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一定要手下留情啊。
這場戲拍的很順利,蘇清之很快就拍攝完了,現在已經是初夏季節,天氣逐漸炎熱,他抹了把額上的薄汗,等着收工,回去再看一遍今天下午的臺詞。
場記從一旁跑來,遞給蘇清之一瓶礦泉水,"今天真是麻煩蘇老師,太感謝你了!"
蘇清之喝了一大口微冰的水,表示沒關系。
場記躊躇了一下,湊過去小聲提醒:"那個蘇老師,今天下午你下午是有一場和唐瑜唐老師的戲?"
蘇清之還沒有正式見過唐瑜,但是也是知道她是這部劇的女主角,而今天下午蘇清之是有一場和女主的戲便點了點頭。
"剛才吳導演好像知道你替戲的事情了,今天下午你和唐老師對戲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啊。"
蘇清之有點不解的看着場記小哥,演戲有什麽要小心的,不過想起方菲然的嚣張态度,以為唐瑜也是如此。
"怎麽了?唐老師脾氣不好嗎?"
場記小哥擺擺手,說:"不是,不是,唐老師人很好的。只是唐老師演技很紮實,我害怕......"
蘇清之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說:"謝謝你,我會用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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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澄一邊開着車,一邊頗有些暴躁用着藍牙耳機訓斥那頭的人,車窗外是飛速滑過的街道風景——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董事會的材料你們先準備好,這周五我會準時到的。"
"楚先生?我哪裏知道他在哪?!你們先整理資料,楚先生一會兒我去找。"
憤恨的挂掉電話,葉澄透過後視鏡暗自磨牙的看着坐在後座閉目養神的某位,"楚先生,咱們是不是應該回去參加周五的股東大會了?"
楚元棠未睜眼,只是輕笑一聲,說:"今天我會讓安娜把授權書給你。"
"給我?!"葉澄激動下差點猛踩剎車,他目瞪口呆的盯着後視鏡,"你可是一次都沒有缺席過股東大會,授權給我的話,那幫老東西要是以為我真的要篡權怎麽辦?!"
楚元棠半阖着眼,嘴角的笑意加深,"我相信你的能力。"
葉澄聽見這一句話,差點咬碎一口白牙,MD,這句話忽悠了他整個大學生涯加工作!
"快點,要趕不上她的第一場戲了。"太子殿下倚在後座,氣定神閑的吩咐道。
去你奶奶的腿!葉CEO心中大罵,腳下猛踩油門,邁巴赫流暢的車身絕塵而去。
景陽宮。
滿地都是鋪好的軌道,架好的攝像機和打光板将着座古色古香的殿宇花庭侵染上了幾分現代氣息。
蘇清之換好一身貴人服飾,倒是比上午的精致不少,她坐在板凳上最後浏覽的一邊手中的臺詞本,看着外面鋪設好的設備,輕吸了一口氣。
早上她演的只是有幾個鏡頭的、不露正臉的小宮女,而現在她要演得是這場戲的主角之一,幾乎所有的鏡頭都會對準自己,說不緊張那是假的。
蘇清之捏着臺詞本,在腦海中想象,這是楚國皇宮,沒有什麽拍攝設備,而她是楚宮中一個即将失寵的貴人。
再睜眼時,蘇清之原本緊張不安的心已經安定了下來。
随着吳導演的一聲"action!",這場戲正式開拍。
初入宮廷的凝寶林頗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自己即将居住的景陽宮,身後是進進出出搬移各種皇帝賞賜物件的宮人們。
"吱呀——"一聲,正殿的殿們被兩位宮女推開,一位身着茜色海棠宮裝的俏麗宮人緩步而出,垂眼看了凝寶林一行人,眼神中帶着一點輕蔑。
凝寶林按着宮規行禮,"凝寶林見過怡貴人。"
一聲若有若無的輕哼,怡貴人好似沒有聽見她的話語,上下打量了一番凝寶林,聲音婉轉,吐出的話語卻是刻薄萬分,"凝寶林?偏遠之地出來的難得有幾分姿色,呵,可惜了......"
凝寶林蹙眉道:"怡貴人這是何意?"
怡貴人轉身走向殿門,居高臨下的睨着略帶氣憤的凝寶林,臉上帶着點涼薄:"真是天真。"
她撇了一眼忙碌非凡的宮人,眼底深處帶着點嫉妒,"只是一個小官的女兒罷了,擔得起這麽多富貴之物嗎?!"
