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去希圖國老巢,偏偏又出現在這?
易天撓了撓頭小聲道:“我這不是來看看堯戰怎麽死嗎?”
他其實也是擔心易雲澈的安危。
“滾回去!”易雲澈是不放心那邊出什麽亂子。
易天見他這般,只能服從命令!
堯戰見易天那小子孤身一人來了又走,直覺他們必定有什麽陰謀,不能耽擱下去。只是他還沒有所行動,易雲澈就騎着馬朝他過來:“堯戰!出來吧,你的圈套,本王領教過一次足矣。”
堯戰眼瞅着他一步步靠近,最終又停下。
易雲澈一聲令下,長劍一揮,萬箭齊發,草叢裏隐蔽的希圖國士兵躲避不及,唉聲一片。
堯戰再次帶人倉皇逃竄。
易雲澈因排除他們設下的陷阱,未能及時追趕過去,一時憤恨不已。堯戰幾次三番逃脫,着實讓人頭疼。
遠處漠漠黃沙,長煙之上,易雲澈又想起留在後方的王妃一切可還安好?
☆、鷹石城
戰場之上兵貴神速,這一次,易雲澈絕不能給堯戰喘息的機會,所以他分一部分兵力去往希圖國的老巢,讓他們進退維谷。
易天快馬加鞭趕到希圖國的老巢鷹石城時,城門已經被大軍摧毀。
鷹石城,城牆是石頭壘砌而成,易守難攻。
但是當他們進入這座城池時,不禁被眼前的景象震撼,這座城周圍是沙漠戈壁,城裏卻是一片綠洲。城內綠樹成蔭,只有一條青石路通往主君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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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城內只有老弱病殘,他們自給自足,宛若生活在世外桃源。
“将軍,這是冬榮草和沙棘。”易天身旁跟着的一位文官大驚道,“堯戰是這是要把沙漠變綠洲啊!佩服佩服!”
沙棘書耐旱,抗風沙,适應力比較強,四五年就能綠樹成蔭。而冬榮草四季常青,耐寒且耐寒,是需要特殊的土質才能存活下來,能把它們也種植成林,是花了巨大心血的。
“将軍,将軍!求求您,不要毀了我們的家園!這都是我們的命啊!”一個小女孩不知從哪裏竄出來,撲通一聲跪在易天的面前,淚流滿面。
易天下馬來,扶起這小女孩,少見的有耐心:“好,我答應你。”
“把他們守城的主将抓來,城中百姓,不得為難。”易天拉着小女孩對屬下交待。
原本,他們是要徹底毀了這座城平息戰亂紛争,但是眼前之景讓易天無法痛下殺手。
沿着滿城綠色中唯一的一條青石小道往前走,易天走到了主君殿,這大殿裏奉着堯戰的石像,高高在上,宛如天神,不可侵犯。看來,堯戰在他子民的心中,是唯一的信仰。
鷹石城的主将已趁亂逃走,留守的副将竟是沐清風?
“沐大夫,怎麽會是你?”
容延年因為擔心他們安危,早已派人送了消息給安成王,易天也知曉一二。但是,此時在這鷹石城見到沐清風,還是免不了驚訝。
“我與易将軍真是緣分不淺,你先前加害我師父,現在又要置我于死地。”沐清風被捆綁了雙手,眼神兇狠異常,恨不能殺了座位上坐着的人。
易天眼神一暗,他之前确實是去找過鐘神醫。起初不過是想要把鐘淩軟禁起來,再逼迫沐清風留下,誰知這老爺子脾氣倔的很,從小屋溜走,被看守追的時候墜落山崖。易天還不容易把他救上來,心中的确愧疚萬分。
“我才不信你的鬼話!”沐清風覺得易天不過是給自己的罪行編造一個完美的謊言。
“信不信由你,我也不在乎。”易天命人把他帶下去,嚴加看管。
沐清風與王妃關系匪淺,一個文弱大夫千裏迢迢趕來邊疆為王妃治病,他的存在對王爺和王妃不是好事。易天決定先弄清楚他與堯戰的關系,收拾好局面,再回禀王爺。
“将軍,将軍,你放了他吧?我父親救了他,你不能殺他。”那個小女孩一直跟在易天的身後,生怕易天會作惡多端的樣子。
“你父親?”易天蹲下來問她。
小女孩一臉驕傲地指着那副高大的石像:“那就是我父親啊!父親說沐先生會醫術,能救人。”
易天不可置信地望着這個小女孩,她竟然是堯戰的女兒?
“小曼!小曼?”一個老婦人在門口徘徊,被人攔下。
易天示意他們無妨才放她進來,她對易天跪下,“将軍,小孩子胡說的。”
易天拉起老婦人,誰知她眼神一變,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朝易天胸口刺去:“鷹石城只屬于我們君上,其他人都得死!”
易天躲避不及還是被她刺傷,所幸傷口并不算太深,未傷及要害。
“你是何人?”易天捂着傷口後退幾步警醒地看着她。
門外守衛聽到響動沖進來把她包圍,易天這才得以喘口氣,卻不料身後的小女孩突然發難,身體靈巧地移動着,在他身上劃了幾道傷口。然後,移動詭異的步法到了那婦人面前,朝她露出微笑叫了聲“娘親。”
“拿命來!”一大一小的身影忽然調轉方向向易天撲過去,本就受了傷的易天倒在地上,而兩個黑影也倒在他身旁。
救下易天的是安成王手下一名得力幹将,剛剛從王爺那裏趕過來支援的楚霄。
“這女人大概就是堯戰的二夫人,冥炎。把她的頭割掉,挂在城牆邊上。”
冥炎這女人生的美豔動人,懂易容之術,迷惑人心,是堯戰身邊的一把利劍。王爺得知冥炎悄悄回鷹石城,便命令楚霄帶小隊人趕過來。還好,他來的及時,不然易天就遭殃了。
鷹石城的百姓看見城頭上挂着的頭顱,恐慌不已,二夫人死了?君上何在?我們鷹石城該如何自處?
三日後,鷹石城的老族長帶領所有百姓呈上防禦圖,表示願歸降安成王。
“望王爺信守承諾,不追責城內所有婦女孩童。”族長帶領一衆百姓跪在大殿門前,誠誠懇懇地乞求。
“好。”易天一口應下。
“不可,這鷹石城裏的女人大多是堯戰的夫人姬妾,這等于給王爺埋下巨大的隐患。”楚霄在一旁提醒着易天。
“堯戰一死,她一群女人能成什麽氣候?”易天雖然平素看起來冷漠不近人情,但是面對弱者,他容易産生巨大的同情。
但是,楚霄還是秘密處決了幾位身懷絕技的夫人。
鷹石城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而此時的貝寧城內,依舊繁華喧嚣,不理朝夕。
楊鑫兒眼看情況危急瞞着容延年悄悄地去征兵了,把容延年氣得差點吐血!
