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因武林大會而變得人山人海的洛陽，衆客棧早被訂滿。
還是雲竹意心細，提前托人訂了房間，這才有住的地方。
雲修明拎着行李走入客棧時，大堂內人挨着人，正聚在一塊聽人說書。
說書先生年紀不大，端着一杯茶水，時不時啜兩口：“高策見那淫賊死不悔改，怒吼一聲‘今日我便替天行道！’可衆所周知，那淫賊之所以遲遲不曾被人捉到，正是因為一身出神入化的輕功。”
“……兩人一逃一追，足足追了三天三夜。那淫賊慌不擇路，竟逃進了大漠裏。高策即将得手，又怎麽能放過他，于是也跟着追進大漠裏……”
正聽得津津有味，跟在後頭的大哥拍了拍他肩膀：“先把行李放下，待會下來吃飯。”
“好嘞。”雲修明樂呵呵應道，感受着洛陽城濃郁的武林氣氛，既興奮又好奇。
這客棧裏擠滿了人，不止大廳，就連樓梯上也靠了不少人。
雲修明上樓時偶爾會與旁人擦肩，格外擁擠。
他走到一半，正與二樓下來的一人對面迎上。這人神情淡漠眉眼堅毅，腰間懸劍服飾規整。雲修明側身讓路，對方卻停在身前，忽然開口：“掌門心中挂念師叔，望師叔什麽時候有空去看看他老人家。”
“啥？”
雲修明還沒反應過來，跟在他後頭的大哥按住他肩膀，友善一笑回道：“我會記得告知家母的，也請師兄替我們兄妹三人問候下師伯。”
“好。”
那人說完，好像特意看了雲修明一眼，又好像沒有，就這麽止住話頭下樓去了。
雲修明一頭霧水，放下行李後問道：“那人是誰？”
雲修澤給他解釋：“是娘師門蒼山教的弟子，和咱們平輩，五年前娘回去探親的時候你也跟着去了。”
“原來如此，我都不記得。”
“無妨，本就不熟，不記得也沒什麽。”
兄妹三人安置好行李便下樓吃飯，大堂內的說書先生已經講到了高策力壓群雄當上武林盟主的情節。
在出發前，家裏人跟他講了不少武林中出名的俠士，其中自然包括高策這個武林盟主。
高策在正道的名聲很盛，算是不少少年俠客的偶像。雲修明聽故事聽得津津有味，這幾日說書先生不僅說了高策的故事，還講了不少武林轶事。比如江湖中最有錢的是個書生、高策曾和別人鬧出過桃色故事、有位大俠逛青樓差點被娘子剁了小丁丁……
沒過多久，武林大會終于開辦了。
武林盟衆早就租借了一大片空地搭建了三個比武臺，臺下擺了不少長凳，不過數量還是不足以所有人坐着，最終不少人自帶坐具，更多人是站着的，四周建築的高處也全被人站滿，足以見武林大會的熱鬧。
雲家兄妹三人站在邊上一棟小樓的二層樓道內，位置正好俯瞰全局，還有屋檐擋着太陽。
大概所有某某大會都要先來個領導發言，在比武臺後的明顯看出位置超然的“裁判席”上，最中間的一個男人站起來講話了。
講的內容不做贅述，無非是鼓勵衆俠士踴躍參與之類的。
雲竹意指着他介紹：“那就是高策高盟主。”
雲修明細細看去，看清他面貌，是個四十左右相貌堂堂風度翩翩的中年男子，标準的正道大俠。
随後高策坐下，身邊又站起兩人說了下比賽規則，雲竹意和雲修澤一一指着席上的那幾人介紹。
武林人不喜啰嗦，所以主持武林大會的那幾人稍稍說了點介紹清楚規則，便宣布開始。
規則如下，一共有三個比武臺，第一局連比三日，想參加者即可上臺，三個比武臺同時進行，臺上的人連勝三人即可參加第二局。比武需點到為止，不可故意害人，更不可取人性命。
這規則有不少漏洞，也不算絕對公平，但運氣也是實力一種，故無人質疑。
臺下先是騷亂了一會，然後有三個人各自上了三個臺子，不一會也各有對手上去交鋒了。
由于衆所周知的潛規則，第一日上臺的基本都是……菜雞。
雲修明原本看的十分歡樂，誰知，身邊的人忽然推了推他肩膀：“修明，你也去試試。”
“我？”雲修明詫異，雖然出門前雲铖钺是叮囑讓他上臺漲漲見識，但實際上他很清楚自己的水平，上臺只會丢人吧。
“練武不僅僅是靠自己，與不同的人交戰更能認識到自己的不足。”雲修澤道，“你莫要擔心，你并非最差的，你看臺上的人，其實并不難打敗。”
