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色戒3

降魔珠發出萬丈光芒, 将兩只狐妖罩在金光之下。

老狐貍被吓得原形畢露, 趴在地上不敢動彈, 卻不料胡七看着雖然年輕,竟有幾分道行,他躍起到半空中, 手中射出一道紅光,硬生生攔下降魔珠。

巨大的珠子在空心的催動下,排成一排,朝着胡七逼去。

胡七不敢硬抗, 只是不斷躲閃, 一邊苦苦哀求:“法師, 我沒有害過人, 你相信我, 我會跟族長說清楚這裏發生的一切……”

但空心充耳不聞, 他的耳邊, 只回響着那老狐貍的話。

“原來是你壞了這和尚的道行,在暗中助我!”

空心的眼前, 閃過的也是當日溫泉中,紅梅下的那一幕幕略顯香-豔的畫面。

萬幸,自己把持住了,否則簡直堪設想!這魅惑自己的邪妖,該死!

空心再次催動法力,眼看着那巨大的降魔珠就要突破胡七的防禦,卻不料就在這個時候, 一團火紅的東西迎面而來,直撞胸口。

空心覺得心口一疼,低頭看去,卻是那看起來風燭殘年的老狐貍,正用爪子勾住自己的心髒。

心頭已經被勾出,還在一跳一跳。

空心頹然落地,伏魔珠失去控制,砸向胡七。

胡七躲避不及,被散落的伏魔之力砸的只剩下半口氣。

老狐貍得意的笑,他的尾巴在空中甩動着,胡須也抖動起來:“和尚,你今晚,就死在這裏吧!”

說完,又朝着遠處半死不活的胡七說:“乖孫孫,你幫了爺爺,爺爺不會虧待你。待會兒這和尚的精血分你一半,你便能夠成人了!”

空心死死抵抗,催動渾身法力,想要與老狐貍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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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心頭被狐貍爪子勾住,法力根本到不了。

更可氣的是,那胡七竟也歪歪瘸瘸的朝這邊走來,看樣子竟想分一杯羹。

空心只覺得懊惱不已,他摸到自己的功德瓶,只差一只妖,只要收了那妖的魂魄,師傅便會及時出現,接引自己得見西方極樂。

空心看看老狐貍,又看看胡七。

老狐貍作惡多端自是該死,卻沒有多少恨意。

可恨的是胡七,用盡手段欺騙自己,若要收魂,必收它的魂魄!

空心口中默默念起攝魂咒,将最後的一點法力,凝聚在這攝魂魄上。

“去!”空心喝到,一道金光刺向朝着這邊而來的胡七。

而在同一時刻,胡七的身形也已經躍起,化成一只狐,朝着老狐貍撲去。

攝魂咒罩住胡七。

胡七的牙齒,咬住老狐貍的脖子。

空心在那一瞬間渾然渾身冰涼。

但已經晚了,攝魂咒凝聚着最後的法力,根本收不回來。

那攝魂咒慢慢的收攏,箍住胡七的身體。

而胡七的牙齒,依舊死死的咬住老狐貍的脖子。

老狐貍怒喝:“你這吃裏爬外的小崽子!”

胡七不說話,咬的更緊。

金色的攝魂咒,化成一把利刃,刺入胡七的後腦。

胡七根本沒去管,他用盡自己的力氣,咬斷老狐貍的脖子。

老狐貍終于咽氣。

空心的心髒被老狐貍掏出體外,還在一跳一跳。

而攝魂咒已經快要沒入胡七的頭顱。

空心說:“對不起。”

胡七沒說話,它掙紮着撿起那顆還在跳的心,送到空心的胸腔。

空心說:“別救我了,用最後的力氣保住自己的魂魄吧……我不收你,或許你還能輪回。”

胡七咬牙,他的指尖閃出點點紅光,硬生生的用最後的道行,将這顆心送入空心的胸腔。

空心一得了心髒,立刻從地上跳起,卻已經太晚。

胡七的魂魄已經完全碎裂,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了。

胡七倒在空心的懷裏,說:“老狐貍說謊,我不是……不是他派來害你的……”

空心滴下淚,他感到懷裏的狐貍身體在漸漸變涼。

他問:“為什麽!”

為什麽你對我百般引誘,為什麽你想要壞我道行?為什麽又在最後,救我性命?

胡七只是微微一笑,最後一口氣,說出此生遺言:“因為……二十年前,你救過我……因為,我那時便選定了你,你是我的恩人,我當報恩。報恩便報恩罷,我太貪心了,還想向禪師讨個封正走些捷徑……”

空心渾身僵硬。

他看着懷裏的紅狐貍。

二十年前他還年幼的時候,救過一只小狐妖。小狐妖說要嫁給他報恩,當年的小和尚只是笑笑,随口說:“若想要報恩,就努力修行,修成真正的人,再來找我。”

那只小狐妖若有所思,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狐貍回去後,便去問族中的長老,要如何才能夠真的修成人身?

族長告訴他:需積善行德,功德圓滿之時,選個人讨封正。

小狐妖問:“如何讨封正?”

族長摸着後備的耳朵,講起了遙遠的傳說。

“封正啊,就是你選一個人類,去問問他,自己像不像人。若他說像,你就可以褪去狐尾狐耳,得到人身,能夠正式修道,得成正果。不過人類多讨厭狐貍,我勸你別走這條路。”

小狐妖不服氣:“我找個人,讓他喜歡我不就好了?”