楊鑫兒讓小蓮和阿湘去貼了告示,并且拿着宣傳單到處宣揚,北司府住着位身份尊貴的小姐,要招十名護衛,每月五十兩銀子。
容延年得到消息撕了一張告示回來,找到正躺着吃葡萄的楊鑫兒,質問她怎麽回事。
“你幹了什麽?”容延年把告示扔在她身上,臉氣到快變了形。
楊鑫兒坐起身來,舉着一串葡萄給他問道:“美人加金錢,肯定能招到大批優秀人才!說是十名,但是多多益善。通過考核者,每月五十兩銀子。”
商人才有的頭腦!她這也是充分利用了人心的弱點,告示上可沒寫有什麽考核?
容延年看她一臉篤定的樣子,心中有些動搖,他想着若真能撐上十幾天,安成王肯定已經回來了。
所以,另類招兵買馬的行動如火如荼地展開。
不到一日就有三百人排着隊報名!
“我家小姐要長得英俊,膽識過人,武藝高強的。”小蓮站在男人堆裏提着嗓門紅着臉喊道。
“哈哈哈!這是招相公吧?”一位身材魁梧的壯漢走上前,身後背着一把大刀。
小蓮瞥了他一眼,再看看原本信心滿滿要報名的人這時望而卻步,不又犯了難。
“你不要胡說!”小蓮氣得指着他。
英氣勃發的容延年帶着神秘裝束的葉岚趕過來時,場面一度混亂,他穿過人群,他對手下說道:“今天報名的都先去北司府領一套衣服回去。”
衆人一見這威武将軍發了話,争相報了名去領衣服。
三天竟招了近千人人,不過這批人距離士兵的素質還有很大差距,必須嚴格訓練。
楊鑫兒站在城牆上,望着越來越有兵将風範的新人們,深感欣慰。
這一日她特意打扮了一番,披上了厚厚的桃粉色披風,小巧的臉蛋。白皙的皮膚,紅潤的氣色,眉目流轉,自成風情,這是北疆難見的嬌弱美人。
這些日子,北司府的人大概猜到她王妃的身份,對她更是恭敬有加。楊鑫兒不知道是作給他們看還是自己內心深處受到驅使,總要來這城牆上看一眼,遠方有沒有他的身影。
這幾日輾轉反側難以入眠,那笛聲不曾出現,所以她睡得并不好。
起初她是擔心自己的小命不保,難以安眠,後來,心中好像是怕等不到什麽……
看着葉岚和容延年兩人別扭地相處模式,楊鑫兒竟也會覺得羨慕。
他們的恐慌沒有盡頭,日子一點點地捱着過,直到這一天大難臨頭!
☆、共存亡
“小姐,小姐,容将軍說敵人有所行動,貝寧城要封了。”小蓮一臉驚恐地跑進來找自家小姐。
“不怕。”楊鑫兒說這話的時候嘴唇都在抖。
也不過猶豫了那麽一會兒,楊鑫兒就不顧小蓮的阻攔,跑去城樓上對着數量不多的将士們喊着:“将士們,我是安成王的王妃,王爺正在回城路上,大家不要恐慌,一定堅守住貝寧城。貝寧城若失守,敵人必将長驅直入,橫掃中原……”
此時的楊鑫兒,現實一點講是必須與貝寧城共存亡同生死,大義點講是為了忠國忠君忠貞……
所以在生死大義面前,她被推到了前面,只能硬着頭皮上,絕不能縮着脖子躲起來。
楊鑫兒怕疼怕死怕醜,可此時她已經顧不了那麽多,剛上完美美的妝就要站在這風沙裏受摧殘。
“将士們,我們的家園絕不允許敵人侵犯,本宮誓與貝寧城共存亡,城在人在,城破人亡!誓死保衛貝寧城,絕不後退!”她平日裏看起來弱小的身軀此時顯得格外堅實有力,站在下面的小蓮仰頭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小姐光輝的形象。
下面士兵跟着振臂高呼:“誓死保衛貝寧城,絕不後退!”
楊鑫兒忠貞王妃的形象就這樣樹立起來。
而這一招是葉岚交給她的。
葉岚站在城下,隔着那層薄紗,楊鑫兒仿佛看見了她一臉欣慰。
城門外,聲勢浩蕩,敵人越來越近了!
全員警惕。
城門緊閉,任他們如何叫嚣,容延年也不許開城門,一定要堅持到易雲澈回來。他知道城門一開,後果難料。
容延年眼看情勢不妙,找到還在準備上藥的葉岚說道:“你帶幾個人先帶百姓們往後撤,把王妃也帶走。”
楊鑫兒聽到這話一把推開容延年:“你該幹嘛幹嘛去!別在這裏指手畫腳的,我自己選的路自己走!還有,別耍花樣把我打暈帶走什麽的!”
平時都是弱不禁風的傻白甜,此時倒變成力大無窮的精明鬼了!
容延年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轉而斥責葉岚:“快帶大家走!”
葉岚風輕雲淡地跟在楊鑫兒後邊:“我已經打發阿湘和小蓮去做這事了,北司府的那老頭比誰跑得都快!戰事一觸即發,士兵若有受傷,我必須留在這裏照看!”
望着兩人相攜離去的背影,容延年心急如焚,這是要他的命!
當夢淵國的先鋒小隊一波波靠近城門,他們知道城門一旦失守一切都無可挽回。
楊鑫兒站在城牆上高舉北司府的大旗,誓要與敵軍浴血奮戰到底!
“城頭上的女人是誰?把她射下來!不要傷及要害。”夢淵國的廖大将軍對身旁的弓箭手說道。
“是。”
楊鑫兒望着那迅猛尖利的長箭飛來,根本來不及躲避,她閉着眼等待死亡的宣判,卻聽到利器碰擊聲,箭矢被削斷在她腳下。她望着眼前的人,長舒了口氣,不料容延年卻怒氣沖沖地吼道:“下去!”
葉岚見狀立即把她拉到一旁,下了城樓,剛才那一幕她也心有餘悸。即使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也不能眼見王妃死在面前!
