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顧怡還沒反應過來, 便見身旁史勇的女兒史珠對她露出了同情之色，似乎料定了顧廷山會答應。

顧怡卻撇了撇嘴, 蠻不在乎地坐在那裏，還挪了挪屁股，想給自己找一個舒服的看戲姿勢。

顧廷山臉色雖然依舊溫和，口中卻不容反駁地堅持道：“小怡是女孩子，她的房間不能随便讓人睡。”

此話一出, 那個叫史珠的女孩, 驀然瞪大了眼睛看着說出這句話的顧廷山, 又轉頭看看顧怡。

那史老太太還帶胡攪蠻纏，“女孩子就是賠錢貨, 養大了是別人家的人，怎麽就這麽嬌貴了？阿良可是我的親孫子, 桂英在這世上唯一的親外甥！那臭丫頭都是別人的種, 哪個親你還分不出來嗎？”

這下張淑芳的臉色就更不好看了。她将手中的碗一放, 就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指着那史老太太說道：

“你愛睡不睡, 反正我們是要睡覺了！我們可不像你們, 肚子餓了沒飯吃了, 還有臉去別人家蹭。我們今天晚上要是睡不好, 明天不能出去捕獵，晚上一家子人都得餓肚子。”

“你——”那史勇被這麽一說，被狠狠戳中了自尊心，立馬就要跳腳, 不過随即便被他的老婆馬芬給拉住了。

馬芬臉上陪着笑，兩邊勸說道：“是這個道理，女孩子嬌貴，小怡長得又漂亮，她爸媽肯定多疼一些。要不媽您看，您要實在疼阿良，就讓阿良睡他叔屋裏的地板，您還是回去讓我們夫妻倆伺候着。”

那史老太太被這麽一說，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己的兒媳婦，顯然一臉的不甘願。不過随後她便看到了站在馬芬身後臭着臉的史良。

老太太最疼的還是這個親孫子，雖然自己享不了福，想想還是孫子最重要。

于是她不甘不願地點頭道：“那就叫阿良留下，我看你們夫妻也別睡床了。阿良年輕人，正長骨頭呢，讓他睡床，你們夫妻睡地上吧！”

“哎媽，可不能這樣。哥哥嫂子明天還得去捕魚呢，怎麽能讓他們睡地板？”馬芬說着推了推史勇的胳膊，兩人便一起走到石老太太身旁将她往外拉。

一邊馬芬還說着：“家裏這許多吃的，都是哥哥嫂子辛苦掙來的，咱們該多多體諒他們。不然咱們一家子都要餓肚子呢！”

這話像是提醒了那時老太太似的，立馬掙開了兩夫妻的胳膊就往廚房裏鑽。随手拿了個大盆子，便在廚廚房中搜刮了起來，一邊口中嘟道：

“你說家裏就那麽幾口人，藏這麽多吃的幹嘛？也不孝敬孝敬我老太太，還讓我們阿良餓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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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廷山跟到了廚房中，看這這一幕很有些愣神。

最後那老太太帶着那對夫妻，将廚房裏看得到的東西全部搜刮走了，只在孫子懷裏塞了半條魚。

老太太一邊走還一邊囑咐孫子道：“阿良，明天多吃點好吃的。要是吃不飽，也別害臊，跟你叔說，你叔肯定還藏着很多好吃的呢！”

那史良揣着半條魚，看着父母奶奶劃拉着顧家的一大盆東西走了。他站在平臺上，臉上帶着踟蹰之色，看起來倒不像是個願意留下來的。

那史珠也想跟上，可是在下水的最後一步卻被她媽給狠狠踹了一腳。她一下子沒領會她媽的意思，踉跄幾步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裏，可憐巴巴地前後看着，不知道該做什麽。