凝寶林心中還帶着少年般的熱血,她瞪着亮晶晶的雙眼,語氣中帶着一絲強硬:"這些都是皇上賞下的寶物,還怕是輪不着他人操心罷。"
怡貴人似乎被她的話激起心中火氣,眼底泛起一點血絲,她大喝道:"大膽!小小寶林竟敢頂撞于我!"
初入宮廷的凝寶林帶着初生牛犢的血氣,梗着脖子絲毫不退步,"凝寶林不敢,只是闡述事實罷了。"
此時,一個掌事太監匆匆而來,見到幾乎要紅了臉的兩位小主,連忙說:"奴才見過怡貴人、凝寶林,小主萬福。"
怡貴人一改剛才的嚣張刻薄,笑語盈盈的問道:"福公公來此何事啊?"
福公公一躬腰道:"小主,皇上召您去殿前侍奉呢,快随奴才去吧。"
怡貴人掩住臉上的喜色,得意洋洋的與凝寶林擦身而過時,用只有兩人聽得見聲音道:"蠢貨。"
吳钊眯着眼看着鏡頭,眼底滿是精光,難得,難得!一場帶着沖突的戲蘇清之那種跋扈的氣焰竟然沒有讓唐瑜壓下來,甚至更盛一籌。
他興奮的大喊了一聲"CUT!",這場戲很是完美的結束了。
吳钊想了一下給編劇發了短信,想要和他讨論了一下後面的劇情人物走向,看來這次又能打磨一塊璞玉了。
蘇清之再聽見那聲"CUT"時,終于卸了混身的勁,她抹了把汗,才感覺到有點虛脫的感覺。
這時演"凝寶林"的唐瑜走過來遞給了她一瓶水,面帶笑意的說:"小姑娘,以前拍過戲?"
蘇清之道了謝,喝了一口,搖搖頭說:"第一部戲,還是新人,能和唐老師對戲剛才很緊張。"
唐瑜哈哈一笑,說:"很有潛力啊,加油。"
不遠處,楚元棠靜靜地看着一身清宮服飾的蘇清之,眉峰柔和,心中卻陡然生出點不滿——
明明穿着楚國的太子妃冕服更美,什麽時候再讓她穿上呢......
☆、種子
因為電視劇拍攝不是按劇情發展來拍,而是按場景拍,最後再剪接起來,所以蘇清之的第一部戲,雖然是精良制作但是拍的也十分快,一天下來十幾戲也是常态。
劇組經常會把夜戲集中在一起,開夜車是最稀松平常。
造型師将最後一件首飾從蘇清之的頭上去掉時,她才輕舒了一口氣,動了動又些僵硬的脖頸,再由化妝師卸妝。
終于搞定好了一切,蘇清之算是給這一夜的戲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她換上自己的衣服,給忙了一天的化妝師道了謝,轉身往自己住的酒店走去。
一路上遇見不少的劇組工作人員,幾個熟悉的面孔都笑着向蘇清之打了聲招呼又步履匆匆的跑了。雖說是深夜但是影視城中不少的地方都還燈火通明,導演的指示傳滿整個片場。
東方的天際渲染了一線緋紅,晨光曦然,照耀在蘇清之的臉上,她眯着眼看着天際,些許疲憊的臉上露出一點輕松的笑容。
影視城很大,當蘇清之走到下榻酒店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七點左右了,而她原本空空如也的手上也多了幾分熱騰騰的煎餅豆漿,外加幾只牛奶冰棒。
說起冰棒,簡直是蘇清之的心頭愛,別見太子妃平日裏一副清清淡淡,快要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其實她來現代也就幾個月的時間。
雖然經常會被身邊的人"奇怪"的詞語驚着(發光的鐵塊、電的腦袋之類的),但是蘇清之最為驚訝高興的還是現代層出不窮的各色美食,當然讓她最愛的還是冰棒雪糕冰淇淩。
蘇清之重生之前的楚國,每逢炎熱夏季宮中多用的是奶酪牛乳冰凍成的花山,再點綴上新鮮的花瓣。那時的世家巨賈皆以誰家的凍酪酥山最美為傲。
宮中有宮中的吃法,民間有民間的吃法。蘇清之小時候跟着祖父逛廟會時最喜愛的還是小販擔中的冰碗——晶瑩剔透的冰被旋成一只小碗,碗中或是酸梅湯,或是當季的果蔬,入口冰涼,一掃夏季的燥熱。
而在現代,原本是奢侈之物的"酥山"竟然滿大街都是,雖說小了點但是口味多變,蘇清之拍完戲總喜歡來一支。
提着早飯零食,蘇清之嘴角微揚、腳步輕快的上樓,突然一聲房門猛的從樓層一端傳來——
"我身邊怎麽都淨是些廢物!"