找個人,不該找伏魔禪師的。

哪怕禪師法力高強,由他封正,可得百年修為。

空心坐在雪地裏,看着屍體已經僵硬的狐貍,感到自己渾身冰冷,好像失了心一般。

他不是狐妖,只是一只用功修行的狐貍。

他那天脫衣,不是要交~歡,是想要讨封……

只是狐族天生狐媚,自己竟把那些讨封正,讨歡心的行為,想錯了地方。

原來,那些舉動,并不是什麽淫邪之舉,只是自己心不正,動了凡念。

空心呆呆的看着懷裏的屍體,隔了半晌才說:“你像人。比我,更像人。”

然而懷中的狐貍屍體冰冷。

他本來是可以修成人身,就此得道的狐貍,卻因為找錯了人,身死靈滅。

空心本是可以得見西方極了的禪師,卻因為愛欲難關,就此無緣。

他再也沒有收過半個妖。

他只會救妖。

佛祖割肉喂鷹,救了兔子,也救了老鷹。

若是他割腕飼妖,能否讓當年那只火紅的小狐貍,再活過來呢?

空心的功德瓶,只剩最後一只邪魔妖孽的魂魄,但卻再也沒有裝滿過。

哪怕過了上百年,依舊如此。

“我不願再降魔伏妖。我只想彌補我當年的過錯。”空心的臉上看不出悲喜,他雙手合十,坐姿端正,在診療椅上,極力的自控。

這樣悲傷的故事,如此深刻的悔恨,卻連一滴眼淚都不曾留下。

西蒙沉默的看着空心禪師。

空氣中彌散着悲傷悔恨,以及貪嗔癡怒,還有欲念。

很多人來心理治療,都會講述悲慘的故事。有些人,講完自己的故事後,就舒服了。

但這不是結束。

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但在過去了很長時間後,都無法忘卻,都一直在深受折磨,那個沉浸在故事裏的人,都在心中反複的給自己講述這個故事。

怎麽幫助他們忘卻,怎麽樣讓他們停止給自己講這個故事,這才是西蒙要做的事情。

于是西蒙沉默了一會兒後,問:“那……你還想要成佛嗎?”

空心不答,但是他的目光,卻從虛無的遠方看向盡在咫尺的西蒙。

目光中帶着迷茫和空虛。

西蒙耐心的等待着這位滅魔禪師的回答。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空心才輕輕的說了一聲:“我不配。我身為出家人,卻根本無法斬斷心中欲念。我這一世,來生來世,都不配得見西方極樂世界。”

西蒙點燃一支煙,他很少在做心理治療的時候吸煙,但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應該抽一支。

青色的煙霧從鼻腔中吐出,彌漫在兩人之間。

西蒙說:“欲念,是斬不斷的。”

空心的牙齒緊咬,額頭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有些咬牙切齒的擠出幾個字:“斬不斷,也要斬!”

西蒙猛然伸手,抓住空心的左手腕,手腕上,是密密麻麻的割痕,有深有淺,有新有舊。

“若是連心中的欲念都不敢正視,只能夠在每次欲望襲來的時候割腕飼妖,那永遠都不可能得見正道。”

空心渾身一顫,他想要奪回自己的手腕,西蒙的手卻好像鐵箍一樣,根本撼動不了分毫。

空心說:“你胡說八道什麽!”

西蒙逼視空心的雙眼:“什麽割肉喂鷹,什麽以血飼妖,都是騙人的!你可以騙得了你自己,但是騙過不過我!”

空心的唇都咬出血來。

“不過是,每當你升起對那狐妖的欲念之時,便用這種方法來懲罰自己罷了!你手腕上有多少割痕,就說明你有過多少次難以消磨的欲念!”

空心頹然倒在沙發上。

片刻之後,他嗚嗚的哭了起來。

他被人,說中了心事。愧疚、懲罰和欲望粘連在一起。欲望不滅,自殘不息。

空心一開始只是流淚,然後是嗚咽,最後是嚎啕大哭。

最後他哭累了,問:“醫生,我是不是有病?”

西蒙說:“沒毛病!”

“那我該怎麽辦?”

“得到的是需要,得不到的是欲望。當你能夠珍惜已經擁有的,放棄無法得到的,那便會無欲無求,得見極樂。”

“要多久!”

“天知道,或許一年,或許兩年,或許十年。對了,一周兩次,一次五百。”

“為什麽漲價了?”

“因為我技術更好了!”

西蒙對答如流,漲價漲的理直氣壯。

當空心禪師帶着他和狐妖的故事,走出診療室的時候,西蒙的電話準時響起。

西蒙按下接聽鍵:“喂?”

金牌情感導師王炎焱的聲音在電話的那頭響起:“西蒙老師!帝豪大酒店,我知道你喜歡吃海鮮,給您定了海鮮大拼盤,我已經派人去接您了,你出門就能夠看到!”

西蒙說:“規格這麽高都有點不敢去了,你能不能先大概的說說,到底是什麽事兒?”

王炎焱說:“我這邊有個客戶,神經病級別的。客戶想要追男神,結果他男神是心理醫生……我搞不定差點被投訴丢飯碗,只有靠大神你拯救我們這種後輩了!”

西蒙心想:您比我大了快一輪,居然自稱後輩,馬屁拍的飛起……算了不管怎麽說,王導師作為一個入行不久的心理工作者,雖然技術水平不高,但心理素質還是杠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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