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色戒

那少年長得眉清目秀, 一雙眼睛微微上翹, 帶着一絲天然的媚色。他皮膚白晰, 被火紅的狐裘一襯,竟像是羊脂白玉一般,沒有半分瑕疵。

亂世之中, 如此美玉般的少年,太少見。

空心只看了那少年一眼,便說:“貧僧正要去找張司令,他的駐地距此大約上百裏, 若不嫌棄, 可一同前去。”

少年很高興, 用力的點頭, 學着空心的樣子, 雙手合十說:“那有勞大師了。我姓胡, 家裏排行老七, 他們都喊我小七。”

空心微微一笑,只是朝着胡七點了點頭, 便不再說話。

此刻天色雖暗,但月光清輝,那胡七雖然是人形,但背後一條柔軟又蓬松的狐貍尾巴,空心看的清清楚楚。

空心微微閉眼,他不是個莽撞的法師,并非見到所有的妖都要殺, 只要這胡七不作亂,便放過他。

夜冷,胡七也不知在何處尋得一些枯枝,放在地上圍成一個火堆。

火堆噼啪作響,将這個小小的殘破冷廟,應是映得溫馨暖人。

空心問:“你年紀輕輕,不在家裏念書,找張司令做什麽?”

那地方有妖怪作亂,空心不希望自己收妖的時候還要多收一個。

胡七笑着說:“張司令處有我的恩人,我要去報恩。”

胡七笑起來很好看,露出兩顆小虎牙,白晰的面容在火光的照射下,更是面如傅粉。

空心沒有多想,狐貍雖然是精怪,但也不乏報恩的傳說。既然是去報恩的,那便不用自己多管閑事了。

兩人閑聊一會兒,夜就深了,胡七看了空心一眼,說:“夜間冷,大師我能夠挨着你睡嗎?”

空心想,貧僧只穿一件僧袍都不覺得冷,你一個狐妖還穿着紅狐裘,好意思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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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頭微蹙:“出家人,不方便。”

胡七耷拉着腦袋便不說話,自顧自的睡到了一旁。

空心也尋了個角落去睡,半夜的時候果然覺得身上冷,心想大概是火滅了,本想起身尋些木材來燒火,但眼皮還沒睜開,就有一股暖意傳來,空心便不再睜眼。

等到天亮的時候,空心覺得自己臉頰旁有着毛茸茸的東西,他睜開眼,看到胡七靠在自己的肩頭,兀自還在睡,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搭在自己身上,而兩只狐貍耳朵,似乎是睡的香甜,竟顯了出來擦過自己的臉頰。

空心擡眼,看到雪花從殘破的大殿頂飄落,地上積了不少雪,原來昨夜那股寒意,竟是冬雪來臨。

昨夜若不是這狐貍湊過來暖着自己,恐怕要被凍醒半夜不安。

空心剛想要起身,卻不料那靠在自己身上的少年動了動,竟然把一雙胳膊抱住自己的腰,還拿腦袋蹭了蹭自己的下巴。

狐耳蓬松,細軟的毛擦過下巴,竟引得心如止水的法師起了漣漪。

空心皺眉,伸手去拍胡七的背:“起來了,趕路!”

胡七睜開眼,耳朵和尾巴都收去,又成了那個翩翩少年。

他看到雪似乎有些驚訝,先是用狐裘把自己裹得緊緊的,但随即看向空心,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

“法師穿的比我還要單薄,這……這件大衣……給你穿吧!”胡七将自己的狐裘大衣脫下,塞給空心。

那狐裘上,還帶着少年的體溫,以及好聞的氣味。

空心知道對方是狐妖,并不怕冷,于是沒有推辭,就此穿上。狐裘溫暖,一路上風雪雖大,但空心卻并未有半點寒意。

兩人上路,一路上,胡七異常健談,講起天下大勢,風趣見聞,竟比空心這個人類還了解。

一人一狐相談甚歡。

中午的時候空心拿出冷硬的饅頭啃,胡七說:“法師若不嫌棄,我這裏有好吃的。”

空心想,一直狐妖有什麽好吃的?莫不是野兔山雞?出家人又不能吃那些。

結果胡七從自己的背包裏拿出一塊熱氣騰騰的素餅,豆腐五谷餡,香氣撲鼻。

胡七塞到空心手中,說:“法師嘗嘗看,好吃嗎?”