"連這麽點小事都幹不好!我還要你幹什麽!"
"滾,滾蛋!"
幾聲尖叫随着巨大的關門聲響徹整層樓層。
蘇清之皺着眉駐足看去,一個年輕的女孩低頭擦了擦眼睛,慢慢的彎腰将散落一地的小包子一一撿回手中的塑料袋裏。
這個好像是......蘇清之想了起來,方菲然的小助理?
像是方菲然這樣的大明星身邊出來拍戲,身邊自然少不了一幹經紀人、助理,還有幾個生活助理,說白也就是保姆,管着方大明星的衣食住行。
在片場蘇清之不止一次的見過方菲然對這個女孩頤指氣使,有時實着過分。
女孩收拾好包子,低着頭差點撞到蘇清之,她連忙啞着嗓子道歉,臉上滿是未幹的淚水。
蘇清之輕聲說,沒事,想了想将一份早飯塞在女孩的手中,又抽出一支牛奶冰棒遞給了她,說:"這個很好吃,吃了心情回變好的。"
說完,蘇清之轉身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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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菲然焦灼煩躁的在房間內踱步,原本精致的臉龐因嫉恨而扭曲着,她雙眼布滿血絲的自語道:"導演要給她加戲?不不不?!她不是得罪了楚元棠,怎麽能?!"
"她只是一個新人。"酒店套間的一角坐着一個矮胖的男人,他偷偷翻了一個白眼,對自家明星這種草木皆兵的狀态很是不滿,"還是一個沒後臺沒公司的菜鳥,你都是準一線花旦了,擔心什麽?"
也不知是那個經紀人的那個詞刺激住了方大明星,她瞪着男人,嘶吼道:"準一線?我已經在這個'準'字上停了幾年?!你心裏清楚!"
"那賤、人的确是新人,可是你沒見過她演戲,真是天生的!"
"能給唐瑜對戲不怯場的......"方菲然眼中血絲可怖,完全沒有了鏡頭前的甜美靓麗,"假以時日,那就是一個絆腳石!"
經紀人也是不耐煩方菲然這幾年一直糾結着準一線的事,有錢賺不就好了,但還耐着性子道:"有才華又怎麽樣,娛樂圈裏有才華的多了去了,沒人氣不照樣是給別人當配角!"
方菲然聽着他的話,抖着手點了一支煙,吸了兩口後神情才鎮定下來,一時間房間裏煙霧缭繞。
"你現在是大明星,只要一直有人氣、有錢賺,誰管你拍的是爛片還是好片,誰又在乎你給誰談戀愛。"
經紀人揮散鼻尖前的煙味,尖着嗓子說:"你見過有才的演員少嗎?!一個演員成為明星不容易,但是毀掉一個新人演員你又不是沒幹過,只不過是順手的事!"
方菲然慌亂激動的掐滅了手中的煙,尖聲反駁:"那些事都是你幹的!和我有什麽關系!"
裝什麽純,經紀人撇撇嘴,但是沒有出聲反駁,只是問:"那你打算怎麽辦?"
"聯系以前的人。"方菲然的臉龐在煙霧中露出一點猙獰,"斬草除根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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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聲,一本還帶着墨香熱度的劇本拍在了吳钊的面前,一個穿着牛仔褲白襯衫的三十歲上下的女人,幾乎崩潰的說:"吳老師!吳大導演!我還沒結婚啊!為了寫劇本已經熬出黑眼圈了,求放假啊!"
吳钊也沒好到哪裏去,像是他們這種影視工作者,一旦工作起來就是晝夜颠倒。吳大導演摸了把滿是胡茬的下巴,眼下挂着黑眼圈,他嘿嘿一笑,放下一杯茶,"不氣不氣溫編劇,再氣要長痘了。"
被稱作溫編劇的女人生生壓住想要翻白眼的沖動,喝了口熱茶,問道:"說吧,為什麽讓我給一個算不上女三的加戲?"