楊鑫兒匆忙間瞥了眼城下領頭的将軍,那狠毒冷酷的眼神,讓她不敢再看。
“蠢貨!”廖大将軍顯然十分不滿。
“屬下該死!”弓箭手一臉恐慌。
大将軍陰着臉說道:“仗打完了才能死。”
“是。”
轟然一聲,城門被一次次撞擊着,敵軍搭起長木梯往城牆上頭爬,他們不計後果地要拿下這座城,過了這個城就是美麗富饒的中原之地!
容延年帶着臨時組成的三千軍隊,負隅頑抗。
“只要還有一兵一卒,都要堅持下去!”
城門被破不過是一個時辰的事情,容延年再次派人強行送走楊鑫兒和葉岚。
“誰敢動?”葉岚擋在楊鑫兒面前。
楊鑫兒走到他們面前柔聲說:“現在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你回去複命就說王妃和葉小姐已經安全離開。”
“這……”幾名士兵猶豫着。
“這什麽這?”葉岚把他們推走,拉着楊鑫兒走了另一條路,“我們走。”
兩方戰士浴血拼殺,為了各自的家國理想,毫不留情地摧毀眼前鮮活的生命。
他們帶着正義感行兇,所以不覺愧疚。
腳下已經血流成河,分不清身上是敵人的血還是自己的血。
楊鑫兒和葉岚在混亂中走散,只能各自躲了起來,但是楊鑫兒還是冒着生命危險往城門口沖去。
她看到眼前的慘象,想要回身逃走已不可能。
容延年見着她氣得半死,但是所幸看見了她。只是,他還未來得及趕到她身邊,就被人搶先一步!
從混亂中突然沖出來的廖大将軍騎着馬沖過去把楊鑫兒擄上馬背!楊鑫兒無論如何掙紮都無濟于事,她拿出匕首想要自裁卻被制止,她接着就被一掌劈昏。
“哈哈哈!這美人本将軍要了!”
絕望的滋味,大抵就是最近的距離時卻無能為力!容延年奮力拼殺,眼睛都殺紅了,卻怎麽也沖不破包圍圈。
楊鑫兒被放在馬背上,迷迷糊糊間聞到這股濃烈的氣味,她不斷地打噴嚏。
想到自己被擄去莫名巧妙的兇殘國度就不寒而栗,未來的生活真的是枯黑無邊,她只要還有半分力氣一定不能受辱,一定要死在自己手上。
她暗暗呼喚着易雲澈的名字,最後完全昏死過去。
容延年想要去救人,奈何分身乏術,一不留心還被敵軍砍傷了胳膊,看着遠處的楊鑫兒他心中又氣又急!
“本将軍這趟不虛此行啊!”廖将軍說罷就騎馬往城門口奔去。
那消失的人和馬在北司府衆人眼裏,像是一道利劍刻在他們心底,王妃被俘是莫大的恥辱!
這群臨時組就的軍隊戰鬥力根本不值一提,很快就被敵軍擊潰。
但就在最後時刻,城門外突然殺進一支大軍。
易雲澈半邊臉上沾滿了鮮血,懷裏抱着不省人事的楊鑫兒,他立于馬上,英姿飒爽。
“把人帶上來!”王爺一聲令下,被揍的鼻青臉腫的廖将軍被麻繩捆着,帶到大家面前。
原本以為勝利在望,便帶着戰利品趕回國請賞,卻不料被連夜趕回的安成王撞個正着!
廖将軍已經被俘,敵軍只得繳械投降。
這場戰争以保全北司府而結束,但雙方都損失慘重。
北司府還算保存完善,楊鑫兒繼續住在她原來的屋子。
軍醫來看過,只是受到驚吓加之疲勞過度導致昏迷不醒。
“大哥,還以為你回不來了?”容延年覺得此戰着實驚險,腹背受敵,險遭暗算。
易雲澈幫楊鑫兒蓋好被子,示意他出去再說。
出了門口易雲澈回身望了一眼道:“派人把小蓮葉岚還有阿湘找回來。”
容延年眼神一暗,早就派人去找了,現在還沒消息,恐怕兇多吉少。但是在易雲澈面前他不想表露太多自己的情緒,便應着。
“易天那家夥怎麽沒跟着一起回來?”他試圖轉移話題。
易雲澈心中思索着別的事情也并未在意,只說道:“他帶人去了希圖國的老巢,這次,要一鍋端,”
“我就說嘛!怎麽才帶這點兵回來!”他長長舒了口氣,仿佛心頭一塊巨石落了地。
易雲澈瞥他一眼,這意思是以為他們全都戰死沙場了?!
楊鑫兒醒來時第二天,一起來就覺得肚子空空的。
“小蓮,我餓了。”她摸着暈乎乎的腦袋站起身來,險些又跌倒。
“小姐,來了。”小蓮笑着端上一碗早已準備的小米粥。
楊鑫兒忽然才想起昨日種種,可是眼下她又回到了熟悉的屋子,小蓮也在身邊,難道她只是做個噩夢?
“小姐,你怎麽了?”小蓮端着青銅小盆過來伺候她洗漱。
“仗打完了?我記得被俘……怎麽回事?”楊鑫兒心中疑惑萬千,那時早就做好壯烈犧牲的準備。
“當然是英明神武的安成王得勝歸來,順便救了王妃啊!”小蓮一臉崇拜的樣子,看來已經被易雲澈那個家夥完全收服了。
小蓮正興奮地說着,忽然瞥見有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立即閉上嘴巴。
作者有話要說: 嗯哼………誰說嬌生慣養的小姐一定貪生怕死!大是大非面前勇往直前!絕不是縮頭烏龜!
王爺一臉欣慰,王妃真能幹!
☆、歸來
“你出去吧。”
易雲澈把下人都打發出去,他雙手背在身後,手中拿着一根精致好看的玉釵。
“聽說王妃賣了不少寶貝,本王會一一還給你。”他把玉釵放到她面前。
楊鑫兒原本不打算接受,畢竟她随便一件東西都是價值不菲,但是看到那根玉釵,淡綠色中透着微黃,似乎是一只即将出世的鳳凰,她便知道這只釵來歷不小,默默地收下。
“好,你慢慢還。”
易雲澈坐下來陪她一起吃,他一邊往她碗裏夾菜,一邊叮囑道:“其他的事你都不用操心,只要把身體養好。你看看你,這些天憔悴不少,臉色不大好看,眼睛像是被誰揍了,嘴唇也無血色……”
本來楊鑫兒還想反駁什麽,但一聽他細數起來自己的樣貌精神,立即端正身子好好吃飯,打算飯後直接滾回床上養精蓄銳。
“王妃這是要休息?”易雲澈拉住她的手。
楊鑫兒用力地點點頭,經由他這麽一點撥,她覺得這些天苦日子過得太煎熬太疲累了!