空心吃了一口,說:“這似乎是臨海禪院的素齋。”

臨海禪院的和尚,別的本事沒有,素齋倒是做的天下第一。

胡七用力點頭,說:“正是呢,也是湊巧,我知道法師是要吃齋的。這餅是昨天我帶着的,怕冷了一直貼身暖着。既然好吃,法師就快吃吧。”

空心知他是狐妖,也不推讓,更不問這些東西是哪裏來的。

吃下後滿口餘香,心頭和腹中都暖暖的。

空心想:這只狐貍挺通人性的。

兩人繼續趕路,上百裏路走了足足三天。

空心知道這是個順路的狐貍,便并不在意。哪怕是這狐貍化成的少年每晚要挨着自己睡,他也覺得沒什麽不妥。

只是……有時候這少年會挨得過近,弄得早上起來的時候,童身修行的和尚有些尴尬。

在寺廟裏,有時候師兄弟們互相瞧見了,還會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但自從師傅離去,他決意向佛後,便再也沒有哪個師兄弟敢笑他早上一柱擎天了。

每當早晨尴尬之時,空心都會不露聲色的推開胡七,獨自前行,任由胡七在背後呼哧呼哧的追。

胡七追上空心之後,也沒有半句抱怨,只是無比殷勤,一路上幫空心打掃睡處,煮飯生火,甚至常常在雪地裏盯着遠處跑過的兔子流口水,卻不敢上前去抓,生怕暴露了自己的真身。

空心看見了只裝作看不見。這狐貍幻化成的少年雖然可愛又殷勤,但于自己不過是浮萍之交罷了,他不會管狐貍的閑事。

等到第三天傍晚的時候,殘陽夕照,胡七指着遠處的城池,說:“張司令就在城裏吧?”

空心點點頭:“是的,不過看着雖然近,但這會兒天已經晚了,恐怕要進城得等明天。”

胡七就特別高興,他拉住空心的手,說:“法師,我知道附近有個好去處,我帶你去玩兒!”

空心甩開胡七的手:“出家人并無甚麽玩鬧之心。”

胡七就有些沮喪,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空心一眼,過了一會兒說:“那……你在這裏等我,我自己去玩兒一會兒好嗎?就一個小時!”

空心點頭,他打算今晚在城外先布好伏魔陣,明日進城降妖。

空心很快就在城外布好了陣法,他将挂在胸前的佛珠都盡數取下後埋入四方,明日那些妖怪若是想逃,也逃不出這金剛伏魔陣!

空心做好這一切後,看了看自己的功德瓶。

還差一個妖怪,就能夠積滿功德,得見西方極樂世界了。

做完這一切後,空心想起那只狐妖,他說一個小時便回來,也不知道為何去了這麽久。

明日有一場大戰,還是應該去提醒一下那只狐貍,明天沒什麽事兒別瞎參合和尚收妖。

空心追蹤妖怪的本事很厲害,何況是一只根本不打算掩飾自己痕跡的狐貍?

沒過多久,空心就找到了那狐貍的腳印。

居然到了空無一人的森林中,都還是人身,用着人的腳印,這狐貍也是有趣。

空心一邊想,一邊跟随着那串腳印,他想,也不知道那狐貍現在在做什麽?多半是偷偷跑去抓野雞兔子什麽的吧。

但很快,他跟着腳印聞到空氣中一股硫磺味,空心一凜,以為那狐貍是跑到軍火處做妖了,結果再跟着腳印朝前走兩步,就聽見了水聲。

空心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這狐妖倒是會享受,居然找到一處溫泉,還偷偷跑這裏來洗澡!

