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車剛停穩,孟跡猛地下車蹲在地上吐了。
陳向鑫急忙遞給孟跡紙。
她擦了擦嘴角,然後緩緩站起身。
肖霖銳也下了車,把高原反應的藥和水給了她。
“快吃吧,現在還在紅原,離若爾蓋草原還有好長一段呢。”
整個暑假她只想泡在酒吧和家裏,一早就聽他們說要自駕游出去玩,孟跡為了防着他們,甚至去何蓁家避難,結果還是被二人揪出來強行拖上車。
何蓁全程都在笑,她就沒見過抓着車門死活不上車的孟跡。
吃了藥的孟跡感覺舒服很多了,她摁下車窗,清爽的風撲打在她臉上。
車外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地,紅原并不是一望無際,遠遠的有山丘,有時能看見一大群牦牛,有時又能看見一些羊和騎着馬的牧人。
“啪嗒啪嗒”
孟跡的車窗上升,剛剛還好好的天氣突然就開始下起了暴雨。
雨下的很大還起了霧,肖霖銳只好開了應急燈。
就這樣開了有半個小時,穿過了這片霧,雨一下子就停了。
孟跡再一次摁下車窗,吹來的風不濕潤,甚至還有點幹燥,她将頭探出窗外看着後面一大片烏雲。
這片烏雲好像在追趕他們般。
後來,太陽一照,那團烏雲漸漸散去。
孟跡将手疊加放在車窗上,然後下巴放在手臂上,心情就這樣舒暢起來了。
她記得車開過“濕地國家公園”的路牌後,一直到黃昏最後停在一個一個叫“黃河第一蒙古包”的住宿點。
這裏的黃昏真的很美,擡頭就可以看見一邊的天空是火紅一片,而另一邊是藍黑色的一片夾雜着星星和月亮。
孟跡忍不住拿出手機拍下來。
這個住宿點都是由蒙古包搭建成的,安排好房間,三人去吃飯天已經徹底黑了。
餐廳是一個很大的蒙古包,他們點了這裏的招牌菜。
孟跡想起偏頭痛的藥還在房間,她和肖霖銳打了個招呼就往房間走。
草原早晚溫差太大了,孟跡穿的很單薄,她走到房間門口正準備開門,卻看見前面那個蒙古包門口有個高挑的背影,穿着灰綠色的沖鋒衣。
周劣嗎?
她往前走去。
“跡姐,你的藥在我包裏,沒在行李箱。”陳向鑫追上孟跡。
孟跡看着他,“哦,好。”
“我們回去吧。”
孟跡回頭,那個身影已經走遠了。
看樣子應該不是,沒那麽巧。
晚上孟跡睡在床上,總能聽見嗡嗡的聲音,然後開始夾雜着別的噪音,比如女人的喊叫斷斷續續的打罵聲撕衣服的聲音。
她側身蜷縮着,用手堵着耳朵,但是并沒有效果,她起身打開臺燈,然後下地在行李箱裏瘋狂的翻找着什麽,突然從衣服裏掉出一個藥瓶,她顫抖的手快速擰開,直接往嘴裏倒。
她也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有幻聽,晚上睡覺時最先只是普通的耳鳴,到後來其它雜音。
她坐在地上,頭靠着床沿,屋內沒暖氣,但她額角的汗大滴大滴的順着臉頰落在地上。
她雙手捂着臉,慢慢的将頭埋進雙膝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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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底她瞞着肖霖銳去了趟醫院。
她沒想到會在這碰見賀洲,還是她的醫生。
孟跡聽他說才知道,他後來轉臨床心理研究了。
賀洲拿着筆,看着她問,“和我說說你感覺身體上有什麽變化?”
孟跡擡手揉了揉耳朵上的頭發,“我就是,就是感覺聽到一些奇奇怪怪的聲音,最先只是耳鳴到後來能聽見說話聲。我一直以為是偏頭痛産生的幻聽。”
“你之前或者小時候有沒有收到過精神上刺激?然後你試圖回避?”
孟跡想了想回答,“是。”
賀洲大概了解了,“這樣吧你先去做這幾個檢查和測試。”
孟跡拿着給的幾張單子走了出去,另一個病人走了進來。
這時賀洲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眼來電接通了。
“何叔叔……你們到機場了?我這裏還很忙,還有十多個病人……對,我們醫院有這類藥,我下班就給周劣帶過去……行,晚上見。”
孟跡在走廊上等報告時,一個穿着病服的女人朝她笑着,“小妹妹你是不是也能聽見聲音啊?”
孟跡看着她,面色沉重了幾分。
這裏是精神科,自然是少不了精神病人。
“小妹妹,你別哭啊,是不是那個聲音在罵你了?”
孟跡沒有哭,只是覺得眼睛澀澀的,見報告單出來後,她趕忙拿着單子正準備離開時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女人,才離開。
孟跡坐在賀洲身前已經很平靜了,她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賀洲浏覽完所有報告單,然後雙手交叉放在桌上很認真的看着她,“從身體反應出來的情況來看你應該患有創傷後應激障礙,其次是早期的精神分裂。”
孟跡沒有說話。
賀洲在本子上寫了幾個字,又敲擊鍵盤,最後他從打印機裏拿出一張單子。
“你這個吃藥是可以控制的,但是基本上就是終生服用。”
孟跡手心發涼,她拿過單子,起身正準備離開。
“我記得你是周劣的同學?”
她回頭,“對,怎麽了嗎?”
他笑了笑,“沒什麽。”
“周劣他……”孟跡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他很好。”
孟跡點了點頭,開門走了出去。
賀洲看着孟跡的背後,沉重的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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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洲走進病房時,周劣還沒察覺。
“看什麽看的這麽認真?”
周劣喝了一口可樂,“《克蘇魯神話》。”
賀洲拉過一旁的椅子,很認真告訴他,“這些藥你必須按時吃,不準丢掉,上次就發現你……”
“知道了,”他從一旁抽出聽可樂來,扔給他,“我喝可樂的事別讓主治醫師知道。”
賀洲不愛喝這些,但還是拿在手裏,任瓶子在手中左右滾動。
“再過幾天你就可以出院了。”
周劣沒反應。
“有什麽打算沒?”
他閉上眼睛頭抵着身後的牆,這個問題像是會要他命一樣的痛苦。
“你如果再沒有明确的打算,恐怕你還是被推遲出院。”
一個正常的人,都是有一個明确的目标,有了目标就是動力是希望。
反之沒有目标的人,是迷茫的,尤其是對于周劣來說,他如果有一天停止服藥,那麽他一旦受刺激就會再次發病。
只有目标可以勝過一切藥物。
“今天,我遇見那個叫孟跡的女孩了。”
周劣睫毛顫動着,随後緩緩睜開眼。
“她,”周劣看着吊瓶裏透明的液體,緩緩開口,“還好嗎?”
“不太好。”
周劣到現在才清醒明白,他捅的那一刀,并沒有讓孟跡好過。
只是讓他自己心裏好過罷了。
可能,他就是個瘋子是個精神病患者。
“我和你說這些不是希望你認知裏就覺得自己是精神病患者,渾渾噩噩度過這一生就完了,你還有很多事沒有去做,你曾經想給那個女孩一個安生,可是呢,她卻活的越來越糟糕,你難道就沒有一點想法嗎?”
病房裏很壓抑,但是窗外的知了聲,嘈雜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