易雲澈手底下稍一用力就把她攬在懷中,低頭輕聲道:“出去走走。”
他順手拿起一件披風給她披上,細心地系上錦帶。
“謝謝。”楊鑫兒說着便刻意拉開一段距離。
“這些日子,王妃辛苦了。”易雲澈跟在她身後,“那,有沒有想起本王?”
楊鑫兒臉上一熱,會想他嗎?會。
會擔心他,萬一他這次真的回不來了,她該怎麽辦?
見她低頭不語,易雲澈輕笑一聲:“本王倒是時常會想起王妃,怕自己不能再見到王妃。”
他的聲音低沉有力,甚至有種蠱惑人心的魔力。
原來他也有怕的時候?
楊鑫兒這才回過神來,誠實地點點頭。
“王爺這次立了大功,聽說希圖國已經潰不成軍,歸于安國。”她嘗試轉移話題。
凄清的花園裏只有幾株耐寒的綠植,枯樹枝上挂着幾片殘葉,嬌豔的花朵實在罕見。
易雲澈回來時臉上一道疤痕還未痊愈,楊鑫兒可以想見當時的狀況多麽慘烈。
“功名利祿無足輕重,百姓安居樂業才是正道,堯戰已死,希圖國重回正軌,本王也了卻一樁心事。”他望着西北方不無感慨地說着。
“恭喜王爺。”楊鑫兒雖然并不甚清楚他所指何事,但看得出他心中歡喜。
易雲澈上前撫着她耳邊的碎發,語氣暧昧不明:“我們回去休息吧。”
楊鑫兒卻支支吾吾:“天色還早,出去走走。”
易雲澈嘴角一抹微笑在整張臉上擴大,他追上去緊緊握住她的手:“帶你去見一個人。”
兩人騎上馬,駿馬飛馳過去,穿過街市,轉而來到一片荒野。
冷風呼嘯而過,塵沙飛揚而起,馬踏落葉紛飛,冷清清一座墳就立在一棵小松樹旁邊。
沒有墓碑,沒有任何提示,一座無名墳。
“這裏埋着我曾經的王妃。”他說得清淡,但是眉宇間仍能看見那一抹淡淡的憂傷。
楊鑫兒心中一驚,卻也難受起來,她不知道自己因什麽而難受。
王妃?是那位景晴?
“她死在堯戰手裏,四年了。”他繼續說道,眼神平靜如水。
楊鑫兒一愣,原來,他之前還有一位王妃?
“所以,他們會說本王是不祥之人,給身邊的人帶來厄運。”易雲澈把她緊緊抱在懷裏,把自己的過去一點點講給她聽。
楊鑫兒坐在他懷裏,望着那個小土堆,開口說道:“那你要不要去祭拜她?”
“這個墳是衣冠冢,埋的都是她生前用過的東西,去年,這墳被人刨了,所以現在什麽都不剩了。”易雲澈翻身下了馬,又把她接下來。
楊鑫兒覺得這大概是與她無關的愛情悲劇吧?四年前,他們年齡正好,她還是個毛孩子。
“這一年,我都沒夢見她,神婆說荨舞是要我重新開始,她也去過自己的生活了。”易雲澈站在這座墳墓前,蹲下身捧起一把土撒在墳頂。
楊鑫兒忽然開口道:“你應該給她再立塊碑。”
她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叫做荨舞的女人只有衣冠冢,她害怕故事太血腥引起他不快,便沒再問。
易雲澈點點頭,從塵沙中撈出一塊舊木頭,抽出劍刻上她的名字。
他轉身拉着楊鑫兒過去,兩人并排站着:“荨舞,我今天帶了一個人給你認識,她叫楊鑫兒。”
楊鑫兒有種恍然如夢的感覺,她為什麽要聽這些?
但是這場夢還在繼續。
回去的路上,易雲澈又和她提及了剛剛離世的景晴,一個家族的犧牲品。
“本王是不是太殘忍?除了王妃的頭銜,什麽都沒給過她們,把她們都逼到絕路。”他笑得有些傷心,她看得出來易雲澈在感情中沒那麽堅強。
楊鑫兒今天的話很少,因為她一下子被告知太多消息,而易雲澈為何偏偏在這個時候告訴她這些?
是因為他打算接受這個王妃,想要重新開始嗎?
她不得而知。
但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心裏有種莫名的失落。
回去的路就在楊鑫兒胡思亂想中度過,轉眼就到了北司府的門口。
段陽一身褴褛在門口來回踱着步子,眼見着安成王回來,立即跑上前咧着嘴笑着:“恭迎王爺,王妃。”
穿得破破爛爛,這禮儀周到,身板挺得筆直。
易雲澈随意瞥了他一眼就移開了視線,仿佛只看到空氣,易雲澈對他臨戰逃跑的行為嗤之以鼻。
”段大人留步,去找容将軍吧,他好說話。”旁邊的門衛好心提醒道。
容将軍?還是算了吧,當時兩人因為開不開城門的事差點打起來,現在回頭找他說情可不大合适。
這時易天聽說王爺回來,正要帶着希圖國的幾個重要犯人去禀報,但又聽說王爺和王妃在一處就猶豫了,先把人帶下去看押起來。
目前,強悍的希圖國已被控制,與安國國王暗穆烈簽訂盟約,和平共處,共享資源。夢淵國也受到重創,一時不敢輕舉妄動,加之狂好戰分子堯戰被安成王斬殺,北疆也恢複了暫時的寧靜。
易天瞧了一眼段陽,他之前與此人并不相熟,而且易天大多不茍言笑,所以只打了幾次照面而已他不會放在眼裏。
不過,段陽卻是記得他,安成王身邊的得力助手,左膀右臂,肯定是說得上話的。
“易将軍,可否替我給王爺帶句話?”往日裏意氣風發,穿着講究的段陽此時顯得十分落魄潦倒。
易天不喜歡官場裏那些明的暗的話,直接回了句:“大人自己去見,見不着就下次來。”
段陽像是得到了重要提醒,立即再三言謝才不舍地離開。
易天不以為意,這些人就喜歡給王爺添麻煩!