空心走到溫泉邊,這溫泉生的野,也生的妙。

四處積雪,偏在石縫中活活流出一股溫水。溫水淤積,便成了一口泉。

不過四五米見方的一個小池子罷了,可池邊卻偏偏長着一株紅梅。

此刻天空飄雪,紅梅傲然,溫泉水暖,和尚忽然想起來,自己似乎也好久沒洗澡了,身上竟有些癢。

卻在這個時候,正在泉水中肆意的胡七瞧見了站在岸邊的和尚。

那和尚穿着單薄的僧袍,面容冷峻,下巴上有些胡渣,眼眸中卻透露出慈悲。

真是一個帥和尚,還是狐貍喜歡的那種!

胡七眼眸中露出驚喜,帶着雀躍的聲音,朝着空心招手:“法師,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随即溫泉中的少年又笑,明眸皓齒:“快下來泡個澡,好舒服呢!神仙也比不上!”

空心有些遲疑,他記得師傅說過,出家人首要戒色。

但……一只公狐貍,連人都算不上,哪怕長得好看,又算什麽色?

況且,平時在寺裏,自己也經常同師兄弟們同沐,甚至還會打鬧。只不過那是年少時節,後來自己繼承了師傅的衣缽,成了降魔法師,便沒有哪個師兄弟敢與他一同沐浴打鬧了。

空心有些唏噓的嘆了口氣,便松開衣衫,走入溫泉之中。

這溫泉生得巧妙,只到胸口,水裏還有天生的石階,于是空心便坐在石階上,背靠着石壁,任由溫暖水流向自己的四肢百骸。

很舒服,于是空心往日嚴肅的神情此刻帶了笑意:“你倒是會找地方玩兒,若不是我跟來,就錯過了這麽好的天地造物。”

話音剛落,一股水流便湧來,胡七的腦袋猛地從水裏鑽出,竟離空心只有一鼻的距離。

胡七笑嘻嘻的看着空心,神采飛揚,他本就生的好看,此刻水汽蒸騰,将他的那雙眼睛襯得有幾分狐媚。

胡七說:“大師,問你個問題,你喜不喜歡我?”

空心沒來由的感到一陣不妙。

特別是這狐妖說話的時候,氣息都吐到自己臉上了。

胡七卻好似絲毫不覺,他游到空心身旁,像往日兩人睡覺時一樣,伸手挽住空心的胳膊,将腦袋靠在空心的肩膀上,聲音低沉帶着沙啞:“大師,……我……我有一件事想要求你,你看在我這些天殷勤的份上,可答應了吧!”

空心感到水底下,胡七的胳膊伸了過來,肌膚相觸。

對方的手指,點在了自己的胸膛上。仿佛點燃了一串火花一樣,空心想要怒斥這狐妖,最好是拿自己的降魔串珠收拾它!卻想起那降魔柱,早已埋在了城外伏魔陣中。

于是空心只得扭頭,想要胡七離自己遠點,兩個男人這樣過于親密很不妥,何況他還是一個和尚?

卻不了剛扭過頭,就看到了對方的唇豔紅,粉色的舌在紅唇之中,齒貝白如珍珠,瑩潤好看。

“法師,你的心跳有些不穩。”胡七說,“你沒事吧?”

狐妖一邊說,還一邊拿手摸空心的胸口,摸得有些燥熱。

空心說:“沒事!”

語氣已經有些不好了。

胡七卻不信,他靠在空心的肩頭,低聲耳語:“你的心跳的好快……你還沒告訴我,你喜歡我嗎?”

空心說:“不喜歡!”

胡七便将腦袋從空心的肩頭立起,他轉到空心的正面,伸出雙臂摟住空心的脖子,眼中帶着懇求:“可是我想讓你喜歡我,我會努力的,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你想讓我做什麽,我都做!其實我……我今天找了很長時間,找到的這個溫泉,我想你肯定會喜歡的。”

對方說話的時候,似乎要急出淚來,尖尖的下巴,沒有半點瑕疵的皮膚,低聲的懇求,讓和尚心頭一陣慌亂,慌亂之餘,更是湧起一股陌生的沖動。

那沖動由心頭起,只朝着下-身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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