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江淮易補了一覺,居然去上課了。他對明笙說的時候,她還有些不能适應。一是因為他翹課成瘾,在長假過後懶散疲怠的第一天,基本沒有去學校的可能。二是因為他很抗拒學生的身份,從來不在她面前提學校的事。

但他竟然真的去了,出門前摟着她的腰,在頸間嗅,眼神像循着氣味辨別同類的動物。明笙被膩歪得受不了,把人推開些:“松開。一身汗臭味。”風塵仆仆回來還遇上停水,她心情并不十分好。

江淮易一點都不在意,眸子裏亮閃閃的,還親了一下,說:“我的。”

明笙仰着身,摸摸他後頸:“要遲到了。”

遲到算什麽……

他腹诽了陣,很不情願地出了門。

大四的課很少,這天只有一節室內體育課。他在校內健身房洗了個澡,換上運動裝去上課。周俊翹課沒來,這節課上只有一個熟面孔,叫鄒越,是隔壁計算機系的混子,一頭紅毛,搞樂隊,這號人物一看就是他的熟人标配。

鄒越一見他,像過節見了親戚似的,嘴裏喲嗬一聲勾上來:“搞了半天你也選這課啊?”

兩人都是翹課專業戶,開學到現在也沒在課上碰着過一次面。江淮易心不在焉“嗯”了聲,低頭專心回短信。

微信上,明笙問:“在上什麽課?”

江淮易覺得回這種問題像小學生答家長問一樣,特沒意思,不想好好答。他對着體育館裏面一塊大鏡子,打開了相機。

鄒越就站一邊,看着他左右擺弄相機。江淮易剛做過熱身運動,嫌體育館裏熱就把外套脫了,這會兒就穿一件緊身背心,把身體的線條勾勒得一清二楚。他找角度拍了幾張不滿意,還微微把上衣下擺撩上去一些,露出一點腹部的肌肉。

照了一張,還是不滿意。

他于是幹脆掀起來,把下擺叼進嘴裏。這個造型拍起來手臂有點扭曲,結果出來的成品不負衆望地糊了。他忿忿把相機關了。這幾天日夜颠倒又不好好吃東西,身材都有點走形了……

鄒越看他這麽騷包地擺弄半天,忍住沒笑:“你這幹嘛,約炮呢?”

江淮易神色複雜地盯了他兩秒,最後放棄了,随口說:“對。特別難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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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越哈哈大笑,把手機搶回去,說:“你這麽拍能拍出什麽,運動美得動态才能體現好吧。兄弟幫你拍。”

“拍這個幹嘛。”江淮易用手擋鏡頭,眉心蹙起以示嚴肅,但鄒越那個混球玩上瘾了才不管他反對,偏不還給他。最後看他真生氣了,才點兩下關掉:“就拍個視頻嘛,相信兄弟的技術啊。你這張臉又拍不難看……”

江淮易劈手就把手機奪了過去。一看界面,表情立刻森冷得想吃人。

“怎麽了啊?”

鄒越感到莫名其妙的,探過去一看,結果也愣了:“這,怎麽不小心摁出去了……”

江淮易差點沒當場罵人,交代他幫他點名,直接出了體育館,一個電話打給了明笙。他氣息有點不穩,上來就說:“別看視頻。同學亂拍的。”

明笙說:“我看了。”

靠。

她又說:“挺好的。”

“……”

江淮易沒聲了。

他靠在體育館外面的牆上。秋雨下完過後的地面一片深一片淺,陽光烤熱他手扶着的金屬欄杆,掌心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微微發燙。

“……哪方面挺好的?”他聲音很輕,溫溫純純。心尖上好像突然被她撒了一層白糖,細細密密的顆粒猝不及防地融進嗓音裏,像在撒嬌一樣。

明笙低笑:“多運動運動,把過剩的精力消耗消耗。挺好的。”

媽了個——

“哦。”

他把一腔撕人的*生生憋住,胸有點悶。

明笙好像在故意調戲他:“哦?”