吳钊見溫編劇情緒不是那麽激動了,故作神秘的招招手,打開一盤碟說:"讓你看個好東西。"
"毛片?"
"你這小姑娘!"吳钊瞪了她一眼,打開了電視機,"你看這場戲。"
電視機的屏幕上出現了一段還未剪輯的原畫,正是蘇清之和唐瑜的第一場戲。
這場戲很快就看完了,一聲輕咔,碟片從DVD中彈了出來。
溫編劇完全沒有了之前的戲谑,她看了一眼吳钊,說:"就是因為這兒讓我給她加戲?你從哪找來的三流小明星啊,不過演技還行。"
吳钊一聽這話急了,趕忙解釋:"什麽三流小明星?!人是第一次拍戲,剛才是第一場!"
溫編劇這才來了點興趣,"她以前真的沒拍過戲?"
"你看她除了一開始有點僵硬,之後神态動作都很行雲流水。"溫編劇想了一會兒,"你從哪找來這麽個人才?"
吳钊一臉欠扁的驕傲模樣,一攤手說:"自己撞上來的,劇組找演員,她來試鏡就......"
溫編劇瞪了他一眼,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她問道:"吳老師,你這是想要培養她?"
吳钊:"難得的好苗子,我也想再做一回伯樂了。"
"我二十幾歲的時候就跟在你手下當編劇,現在也有十年了了吧。"溫編劇動手給吳钊續上茶,"有幾句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你當了我十年的學生,還不知道我的脾氣,說!"
溫編劇看了吳钊一眼說:"這個演員還很年輕吧?"
"不算年輕了,二十歲,大一的學生。"吳钊回想了一下道。
二十歲在普通人的眼中正在花樣年華,而在娛樂圈中已經稍稍晚了一點,畢竟出名要趁早,越早的出名就越早的有一定的群衆基礎,這也就意味着你比別人贏在了起跑線上。
聽這話,溫編劇翻到搖搖頭,說:"老師十五年前的《孤城往事》裏的演員你還記得吧。"
"你親手挑出來的演員,個個都是天分十足,只可惜傷仲永,他們裏現在也就唐瑜是真正成材了。"
吳钊想起以前的事,抽出一支煙噙在嘴裏,沒有點燃。
《古城往事》裏的演員的确是天分十足,當時也是年紀輕輕就火遍大江南北,只可惜十五年過去了,很多人都踏步不前,也是只有唐瑜是真正成為了一位好演員。造成這種結果的一方面是當時都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被一時的成功沖昏了頭腦,一方面吳钊當年持才傲物的作風也有推脫不過的責任。
溫編劇正襟危坐說:"所以,老師,你是想讓她成為一個明星,還是一位好演員?"
一室寂靜。
過了好一會兒,吳钊點起嘴上的煙,哈哈一笑,意氣風發的說:"我吳钊當然要培養出來一個好演員!"
溫編劇彎了彎嘴角,"哪今天就讓我見識見識你這位'千裏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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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房間內關着燈,連窗簾也被緊緊的遮着。
淩晨一點,蘇清之已經醒了,離晚上的戲還有兩個小時,但是她難得不想起來。
衛姐還在拍戲沒有回來,身邊只有顧青青輕輕的鼾聲。
蘇清之按亮手機,幽幽的屏幕光在黑暗中亮起,她皺着眉,不太熟練的在搜索中輸入一個名字,也許是網速不太好,網頁過了一會兒才加載出來。
信息并不算是很多,大多是是財經和社會的板塊——
"楚氏股東大會,決定下半年C市金融?"
"楚氏CEO代權,楚氏大權旁落?"
"楚氏掌門人行蹤成謎,楚氏內戰将上。"
蘇清之煩躁的快速的浏覽完這些信息,只從這些捕風捉影中找到一點信息,太子殿下不知道去哪裏了......
