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水傾苑在這偌大的宮殿中實屬偏僻之所,幾近靠近冷宮之處。後宮妃嫔的住所根據其後妃所居品位,與帝王的寝宮澤延殿距離有着嚴格的規格。
若單單從一點來看,水殊所居住的水傾苑位置太過偏僻,從澤延殿乘轎過來,也需耗費半個時辰有餘,有那個帝王願意如此大費周折呢?連秦歧都是為了演好這出戲才忍着不悅,勸說自己過來探望稱病的水殊。
宮中當值的打更者似乎都不願來這處,畢竟臨近冷宮那處,怨氣過重,夜間連男子都會有鬼怪之類的忌諱。更聲悠揚,一聲一聲從遠處傳來,被朦胧夜幕吞掉些,傳入兩人耳中所剩無幾。
不過秦歧也沒有心思聽現在究竟幾更了,光是眼前這幅圖景便讓他挪不開眼,他做的面有這麽好吃?
“陛下,您真的不餓嗎?臣妾可以分您一點的,當然如若您不餓的,臣妾也願意分擔。”一碗面已經見底,水殊減緩了吃面的速度,想着方才有些太過專注,好像忽略了什麽,這會兒擡頭體貼地問道。
“無妨,孤一點都不餓,這碗面就拜托殊兒你了。”秦歧感覺自己快笑不下去了,将自己的面推到水殊面前,不太自然地轉移話題,“殊兒,你還未告訴孤你下午究竟去何處,又被何許人救起?”
“下午去海隅湖了,因為天氣炎熱,臣妾想着四下無人,便想在水邊歇歇,沒想到忽然變了天,臣妾一時不妨滑入水中。”關于解釋,水殊覺得面對秦歧這個變态,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是最好的,源自事實高于事實,反正估計自己說什麽他都不會相信,還不如告知他一部分真相,剩下的讓他自己去猜便好。再者無人時,秦歧倒真不怎麽在乎禮儀尊卑,這讓水殊也舒服不少。
“接着呢?有守衛軍路過,便救了殊兒?”秦歧饒有興趣地問道,但在心中卻是冷哼一聲,這是轉換戰術了?開始裝瘋賣傻!
“嗯嗯,陛下您真是料事如神。”本來嘛,這事讓她怎麽解釋呢?她自己都還沒弄清楚對方是敵是友,秦歧要能查清楚也不錯,至少她們現在有共同利益。
“那還真是多謝殊兒誇獎了,快些吃吧,孤還有事要與殊兒商讨。”秦歧眉一挑,想起之後的事心情頓時美好起來。
“是嗎?臣妾沒您想的那麽有用。”忽然食不知味起來,就知道這厮親自下面給她吃沒安好心,但看看碗裏這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水殊還是選擇一定要對得起農民伯伯。
秦歧沒有回答水殊,只是抱胸看着水殊繼續吃面,溫和的笑容在暖黃的燭光中顯得格外詭異。偶爾一陣夜風吹入,燭火搖曳,連帶燈影在牆上也畫出尋常又奇異的軌跡,水殊倒坦然,在吃食面前,既來之則安之,一向是她的原則與不能退讓的底線。
兩碗面外加一碗糖水入腹後,水殊餍足地舔了舔嘴角,嗯,還是不錯的,O(∩_∩)O~~。
秦歧見水殊吃完起身,一回頭偏偏撞見這幅場景,不知怎的,有點不好意思的欣喜感,早知道自己廚藝尚可的話,讓皇姐嘗嘗就好了。
想想便罷,皇姐早日投胎才是最好的,多活一日,便多痛苦一日。
“走吧,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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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
秦歧端着燭臺,向着方才他們用膳的木桌對面牆壁走去,那面牆僅僅糊着白色的牆灰,除了貼着長竈王爺的畫像外并無什麽不同。
水殊疑惑的目光在秦歧擡手伸向畫像的時候,變成了興奮,不過這光亮在眼裏一閃而過,她繼續“疑惑”地看着秦歧按住竈王爺紫色鞋尖,一道微弱的光閃過,速度過快她也生理反射眨了下眼。
唯有感覺到身後忽然吹過一陣明顯低于周圍溫度的冷風,衣袂被帶起微小弧度,冰蠶絲質地的布料輕撫過小指,帶來一陣讓人輕顫的微妙觸感。
“殊兒,怕的話牽住孤的手。”秦歧轉過身,向水殊伸出了手。
桌上的燭臺被風吹滅,夜半月明,潔白的光靈巧地穿過窗棂,沒了燭火的小小房間,因為這縷潔白顯得分外寧靜。當然,這是沒有看見這縷潔白所到之處的情況下。
“陛下,您忘了臣妾的身份嗎?鬼魂會怕鬼魂嗎?”即便有月光射入,她還是看不太清楚秦歧的表情,只能看見他伸向光束中的手,白淨纖長,但向上的手掌中有道明顯的粉色傷疤,細長卻不規則的一條傷痕,中間摻雜白色的突起,這是沒有妥善處理傷口的證明。
秦歧,也會受這麽嚴重的傷嗎?不對,身為從鄉野征戰奪得帝王之位者,又怎麽可能不受傷呢?
