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笙湘點頭,「四妹過得很好,祖母不必擔心,四妹叫我把這玉佩交給您,說自己不孝,不能回來陪您,就當自己是這玉佩可以一直陪着您。」
太君嘆氣「這孩子還是孝順的。」
笙湘又陪了太君一會兒,太君漸漸熟睡便把被子蓋好,太君的手一直緊緊握着那枚玉。
入夜,笙湘和谌曦已經熟睡,卻被外面的燈火聲吵醒,谌曦披上外衣便往出走,示意笙湘先等等。
回來的時候谌曦一臉凝重,道「祖母去世了。」
笙湘一怔,果然心中最後的牽挂已經沒有了,便可以無所求的離開這個世界。
笙湘梳妝好與谌曦一同趕到太君的抱廈。太君慈祥的臉早已沒了血色,聽婆子說她是睡過去的。
谌太太哭着看太君,上前握住太君的手,突然發現太君手中握着什麽,卻怎麽也掰不開,只好作罷。
「想着那是母親極為珍貴的東西吧,就讓她帶走把。」易北侯道,谌太太點了點頭,只有笙湘知道那是塊玉,今天交給她的玉,像谌晴一般陪着她的玉。
婆子拿着一封信走來,交給了易北侯,說道「這是太君病中叫先生寫的,是財産的分配,讓老奴在她死後交給您。」
易北侯接過,并沒有打開,也相信那婆子說的話,那婆子随老太君一同嫁入谌府多年,連易北侯都很尊敬她,她一生未嫁一直留在太君身邊,「那媽媽就留在谌府養老吧。」
婆子點了點頭,道「還有一個請求,就是請侯爺讓老奴留在這抱廈吧,也有個念想。」
易北侯點了點頭,「好。這樣也好,全聽媽媽的。」
哭的哭,跪的跪,喊得喊,可是真正悲傷的人流不出半滴眼淚。
生命有時就是如此脆弱,來的難,卻去的容易,太君這一離開,讓整個谌府都蒙上了悲傷。
衆人在抱廈裏跪着哭着,真心與否誰也不知,笙湘只是心中默念阿彌陀佛,祝祖母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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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府裏裏外外都是刺眼的白色。濃厚的悲傷氣息笙湘不知經歷了多少次,卻依舊沒有像其他人那般顯得麻木,因為這是她在乎的人。
太君算是她嫁來谌府第一個真正意義上接受笙湘的人,她維護笙湘,寵愛笙湘,教導笙湘,關懷笙湘,這樣的一位長輩離笙湘而去,心中滋味可想而知。
守喪結束之後便是分配太君遺産的時候,笙湘對此沒什麽想法,太君的遺産必定不會少,但是自己寧願人活着也不願人走了來瓜分遺産。
庶出理應是得不到多少遺産的,但是蘇二還是抱着一絲僥幸的心理,畢竟家裏孩子少,總會分到一點,太君就是再不喜歡自己也不至于一分不給留。
易北侯打開那封好的信封,看了一遍,道「母親将這些年攢的錢留給了曦兒那房。」
蘇二不屑的笑了一下,這些年能攢幾個錢,最豐厚的其實是太君的嫁妝。
易北侯繼續說道「母親的嫁妝本是要全數留給晴兒的,如今晴兒不需要了,母親把它全部轉給笙湘。」
笙湘一怔,嫁妝可不少,怎會全給他們呢,谌太太不提什麽意見畢竟那是自己兒子,給了就給了,若是分給了別的房她才會不開心。
易北侯補充「母親特意強調,是給笙湘一人,而不是三房。」這句話更是讓在場的人都愣住了,全數給了孫媳婦兒,兒子孫子一點沒有,難不成這太君病糊塗了?
