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人魚海先生父子1
周圍看熱鬧的鄰居們開始起哄。
“結婚！結婚！”人民群衆有的甚至拿出一包瓜子, 一邊嗑一邊喊。
西蒙面對求婚的海先生, 和惟恐天下不亂的人民群衆, 感到自己很無力，更加痛恨當年上學的時候，怎麽沒去學集體催眠術！
“海先生……” 西蒙企圖說服人魚。
可是人魚捂住自己的耳朵, 蔚藍色的眼睛閃亮亮的看着西蒙，滿是期盼。
西蒙痛苦的捂住自己的額頭。
卻在這個時候，天空中忽然吹過一陣風。
這陣風異常突兀，似乎是從平地而起, 呼啦一下就把海先生擺放的心形玫瑰花圈給吹散了。
黑霧中, 紅色的玫瑰花瓣漫天飛揚, 圍觀群衆紛紛像中了邪一樣, 雙目茫然的互相看了看, 然後各回各家, 各找各媽。
黑霧散去, 剛剛還熱鬧的小區公園，只剩下西蒙, 人魚，以及一只小黑貓。
小黑貓站在樹梢，他的脖子上挂着一個紐扣大小的電腦，此刻小黑貓朝着西蒙叫：“喵嗚！”
西蒙猛地驚醒，看看周圍。
然後看到了依舊單膝跪在地上的海先生。海先生手裏捧得那束玫瑰花，花瓣都不知道飛到什麽地方去了，只剩下光禿禿的幾個杆子。
西蒙伸手把海先生扶了起來, 嚴肅的說：“圍觀的人都散了，我們也該完成收尾工作了。”
海先生還沒有從剛剛的驚吓中回過神來，那一股妖風！那麽強大的妖力，只有傳說中的魔界至尊身邊的護法們，才能動用。
愛情誠可貴，生命價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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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先生決定先放棄自己的愛情，乖乖跟這醫生回心理診所躲避一下先。
在路上的時候，海先生對于剛剛那一陣妖風還心有餘悸，問：“醫生，你附近是不是有個很厲害的大妖怪？”
西蒙的嘴角微微翹了翹，他也覺得剛剛那股妖風來的及時，一定是善解人意知識豐富又努力工作的電腦怪幹的！
但是心理醫生的私事沒必要透露太多，他推開診療室的門，果斷的說：“我們開始正事吧，先解決上次咨詢中的遺留問題。”
“啊？”海先生坐在診療椅上。小小的診療室感覺非常安全，橘黃色的燈光又溫暖，讓海先生飽暖思淫－欲起來，“對！醫生我們繼續說結婚的事……你喜歡哪個教堂？”
西蒙微微一笑，看了下牆上挂的鐘：“有件事我得先給你說，處理緊急情況的話，我的診療費要翻倍。比如你今天這種……”
“好說！”本來就有錢的人魚根本不在乎錢，只要結婚對象高興就好。
“嗯……行，那在結婚之前，我有幾個細節想要問問你……” 西蒙拿過自己的記錄夾，翻到上一次的記錄，開始唰唰的寫字。
同一時刻，診療室的窗戶外，隔着窗簾伸進來一只貓爪。
窗簾被輕輕的掀開一個小角，然後一只黑乎乎毛茸茸的腦袋就鑽了進來。
西蒙瞪了自家的小貓一眼，那只貓就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安靜的蹲坐在海先生身後的沙發椅背上。
“你是想要來監督心理醫生有沒有違背職業道德，和他的病人搞一起的嗎？”化作米粒耳機的淺藍，貼着貓的耳朵小聲問。“我是診所的工作人員，監督醫生是分內工作。你一個貓妖這麽緊張……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暗戀西蒙，所以……”
冥煥一爪子拍向自己的耳朵，把米粒耳機拍出幾丈遠。
這白癡電腦怪，本尊是進來蹲守金靈石掉落的！！
再說一遍：本尊不懂愛，更不動這種一被催眠就死去活來非君不嫁的愛情！
然而，海先生在這一刻，卻沉浸在這種愛情裏面，無法自拔。
“醫生，我特別喜歡你的樣子，你的眼睛，你的聲音，你就是我心中的王子！”海先生看着西蒙的臉，深情的說。
西蒙低頭認真的記錄，頭也不擡：“不要看我，看前方，閉上眼睛，最好認真描述一下，你心中的王子的五官。”
“醫生這是你的情趣嗎？”海先生的面色開始泛紅，但還算是聽話，對西蒙的命令沒有絲毫違拗。他扭過頭，眼眸微微閉起，回想着西蒙的樣子。可不知道為什麽，西蒙的長相似乎記得不太清楚，相反，眼前出現的是另外一個人的模樣。
那是一個有着長長的銀色頭發，威嚴莊重的男人，他的眼眸是深藍色，仿佛大海深處最純凈的藍水晶一般，幽暗卻帶着無邊的魅力。
