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後來顧鈞才知道, 當初就是梁霄提議,派人來給他們傳消息的。只是梁霄原本并不在派遣名單裏的, 是他堅持要跟來。

“也是他想出的這個辦法,他說你一定能看出來小江畫的是什麽。他怕畫得太詳細,被那些人知道之後沿路來圍堵你們。”白朗跟着他們走出安置其他人的房子, 一邊說道。

顧鈞緊緊攥着那個手表,手心被金屬表帶劃破,卻流不出一滴血來。

顧鈞沿着出去的路,一言不發地往外走。身後的幾人随後都停下了腳步, 連餘湛也被艾伯攔下了。

“讓他靜一靜。”艾伯抓着餘湛輕聲說道。

餘湛轉過頭看看他,不是很懂。

另一邊,游方碩卻問道:“你們的異能都消失了?”

“應該不是, ”白朗卻冷靜地搖搖頭,“這種章魚卵應該是通過寄生來吸取寄主的能量,現在寄生不再繼續,應該還能恢複。”

這也是為什麽從他們體內出來的章魚人,或多或少有些能力,比其他章魚人顯得聰明一些。

“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比亞問道, “這些人——我們要怎麽處理?”

聞言, 衆人都看向了那座監獄旁唯一還算得上完整的房子。那屋子裏裏外外,或坐或躺着百十來個人,每一個都幹瘦虛弱,大多數甚至無法站立。

“去找幾輛卡車,如果一路順利, 我們可能只需要再一天時間,就能抵達南沙市。”游方碩說道,“車裏的食物也勉強能夠支持。”

可游方碩卻沒有說如果不順利,将會怎麽樣。

幾人很快行動起來,出去找車的找車,搬人的搬人。

顧怡這時卻忽然冷着臉說道:“那麽那些女人呢?她們害了霄哥,難道我們還要将她們帶上嗎?”

游方碩轉頭看着一旁站着的幾個、與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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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女人戰戰兢兢地看着他們這群人,有幾個還在抹眼淚,聽到這話時臉上已經露出了絕望神色。

白朗這時卻開口道:“把她們帶回去,新的基地裏有處置這些人的法律。”

那幾個女人聽到這裏顯然松了一口氣,顧怡卻轉頭用淩厲的目光看着白朗,眼神中冒出了許久都不曾再出現過的煞氣。

随後她緩緩開口道:“那如果我不許呢?”

白朗看着她,沒有說話。

幾人僵持在那裏,游方碩還待勸說。忽然,那個叫小江的小章魚人,卻拖着一根肥大的觸須,爬向了顧怡的尾尖。

他抓住了顧怡的尾巴,又伸出自己的一根觸須,拍了拍他拖在身後的一大團被他身體包裹住的東西。

然後他瞪大了那一雙奇大的眼睛看着顧怡。

顧怡低頭看着他那斷掉了兩根的觸須,想起那張如複制般被刻畫出來的一張張一模一樣的線路圖,她的眼眶卻慢慢紅了起來。

她不知道梁霄是用了多少精力與時間教會了這孩子畫這一幅圖,更不知道在那之後他又承受了多少的痛苦與折磨,才最終死去。

而這一切的最初的最初,卻是因為這些女人為虎作伥,設下了陷阱。

所以無論如何,她都絕不允許這些女人獲得救贖。

顧怡用尾尖将小江卷了起來,抱入懷中。

随後她身後那十幾條蛇頭,卻開始猙獰地露出它們的毒牙,在顧怡身後游動着,一條條從她身上脫落下來。

那些紅斑蛇落地之後,以極快的速度在地上游走,朝那些女人襲去!

“小怡!”此時顧廷山卻忽然喊道,“住手!”

顧怡通紅的雙眼看向顧廷山,眼淚卻忍不住撲簌簌流了下來,“爸——”

顧廷山快步走了過來,拍了拍顧怡的背說道:“你回去,這件事我來處理。你放心,惡人最終是會受到懲罰的。”

紅斑蛇們猶豫地停在那裏,顧怡卻在顧廷山堅定的視線下,最終咬了咬牙,将那些紅斑蛇們全部召回。

随後轉身便抱着小江離開了。

顧廷山這時卻轉身對白朗說道:“我知道你們有責任将遇到的民衆帶回基地,但是你看,我們現在有這麽多人需要照顧,實在沒有精力分散來照顧她們。到時候找到了車輛,空間和汽油肯定也不夠,食物更是稀缺。所以我們不得不做一些舍取。

“按照我的想法,其實連那些人我都不建議你們帶上。其中到底有多少是因為善心中了陷阱,又有多少是因為見財起意,恐怕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這樣吧,我們帶上一部分人,剩下的人留一部分食物給她們,讓她們暫時留在這裏,到時候等我們回到基地,再由軍隊決定是否再次派人過來接她們,你們看這樣怎麽樣?”