直到那一家人身影都走遠了，張淑芳才喊了史珠收拾起屋子來。

這一家子眼看着都要他們來養了，張淑芳心裏想得明白，将三個最難搞的給趕走了，留下兩個小的，她倒也不十分排斥。

只是她雖然樂意慣着女兒，對其他人就沒有那麽客氣了。

“你把這碗洗了，這個水是洗碗的，這水是用來喝的，你可別搞錯了。”

史珠見張淑芳使喚她，心裏的大石頭倒是落了下去。她乖巧地點點頭，按照張淑芳的法子，站在廚房裏洗起碗來。

“還有你——”張淑芳對着站在外面的史良道，“跟你叔去把那木頭打磨打磨，明天送你家去。”

史良見狀，站在那裏回視張淑芳，臉色并不好看。

張淑芳卻冷笑了一聲，“你吃我們的住我們的，我不求你感恩戴德。你也沒壞手壞腳的，做點能做的事，年紀輕輕的，別光想着吃白食。”

史良被說得，被太陽曬得棕色的皮膚上面紅耳赤。站了好一會兒，他才動了起來，也不進屋，就直接繞過屋子去了另一頭顧廷山那裏了。

張淑芳卻不再搭理他，轉回身開始收拾起來。

顧怡憋着笑，偷偷摸摸跟在她媽屁股後面，跟着對方爬上了閣樓。

關上閣樓的門，張淑芳看了看架子數了數上面的東西，才心裏有數地回頭白了自己女兒一眼，“不好好吃飯，還吃零食！”

“我那不是吃不飽嗎，他們中午把飯都吃完了！”顧怡決定不出賣顧廷山，笑嘻嘻地說道。

張淑芳冷笑道：“你當我瞎啊？一鍋飯那麽大個窟窿我沒看到？”

顧怡聞言這才嘿嘿笑了起來。

張淑芳教育了女兒一通，又從架子上拿了兩包餅幹和幾包挂面下來準備着明天吃。

他們家也不時常吃米飯，現在家裏的存貨都是以前顧鈞拉來的，還有一些是趙默讓人送來的。裏面什麽東西都有，主食卻其實沒有那麽多。

顧怡之後也讓紅斑蛇們出去找過東西，但是那些水裏的東西有些太厲害了，雖然顧怡也就是把紅斑蛇當做游戲裏的小兵用，依舊還是有些心疼損失的。

其實說來，中河市的軍隊反應快，撤退也是有序進行，所以現在留下來的物資反而少。顧怡就是比別人厲害，能找到的也不多。

顧怡最近也在為這是發愁。

他們家東西說少不少，說多也不多，又不能讓她爸媽每天吃魚。這麽耗下去，遲早也是要把存貨吃完的。

再說還有她哥——

顧怡對顧鈞就是有信心，覺得他肯定能醒來，那到時肯定要讓他好好補一補啊。中河市這地方，他們遲早是要離開的。

就看她哥什麽時候醒了。

顧怡想起當初趙默帶人來請他們時的樣子，不由就撇了撇嘴。

她才不傻呢，還帶着她哥跟他們一起去？這些都是累贅，能離多遠是多遠才好！要不是為了這些人，她哥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正想着，她媽塞了兩條席子給她，“拿去，讓他們自己去客廳鋪了。”

顧怡一愣，問道：“不是說讓那個史良睡你們屋嗎？”

“睡啥？他一個大小夥子跟我們睡？他那奶奶腦子不好使，你的也不好使了？”

顧怡吐了吐舌頭，趕緊轉頭下去了。

只是客廳地方小，放下桌子其實也沒多大地方鋪席子了。

史珠從屋下打了水，問張淑芳要了塊布，就跪在地上将屋子裏裏外外抹了個遍。

顧怡嘴裏叼了根香腸從後頭過來，見狀很不解，“有拖把啊，你幹嘛跪着擦？”