看了眼手機,蘇清之關上手機,輕手輕腳的穿衣下床,洗漱過後,她腳步輕輕的下樓,正好碰見剛拍完戲的衛小荷。
蘇清之打了聲招呼,"衛姐,回來了。"
衛小荷點點頭,有點不适的扭了扭脖子。
這幾天衛姐是連着幾天的夜戲和中午戲,看來也有些吃不消了。蘇清之看着她的臉色又些憔悴,關心道:"衛姐你臉色不太好,趕快上去休息吧,小冰箱裏我做了點酸梅湯,你解解暑。"
今天的這場戲是怡貴人為了争寵,趁着皇帝壽辰,故意在壽宴旁的蓮花池中泛舟彈琴,從而複寵的一場戲。
不得不說這部劇的确是大投資,連蘇清之這樣算不上女三的小角色都能有好幾套服裝,今天的化妝師給蘇清之上了一個秾麗的妝。
海棠绫羅,白玉绾發,蘇清之低垂着眼角,懷中的古筝嶄新潔光。
化妝師後退一步,十分滿意的看着蘇清之這一身裝扮,贊嘆道:"我一開始還以為這妝太濃了,沒想到很完美。"
蘇清之道了聲謝,但是心中還是有點不安,今天的戲有一場要彈琴,她已經許久不彈,恐怕手都生了。
這也不怪蘇清之這樣想,一個靈魂來自古代的太子妃,也沒有人告訴她有種東西叫做後期制作,電視劇上很少真彈。但是蘇清之今晚小露一手,因禍得福都是後話了。
這場戲也算是怡貴人比較重要的一景,劇組也是花了心思布置,蓮湖中放滿了各色河燈,今天的天氣實着得好,月影皎潔,河燈觀荷,自是一番風趣。
蘇清之盤坐在一夜扁舟中,随着導演的指示,指下略猶豫便彈起《春江花月夜》來。
琴聲淙淙,水榭上的唐瑜和演男主角的皇帝臉上劇是一驚,男主角清咳一聲,馬上反應過來,不緩不慢的念臺詞。
吳钊和溫編劇面面相觑,吳钊咧嘴一笑,滿臉得意:"怎麽樣?我能看走眼?"
溫編劇笑着搖搖頭,她這個老師啊,有時候就是個老小孩。
不遠處,一輛車穩穩地停在片場的不遠處,楚元棠坐在駕駛位上沒有開燈,他看着片場的一片燈火通明,鳳眼微挑,嘴角噙笑——
她的琴技還是這般,自己的太子妃向來就是愛刀槍棍棒勝過琴棋書畫。
想到這,太子殿下又想起了和蘇清之重生後第一次見面,不由得滿心羞惱,他嘆了一口氣,苦笑一聲,書上道:好事多磨,也許只是當時的兩個人都抱着小心翼翼,沒有踏出那一步,從而失去良機。
現在的他不也是這樣,小心翼翼生怕重蹈覆轍,但是他再也不會讓良機痛失了。
☆、生長
下了工,蘇清之照着往常一樣提着早餐,踏着晨輝回到自己的房間,只是在路過方菲然的房間時,再也沒有看見過那個沉默年輕的助理。
将早飯遞給嗷嗷待哺的顧青青,蘇清之捏了捏隐隐脹痛的太陽穴,看來明星真是表面風光的職業啊,熬了幾天的夜戲,适應了良好作息的身體就有點受不了了。
蘇清之倒在床上,像是通常一樣打開手機點開那個爛熟于心的詞條,看着千篇一律的新聞報道心底生出一點煩躁,最終她關上了手機,盤腿坐在床上,翻開那本已經有點毛邊的劇本。
蘇清之的戲份基本已經要接近了尾聲,她所飾演的"怡貴人"複了一段寵,對女主下了不少絆子。這時的女主仍舊是一個寶林,而方菲然飾演的角色因為得罪了上面的貴妃,被貶成了宮女,但是女主收買了管教嬷嬷将她調到自己身邊。
"怡貴人得了寵,越發見凝寶林不順眼,見她身邊的小宮女,便計上心來。"蘇清之皺着眉低聲念道着明天的要拍的戲份——
"那日,怡貴人命人将皇帝賞賜的四方天青汝窯花瓶拿出來,煙寶林抱着幾件新綢走過,不知道怎的,只聽一聲清脆聲響,煙寶林滿臉驚訝的看着自己腳邊的破碎的花瓶,一時間手足無措。"
蘇清之看了幾段的內容,秀美的眉頭卻是越皺越緊,"怡貴人居高臨下的看着面前色厲內荏的兩個人,聲音尖銳吩咐太監杖十五。"
"凝寶林白着一張臉,站在那裏試圖争辯什麽,怡貴人冷哼一聲,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一旁的煙寶林臉上,道'一個小小宮婢而已,打碎皇上賞賜的瓷器,十五杖看來是太少了!'"