一陣涼風吹過,易天甩了甩手進到院子裏溜達,轉了兩圈聽說王爺從王妃處出來了,才趕緊地過去。
“他怎麽處置?”易天帶着重要的人過來請示易雲澈,“希圖國能拖如此長久,損耗我軍兵力,沐大夫絕對功不可沒。”
沐清風從貝寧城離開後,就直奔希圖國而去,妄圖通過他們的力量保護楊鑫兒,所以才會承諾帶她遠走高飛。
易雲澈看來心情不差,閑時才會喝一杯酒的人,今日不止喝了一杯,他皺着眉頭略一思索才道:“交給王妃處置。”
易天一愣,擡頭望着他想要再度确認。
易雲澈重重地點頭道:“快去吧,什麽都不必多說。”
“是。”易天一臉莫名地照令辦事。
此時的楊鑫兒酒勁還沒緩過來,她壯着膽子多喝了幾杯,終于把王爺打發走,還好自己酒量不像哥哥那麽差,這兩杯還能扛得住!
“王妃,易天将軍求見。”小蓮從外面進來,叫人來順帶把這酒菜收拾了。
楊鑫兒這酒一下子完全醒了,易天那個家夥一直不大喜歡自己,現在來求見她做什麽?
小蓮欲言又止地樣子差點激怒了喝酒的王妃:“有什麽直說!”
“易天帶着沐大夫來的,而且,人都是捆着的。”小蓮想着沐大夫那可憐的模樣頓時傷心起來,那樣一個善良的人才不會做什麽壞事!
楊鑫兒激動地站起身來,清風哥哥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快叫他進來。”壓抑着心中的沖動,楊鑫兒拉着小蓮交代。
“是。”
人被帶進來的時候還幫着繩子,易天站在一邊大聲說道:“此乃叛逃希圖國罪人,王爺說交由王妃處置。”
這铿锵有力的話一撂下,易天就昂首挺胸地走出去了,也不管王妃有多少問題要問他。
“快松綁。”楊鑫兒說着就上前來幫忙解繩子,他不過是一個文弱的大夫,為什麽受到如此粗魯地對待?
“鑫兒,不必了,我認輸。”他無奈又心疼地摸着她的臉,手剛剛碰到又立即縮回來,他知道這些天她過得艱難。
易雲澈這個人心思太多,又是手握重兵的安成王,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企及了。
“清風哥哥,你怎麽樣了?對不起,對不起……”楊鑫兒滿心的愧疚,無論他做了什麽,都是她害了他,最最不該的是讓他一同來北疆。
“清風哥哥,你回京城去吧,我派人送你回去。”楊鑫兒讓他坐在一旁的座位上,小蓮端了茶過來。
“鑫兒,我不想回去,你讓易雲澈最好殺了我。”沐清風聲音清冷地像個陌生人。
“不,他不會。”楊鑫兒知道易雲澈既然把人交給她了就是有意放他一馬。
任楊鑫兒如何勸說,沐清風就是不願意回京城。
最後楊鑫兒不得不讓人強行送他回去。
“清風哥哥,別怪我,你不能留下。”楊鑫兒望着城門口遠去的馬車,淚流滿面。
“別難過。”一雙溫暖有力的大手放在她的肩頭。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啊…………今天周二了嗎?是的是的,周二!而作者你榜單還差一萬多??!
☆、何時回京(二更)
“別難過。”他輕聲安慰着。
聽到這句話,楊鑫兒的眼淚來得更洶湧。
由淚珠子一顆顆滾下來到成線狀地往下流,易雲澈雙手都放在她肩上,手上用了力氣,把她的身子扳過來面朝自己,輕輕擦着她的臉龐,柔聲安慰着:“有我在。”
楊鑫兒趴在他懷裏哭得一塌糊塗,擡頭時更沒臉見人了,所幸她已經在易雲澈面前多次失态了,習慣就好。
哭了好久,楊鑫兒才覺得此舉欠妥,像是抱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把人家抱那麽緊!臉上火辣辣的,不知該說些什麽。所以慌亂中有些口不擇言:“王爺臉上這道疤,可惜可惜,變醜了變醜了!”她指着他臉上那道傷痕,一邊感慨一邊惋惜不已,還好自己的臉幹幹淨淨的。
小時候,哥哥帶着她總會說,妹妹你看,那家的小姐又變醜了,快把她從我們的好友名單中剔除!好看的人只跟好看的人做朋友!
那時候的他們,幼稚地可愛。
楊鑫兒正想趁他惱怒之謙逃走,卻被王爺死死地抓住了手,強迫她貼在他面前,他低下頭認真地看着她的臉,楊鑫兒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呼吸甚至有點困難,這外面的天氣那麽冷,她怎麽像是中暑了呢?
易雲澈在她臉上認真看了半晌幽幽地說着:“嗯,一點瑕疵都不見。”
這話一出,楊鑫兒頓時也不臉紅耳熱了,驕傲的勁一上來,把易雲澈的手都甩得老遠,自信滿滿:“那是!不看看我是吃什麽長大的?”言語間的優越感不容置疑。
易雲澈哈哈哈大笑,爽朗的笑聲把楊鑫兒震得一愣一愣的。這是發什麽神經?
“王妃,回家了。”他先上了馬車打開簾子朝她伸出手。
楊鑫兒還沉浸在剛才的錯覺中,一時沒反應過來,原地愣了許久才跑過去。
北司府重新修整一番,他們是打算在此常住。
“我們什麽時候回去?”吃飯時楊鑫兒問了一次他沒答,她毫不氣餒,再接再厲。
易雲澈走到花園她就跟在屁股後面轉悠,走到前廳她也跟着一旁小跑,走到後山,她也悄悄尾随。
終于,某人沒了耐性,回身問道:“你想家了?”
