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兼職
要說周瀚海與陸識途交情有多深,那也倒未必見得。
說是利益共生倒還符合。
周瀚海做事常不講情面,是個鐵腕角色,所以一般很難有什麽契合的合作者。
前些年全球金融風暴過後,A城開始對一批盈利薄弱甚至虧損的國企開刀,國企改制本就盤根錯節,牽一發而動全身,漢城房地産改制之初,組董事會的時候便是一番腥風血雨,最終還是周瀚海拿到了控制權,手段霹靂雷霆可見一般。
熟悉周瀚海的都知道,只要跟他合作,只有別人配合他的份,絕無他妥協別人的道理,如此獨。裁者的行徑自然沒有幾個人可以接受,陸識途是有能力者裏少有的閑散做派,這一點倒是非常符合周瀚海的胃口,此次周瀚海花了重金把陸識途從國外挖了回來,自然是考慮周全了的。
——除去脾性不說,陸識途四大所出身,對剝離不良資産重組上市尤為上手,跟周瀚海規劃的未來版圖相當契合。
“等你周一到崗,張麗會幫助你盡快熟悉業務。”
“喂,我剛下飛機沒兩天,再說,這麽多年交情,咱先敘敘舊,別一上來便夾槍帶棒的行不?”
“……”
“算了,”陸識途嘆氣,跟這樣的工作狂也只能聊工作了:“第一,給我配個熟悉狀況的得力助手,”
他抓了抓頭發:“第二,配個司機,我拿的是M國駕照,國內沒法用。”
“第三,除了談好的年薪,該有的期權一分不少。”
“好。”周瀚海很是爽快。
挂了電話,陸識途揉了揉太陽穴,跟這個只知道工作沒有情趣的家夥多聊兩句自己也會僵化的。
雖是這樣抱怨,陸識途倒沒真的芥蒂,可以說,他還相當的喜歡周瀚海這個新老板。
他跟周瀚海同在S大畢業,S大作為世界十所常青藤大學之一,雖如今出現了越來越多的華人面孔,但他跟周瀚海求學的時候可不是這樣,別說國人,就算是亞裔也是少見的,所以人在異鄉二人難免走得近一些。若非這樣,他估計自己一輩子也不會跟周瀚海這樣天煞孤星做派的人有什麽交集,雖然後來他不情不願地承認,周瀚海的确是個很厲害的值得學習的領導者。
Advertisement
可人啊,還是柔和一些比較可愛。
陸識途一眼瞥見桌上剛才教學的文字卡片,每一張面上都貼了些不一樣的便簽紙,上面标注着英文釋義,還有不同的詞組,重點的還用紅筆加粗标注出來,可以說,真的是準備得很認真了。
想起那張清秀隽逸的臉,陸識途不禁對明天的行程有了幾分期待。
**************
餘魚心情很好,周末是令人愉悅的,對餘魚更是,它意味着有一些期待的東西即将發生。
但事實上,周末的餘魚是非常繁忙的,除了家教,餘魚還兼職做打車軟件的司機。周六與周天晚上還要去本地的一家日料店當服務員。
不過一切的辛苦都值得,父親的病情終于穩定了,他也終于可以在無盡的擔憂恐懼中緩和過來一口氣。
何況,周末過後,還有着星期八在等着他。
餘魚摸着方向盤,嘴角輕輕地揚了起來。
車停在了一個體育中心邊上,餘魚拉上手剎,回過頭:“游泳館到了哦,兩位請帶好随身物品小心下車。”
那兩個女生扭扭捏捏,推來擠去的,随即其中一個鼓足了勇氣:“小哥哥,能不能……加個微信……”
眼前這兩個女生大概還是校園生,滿臉無所畏懼的沖勁,既然毫無希望,那就不要給他人留有餘地了,餘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太用微信,不好意思了。”
那兩個女生已是明白餘魚的意思,一臉的遺憾,不過也沒過多的糾纏,她們下了車,兩個腦袋湊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說了什麽,旋即又笑着打鬧着向遠方跑去了。
餘魚羨慕地看着她們。
真好啊,校園的日子,如果那年沒有發生那麽多事,那麽一切都不一樣了吧,他也會是一個剛剛從校園踏出來的新鮮社會人。
他也會擁有這些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青春的蠢蠢欲動。
他才二十三歲,可是心态上已經覺得自己是個老人了。
餘魚看着那兩個愈發模糊的背影,有些癡了。
砰砰砰——車窗被拍着,餘魚一下子回過神來,迷茫的雙眼定格在一張陽光的臉上,他搖下了車窗,驚喜地:
“是你呀!”