他哼了聲:“我就當你誇我體力好了。”

“嘁。”

那邊的回應居然是這個。江淮易被她這不屑的一聲弄得警惕起來:“怎麽,不滿意?”

這聲音給美的,明笙覺得他仿佛随時都會抖開一條尾巴搖起來。

幸好上課鈴聲響了,她趕他去考勤。

江淮易運動細胞還不錯,一節課高強度運動下來沒什麽感覺。他去健身房又沖了個澡,出來覺得四肢百骸都清明通暢。整個假期過得太頹了,很久沒有過這麽神清氣爽的時刻。他第一反應就是打明笙電話。

沒想到一拿起手機,居然顯示她的兩個未接來電。

向來是他轟十幾個電話過去沒人接,突然一下倒過來,他覺得自己腎上腺激素水平達到了峰值。他用最快的速度撥了回去,解釋:“我剛剛在洗澡,沒看見電話。”

“沒關系。”她說,“你宿舍是哪棟?”

“怎麽了?”

“我在你們宿舍區這邊。你下課了就過來吧?”

“…………!”

挂了電話沒幾分鐘,明笙就看見了他左顧右盼地向她的方向跑過來。她招了招手,江淮易在她面前停下,呼吸有點喘:“你怎麽來了?”

“接你吃飯。”

江淮易怔了下,向上虛望一眼:“那我上去換件衣服。”

明笙看了眼他身上的運動裝,其實挺搭他的,讓他的氣質顯得很陽光:“就這個吧,挺好的。”

江淮易嗤了聲:“穿這個走路上不像你侄子。”

他邊後退邊道:“你等等。我上去很快的。”

确實很快。室友八百年沒見過他了,難得一見面,他的出場方式就是踹門進來的。室友發懵,說:“我剛看見的真是你啊?”

“嗯。”他單手脫了上衣。

“你旁邊那個是你姐麽?都在樓下等好久了。”

江淮易扣襯衫的手猛地一用力,把一粒扣子蹦進去,莫名發怒:“眼睛怎麽長的,那能是我姐姐嗎?我姐女兒都五歲了!”

“……”不就是問一句麽,吃火藥了?

室友目送他換完衣服,開門走人。全程用時不超過三分鐘。

明笙沒發多久呆,他就下來了,換了身休閑襯衣,對她說:“走吧。”

她于是帶他去停車場。明笙穿了件一字肩的短裙,波浪長發披在白皙的肩頭,戴一副墨鏡,顯得很成熟。江淮易在幾個小學妹瞥來的異樣眼神裏坐上她的車,感覺自己就像個她包養的小白臉一樣。

這感受也挺奇特的。他嗤笑了聲,上車的時候把副駕駛座上的東西拿起來,随意瞄了眼,突然定住了。明笙意識到那是她上午買的藥忘記收起來了,回頭看他的反應。江淮易微蹙着眉,眼裏掃過那行粉色的藥品名。她上回吃過之後,他去了解過,這東西一年吃兩次最多了。

昨晚他精神狀态游離在崩潰的邊緣,缺失的安全感好像一個無底洞,需要肌膚相親的緊密感來填滿,顧不及做防護措施。而且在心裏最深處,其實短暫地有劃過一些陰暗的想法,心想意外的降臨會讓她更容易留下。

然而現在清醒過來,才意識到這種行為有多混賬。

江淮易把袋子放後座上,靠在座枕上生悶氣。

明笙故作輕松道:“怎麽了,不想見到我?”

江淮易扭頭看進她的眼睛,抱她摟進懷裏。他箍了下她的腰身,感受這具身體的纖細孱弱,無意識地低念:“腰細得跟竹竿似的。”

“靠這個吃飯呢,怎麽多吃。”

他突然想到什麽,看着她的眼睛叫了一聲:“阿笙。”

“嗯?”

“我有話跟你說。”

“我也是。”

他摟着她笑:“那你先說。”

明笙默然頓了一會兒,忽然把頭擰向了窗外,說:“先吃個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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