楊鑫兒用力地點點頭,從小到大,她還未遠離家那麽遠那麽久。
易雲澈原地站着,想了片刻說道:“我派易天送你回去。”
“你不回去嗎?”楊鑫兒想都沒想就問出口,話一說出來就後悔了,自己不該那麽多嘴。
“本王此時不适宜回去。”他淡淡地說着,“況且,北疆還需要我。”
“哦……”楊鑫兒長長地回應一聲,腦海中就浮現這段日子和他相處的點點滴滴。
他們一起騎馬,遇難,受傷,擔心,種田,分別,英雄救美……
原來,他們經歷了那麽多事情。
“想好什麽時候回去了?”易雲澈問她。
楊鑫兒思索良久回道:“東西收拾好就走。”
另一邊的小蓮和阿湘聽說回京城的消息後興奮地要跳起來,早早地把一切打點好。雖然王爺也是長得俊美,容延年和易天也是十分惹眼,給人安全感,但是相比于大京城,貝寧城絕不能算是讓人流連忘返的溫柔鄉!而且風吹日曬,感覺皮膚都變差了,不是誰都有王妃的好底子,天不怕地不怕的。
所以,小蓮和阿湘蹦蹦跳跳地跑到楊鑫兒面前盡量克制內心的歡呼雀躍,還是無法平靜地說道:“一切都收拾妥當。”
楊鑫兒一愣,這麽快嗎?這兩個丫頭什麽時候手腳這麽麻利了?不是帶來好多東西嗎?整理得有點快吧?
“我那些首飾耳環,瓷器擺件妥善安排了?”楊鑫兒轉過身問道。
“王妃,這些,您都讓賣了啊?”小蓮一時委屈,您可千萬別忘這事?這些東西我可賠不起!
當時楊鑫兒嫌棄這些物件帶着麻煩,擺着不合時宜,所以統統賣掉換了錢!
“哦哦……好像是。”楊鑫兒一臉尴尬,莫名地耳朵發熱。
“對了,還有我那些衣服鞋子?”楊鑫兒想了許久才說道。
阿湘端着受傷的胳膊跑過來說道:“加上您身上這件,一共兩百五十三件,鞋子一百八十九雙。”
楊鑫兒絞盡腦汁也想不出還有什麽來,怨恨地看了眼阿湘,靈機一動說道:“阿湘的胳膊還沒好,這一路奔波,我實在不放心。”
不怕丫鬟手太笨,最怕丫鬟沒眼色。
阿湘一臉誠懇地說道:“沒關系。沒關系,我這都好得差不多了,不礙事,保證沒問題!”
楊鑫兒此時都不敢看易雲澈的臉,她心虛地說道:“我還想到有重要的東西沒找到,快去給我好好找!”
阿湘和小蓮一臉莫名,卻也不敢怠慢,緊跟其後往屋子裏跑。
易雲澈嘴角自始至終往上翹着,看起來心情十分愉悅。
“對了,葉岚剛找回來,我不放心,必須等她好了再啓程。”楊鑫兒煞有介事地回來跟易雲澈解釋一遍。
易雲澈鄭重地點點頭:“王妃願意哪天回都可以。”
楊鑫兒落荒而逃。
然而,第二天葉岚就下床到院子裏溜達了,看來容延年把她照顧地很好。
楊鑫兒聽說此消息後沒敢出門,然後一天後,她更不敢出門了!臉上長了顆痘!
“我沒臉見人了!回去爹娘都不認我了,哥哥都不想和我說話的,他們會嫌棄我!”楊鑫兒心情抑郁到極點。
誰知道葉岚直接給易雲澈開了個方子,讓他給楊鑫兒按方祛痘,說是兩三日就可見效。
易雲澈拿着藥方子,十分上心,從抓藥,制藥敷藥全都親力親為。
王爺帶着軍醫在身邊,這些藥物中,他也只識得杏仁。
杏仁湯浸去皮,研如膏,這工作都是易雲澈來做的,一回生二回熟,浪費了不少藥材後,終于做出了藥膏。
待楊鑫兒用豆漿洗臉後,擦幹,塗抹在臉上即可。
不過問題是,此時關在屋裏,焦慮不安的王妃誰也不見?
“王妃,本王這裏得了奇藥,一定讓你恢複容顏。”易雲澈滿心期待着門被打開。
只是無人回應。
“要保持好心情,過度焦躁,可能引起更壞的反應,臉上長出更難看的東西。”易雲澈軟硬皆施,就是要她忍不住來開門。
依然沒有動靜。
“給我吧。”小蓮在一旁請示王爺,卻被王爺的眼神吓得後退兩步。
“這病,不能拖,否則會留疤。”易雲澈循序漸進,慢慢引導她。
良久,門終于開了。
楊鑫兒裹着厚厚的面紗站在他面前說道:“藥留下,你走。”
易雲澈卻不管不顧地端着藥朝裏走去。
“無論王妃變成什麽樣,本王依舊不會嫌棄你。成親前王妃就考驗過本王,難道忘了?”易雲澈一邊說着一邊揭開她臉上纏着的厚厚面紗。
楊鑫兒忽然笑了出來,她之前折騰的那些事他竟然還可以這般解讀?
不知怎的,她就被他說服了,坦然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不美好。
易雲澈平時給自己上藥從來沒帶手軟的,此時卻是小心翼翼地幫她洗臉,再用輕柔面巾拭幹水,最後更是謹慎地一點點擦拭她那顆頑固的痘痘。
“這是葉岚給的秘方,她說兩三天就能見效,但是要堅持,才不會留疤痕。”易雲澈認真地說着,“這麽點藥,溫火熬制,卻要一個時辰。”
其實,前前後後,他花了兩個多時辰才得出這點藥。
“謝謝。”楊鑫兒半天也只能擠出這兩個字來。
易雲澈卻不在意,他不需要她的感激。
他輕咳一聲,仿佛就能把這微妙的氣氛吹散一點。
“看來王妃還要再等幾天,才能回去。”
楊鑫兒一愣,接着道:“其實,我……我也是這麽想的。”
易雲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着起身。
“明日再來給你送藥。”
待王爺走後,小蓮和阿湘雙雙沖進來,兩張等待滿足八卦之欲的求知臉望着她。
“什麽事?怎麽了?”楊鑫兒強裝鎮定,表示什麽事都沒發生。
“哎!聽說是王爺親手抓的藥,親手熬制的呢,鼓搗了大半天才得了一小碗藥。”小蓮略帶酸酸的語氣說着。
“哎!恐怕回京之路遙遙無期了啊!”阿湘跟着嘆息搖頭。
“你們兩個小丫頭,竟敢嘲笑我?”楊鑫兒惱羞成怒,随手抓個小物件就朝她們打去,卻被兩人一一躲過。
“不敢不敢。”小蓮見好就收,趕緊端正态度。
“不說了不說了。”阿湘也趕緊認錯表态。
“這還差不多。”楊鑫兒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
“以後再胡說就把你們許給易天那個黑臉!”楊鑫兒氣得威脅她們。
沒想到她們竟然都低下了頭,一言不發,乖巧得很。
“不是吧?你們喜歡他?”楊鑫兒不敢相信。
“不不不。沒有沒有沒有。”似乎都沒想到對方是這個反應,阿湘和小蓮對看一眼之後立即連連否定。
“我讓你們辦的事情辦好了嗎?關于荨舞和景晴的事。”楊鑫兒再度問起正事來。
兩人又是一陣沉默,因為她們都為此事去找了易天。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啊………這是二更嗎,是吧?遲來的二更!