陸識途笑的燦爛:“是我呀,餘魚小老師。”
餘魚被他說得挺不好意思的,發現陸識途背着一個運動包,身上有着熱汗的濕氣,顯然是剛運動出來的。
“你運動呢”,餘魚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不知不覺發現已經九點半了,便朝着陸識途道:“快十點了,我送你回去吧,也差不多到家教時間了。”
“哇,真巧,那就麻煩你了。”
陸識途恭敬不如從命,打開副駕的車門,坐了進去,他手長腳長,餘魚的車又是個小車廂,陸識途的膝蓋直接頂到中控臺上了,餘魚頂不好意思地将他的座位調整了一下,
“不好意思,我的車太小了。”
同事小孫前半年買了新車,知道他需要錢,所以把這輛比亞迪半賣半送轉手給他,讓他去注冊打車軟件的司機來貼補家用。
陸識途倒是沒有介意什麽,只是環顧一周車內環境,笑了笑:“M國駕駛座在右邊,一下子坐進來可真有點不習慣。”
“如果我去M國,肯定也不習慣。”
餘魚笑着幫他把安全帶插好,放下了手剎,便放開了離合器。
車開得很平穩,一路的景物刷刷刷向後飛速而去。
“你怎麽找得到這兒鍛煉的啊?”
“早上随便打了個車,讓他帶我到就近游泳館,”陸識途問他,“你呢,怎麽在這?”
餘魚道:“我開速速呢。”
陸識途自然不知道速速是什麽東西,餘魚繼而解釋道:
“就是個打車軟件,現在國內這些APP很便捷哦,你可以下載一個,到時候我教你,很方便的。”
陸識途才知道他剛才正在營業,“你還兼職做速速的司機啊。”
餘魚點點頭,“我周末還打了一份日料店的工呢,平日裏也上班。”
他想起了陸識途昨天說的,“對了,你不是要一起吃午飯麽?要不要去試試我打工的那家日料店,是個網紅店哦,網上評價很好呢——我們廚師是日本那邊過來的,原料新鮮,價格也實惠,可以去試試的。”
“可以啊。”陸識途沒想到眼前這個瘦弱的男孩居然打了這麽多份工,他遲疑了一會兒,“有些冒昧,但作為朋友——你經濟狀況似乎出問題了?”
餘魚感覺自己說太多了,有些後悔:“以前是有些緊張,不過已經過去了,現在已經好很多了。”
陸識途了然,他擰開純淨水的蓋子,喝了一口,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
小區的保安難得在靜安公寓的地盤上看到一輛比亞迪,他有些驚詫,不過看見陸識途坐在副駕上已識別了人臉系統,便閉了嘴巴,客客氣氣地放行了。
靜安公寓的物業在業界有名的好,保安的素質自然高出不少。
上樓的時候,餘魚習慣性地看了一眼對面周瀚海的家,依舊是大門緊閉。
陸識途點亮了門口的觸摸屏,很快,智能電子鎖掃了他的人臉,滴的一聲,門開了,一個機器女聲柔和道:“歡迎回家。”
随着二人入內,家裏冷氣以及燈光适時自動開了,靜安公寓走的是智能家居的路線,住的自然是舒服便捷,
——不過房間依舊是一樣亂。
餘魚想起了他拜托自己幫忙找家政的事情,心裏暗暗記下了,準備晚上回去幫他在網上留意下。
陸識途将地毯上的鞋盒踢開,然後把茶幾上的亂七八糟的雜志随意一摞,堆在地上。
他支着額,似乎有些苦惱,與餘魚四目一對,想到了什麽似的微微一笑:“god,我感覺又有事情麻煩你了。”
餘魚疑惑地看着他,
陸識途将沙發上的一條絨毯丢到一邊,坐了下去,嘴角含着笑意:“你能否再兼一個職呢?”
