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苦中帶甜
【36】
翌日。
江萌還是被喬熙然拉着來了喜點。
美名其曰， 帶她來喝下午茶，纾解被拒絕的郁悶心情。
實際上是， 拉着她來做僚機。
正當是上課時間，店裏沒有什麽人。
一進店，喬熙然就目标明确地去找上了唐意。
江萌獨自坐在休閑區，手肘撐在桌上，支着下巴，看着喬熙然打着學做甜品的名號， 同唐意套近乎。
喬熙然不僅聊八卦厲害，套八卦也厲害，能從天上有幾顆星星扯到你家有幾號人， 從你為什麽喜歡做蛋糕扯到原來你還喜歡去音樂會。
江萌看得嘆為觀止，同時又有些羨慕。
如果她也能像喬熙然一樣勇敢就好了， 喜歡什麽，就勇敢大膽地去追求， 完全不遮掩自己傾慕的心思。
明明以前還能和盛于璟打打鬧鬧，可是發覺了自己對他的心意之後， 卻反而畏縮起來。
如果盛于璟也能像唐意一樣溫柔就好了……
心裏頭生出這個想法的時候，腦海裏又響起葉蓉昨晚說過的話。
難道真的是因為她是他室友的親戚， 所以才對她更照顧嗎？
明明對她沒感覺，卻因為這重關系，偶爾對她流露出一點溫柔，讓她混淆了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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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太狡猾了。
可是，這麽輕易就動搖了感情的她， 好像更糟糕，更可笑。
委屈的心思就像是漲漲落落的海潮，每隔一段時間，就一陣一陣地往江萌心裏沖。
她垂着頭，将唇側的軟肉咬得發疼，疼得她眼睛發脹，鼻尖泛酸。
這時，喬熙然端着兩塊小蛋糕和唐意一起走過來，“萌萌，來嘗嘗我們唐店長的新品，今天新出的哦，別人還沒機會嘗到呢。”
江萌趕緊揉了揉眼睛，壓下心裏的情緒，扯着嘴角笑，“那我得趕緊嘗嘗。”
她拿起旁邊的小叉子，切了一小塊，試了一口。
入口便是濃郁的巧克力味，黑巧克力的清苦味道占領了所有味蕾。
然而就當她皺起眉時，又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草莓清香，口中的苦味被酸甜的草莓果醬緩緩沖淡，黑巧克力的絲滑與草莓的清香恰到好處地結合在了一起，讓人不自覺舒展了眉心。
喬熙然一臉期待地看着她，“怎麽樣怎麽樣？是不是覺得吃了之後心情都變好了？”
“我又沒有心情不好。”江萌嘴硬地回了一句，毫不意外地得到對方一個鄙夷的眼神。
她假裝沒看見，轉頭看向唐意，豎起大拇指，“學長，你是這個。”
唐意笑了笑，“你們喜歡就好。”
“喜歡喜歡，當然喜歡，”喬熙然小雞啄米一樣點頭，又好奇問：“這個新品，有名字嗎？”
唐意笑，“暗戀。”
“暗戀？”喬熙然立馬意味深長地看向江萌，賊兮兮地笑，“萌萌，很符合你現在的心境啊。”
“別胡說。”江萌瞪了她一眼，又看向唐意，認真問道：“為什麽要叫這個名字？”
唐意笑着解釋，“黑巧克力清苦，草莓果醬甜香，苦中帶甜，就是暗戀的滋味。”
“苦中帶甜……”
江萌喃喃了一句，又垂下了眼，“可是，不是所有的暗戀都是苦盡甘來的。”
暗戀中的甜蜜，就像是玻璃渣裏的糖。試圖在玻璃渣裏找糖，最終只會紮破自己的嘴。
“你什麽時候這麽膽小了？”
喬熙然敲了一下她的頭，恨鐵不成鋼，“以前你不還和他相處得挺好的嗎？現在知道自己喜歡他，怎麽反而畏手畏腳的？慫不慫？”
“因為怕失去啊。”
女生的聲音很輕很輕，宛如一聲嘆息。
她盯着那塊被切了一小塊的蛋糕，裏面的草莓果醬淌出來，在碟子上暈出一抹鮮豔的紅色。
就像這夾心蛋糕一樣，誰也不知道裏面是苦是甜。一旦切開，這蛋糕就永遠缺了一塊，再也複原不了。
