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終于再見
赤眼男一直跟在她身後，很悠閑地。
“你們人類不是一直自持尊老愛幼的原則嗎？你這種态度應該會引起大家的謾罵吧？”他微笑，是幸災樂禍的笑。
莫寧轉身，嘴邊是淡淡的諷刺，“如果剛才我沒聽錯，你稱呼我奶奶為老骨頭！”別以為那種情況下她會聽不見。
“我又不是人類不需要遵守你們的原則，況且我活的時間加起來比你們所謂的祖宗還要長。”
她置若罔聞，走到前臺辦手續，她不希望奶奶的遺體在醫院停留太久。
“師傅！！！”陳醫生從身後抱住了莫寧的胳膊，她的眼睛紅紅的，仿佛哭過。
莫寧停下手中的筆，擡頭盯着她泛紅的眼眶，“你怎麽了？”
“我……我聽說你奶奶去世了。”她的聲音怯弱弱，手指卻是緊緊抓着莫寧的胳膊肉。
莫寧感受到她的緊張，“所以你哭什麽？”
陳醫生看起來有些手足無措，語氣開始哽咽，“我覺得心裏好難受，就情不自禁哭了。”
她陷入了沉默。
陳醫生見她不說話，繼續說道：“５年前，那時候我還在讀高中，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全家的生活來源全靠我父親撐着，後來他在一次作業的時候從棚架上摔了下來，鋼筋刺進了他的肚子裏，家裏三姐弟，我排行老大，那時候覺得我的世界都坍塌了，盯着手術室的紅燈我很迷茫，我不知道我的未來會怎麽樣，可是我更擔心父親的傷勢，倘若他去世了，我怎麽辦，我的弟弟妹妹怎麽辦？然後你出現了，你穿着醫院的白袍經過我身旁，忽然就停了下來，握着我的手對我說：你的家人一定會平安無事。當時的你還沒當上主治醫生，但你的話就像一句承諾，你一直陪着我坐到天亮，那時候我的心是溫暖的，我不是一個人孤軍奮戰，我有你，還有我父親，最後父親的手術很成功。”
莫寧想起來了，當年那一個晚上她剛好值夜班，依例巡房的時候，看見手術室外一個穿着校服的小女生單獨坐在角落，臉上早已哭花，眼裏卻是一片迷茫，這麽小的女生就要承受這麽多，她想起了自己的過往，獨孤是最令人絕望的，心生憐惜，她一直陪着她直到天亮。
陳醫生繼續回憶，“前臺的護士告訴我，你叫莫寧，我一直記在心裏，我會選擇當醫生，也是因為你；當我知道自己分配在你手下工作的時候，誰也不知道我有多高興，我不但把你視為老師，還把你當成姐姐，在我心裏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平常大家都以為我狗腿，其中的原因根本不知道，我是真心喜歡你，你就像我的姐姐。”
這就完全能解釋陳醫生為什麽平時處處總要維護莫寧，也不許誰說她一句不是。
莫寧感慨，她當年只是一時興起做的事，想不到竟在一個小女孩心裏生根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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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拍了拍陳醫生的肩膀，“我沒事，你別擔心。”
“你真沒事？”陳醫生咬着嘴唇，不斷窺視她臉上的表情。
“你再不走我就真的有事了。”莫寧開玩笑道。
望着她離去的背影，赤眼男感嘆，“她倒是真心。”
莫寧直接視若無睹，埋頭疾筆。
他支身靠在前臺，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的側臉。
“聽說女人四十歲已經是中年婦女了，你怎麽還沒嫁人？男人跟女人一定要結合不是嗎？不然人類怎麽延續下去？”
四十？誰告訴他，她四十？莫寧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不理會他。
把填好的資料一并交給了護士，那護士浏覽了一遍後點點頭，指着資料的一處讓她簽名。
“是不是你的姿ｓｅ在人類當中比較醜？”
她忍！
“聽說你們人類取向有多種，最平常就是男女結合能延續下一代，還有男男和女女這兩種組合，這兩種應該不可以延續下一代吧？這樣說來，你的取向是女女了？”
她側目瞪了他一眼，繼續忍。
見她終于算是正視了自己，赤眼男忍不住埋怨，“你為什麽總是不回答我的問題？本來我還想告訴你，那個老太婆的孫子為什麽要殺你奶奶。”
“你話真多！”莫寧脫口而出。
前臺的小護士霍地擡起頭，有些委屈的說道：“莫醫生我沒有說話呀？”她怎麽話多了？
莫寧懊惱，朝護士微微一笑，“對不起，我不是說你。”
小護士狐疑地望了她一眼便不說話了。
她心裏咯噔一聲，這次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
奶奶的死亡證明已經拿到了手，她想把奶奶接回家裏祭奠後再送去火葬。
寧寧，奶奶好累，你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你爸那邊如果他還來找你，就原諒他吧，我希望有人能關心你。你別哭，我心裏會愧疚。
莫寧的腦子裏不斷在重複這句話，這是奶奶臨終前跟她說的話。
她手中的電話拿起又放下，拿起又放下。
赤眼男在一旁早已看的不耐煩，“這通電話不需要原諒才能撥打，自己母親死了不來看可是大不孝，這也是你們經常挂在嘴邊的話不是嗎？”
他說的有道理！莫寧握電話的手緊了緊。
聽着電話裏代表接通的聲音，她心裏莫名緊張。
一秒，兩秒，三秒……
電話響了五六次才被人接聽了，是一個小男孩的聲音。
是他兒子，莫寧想起上次在料理店遇見他的場景。
“請問找誰？”
聽着男孩稚嫩的聲音，她想說的話都卡在了喉嚨。
“喂？找誰？”男孩試探性地又問了一次。
“我找你爸莫言。”在他挂斷電話之前，她故作冷漠道。
“哦，請稍等。”
男孩似乎有些疑惑，不過她很快聽見他喊那個人來接電話的聲音。
爸爸，有你電話。
如果當初父母沒有離婚，喊這個人叫爸爸的應該是她，但是現在，爸爸這個稱呼從她嘴裏喊出來，她難以啓齒。
“喂？我是莫言，請問是誰？”
莫寧握電話的手忍不住哆嗦，她咬了咬唇，“是我。”
“小寧？！”對方語氣充滿了驚喜。
她心中五味雜陳，很不是滋味。
“奶奶去世了，祭奠你來不來？”
接着，對方久久陷入了沉默，語氣忽然變的沙啞頹廢，“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今天。”
“是因為什麽原因？她生病了嗎？”
莫寧聽的出來，他很低落。
“被殺死的。”說到這裏，她忽然憤怒起來。
莫言此時的表情可以用震驚來形容，他永遠也想不到兇殺案會發生在自己母親身上。
“兇手抓到了嗎？”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知道是誰，我會處理。”她卻語氣冷淡。
“你處理？你怎麽處理，這是兇殺案！”
他的分貝提高了不少，莫寧嗤笑一聲，“你在假惺惺什麽？這麽多年沒見你關心過奶奶，現在裝孝子不是很可笑嗎？你愛來不來！”
語畢，她狠狠挂斷了電話。
“小寧，我只是……”
莫言盯着斷線的電話，眼眸越漸黯淡，她就連他的解釋也不願意聽。
對的，他畢竟抛棄了她這麽多年，她應該這麽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