白朗站在那裏,嘴唇蠕動了幾下,似乎想要說什麽。

游方碩卻忽然說道:“小怡這段時間情緒起伏比較大,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白朗聞言一怔轉頭看向游方碩,卻聽對方繼續說道:“畢竟是孕期,胡思亂想也是有的。現在你們倆好不容易遇上,兩人之間的事情也該解決一下了。”

這下白朗是徹底愣住了,連顧廷山都露出了吃驚的神色。

他和張淑芳至今都以為顧怡肚子裏的孩子是路子的,卻沒想到這正是幾個孩子對他們撒下了善意的謊言。

白朗身後的一個戰友這時在一旁輕輕推了推白朗,“去吧,這裏的事情我們會解決的。”

白朗愣愣踉跄幾步,随後卻還是朝着顧怡離開了方向追了過去。

過了好一會兒,比亞才開口說道:“這樣——不太好吧?顧鈞要是知道了我們用這件事情引開白朗的注意力,非得揍我們不可。”

游方碩卻笑着搖了搖頭,當着顧廷山的面,他也不便多說,只說道:“所以說你還是單身啊。”

人類的情感是非常奇特的,有時候會因為受到某種吸引而飛蛾撲火。而又有時候,某些情愫卻會在扭曲的環境中畸形生長。

在這個完全扭曲的世界中,他們不需要去管那些感情基礎到底是什麽。只要人們能夠得償所願,就已經足夠。

顧鈞坐在房車車頂上,身邊周圍都是他們收集起來的棉被和羽絨服。

他依舊握着那只手表,卻定定看着前方。

其實他真正跟梁霄相處的時間并不長,畢竟他有段時間沉迷于工作,而且兩人的興趣愛好也不太一樣。

他也說不清兩個人到底是什麽時候,關系變好的。只是當他發現時,兩人在學校中已經形影不離了。而即便出了社會,他們兩個人也算是朋友間聯系了最頻繁的。

尤其是當他得了那個病之後,梁霄幾乎把所有時間都放在了他身上。所以當時白朗說是梁霄堅持要跟着他們隊伍過來找他時,他也毫不意外。

只是兩人之間,似乎一直都是對方付出得更多一些,他只學會了被動回饋。

至今他都不知道,為什麽梁霄能夠如此堅定地用這樣慘烈的方式,來向他傳遞消息。

他忍不住開始回憶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雙手卻不由得握得更緊,掌心的疼痛鑽心入骨,可不知道為什麽,他的眼眶卻始終幹涸。

餘湛爬上車頂的時候,便看到了雙目無神的他。他學着對方的樣子盤坐在車頂,目光定定的看着顧鈞,卻并不開口。

顧鈞此刻也沒有想要和他說話的想法,餘湛更是說不了話,于是兩人就一直坐在那裏,直到小江拖着肥大的觸須,艱難地沿着車壁,也爬到了車頂上。

随後他縮在角落裏看着他們,似乎十分猶豫要不要過來。

顧鈞這時也注意到了他,他想到白朗的隊友說這個小江就是從梁霄體內出來,并且由他親手教導着逃出來給他們傳遞信息的。

于是他不由地朝這個小怪物的臉上看去,卻發現對方的五官上,根本看不到一絲梁霄的影子。

顧鈞心中不知道是失落多一些,還是慶幸更多一些。而此時小江卻在顧鈞的注視下,猶豫着一步一步朝他們走了過來。

直到來到顧鈞面前,小江才将自己由于包裹着那些碎片而變得粗大的觸須挪了過來。随後他像是吐沙子那般将碎塊片全部一股腦地吐了出來。

見碎片堆積在面前,顧鈞不由就起了眉頭。他伸手在那些碎片中撿起一顆,再次觀察起來。

他不知道小江為什麽一直讓他們去關注這些碎片,他有仔細看過,确實看不出這些碎片有什麽不一樣。

就在這時,坐在他們身邊的餘湛卻忽然從碎片中拿起了其中一顆非常不起眼的,遞給了顧鈞。

顧鈞接過一看,并沒有發現這個碎片有什麽不一樣。他擡頭看了看餘湛,又看了看用那雙閃亮的大眼睛一臉期待地看着他們的小江。

可是他依舊完全無法領會他們想要表達的意思。

想了想,他又将手中的兩顆碎片放入了那堆碎片中,然後起身想要找東西将這些碎片包裹起來。既然餘湛和小江都是這個反應,那麽這些碎片應該是有用處的。

可是在他身後,餘湛看着顧鈞離去的身影,眨了眨眼睛,卻再次将那顆他挑選出來的碎片撿了起來。

看了看手中這片碎片,他似乎沉思了片刻,随後卻張口将那碎片吞入了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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