餘魚立刻領悟到對方想說什麽,他真是後悔剛才跟陸識途說那麽多自己的處境,只能尴尬地:“陸先……陸哥,你沒必要,我現在的兼職足夠負擔我所有的支出了,你不必,呃……”
陸識途擺擺手:“我來自資本主義國度,可沒那麽多同情心,只是我初來乍到這裏,認識的人不多,我也不喜歡什麽随随便便的陌生人在我家裏,做生不如做熟,如何,願不願意幫我這麽忙?”
餘魚微微有些呆滞,陸識途雙手一展:“我這房子雖大,但你也可以看到,東西不多,我的要求也簡單,就是随便打掃打掃,別太亂就成,別的不要求。”
看着餘魚仍還在猶豫,陸識途故意癟了嘴角,“難不成你不願意幫我這個忙麽?”
倒像是他求自己了。
餘魚嘆了一口氣:“我當然願意,就怕,就怕我做不好。”
“你這麽細心怎會做不好,”陸識途眼睛一亮,語帶輕快:“那就說定了,剛好我們一周五次的課,下課了你就多待一會兒,幫我收拾收拾便好了。”
餘魚看着眼前的人,心裏甚是感動,如果說他的人生一概是倒黴的,可偏偏卻讓他遇見許多好人,包括眼前這個認識了還不到兩天的朋友。
大概,上帝拿走他一樣東西的時候,又會給他另一個東西吧。
“我可以答應你,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陸識途挑了挑眉,“哦,你說。”
餘魚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中午的這頓飯我來請——就去我打工的日料店。”
陸識途笑了,笑得很是開心。
“那謝謝款待了。”
****************
陸識途的周六過得甚是愉快,可周瀚海這邊就不一樣了。
原本以為有警察的介入,他母親的遺物可以很快找得回來,沒想到一周過去了,一點兒消息也沒有。
陳警官語帶抱歉:“不好意思周總,這件事情太不可思議了,我們查看了你家裏的監控近半個月,除了您,并沒有第二個人進入。”
“你确定?”
陳警官有些哭笑不得:“兩個幹警差不多是一幀一幀看過去了,确實沒有外人入內。”
周瀚海眉頭緊鎖,發現戒指丢失是這一周的事情,如果半個月內沒有人進入他的房間,那麽也就是說,沒有小偷,可他母親的遺物怎麽會平白無故地消失?
陳警官略有些遲疑地:“或者說周總您是不是貴人多忘事,把戒指忘在什麽地方了?”
即便只是手機通話,陳警官也可以感受得到對面傳過來的低氣壓,他連忙打着哈哈:“還有個情況要跟周總您說一下。”
周瀚海壓下了心頭的火氣:“什麽?”
“除了室內監控,我們也查詢了室外監控,發現一個可疑的情況,說起來有些滲人就是——每到周天接近淩晨時分,便有個人逗留在您門外,但過了十二點,他就會離開了。”
如果周瀚海是個普通人的話,定是被吓到脊背生寒,可周瀚海畢竟不是凡人,他雙眉擰緊,“誰?”
“貴公司的員工,餘魚。”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真的要說很多感謝的話,尤其開文之初寫得最寂寞的時候,有那些評論陪伴我度過。
也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兔噠噠的尤莉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兔噠噠的尤莉 4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