☆、又賜婚?
“我讓你們辦的事情辦好了嗎?關于荨舞和景晴的事。”楊鑫兒再度問起正事來。
兩人又是一陣沉默,因為她們都為此事去找了易天。
一直作高冷範的易天對她們當然是不理不睬,但這卻勾起了二位姑娘的好奇心,一來二往就生了幾份情意。
“荨舞是四年前王爺在北疆救回來的孤女,騎射一流,一杆□□耍得驚豔,她時常跟在王爺身邊上陣殺敵。後來,死在堯戰手中。”即使美色當前,小蓮也不會忘記王妃交代的事情,該做的她都會努力去做。
“她沒能做得了王妃,但王爺心中認定她是王妃。”
楊鑫兒心頭一緊,這該是怎樣的一種感情?不管荨舞有沒有得到王妃的頭銜,甚至王爺的人,但她肯定是得到了他那顆熾熱的心!
而阿湘問出的東西索然無味,也幾乎是楊鑫兒知道的:“景晴是皇後的侄女,景大人的掌中寶。嫁入王府之後,王爺從不正眼瞧過她,只是當件擺設。”
楊鑫兒手中攥着家裏來的信,哥哥說家中一切安好無需挂心,母親閑時會十分想念她,時常需要父親哄着。
看來她不在家中,母親大人又成了父親唯一的寶貝,真是讓人羨慕嫉妒!
楊鑫兒把信揉來揉去,翻着黃歷看看哪天适宜回去。
“你們先把東西收拾一下,三天後,我這臉也該好了,我們即刻回京。”楊鑫兒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手指重重地扣在那個日子上。
小蓮和阿湘有驚有喜,真的要回去?雖然有些舍不得冷傲無雙的易天,但是她們太想念京城的美好生活!
第二日,易雲澈又親自端藥來了,但是這次她卻沒有進得去屋子,被小蓮攔在屋外:“王妃說王爺公務繁忙,這種小事下人們來做就行了。”
王爺卻是耐着性子回道:“還是本王來吧,你不懂得這方法。”
小蓮突然跪下,雙手舉過頭頂:“奴婢今早找葉醫官學習去了,王妃有交代,還請王爺回去。”
易雲澈不知楊鑫兒發生了什麽事,心中焦急想要進去,卻被胳膊還沒好利索的阿湘攔住去路,而楊鑫兒的房門一直緊閉。
“王爺請回,三日後,王妃回京,再請王爺相送。”阿湘盡量語氣柔和,她心中實在不敢得罪這尊大佛。
易雲澈見她态度堅決,也不好強求惹她不快,把藥碗放到小蓮手中轉身離開。
“王爺是不是生氣了?臉色不大好看呢……”
“我看是,怎麽能讓王爺吃閉門羹啊!”
小蓮和阿湘你一言我一句地說着,端着藥完全沒有要進屋的意思。
楊鑫兒在裏面把她們的話聽得一清二楚。這兩個小丫頭,是越來越會看主人笑話了!
“說夠了沒?再大點聲!”楊鑫兒把門打開。
兩人聽這語氣立刻閉嘴,她們怕王妃哪天腦子一熱把她倆留在這北疆受苦!
小蓮特意找了葉岚葉醫官讨教經驗才敢下手,畢竟王妃這張臉比她的命金貴得多。
“手抖什麽?”楊鑫兒感覺到她手指顫顫巍巍的,弄得她眼睛不住地跟着眨。
小蓮一激動差點戳到她眼睛上去。
“算了,阿湘來。”
這次患者換了阿湘上手塗藥,小蓮拿銅鏡。
塗完藥之後,楊鑫兒看着那有礙瞻觀的藥膏,總覺得哪裏不對勁,這倆心靈手巧的丫頭,怎麽會輸給舞刀弄劍的易雲澈?
三天後。
楊鑫兒的痘痘已經消下去了,只剩一點印痕,需要慢慢恢複。
一切打點妥當,再沒有借口和理由多住一晚。
這三天,易雲澈沒再出現,楊鑫兒心中也較着勁,臨別時她把自己打扮得美豔無雙,卻躲在馬車中不肯讓他再看一眼。
只可惜,馬車還未動,就有消息傳來,聖旨到!
安成王守衛北疆有功,卻遲遲不回京城,皇上自然要把旨意傳達到。
楊鑫兒無奈,只能不情不願地從馬車上下來,還要往地上一跪,這套華服算是毀了。
如她所料,易雲澈看她的目光有些不一樣,甚至不願意移開,她也發現他臉上那道疤已經消失了,按照哥哥的說法,他又變成有資格做朋友的人。
聖旨的旨意很明顯,就是一通嘉獎,但是最重要的獎賞是安國小公主嫁給他做側妃!
所以,作為王妃的她不但不能回京,還要随着王爺去安國下聘。
易雲澈,你的婚事從來都是皇帝的籌碼,娶多少女人,有幾任王妃全看時局需要。
“王爺,接旨吧。”來宣旨的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工部尚書莫英豪。
易雲澈站起身來,接過聖旨卻道:“功名利祿本王不需要,王妃,本王也有了。安國的公主,王府招待不起。”
莫英豪沒想到他會如此态度,皇上本想着把這小美人納入宮中沒可恨的是那小公主驕縱跋扈,竟然以死相逼,要嫁就嫁易雲澈,他們安國的大恩人!
這事情除了皇上皇後,其他人是不得而知的。
卻不料着安成王如此不識擡舉!
“王爺是要抗旨?”莫英豪擡眼把跪着的衆人粗略掃一遍,眼中透着寒光。
“本王自會回京向皇上解釋,用不着你來多嘴!”他說罷就着人把莫英豪綁了,狗仗人勢的家夥他從不放在眼裏。
“回京。”易雲澈知道有人不希望他手握重兵駐守北疆,他便遂了他們的願。
楊鑫兒心中一陣莫名的歡喜,他竟然抗旨,拒娶安國公主?!