蘇清之看着這一段,眼神在一句話上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青青,我想問你點事兒。"
一旁開心的吃着熱騰騰包子,湊過去含糊地說:"問吧問吧,什麽事?"
蘇清之舉着劇本,指着其中一句說:"這場戲要'怡貴人'去打'煙寶林',是要真打嗎?"
"噗嗤——"顧青青叼着包子,瞪着滿臉疑惑的太子妃,笑出聲,"蘇大神,你真是第一次拍戲啊,當然是假的啦,你做一個假動作,後期會配音。"
蘇清之:"我不是大神,大神是什麽?"
顧青青看着一本正經的蘇清之,喊道:"不是吧?!你不知道?!你昨天拍的戲都快成劇組奇談了!"
她在床上一陣摸索,從枕頭底下掏出了自己的手機,點開一段視頻,伸到蘇清之的眼底,"吶,你看。"
因為是手機錄的,視頻有些晃,時不時的還夾雜着一些說話的聲音,屏幕中播放的正是昨晚蘇清之月下湖中奏的片段。
"在古裝劇的拍攝中,像是這種彈琴啦之類的都是做做樣子,然後後期配音的。"顧青青笑道:"昨天晚上,你真是驚住大家了,好多人問道具是不是給你的琴上開外挂了,彈的真好,也省的後期配音了。"
顧青青吸着豆漿,一臉崇拜的看着懵掉的蘇大神,嘀咕道:"說實在昨天看你有點眼熟呢?前一段時間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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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蘇清之的夜戲在這幾天都集中拍完了,剩下最重要的一場戲就是"怡貴人"怒打"煙寶林"。
在反複請教詢問衛姐和顧青青之後,蘇清之這場戲也要開拍了。
因為這場戲主要要突出"怡貴人"複寵後的飛揚跋扈、目中無人的樣子,所以化妝師和服裝師給蘇清之準備的是一套銀線海棠的茜色旗裝。化妝師在她微挑的眼尾處畫上緋色胭脂,将蘇清之原本清雅的面容生生染上了幾分豔麗。
上完妝之後,劇組的化妝師就去幫其他演員去化妝了。蘇清之一個人頂着一頭珠翠,低頭看着手中那幾段被看的爛熟于心的臺詞,皺着眉按住心中的不安,今天的假動作總感覺有些......
這時,化妝間的門被猛的推開,一聲尖銳暴躁的女聲傳了過來——
"你都給我找的什麽助理?!說辭職就辭職!害得我這幾天拍戲都遲到了!"
方菲然的經紀人看着她,心底滿是不屑,明明是自己在外面鬼混,又把助理氣跑了,卻将責任推脫的一幹二淨,但是他嘴上還是安撫着方大明星,"知道了,明天就再給你找一個。"
"記住,要聽話一點的。"
方菲然吩咐完,轉身看見已經準備好得多蘇清之,想起前幾日從熟人那裏聽說吳钊要給她加戲的傳言,一時間新仇舊恨湧上心頭。
旁邊的經紀人看着方菲然的表情,撇了一下嘴走出了化妝間。
方菲然冷笑一聲,對着身後有點手足無措的私人化妝師,"黃姐,我有一支眉筆忘帶了,你能去找找嗎?"
被稱為"黃姐"的化妝師戰戰兢兢的應了聲,順帶給了蘇清之一個同情的眼神就走了出去。
方菲然見到了不相關的人都走了出去,施施然的走到蘇清之的旁邊,拉開椅子坐了上去。
"喲,難得道具給你安排一身好看衣服。"方大明星上下打量了一番蘇清之,眼神中帶着輕視鄙夷,"這張臉倒是還有幾分姿色,還真當自己是白天鵝了?"
蘇清之放下手中劇本,看着方菲然透出猙獰自得的臉色,想起了楚宮中那些恃寵而驕的年輕嫔妃——無理取鬧。
她皺着眉沒有說話,方菲然眼神流露出一點惡毒的黑暗,"你就這麽想火?"
"搭上了吳钊這個老導演,還想勾搭上楚先生,心太大了吧?"
蘇清之聽着方菲然話語中隐晦的暗示,蹙着眉說:"方前輩你想多了。"
年齡是明星很忌諱的一個方面,越是年輕美麗的臉龐,在娛樂圈這個看臉的圈子中就越是容易火。
不得不說方菲然有着一張甜美可人的臉龐,只是她年近三十仍徘徊在準一線之間。娛樂圈是一個更新淘汰很快的地方,她在蘇清之的身上看到的潛在的威脅——年輕、貌美、有着演技的天賦,甚至帶這好運氣。
毀了她!