其實,撇開性格不談,單論秦歧的作為,水殊倒是不得不欽佩。
“殊兒,人也是會怕人的,在孤看來,你這孤魂野鬼倒是比人要讓孤安心多了。”秦歧還是牽過水殊的手,但只是淺淺握住,沒有太多強勢的感覺,拉着她朝着另一邊前行。
月光灑在畫像的那邊牆上,唯有竈王爺腳尖處反射出一道光束,直直射向另一面同樣糊着白灰的普通牆面。光束到達之處有個小巧的凹槽,平日即便再仔細觀看也僅會抱怨工匠的粗心,可殊不知這背後的機關是費勁多少心思方可制成。
水殊看着自己被秦歧牽住的手,柳葉眉糾結地皺起,但她還是任由他牽着。嗯,等會還會有什麽機關不得而知,光太暗她看不清畫像上鑲嵌的是什麽反光物,但這種機關都想的出來,嘛,小心謹慎為妙,至少跟着秦變态不會受皮肉之苦不是?
嗯,這不是我的身體,這不是我的身體,這不是我的身體,三遍催眠完畢!水殊警覺地感受周圍的動靜,眼睛卻盯着秦歧将手指伸進那個凹槽,拿出來時帶着一根銀線,一扯,腳邊立刻有石頭拖動的聲響。
“殊兒,跟緊孤。”秦歧捏了捏水殊的手,好似在安撫着水殊的情緒。
“陛下,您盡管走。”真是,臨門一腳的事,拖半天,她都等不及了好嗎?!
“那就走吧。”或許是感受到水殊興奮的心情,秦歧沒再停留,牽着水殊,走進了腳旁通向地下的石階。
“呲——”
水殊方踏下十級階梯,後方與地面持平的石門突然合上,竟沒有造成多大的聲響,而讓她吃驚的是,這微小的一聲聲音還未消散身旁兩側忽然亮起來,一打量,竟都是嬰兒拳頭大小的夜明珠!
嘤嘤嘤,她來逛的時候竟然沒有發現這條暗道,多值錢啊這些東西,找到一顆她這半旬便不用過如此“樸素”的過日子了,她清瘦了好多的。
秦歧一面向前走,一面偷偷觀察身後水殊的神色,眼角的餘光所視之物有限,卻也能看到些身後人的表情。
皺起的柳眉,微微嘟着的櫻唇,眼神複雜地打量着周圍還有前方的他。這女人又在思考些什麽呢?每每看到水殊這副神情,秦歧不自覺便會跟着思索,想她之所想,自得其趣,也不厭煩。
但,倘若這年輕帝王得知自己的“妃子”在想,怎麽偷偷帶走一顆夜明珠而不被發現的話,臉上又會有何種精彩的表情呢?
石階有些長,特別是在不知盡頭的情況下,水殊在心裏做出了十幾種策劃方案,才看見眼前又是一條長長的走廊。悄悄用腳尖點了點地面,硬度比水傾苑主殿地板稍硬些,應是質地更上乘的大理石之類質地。
“殊兒,你有時間可以多在此處待會兒,如若乏了,前面第二個房間便是原來水姬的小憩的房間。”秦歧随手朝牆面一推,竟打開了一扇門,松開水殊的手,秦歧從懷裏掏出個火折子,在黑暗中輕車熟路地走到一處停下,彎腰将手中火折子一點,便點亮了盞燭臺。
“陛下,這一室的書籍,臣妾只怕需要不少時日才能領悟其中浩瀚。”
秦歧沒有停下,連燭臺都未端起,拿着火折子走了一遭,在一處停頓便是一處燭臺燃起,便又添幾分光亮,等秦歧收回火折子走回水殊身邊時室內已大亮。沒有風的侵擾,十八束燭光靜靜伫立,室內的一切盡收眼底。
兩人高的紅木雕花書櫃,一桌一椅一硯臺,仙鶴形狀的筆架上垂着三支由大到小的毛筆,筆尖皆已泛黑,看來主人定非懶散之輩。
“殊兒,你說過你會演好水姬,但是孤今日已經将此處告知與你,相應,孤需要你變成水姬。”秦歧依舊是溫和笑着,說出的話卻是難為人的。
擦,你丫一句話倒是輕巧,我連你們國家的文字都認不全,看個鬼的書啊!還笑!天天都在笑!狐貍似的,這也是面癱的一種表現你知道不?
“陛下,臣妾沒有拒絕的餘地不是?”水殊只得在心裏吐槽,現在的處境自己一直很被動,可也非得蟄伏不可,哎,攻略對象要是普通男人多好,看到水姬這張臉,早就好感度蹭蹭地漲了。
“殊兒莫不是又在想難擔此‘大任’,孤看中的人從未出現過無用之人。”無用者也不必留在世上,“吶,殊兒,孤問你,你覺得為何孤要将入口設在膳食房?”
作者有話要說: 看了基友的文,總覺得我描寫太少,這章加了些描寫,不知道怎麽樣?自己看的是槽點滿滿,小天使們真的不來吐槽一番嗎?沒人理我,總感覺在寫單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