雲修明伸手向下一摸，按到劍柄上。說實話，他并非不想親自體驗武俠的潇灑與激戰的酣暢，也不是沒有做過穿越成為主角大殺四方成為人生贏家的美夢，可是來到這個世界的大半年，殘酷的現實已經告訴了他，他只是一個普通人。
只不過……他就是年輕人，年輕人，就該有些熱血，就該多多嘗鮮。
雲修明笑道：“好吧，我也想看看，自己現在是什麽水平。”
他輕功還是不錯，正巧一個比武臺比完，等了一會雲修明便嗖嗖自二樓竄了過去。
默認的規則還有一條就是如果臺上的人看起來很累，臺下的人要給他至少半柱香的休息時間，到了比武後期，比完一人還可以先下臺休息調息，若不幸受傷或消耗嚴重，也可第二日再戰。
“在下雲修明，請閣下賜教。”
“雲公子，請。”
話不多說，該打就打。雲修明剛開始還有些慌亂，對了幾招後，發覺對方比自己還要菜，頓時信心大增一下子冷靜下來。
待他冷靜下來，回憶起自己用心記下的一招一式，劍走游龍間越發熟練，由一開始的露怯變為了主動進攻。
不知道是他小瞧了自己，還是高估了對方。
兩人對了不過二十招，對方竟然就敗了！
當雲修明收回架在他脖子上的劍時，腦子還有些轉不過來，似乎不敢置信自己這麽輕易就贏了。他擡頭望向大哥二姐的方向，那兩人招了招手，笑容溫柔。
原來不是我真的菜的誰都幹不過，而是我之前選的對比目标都太強了嗎。
當雲修明一個比一個快、一場比一場利索的解決掉對手後，他恍然大悟這個道理。原來他也不是最弱的那個啊。
成功混進第二局的雲修明腳底有些飄，他一路飄回兄姐身邊，聽着那兩人一頓的誇，頓時從不敢置信中回過神：“停停停……再誇我就要不好意思了。”
比武臺的比試還在繼續，雲修明捏了捏喉嚨讓自己沉靜下來。源自于勝利的信心生根發芽，雲修明忽然擺脫掉了之前那詭異的“是啊我就是不适合練武所以弱也是正常的”心理狀态。
既然原身是個天才，遲鈍到八歲才開竅，那麽他為什麽不行？他還差幾個月才到十八歲，大不了還有二十八，只要一直練下去，遲早菜雞起飛。既然來到這個武俠世界，就不該錯付這個世界的精彩之處！
想通之後的雲修明，開始主動有意地觀察起其他人在臺上的表現。
這一觀察，他發現自己竟然能看出不少東西，什麽劍勢偏了位置歪了臨出招反而猶豫了……這全都是他克服煩躁堅持習武後帶來的經驗。果然，用心與不用心是不一樣的。
雲修澤與雲竹意也發現了小弟的變化，兩人對視一眼，皆是欣慰。在對敵經驗上，這兩人比雲修明只多不少，不少雲修明看不出的他們都能發現，因此兩人便就着臺上的人一點一點給小弟分析。
幾場下來，日頭漸大。這一上午雲修明受益頗深，不過長時間集中精力，也導致他頭腦發暈眼睛酸痛。
于是他将視線移開，看看臺下衆人反應也挺有趣兒的。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一道刺目的光線忽然反射而來，刺的雲修明眼睛一酸趕緊眯起，這才看清是什麽。
原來也不是什麽奇怪的東西，而是一個人，是一個衣着華麗到處處反光的人。
這人位置不算靠前，故此先前雲修明都沒有注意到他。
可現在一注意，雲修明就發現，自己無法移開視線了。如果他沒有猜錯，那在陽光下金光熠熠的長袍，應該是用金絲縫的。還有那腰帶上縫的大顆大顆的寶石，手指上閃瞎人眼的碩大戒指……
那人許是覺得熱了，拿起一把扇子打開扇了扇風，然後，扇子便反出一大片亮白的光芒。
不止是雲修明一個不慎被他閃瞎了眼，在這人身邊的不少人都被閃的受不了而側了臉，簡直是人間慘劇。
“大哥，二姐，那人是誰？”
雲修澤、雲竹意順着小弟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不小心也被閃了一下。
雲竹意聲音帶着隐隐的異樣：“一個書生。你還記不記得前兩天客棧裏的說書先生講的，最有錢的那個江湖人，就是他——金銀書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