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part 19
哈德森太太的頭發，幾乎已經全白了，精神雖然還不錯，但是能看出來正在衰減。
她看着夏洛克搬進來，約翰華生搬走，又是自己和夏洛克結婚，然後又是自己的離開...
茉莉的手有些發抖。
“我的上帝，這是...這是茉莉...”哈德森太太按緊了自己的胸口。
茉莉的眼睛已經有些濕潤了，但是她盡可能地微笑道：
“哈德森太太，”她說，“這是我的孩子，這是傑森，這是艾米莉，叫她艾米就好...”
“天哪，我的心髒有些受不了這個...這是...夏洛克，你和夏洛克的孩子們...”
“是的哈德森太太，這是我和...”
茉莉忽然停住，接下來的話，堵在了喉嚨。
——不過也沒有說出來的必要了。
“夏洛克！！你可真像話，怎麽還在那裏呆呆地拿着行李？也不知道幫着抱抱孩子...算了，我來抱...天哪，這孩子的卷發像爸爸，這姑娘的臉像你，茉莉...你們居然也為人父母了啊！真是太令人欣慰了...”
——哈德森太太瞬間精神大好，迫不及待地從茉莉手中抱過了男孩，又搶着要抱抱女孩。
茉莉也摘掉了原本冷漠的表情，看着孩子的眼神變得溫柔無比，絮絮叨叨地和老太太說着孩子們的瑣事，兩個女人抱着嬰兒站着，也不知道胳膊酸。
夏洛克幾次想插嘴，都沒能□□去。這個話題對他來說完全是陌生的。這不像是給約翰的婚禮疊餐巾，餐巾好歹只需要按照步驟來疊就好，不管內心多麽酸澀。但是關于孩子的話題...對偵探來說實在是太難了。
“那個時候，夏洛克不在你身邊，你...”
“莫蘭在産房外面，親愛的不要緊張呀，就是你知道的那個莫蘭，但是那個時候我覺得很安全呢...”
明明我才是是孩子的爸爸，但是茉莉幾句話就會出現一個莫蘭。夏洛克又是生氣，又是想解釋，但是剛想開口，就想起了莫蘭死的時候，茉莉那仿佛死去的雙眼。
頓時，他什麽都說不出來，只能默默地拎着行李上樓去，背影似乎有一絲絲的委屈。
在找到茉莉之前，夏洛克雖然心疼和擔心，但是依然可以把茉莉失蹤看成是又一個案件。可以肆無忌憚地因為找到了線索而高興，可以毫不含糊地去質問茉莉的母親。
——因為他無法真正的體會他人的感覺，直到他自己也經歷。
和超高的智商相對的是，他的感情一直那麽懵懂。
所以他可以在又一個案件發生的時候，對于死者毫無敬畏之意，只有對于破案的激情。所以他可以無視約翰的難堪，所以他可以忽略茉莉身為“替身”的悲哀，所以他可以為了尋找茉莉的蹤跡而逼迫琥珀夫人...
縱使外面變了天，從前的夏洛克，除了破案還是什麽都不懂。
——因為所有的人，都縱容着他。
但是在再次見到茉莉之後...