西蒙在自己的記錄板上畫海先生描述的這個形象，然後又看了看海先生。畫像竟然和如今的海先生，有兩份相似。
西蒙在心中嘆了一口氣。一個人為什麽會愛上另一個只見過一面的人？難道真的是命中注定？
西蒙不相信命中注定，只相信又因必有果。
海先生會在風雨交加的海面上，對一個人類一見鐘情，定然是某個埋藏在他無意識深處的因造成的。
而此刻，記錄板上畫着的這個人，就是——海先生最深的因果。
解決了它，就解決了海先生那不顧一切的，甚至願意那生命來交換的愛情。
西蒙将那幅畫遞到了人魚先生面前，白紙上，簡單的線條勾勒出活生生的人像，畫上的那個人，仿佛要跳出來一樣。
西蒙問：“你認識這個人嗎？”
海先生搖頭：“我只認識你！”
西蒙想了想，給那張畫像加上了下半身。
下半身是魚。
“現在呢？你認識它嗎？認識這個……人魚嗎？”西蒙問。
海先生說：“不認識。”
但是卻無端的流出了眼淚。
海先生說：“好奇怪，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魚，可是為什麽，我會哭呢？”
西蒙想起來，海先生說過，他唯一愛上的兩個人類，都是因為那雙深邃的眼睛。
西蒙的聲音溫和：“閉上眼睛，忽略掉我所畫的這個人的身體，這個人的臉，只留下那一雙眼睛，那一雙，在暴風雨的海面，黑色夜晚中的那雙眼睛……”
海先生癡癡地想着心愛醫生的樣子，按照心上人的要求去做。
閉上眼睛，醫生的身體漸漸消散，臉也漸漸模糊，只剩下一雙眼睛。
一雙深邃，溫和的，略微嚴厲的眼睛。
猛的，海先生感到一陣巨浪從自己心底湧出，滔天的浪，将自己包圍。
海浪之中，他并不是一個成年的人魚，而只是一個幼年的魚。
他的容貌尚未像現在這樣有棱有角，他的身材也不如現在這樣魁偉，他的臉上也沒有傷疤，鼻子更沒有歪曲，那時，他還是一個瘦弱的少年。
這天是他的十六歲生日，他像其它的人魚一樣，終于可以從海底到海面去觀看人類的世界了。
小小的少年心中充滿了幻想，遠處陸地上人類的燈塔，是他最好奇的東西——那就是傳說中的火嗎？火是在海底永遠看不到的神跡。
他甩了甩尾巴，朝着那燈塔游去，然而才游到一半，就遇到了滔天的巨浪，黑色的巨浪帶着海面上的泡沫，将他吞噬包圍，高高的水牆擋住他的去路，水流擊打海面的聲音，就好像是震天巨雷的轟鳴。
少年看到這巨浪，粉色的唇微微嘟起：“讓開！別擋住我！”
而在這滔天的巨浪中，另外一條人魚的身影顯現出來。
那是一條成年的人魚，他的銀色長發在巨浪中散開，仿佛長發魔怪，他的深藍色的眸子幽暗，帶着絲絲血色，本來剛毅而威嚴的面容，此刻竟帶着猙獰的扭曲。
“回去！你答應過我，永遠不靠近人類的！”那條人魚的黑色魚尾在巨浪中拍下，燈塔的那一點光被徹底的壓下，漫天滿海，只剩下無邊的黑暗浪潮。
“你竟敢私自跑到海面上！”那成年人魚的聲音中，充滿了威脅，他粗壯的手臂伸出，一下子就拎住了少年人魚的後脖頸，像拎一只小雞一樣，将十六歲的少年拎回大海最深最深的海底。
咕咕咕。
一串水泡從少年的肺部冒起，他被丢回了自己的住處——一個幽暗深邃的海底洞穴。
少年想要沖出這個洞穴，但當他跑到洞口的時候，才發現洞口竟然布滿了黑荊棘，一條鯊魚在洞口游來游去，不懷好意的看着這條瘦弱的人魚。
“放我出去！不，放我出去！”少年在洞穴中焦急的游動着自己的尾巴。
沒有任何人回應他。
“放我出去……求求你……我再也不敢了……嗚嗚……求你了……” 少年的聲音帶着哭腔，最後哭累了，他用自己的尾巴把自己包裹起來，縮成一個球，藏在洞穴內。
大概是過了一天，或者是過了兩天，又或者是過了十天。
當初将他抓到這裏的成年人魚，終于出現在洞口。
那人魚有着銀色的長發，他輕輕一揚手，守在洞口的鯊魚就此離去。
銀發人魚的手再次揚起，洞口的黑荊棘向兩邊分開，紛紛收回自己的藤蔓。
銀發人魚緩緩的游進洞穴，在這個洞穴的最深處，找到了少年人魚。
少年人魚已經哭累了，他的雙手抱着自己的尾巴，蜷縮着，柔弱的肩膀輕輕發抖，漂亮而精致的鎖骨，在幽暗的海水中，竟像無暇的白玉石一般，發出微弱而惑人的光。
銀發銀魚的眼眸暗了暗，他的眼眸本就沉暗，此刻竟仿佛被墨染一樣，他輕手輕腳的走到少年身邊，将少年落在胸前的長發微微挑起，順在腦後。
“阿海，阿海！”銀發人魚發出低聲的喃喃，然後微微傾身，緋色的唇映在了少年的鎖骨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