這是方菲然現在內心的唯一念頭。
一個場記敲了敲門,問:"準備好沒?場地準備好了。"
蘇清之不欲和方菲然多做糾纏,應了聲便走了出去。
方菲然聽見催促就掏出手機,冷聲教訓道:"怎麽這麽慢!找一支眉筆而已。"
她挂斷手機,睨着蘇清之的背影,眼神中仿佛毒蛇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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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戲開拍的時候已近午天,C城的夏天豔陽高照。
日光漸移,影視城中悶熱無比,高大的樹木上綠葉紋絲不動。蘇清之小心的動了動脖頸,華麗嚴實的旗裝吸附着燥熱的溫度,一層薄汗從額頭滲出,她的臉上卻沒有一絲不耐。
吳钊換了一頂輕薄的運動帽,被這幾天曬的黝黑的手臂猛地一揮,伴随着一聲有力的"ACTION",拍攝正式開始。
蘇清之在導演話音落地的剎那間,眼神變得高傲得意,滿臉的輕慢涼薄,仿佛那個在深宮中,将自己最好年華消磨在勾心争寵的怡貴人,從劇本中活生生的走了出來。
跪在地上的方菲然眼中閃過嫉然,她趕忙低頭遮住嘴角那掩飾不住幸災樂禍——看你得意到幾時......
怡貴人垂着眼,斜睨着掃了站在自己面前忿忿不平的凝寶林,尖聲道:"凝寶林真是不是尋常人啊,我管教犯了事兒的宮婢,何時輪到你插嘴了?!"
凝寶林被她的一番話激的面紅耳赤,急聲地反駁道:"煙兒是我的侍女,做錯了事應當由我來罰,再說她只是打破了一個花瓶,罪不致死啊。"
扮演煙兒的方菲然跪在地上擡起梨花帶雨的臉龐:"貴人,明明是那個小太監故意撞我,才打碎了花瓶,不是我的錯啊!"
怡貴人怒極反笑,"一個花瓶?!"
按照劇本,此時扮演怡貴人的蘇清之應當一個快步上去個方菲然一個耳光,但蘇青汁看着方菲然微勾的嘴角,長年在楚宮中養成的感知提醒着她,今天的戲絕非這麽簡單。
蘇清之這一猶豫,吳钊皺着眉喊了一聲"CUT",嚴肅道:"蘇清之你發什麽愣?!化妝補妝!"
蘇清之趕忙向衆人道歉,走到吳钊面前,"抱歉吳導演,剛才是我走神了。"
吳钊看了一眼她,教訓道:"走神?!你一出錯全場人都要陪你再來一遍!為什麽走神?"
蘇清之:"抱歉導演,剛才我對方前輩下不去手。"
"什麽下不去手?!"吳钊摸了把頭上的汗,板着臉訓道:"在我的劇組中沒有什麽前輩,只有演好的角色,她是一個宮女,你是一個貴人。"
"再說并不是真打,假動作。"說着,吳钊站起來拉着旁邊的李副導,手上狠狠的扇過去,李副導順勢一歪臉,兩人給蘇清之做了一個示範。
蘇清之點點頭,讓化妝師給自己重新上了粉。
旁邊的隐蔽之處,一輛邁巴赫安靜低調的停在那裏,車內在商界內沉穩魅力的楚氏CEO——葉澄,現在卻像是脫水的鹹魚,攤在駕駛座上,臉上濃重的黑眼圈散發着濃濃的怨念。
楚元棠淡定的翻過手中并不算薄的文件,說:"你怎麽來了?"
葉澄怒而翻身,不敢對太子殿下怒目而視,只敢散發一點怨念,咬牙切齒的回答:"董事會那幫老家夥因為你沒去,簡直要生吞活剝了我!楚大爺,這影視城裏有什麽寶貝引着您老成天往這裏鑽?!"
楚元棠合上手中的文件夾,輕笑一聲,扭頭透過車窗看向那個身影。
這哪裏是什麽寶貝,是孤苦苦尋覓的太子妃。
戲棚下,劇情已經進入了最關鍵的時刻,打人這一條已經過了三四次,連一向耐心的蘇清之都升起了一點煩躁。
她迎着灼熱的日光,看着階下的方菲然,眼中滿是冷嘲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