不知為何，這個曾經如同天神般的男人，神情變得沉默，腳步變得沉重起來。
夏洛克直接把兩人行李都放到了自己的房間。
不只是出于一點想和茉莉和好的私心，也是因為茉莉自己的房間，至今還保持着她離開的時候的樣子。到處都用白布覆蓋着，俨然一片死氣。雖然哈德森太太有定時清理灰塵，但是誰也沒有去把那些白布掀開。這樣子實在是沒法住人。
似乎茉莉給這個曾經生機勃勃的房間下了一個詛咒，令它變得死氣沉沉，也令整個空間都充滿了一種不詳和排斥的氣息。即使是遲鈍如夏洛克，也不願意進入這裏。這裏潔白得過于瘆人。
這個不大的房間裏曾經住過約翰華生，曾經住過夏洛克的一段年輕刺激的時光，但是随着茉莉的離開，它仿佛永遠地死去了。
哈德森太太的年紀越來越大，也因為這樣，她老是不經意地回想起她的房客們。她越想，越覺得茉莉是一個謎。每次她進到茉莉曾經住過的地方，就會想，也許只有茉莉回來了，這裏的一切才能變回原樣。
夏洛克自己的行李很少。他一向都是走到哪兒算哪兒的那種人，很快地，他就把帶走的東西都歸位了。
而茉莉的箱子很大。
她退掉了在巴特麗爾的房子——那房子，她原本是希望買下來的，當然以她的薪水并不夠養了孩子再買一棟房子，而想要和她分攤費用的另一個人是誰——不言而喻 。她沒給自己在巴特麗爾留任何後路，因此，這次回到倫敦來，她幾乎是把能帶走的都帶走了。
就算是嬰兒的用品和春夏秋冬的衣服都加上，也只用了一只箱子就夠了。
這樣一想，夏洛克忽然發現其實茉莉自己的東西很少。
他坐在沙發上看着那只舊箱子褪色的邊角想了一會兒，推測着茉莉的箱子裏會有什麽。其實他很想打開，幫着茉莉收拾收拾——但是他害怕茉莉會生氣。
如果是以前的茉莉的話，他可不怕惹她惱怒，但是，現在的茉莉太令人陌生了。
他們的關系已不是從前那樣。他已經失去了擅自參與茉莉的生活的權利。
茉莉·琥珀現在就如同這只舊皮箱子——夏洛克只能遠遠地看着。
...
只能等待着，無法靠近...
夏洛克有種被淩遲的感覺。
從卧室的門縫裏可以看見外面的燈光，但是這裏寂靜得好像死去了一樣。
夏洛克掏出自己的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十分。
他不想再等下去了。他想要有誰來聽聽他的惶恐，他...
翻開手機的通訊錄，還是那麽幾個人。
和親愛的哥哥說說知心話？？不不，想都不要想。說起來，雖然當年有莫蘭在其中搗鬼，但是這禍還是他自己闖的。雖然最重要的破案節點都要歸功于夏洛克自己的天才，但是邁克羅夫特可沒少給他前腳後腳地收尾，真是操碎了心。現在要是一個電話打過去，不知道會不會被一頓罵回來。
——真是太罕見了，夏洛克·福爾摩斯居然也會愧疚。
雷斯垂德探長？哦不不不不，這是家事，就算雷斯垂德再怎麽和他們關系緊湊，到底也是個外人。面對探長說茉莉的事，夏洛克還是會說不出口來的。說起來，為什麽會有夏洛克說不出口來的事。
那就只剩下...約翰了。
夏洛克感到一陣沮喪。
這是一段幾乎被他毀掉的關系。雖然他們還算是朋友，但到底有什麽已經不一樣了。他寧可小心翼翼地等待時間來抹平傷痛，來使得他們至今最後磨平到只剩下友誼...
他不想給約翰打這個電話。這有點怪怪的。
難道不是嗎？當華生拒絕了他而和梅麗結婚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出了選擇。
約翰是愛他的，夏洛克能肯定。但是這不代表約翰不愛梅麗。曾經在約翰面前哀求一個機會的夏洛克，也曾經像個青春期的男孩一樣，暗自揣測自己哪裏不如梅麗，或者約翰到底愛的是梅麗什麽，他到底愛哪一個更深一點。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他才終于有一點明白了，選擇和愛有時候沒有關系。一個人可以愛上很多人，但是最終只能選擇一個。這個人未必是最初的那一個，也未必是心裏最深的那一個，但是人一定會作出選擇。
就好像當初稀裏糊塗地向茉莉求婚一樣。那個時候他有點不冷靜，但是...他确實選擇了，而且從來沒有後悔過。
夏洛克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選擇了茉莉，但是他就是選了，并且，他從來沒有把茉莉看成是華生...好吧，有關案件的工作上有一點。但是助手的工作都是相似的呀。
約翰當時的心情，他總算有點理解了。
——可是關于人情世故的事情，需要夏洛克去理解的，實在是太多了。
夏洛克在幾個人裏數了半天，最後也沒有打出去哪怕一個電話。他相當煩躁地把自己摔在床上，頭蒙進被子裏。
...再醒來的時候天都亮了。
作者有話要說： 讓大家擔心啦...今天去了校醫院，結果醫生翻着白眼告訴我完全是因為我吃了一斤冷紅薯然後喝了過多的豆漿導致的脹氣才不是什麽食物中毒呢...開了十塊錢的藥...
我對自己的自理能力感到了一絲絲的擔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