蘇二提出疑問「為什麽是給三弟妹?若是給了三房兒媳都不會提什麽異議,可是給了三弟妹……」
谌太太也有些不滿,怎麽這太君如此偏心,要給了媳婦兒呢,但卻也沒說什麽,又不會把笙湘休走,到頭來還不是自己的子孫後代繼承遺産,倒也沒說什麽。
易北侯道「這是母親的遺願,誰也不能改變,既然要給笙湘,那就給笙湘。」
笙湘很想開口說不要,可是家裏的人虎視眈眈的樣子真是讓自己不敢冒這個風險,先收下,大不了以後送去谌晴那裏,也算圓了太君的遺願。
谌曦道「二嫂這話說的不對了,祖母喜歡笙湘是衆所周知的,況且笙湘在祖母最後的日子裏一直陪着祖母。」
蘇二笑道「誰知給太君灌了什麽迷魂湯。」
話剛一出,谌二爺便斥道「你以為你是誰,什麽話都敢說?還不回房去。」谌二爺知道自己肯定的不到太君的遺産也從未奢求過,反倒是這個妻子,一天到晚的給自己惹麻煩,要是惹急了嫡母,分家時什麽都得不到也是可能的。
蘇二不再吭聲,轉身便離開。
笙湘很奇怪蘇二的态度,以前她必定會跟谌二爺在這樣的場合吵起來,如今倒是學乖了,很是聽話。
宣讀完遺囑以後大家就都紛紛離開,笙湘與大奶奶一同出來,問道「這次回來發現二嫂有些變化。」
大奶奶笑道「弟妹你才發覺,雖然還是那麽讨厭可是卻收斂了很多。二弟妹啊,不能有孕,已經診斷出來了。再不學乖些,像從前那般橫行霸道,恐怕是要被休回外家了。」
無所出是大忌,谌二爺完全可以因為這個理由休了蘇二,不怪現在的蘇二也硬氣不起來。
人生就是這樣變幻無常,離開前蘇二還壓制着二爺,一年之間卻反了過來。
谌二爺也算是好人了,不管蘇二怎麽樣畢竟是自己的結發妻子,并沒有想過要休了她。人要懂得珍惜,珍惜每一分感情,因為它不知在什麽時候就會消失。
笙湘回來便趕上了許多事,雖覺得身心疲憊,卻還是想回顧家看看,不管自己在那裏的十五年過得是否開心,但總歸自己還姓顧。
笙湘在去定遠侯府之前,先去了二房的住處,如今笙思失寵關進冷宮,想這二房不會過的多好。
馬車穿過繁華的街道笙湘來到接近城郊的一所小宅。
門前無人清掃,不再是賢妃得寵時那般風光,連門口的兩個小獅子都不知去了哪裏,匾額上寫着兩個落滿灰塵的大字,顧府。
門口已不再有小厮看守,笙湘自然直接叩門,門慢慢的打開,「誰啊?」不耐煩的聲音傳來。
門縫輕輕打開,裏面的人一看,便道「笙湘。」
笙湘微微笑道「二叔。」這個曾經是自己父親的男人不僅被罷了官,如今竟淪落到自己為自己看門,想必只靠着幾處田莊的帳生活下去吧。
顧二老爺打開門,尴尬的笑了,臉上多了許多皺紋,笑起來的像是一條條溝壑。鬓角微微便白,頭發也不複從前烏黑。
笙湘帶着小厮走進府裏,裏面只有幾個小板凳,連石凳都不見,院落中間放着一把大掃,看來剛剛顧二老爺在打掃院落。
笙湘笑了笑「這是給叔叔和嬸嬸帶的禮物。」說罷讓小厮把東西放在桌子上,忽然一個女聲傳來「誰啊?」
笙湘往門口一看,那張臉并不熟悉,可是她手中牽着個半大的孩子,便曉得是顧二老爺的妾室。
「是大房的笙湘。」大房,自己曾經也是二房的人。
那女子笑着走上前,看起來确實比二太太年輕的多,但也是半老徐娘,只不過她走路的方式和動作讓笙湘不能接受,畢竟是受過訓練的大家閨秀,看着這煙花女子的行為舉止總會有些不适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