“跪着擦擦得幹淨。”史珠轉頭對顧怡笑笑，說完又繼續努力擦地板了。

“擦那麽幹淨幹什麽，反正就是讓人踩的啊。”顧怡輕輕一跳，一屁股坐到了平臺欄杆上，轉頭就見史珠将其中一個席子鋪到了地上，又拿幹淨的布仔細擦了擦。

“哎，這個可以有！你幫我也擦一下吧，這幾天睡着黏糊糊的。”顧怡說道。

史珠擡起頭看向顧怡，見她就翹着腳坐在那裏，嘴裏卡巴卡巴吃着東西。她媽在屋頂上幹活，她爸也沒閑着。

一屋子人裏，就這個十八九歲的女孩，穿着一身花裙子，身上頭上幹幹淨淨的——顯然一天沒下水了——悠閑地在那裏吹着風吃着零食，一臉無聊地找人說着閑話。

從那些天真話裏，顯然可以看出是個嬌生慣養，連家務都不用做的。

就是在末世前，她史珠都沒過過這種日子。

史珠想着這些心事，臉上卻依舊帶着之前的柔順笑容，“好的，我再去換盆幹淨的水。”

晚上顧怡還是将史珠留在了自己屋裏，“你睡我這兒的地板吧，半夜要是聽到什麽聲音你也別害怕。我在呢！”

一副不知世事的傻大姐的模樣，讓張淑芳看着都翻白眼。

只是一家人也就安生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早史勇一家又上門了。

顧怡嫌吵，劃拉了個小筏子跑了。顧廷山本來想出去捕個魚或者搜房子找些物資，看張淑芳一個人忙不過來，怕到時候讓他們跑到顧鈞房裏折騰起來就不好了。

于是只能又帶着史良蹲在屋後平臺上，做起木工活來，時不時轉頭透過窗戶看看顧鈞的屋子。

吃了飯，消停了會兒，史老太太幹脆睡到了史良的鋪蓋上睡覺，史勇沒事幹，也來顧廷山這兒幹看着。

馬芬卻看到張淑芳往屋頂跑，也好奇地跟了上去，見了那一畦地，不由啧啧稱奇。

“嫂子，你們這地種得可真好！”馬芬一臉豔羨地說道，“這樣以後都不愁沒菜吃了！”

“就一些綠葉子，不頂飽，沒大用處。”張淑芳說着，澆了點水，也閑得無聊，便說起了平時的種菜經來。

馬芬聽着一個勁嗯嗯點頭，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嫂子，你看你能不能勻點種子給我？我也去我屋頂開片地，你看，我們要有吃的了，也就不用天天過來了——”

張淑芳聞言笑笑，也懶得說光吃這點綠葉蔬菜，根本養不活不了一家人，這東西無非只是錦上添花而已。如果他們真想靠着自己自力更生，就得學會下水捕魚。

不過張淑芳也知道，這些事對方心裏其實也清楚，可無非他們就是不敢冒下水捕魚被怪物吃的風險而已。否則一家人也不會短短幾天內就把手中物資吃完，還跑來他們家吃大戶了。

但讓他們找點事情做，也比每天跑過來煩他們來得強。

于是，她整了一小袋土，幾顆菜梗子，給他們裝了袋。

而另一邊，顧怡卻是滿載而歸，坐在船裏一個勁朝顧廷山揮手笑着喊道：“爸，有藕诶！今天可以吃炒藕片了。”

史珠正在屋檐下擦回廊的地板，聞言擡頭，便看到顧怡赤腳坐在小筏子上的一個板凳上，一手還頂着個荷葉遮太陽，大笑着朝他們打招呼。

在她腳下放了不少剛出土的藕，還有一些雜七雜八顯然看起來是從那些廢棄的屋子裏搜刮出來的東西，筏子上還串了個大章魚。

游在筏子邊上的一個黑瘦男人穩穩推着筏子，背後拖着兩條奄奄一息能有男人小腿長的大魚，用魚線捆在魚鰓裏卡着，一旁的網兜裏還有十數條普通大小的魚。

史珠見到那麽多魚，眼睛都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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