴,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不是98%嗎?”
“不是。”蘇衍微蹙了下眉頭,偏過頭俯下身子,湊近啞着嗓子說:“也有可能是那次在浴室……”
剩下的話沒說完,蘇安伸手捂住了蘇衍的嘴。
那次在浴室是個意外,她腦子一熱就逗弄了下他,就被他摁在淋浴間牆壁上以後.入的姿勢折騰了好久。
她前面是冰冷的瓷磚壁,後面是他溫度灼的胸膛,花灑不斷地往下噴灑着熱水。半弧形的玻璃推門上凝結着厚厚的水珠,水珠滑下複又凝上,如此往複,不斷循環。
想到當時的場景,蘇安捂着蘇衍的手,貼近他下巴的尾指不由自主地蜷縮了下。尾指的指尖掃過他光滑的下巴,癢癢的。
蘇衍擡手,握過蘇安的手腕,拿下。
正好,那邊三位大家長商讨完畢,少數服從多數,蘇老爺子最終同意了芮如是和蘇桓的建議。
家庭醫生來的很快,幾乎不到半個小時就到達了蘇宅。
老醫生進來的時候,身上帶着股寒氣,衣襟上沾着些許未融化的雪花,他的身上跟着許琛。
許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溫潤地開口:“蘇小姐好啊,我們又見面了。這位是我爺爺,老中醫了。”
蘇安略颔首了下,打了招呼:“許醫生好。”
好巧啊,真丢人啊……
在美國還能遇見許琛,她和蘇衍沒和好的時候可是鬧過不肯吃藥的事。
“蘇小姐別緊張。”上了年紀的老醫生拂去衣襟上的雪花,開口:“先确定蘇小姐是否懷孕吧,若是懷孕了得做一個全身檢查。”
蘇安點了點頭,把手放到了桌子上的脈枕上。
許老醫生的指尖虛虛地搭到了蘇安的手腕上,貼着那根明顯的青色經脈放了下去。
咚咚咚。
蘇安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她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下。
吞咽的動作未做完,正在號脈的許老醫生薅了把胡子,擡了擡眼皮,透過老花鏡上方看了眼蘇安,表情略有遲疑。
芮如是靠在蘇桓懷裏,另一只手撫在胸口,問:“許老,我們家安安情況怎麽樣?”
蘇安:“……”
蘇老爺子心裏急的很,又踱了幾圈。
許老醫生不急不慢地收回了手,開口道:“蘇小姐應該是着涼了,胃不好,再加上長途的飛行,才導致的惡心幹嘔。”
蘇安:“……”
她沒懷孕!
不知道怎麽回事聽了許琛爺爺的話,蘇安竟然有些開心。但礙于芮如是和蘇老爺子都在,她又不好表現出來,只能低着頭,借由長發遮掩着自己忍不住上翹的唇。
蘇衍也松了口氣,搭在蘇安腰窩處的手上下摩挲了下,帶着安撫的意味。
“那辛苦許老了,麻煩許老特意趕過來。”芮如是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沒有表現出任何失望,笑意吟吟的。
“沒事,注意防寒保暖就成。”許老将手背到身後,站了起來。
許琛迅速收拾好東西,兩人很快告別。
“嗯咳咳。”蘇老爺掩飾地咳嗽了幾聲,寬慰道:“沒懷上也不是什麽大事,安安太小了,再玩幾年,小孩子哭哭啼啼太吵了。”
芮如是附和道:“是啊,酥寶就很好了,多乖啊,不哭不鬧的。”
“最近好好休息。”蘇桓囑咐了聲。
蘇老爺子怕蘇安尴尬,絕口不提剛才的事,芮如是溫柔地和蘇安商量着年夜飯的事。
“安安!”酥寶半閉着眼睛,蹭蹭蹭從卧室中跑出來了。
他穿着芮如是給他買的淺褐色和嫩黃色相交的恐龍連體睡衣,睡衣毛茸茸的,背後有條長長的大尾巴拖着,尾巴上還有三角形的小刺。
“啊?”跑到半路的酥寶被蘇老爺子截住了,蘇老爺子抱起酥寶,笑眯眯地哄着:“小酥寶醒這麽早啊?讓太爺爺好好看看。”
酥寶被蘇老爺子抱在懷裏,手繞到身後摸到了自己的大尾巴,将自己的大尾巴拽到了前面,肉乎乎的手指使勁地捏着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
“太爺爺。”
“哎!”
“太爺爺!”
“我們酥寶真乖。”
完全不知情的酥寶喊了兩聲太爺爺,用兩聲太爺爺就哄好了老人家一顆受傷的心。
蘇老爺子突然覺得蘇安沒懷上也好,一個娃獨寵着,再生一個勢必會分走些關愛,萬一委屈到酥寶怎麽辦?
還是不生的好。
吃完早飯,酥寶被蘇老爺子抱出去溜達去了,蘇安跟着蘇衍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卧室內開了暖氣,蘇衍斜躺在貴妃榻上,一只長腿随意地曲起,另一只長腿固定着蘇安的腿,半搭在地板上。
蘇安撐在蘇衍胸膛上,推了推蘇衍:“失望了?”
“沒。”蘇衍只說了一個字,聲線偏冷,他的手指穿過蘇安的長發,由她的發間從上滑到下,勾過一縷發絲,漫不經心地纏繞着。
早上剛踏進客廳,聽到他媽那一聲安安你懷孕了的時候,他像是被人刺了一劍,劍貫穿過心髒,血淋淋的。
第一次知道這世界還有個酥寶存在的時候,他查完女人從懷孕到生産的全部資料,整個人像是溺了水。
在書房呆了一下午,夜幕漸漸降臨,書房中原本幹淨的煙灰缸中積滿了煙蒂。
每一個寶寶都是媽媽從鬼門關帶回來的。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希望他能一直陪在蘇安身邊,守着酥寶出世。
他有說過生個女兒的話,那話半真不假的。
他說那話,不過是想陪蘇安走過那短短十個月,有他在的十個月,而不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十個月。彌補所有虧欠蘇安的地方。
今早聽到那話的時候,他第一反應是不生了,他不想蘇安受苦。
“你不是要我給你生個女兒的嗎?大資本家?”
“不生了。”蘇衍搭在蘇安腰上的五指漸漸收攏、收緊。
“你上次還說你是認真的。”
“你這人怎麽這樣?”
太吵了。
蘇衍捏上蘇安的下巴,手指微微的抖,尋到蘇安的唇,不由分說地貼了上去,唇角溢出幾聲:“老婆,你太吵了。”
他只想此生同她風花雪月,不負黃粱。
許久,蘇安趴在蘇衍身上,側目看着窗外怒放的寒梅說:“可我想要一個女兒了,怎麽辦?”
蘇衍:“……”
想了想,蘇衍又說了三個字:“那就生。”
“你的原則呢?蘇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