“王妃,看來,注定你是離不開本王了。”易雲澈走過她身旁,低頭輕聲說着,溫熱的風吹進她的耳中,癢癢麻麻的。
大家各懷心思地散去了,每個人都清楚,娶公主和得罪皇上之間如何選?
“公主甘心做側妃,就看出對你一片真心,易雲澈別犯糊塗。放了莫英豪,和皇上認個錯服個軟。”容延年對他今天的表現很失望,捆住莫英豪那個小人實在沒必要,安成王在朝野上下沒什麽根基,得罪了這個小人,以後指不定折騰出什麽事來。
易雲澈任他發洩情緒,等他說罷才開口道:“他忌憚我絕非一天兩天,我看淡一切,一退再退,一忍再忍,他卻變本加厲。我的退讓,并不能換來他的安心。這幾次回京,險些喪命,你難道不知原因?”
容延年心中一緊,每一次安成王遇襲受傷都說是意外,山賊流寇,京城裏哪來那麽多膽大妄為之徒?
“早晚都會走到這一步,不如借此機會,确定立場。”易雲澈皺着眉頭,他心中已經打定主意。
“好,那就做好萬全準備再回京。”容延年永遠是義不容辭地站在他這邊。
“你且去安排。”
容延年遇上此等大事,絕不會當作兒戲,必是謹慎有加,交給他去做也很放心。
容延年出來時,看到前門被守衛攔着的王妃,又露出壞壞的笑跑上前去:“女兒家,就該是你這般模樣,打扮得漂漂亮亮,取悅喜歡的人。這就叫,女為悅己者容。哈哈哈哈!”
得意浪蕩的聲音被易雲澈的聲音打斷:“偷什麽懶?”
容延年灰溜溜地逃走,大哥對這個女人越來越上心了!哎!難道,不會,這次拒婚是為了她?太可怕了!他被自己的想法震驚到,然後一路安慰自己絕不是這樣!
一時間發生了如此大的變故,楊鑫兒心中惴惴不安,回到京城,皇上會不會遷怒安成王?
“王爺,其實,安國的公主可能是仰慕王爺英姿,執意嫁入王府。但是從長遠來講,能保護安國之安定,王爺并非最佳之選。所以,妾身認為,王爺若不願娶公主,可派人前去表明态度。”
這是楊鑫兒在他面前第一次如此認真地同他說話,第一次像個王妃的樣子。
易雲澈愣了一會,認真地盯着她說道:“哦?那王妃覺得派誰去比較合适?”
“易天。”楊鑫兒早已想到。
從一個女人的立場來看,安國公主傾慕大英雄無可厚非,希望所嫁之人能保護自己的國家亦是人之常情,但是為何不選擇權利頂峰的那人呢?
楊鑫兒以為大抵是公主對易雲澈有所了解,易雲澈大多時間留駐在北疆,她跟在王爺身邊,不必受過多禮節約束,不必受遠離故土家人之苦。
而皇帝遠在京城,身邊又有皇後一衆知書達理的美人相伴,她孤身一人嫁進皇宮,身單力薄,生死都未可知,而且一旦失寵她恐怕無法保護安國。據說,當今皇上,雨露均沾,最忌寵妃。
所以,綜合來看,易雲澈才是最佳之選。
楊鑫兒自認為對這位公主的心思有一定揣摩,卻不知其中還有更重要的緣由。
當年,易雲澈從歹人之手救過安國公主,所以她早已情根深種。
易雲澈聽罷她的話也覺得可以一試,從源頭解決問題,他的王妃不笨嘛。
“王妃所言,有理。”
“那我們何時回京?”楊鑫兒覺得自己好似立了一大功,直覺所有的事情都迎刃而解。
“緩一緩。”他拉着她坐下,看着她又恢複了往日的光彩,心情也開朗起來,易雲澈心中也安定幾分。
“不對,若是這位公主就是喜歡你,沒有別的原因,如何是好?”楊鑫兒突然想起這關鍵的因素,“她又是個任性而為,一意孤行的公主,怎麽辦?”
易雲澈噗嗤笑出了聲:“王妃聰慧,這位公主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擅長騎射,能文能武,就是性子不好。”
楊鑫兒一下冷着臉站了起來,不滿地說道:“你們果然認識!能文能武?如此妙人,做個側妃着實委屈!”
原本以為安國區區小國弱國,公主也不見得多高貴,卻不料竟是個強有力的對手?不會還長得美吧?
易雲澈見她生氣,嘴角微微上揚說道:“她比不得王妃好看。”
這話瞬間讓楊鑫兒低到塵埃的心情飛起來,沒有美貌,書讀再好武藝再強也沒用!
後來楊鑫兒在京中見到安國公主影澄時,她知道易雲澈當時就是為了哄她開心而已。
影澄絕對算得上一等一的美人,與楊鑫兒不同類型的美。
楊鑫兒耳根子軟,尤其對于誇贊她美的話,就是說上三天三夜她都樂意聽。
所以易雲澈輕松逃過一劫,每次惹得她不高興,只要三言兩語必然讓她喜怒。
楊鑫兒被他逗得滿心歡喜,追着他打,一不小心絆倒了自己的衣裙,摔到了他的懷裏!
兩顆火熱的心,跳得撲通撲通,心跳聲清晰可聞。
“咳咳咳!屬下過一會再進來嗎?”一臉懵圈的易天傻乎乎地站在門口,為了掩飾自己的尴尬,咳嗽了幾聲。你都站門口目睹這一幕,還假惺惺地躲開?
楊鑫兒紅着臉站起身慌亂地整理衣服,走到一邊去坐下,因為頭暈目眩沒看清腳下又差點滑倒,然後在易天面前又重演一遍!
“王妃小心。”他低聲說着,眼中的柔情蜜意快要溢出來,他直接把她抱起來,往裏屋走去。
楊鑫兒心中大驚,睜大了眼睛看着他。
而易天被晾在一邊,進退兩難。
“本王有事找你。”易雲澈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人卻遲遲不出來。
易天站在原地,昂着頭,眼珠轉了一圈又一圈不知該往哪看,腹诽道,你們在裏面,我站這裏合适嗎?
但是裏面聽不到任何聲音,安安靜靜的。
裏屋的窗簾還沒拉開,光線昏昏暗暗,紗簾來回飄着,影影綽綽。
“王妃精神不濟,睡一會,本王先去忙。”易雲澈把她放在床上,語氣暧昧地說着。
楊鑫兒坐在床榻邊上,內心的洪水快要決堤。
☆、影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