她怕的是，她和盛于璟這微妙的關系，一旦戳破，她連做朋友的機會都會失去。
喬熙然第一次見到江萌這副模樣，不覺愣了愣，一時也說不出什麽鼓勵或者刺激她的話。
一直沒有插話的唐意卻在這時開口：“确實不能輕舉妄動。”
江萌和喬熙然同時偏頭看向他。
男人扶了下眼鏡，徐徐開口：“我上學的時候流行一句話，告白應當是勝利的擂鼓，而不是沖鋒的號角。”
喬熙然表示不解，“不告白怎麽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心意？得不到回複，又怎麽知道對方對自己的心意？”
“近水樓臺先得月，兩個人自然地相處下去，自然而然就會知道。”
唐意看着她，笑了笑，“你不就在做這件事嗎？對我。”
“……”
喬熙然臉唰地一紅。
她知道自己心思很明顯，但卻沒想到對方會這麽直接地說出來，殺她一個措手不及。
她幹笑了幾聲，大腦亂成一團，胡亂地為自己辯解，“我是真的喜歡音樂會，剛好要和萌萌一起去呢……”
又磕磕絆絆地小心詢問：“那、那你還去不去，我來買票。”
剛剛做蛋糕的時候，她打聽到唐意這周末要去聽一個音樂會巡演，所以當場給自己安上了一個“喜歡音樂”的愛好，約他一起去聽音樂會。
小算盤打得再精妙，卻被他的一句話，輕易讓她手忙腳亂，慌了陣腳。
唐意笑意加深，“還是我來買票吧。”
**
“所以為什麽我也要跟着去音樂會？”
從【喜點】出來後，江萌板着一張死魚臉，生無可戀地質問喬熙然。
明明是兩個人的音樂會，她卻被迫要擁有姓名，夾在中間當個閃閃發光的電燈泡。
喬熙然嬌羞地捂着嘴笑，“人家不好意思單獨和他去嘛。”
“……完全沒看出來你的不好意思。”
江萌翻了個無神的白眼。
見她這副頹然的模樣，喬熙然覺得，這樣下去不行。
她得拿點什麽刺激這位為情所困的慫包姐妹。
喬熙然想了想，忽然正色道：“我們來比賽吧。”
“比什麽？”
“比誰先追到男神。”
“……”
江萌沉默了一下，舉起手，十分認真地說：“我認輸，我承認我這輩子都追不到YANG。”
“……？”
喬熙然忍住想給她一百個爆栗的沖動，咬牙開口：“別跟我裝傻，誰跟你說二次元男神了，我說的是盛于璟。”
江萌哦了一聲，又馬上舉起另一只手，“那我更會……”
還沒說完，就被喬熙然抓着手腕壓下去。
在她之前，喬熙然搶先一步說出賭注，“如果你贏了，我砸鍋賣鐵也幫你搞到你男神的簽名。”
她頓了一下，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二次元那個。”
江萌眨了眨眼，“真的？”
喬熙然點頭，“真……”
“我比！”
沒等喬熙然把話說完，江萌就搶着答應了這個聽起來就不正經的比賽。
她握着拳，目光堅定，“為了YANG的簽名，我一定要追到盛于璟。”
喬熙然：“……”
這句話一定不能讓盛于璟聽到。
在YANG的簽名誘惑和喬熙然的唆使下，江萌馬上一頭熱地對盛于璟展開攻勢——
個屁。
她只是腦子一熱，給盛于璟發了一條消息，說有事找他問他在哪，得到對方回複後，她又馬上慫了。
“他說他在快遞點，我要不要去？我要不還是別去了吧？”
江萌一臉慫到死的糾結，把盛于璟回複她的那條消息給喬熙然看，邊說：“你看他回我的，語氣好冷淡，我覺得他現在可能心情不好，不适合去找他。”
“他都秒回你了，哪裏語氣冷淡了？”
“他都沒用表情包！”
江萌又把聊天記錄往上滑了一下，把盛于璟拒絕她一起去喜點吃下午茶的回複給喬熙然看，“他上次也秒回了，秒拒絕我，還超兇！”
喬熙然無語凝噎，“就兩字“不去”，連個感嘆號都沒用，這語氣哪裏兇了？”
“你看啊，”江萌指着盛于璟回複的那條消息，把那句話當做語文閱讀理解一樣分析，頭頭是道：“他沒說沒空，也沒說不想去，就直接說不去，說明他連一個拒絕的理由都懶得找給我，完全不在乎我的感受。”
“而且他還是秒回拒絕我，說明他是真的一點都不想和我出來，連一點猶豫都沒有。”
“最重要的是，他還用了句號，他這是要終結和我聊天的意思。”
喬熙然：“……”
不去當高考語文的閱卷老師真是屈才了。
喬熙然打住江萌“自我打擊”式的分析，直截了當問：“你到底去不去？”
江萌馬上閉了嘴，在喬熙然“你不去我就把你XX再XX再XX”的吃人目光下，弱弱地舉了舉手，“我去還不行嘛……”
**
在去快遞點見盛于璟的路上，江萌一路糾結，一邊害怕自己讓盛于璟等得不耐煩，一邊又暗暗希望盛于璟等得不耐煩後先離開，避免了她之後的窘迫。
然而她才走到離快遞點不遠處，遠遠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男生穿着件白色連帽衫，懶懶地立在快遞點對面的一棵樹下，手裏拿着一封郵件，漫不經心地低頭看着手機。
快遞點在校園內的老房區的矮房內，周圍沒有路燈。
這時天色微微黯淡下來，矮房的燈光向四處發散，在他身上踱了一層微弱的白光。
宛如趁着夜色從畫中走出來的谪仙，孤寂又美好。
江萌止住步子，停在原地，忽然覺得雙腿灌了鉛一樣沉重，再邁出一步，都格外困難。
然而對方卻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一樣，驀地擡起了頭，幾乎是沒有一點偏差地，看向了她這邊。
江萌就這麽猝不及防地，撞進了他的目光中。
她心裏一緊，心跳突然砰砰砰地開始加速，口幹舌燥，全身失重的感覺在這一瞬間侵襲了全身。
盛于璟收了手機，長腿一邁，朝她走過去。
在她面前站定，瞥見她手裏提的蛋糕，以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喜點包裝袋，黑眸一眯，眸中浮出幾分不爽，“你是一日三餐都賴在他家吃？”
“什麽？”江萌被他說得愣了一下，一時都忘了緊張。
意識到自己的失态，盛于璟偏了偏頭，“沒什麽。”
他又瞥了一眼江萌，“有事找我？”
同他目光相接了兩秒，江萌馬上不自在地避開了視線。
她低頭看着自己提着的蛋糕，回想起前一段時間，喬熙然講的那個“男生每天送早餐給女生追女生”的八卦，以及成然每天給她送早餐的事，她自己悟出來的一個“道理”。
送早餐，就是表達喜歡，就是在暗示“我喜歡你”。
她咬了咬唇側的軟肉，深呼吸一口氣，擡起頭，把手裏的袋子舉到盛于璟面前，鼓起勇氣開口：“給你！”
盛于璟愣了愣，“給我的？”
“我、我和我室友今天一起在喜點做的，我第一次做……”
江萌臉上燥燥的，盡管在來之前就想好了說法，還在路上練習了很多次，但真正說出口的時候，還是磕磕絆絆的，生疏僵硬得仿佛是才學會發音。
盛于璟垂眼看着她，女生似乎格外緊張，舉着蛋糕的細白手臂繃得筆直，說話時目光亂飄，支支吾吾，似有隐瞞。
他微微眯起眼，“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男生聲音不大，卻清晰地落入江萌耳中。
她心裏一個咯噔，仰起頭想辯解。
在她擡頭的同時，男生接過她手中的蛋糕，朝她微傾下.身。
精致的五官毫無預料地在她眼前放大，距離近得她幾乎能清晰地感知到，男生的呼吸，拂過她臉上皮膚的溫度。
炙熱得發燙。
盛于璟垂眸盯着她，慵懶的嗓音裏，夾雜着幾分察覺到了什麽的笑意。
“你不對勁啊小妹妹。”
江萌呼吸一窒，仿佛都能聽得自己胸腔裏如雷貫耳的心跳。
咚，咚咚，咚咚咚。
盛于璟歪了歪頭，“你是不是……”
她捏着裙擺，手心不自覺沁出了汗，期待又緊張地等着他的下半句話。
“下毒了？”
“……”
江萌：“？？？”
作者有話要說： 萌妹：我懷疑你腦子中了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