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是把臉埋進去,還是不埋進去,這是個問題。
托尼.斯塔克覺得這種奇怪的行為實在是丢臉,比當着別人的面玩《Pokemon Go》還丢人。況且,一看到艾德妮.懷特就站在旁邊一臉專注地看着他,他就更覺得渾身不自在了。
在一個小姑娘面前撅着屁股把整張臉都埋進臉盆裏什麽的,實在是太有損鋼鐵俠的形象了。
……雖說在艾德妮的眼中,鋼鐵俠還真沒有什麽多牛逼的含義。
托尼糾結再三,一擡頭就看到鄧布利多用那副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而那只比他自己還騷包(?)的鳳凰繞着鄧布利多盤旋了幾圈,最終停在了艾德妮的肩膀上,昂着腦袋用一種蔑視天下的眼神望着他。
總覺得自己被一只火雞給嘲諷了……
再看艾德妮那仿佛鼓勵的眼神,托尼的心中仿佛滾過幾個軟軟茸茸的毛線球,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他最終還是走到鄧布利多的辦公桌邊,兩手支撐在冥想盆的兩側,深吸了一口氣,彎下腰,崛起屁股,埋下腦袋,緩緩地将自己的臉浸了進去。
如同銀白色薄霧的記憶被鄧布利多放進冥想盆中之後,就呈現出一種透明水面的狀态。
起初托尼以為不能呼吸,還傻乎乎地憋着氣,但他很快就發現自己犯蠢了——魔法界的事情總是不能用常理來衡量的。
當他将整張臉都埋進冥想盆中,他發現自己并沒有感覺到預想中的液體的冰涼,反而在有一瞬間覺得腦袋裏一片空白,仿佛游離出了現實世界一般的虛幻感。
随後,他仿佛置身于另一個世界,周圍一片寂靜,什麽聲音都聽不到了。
他擡頭一看,見有墨跡一般的東西從頭頂上空傾瀉而下,竟在他視線所及之處渲染出了一整個場景。
托尼此時正身處一個古老且莊重的莊園中。
他環顧着四周,确認了這絕對不會是他所知道的哪個貴族的住處。
這觀感太過真實,一時間竟讓托尼忘了自己正把臉埋在冥想盆裏,正想四處走走搞清楚自己到底在哪裏、為什麽會在這裏,就感覺到腳踝處有一陣冰涼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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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低頭一瞥,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
那是一條蛇。
準确來說,那是一條足足有十幾英尺長的巨大蝰蛇。
它吐着鮮紅的蛇信子從托尼的腳邊滑過去,尾巴尖明明掃過了他的腳踝,卻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托尼這個外來者一般。
即使是身為與邪惡口袋妖怪阿柏蛇大戰過的鋼鐵俠,托尼還是皺了一下眉頭。
這條蛇看上去極為機警和具有攻擊性,可為什麽對他熟若無睹?
他還沒來得及進一步思考這個問題,另一個人的出現就直接解開了他對于此刻狀況的疑惑。
“納吉尼。”從托尼的身後傳來一聲低沉的男聲。
托尼轉過身,只見看上去要更加年輕的伏地魔朝着他的方向走過來,卻仿佛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他這麽個人站在這裏似的,視線落在了被稱作納吉尼的巨蛇身上。
聽到伏地魔的聲音,納吉尼停了下來,将它碩大的腦袋轉向伏地魔,吐着信子發出嘶嘶的聲音。令托尼更加驚訝的是,伏地魔居然也跟着發出了同樣的聲音,聽上去就像在和那條蛇對話一般。
納吉尼在伏地魔的腳邊蹭了蹭,然後跟着他往莊園裏去了。
托尼這才意識到冥想盆的真正意義。
鄧布利多所說的“設身處地地觀看伏地魔的記憶”,原來就是原原本本的字面上的意思。他現在所處的地方,不是什麽另一個世界,也不是什麽莫名其妙的空間,而是以冥想盆為載體,實境化的伏地魔的記憶。
已經察覺到這裏的人和動物都不會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托尼放心地跟了上去。
伏地魔“領着”托尼來到莊園裏一個看起來就像是藏着秘密的地方。
被伏地魔淡淡地注視了一眼,納吉尼自覺地爬走了。
托尼面對着眼前的幾個房間,正當他糾結着該到哪個裏面去看看的時候,伏地魔推開了其中一扇門。托尼想了想,跟着對方走了進去,卻不知道這一念之差便錯過了另一個房間裏滿櫃子的美國隊長限量版漫畫。
托尼首先粗略地掃了一眼。
這間屋子裏面什麽都沒有,僅僅只有一副畫挂在房間盡頭的牆壁上。
不,不是壁畫。
托尼跟着走進去,才看清楚那其實是一副裝裱好了的照片。也不是他在格蘭芬多休息室裏看到的那種報紙上會動的照片,而是普通的麻瓜相機拍出來的。
照片中的畫面,将托尼的全部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那是一張合影。
年輕時候的霍華德.斯塔克與詹姆斯.巴恩斯分別站在兩側,中間站着艾德妮.懷特和一個十二三歲的黑發男孩,而那個男孩的眉眼與托尼印象中的伏地魔有幾分相似。
原來湯姆.裏德爾在這麽年幼的時候就已經認識他的父親了嗎?
但這是為什麽?
托尼視線一轉,又落在了艾德妮的身上。
她在這張照片中的出現似乎能解釋托尼所有的疑惑,他隐隐約約覺得這一切都是因她穿越他人時間線的能力而起的。
但現在,他該思考的不應該是艾德妮.懷特的事情。
托尼再一次深呼吸,将思維拉回到了伏地魔的身上。
在托尼一瞬不瞬地盯着相框的時候,伏地魔也正全神貫注地望着這張照片。
托尼将視線收回,落在了伏地魔的身上,驚訝地發現對方的眼中竟流露出一種懷念的情緒。
即使托尼與伏地魔只有幾面之緣,甚至沒有好好說過一句話,但他也能夠相像的出這個人的性格,總之是與“懷念”這種感性的詞彙毫不沾邊的。
如同一個小劇場一般,這一段記憶在這裏結束。
托尼周身的所有事物,包括那副挂在牆壁上的照片以及伏地魔,都融成了剛剛的墨跡,如同重組一般,渲染成了新的畫面。
這一次,熟悉了冥想盆套路的托尼要比剛剛淡定地多。
他看了看眼前的畫面,這裝潢的風格明顯與剛剛的房間處在同一個莊園裏。
也就是說,這裏仍然是伏地魔的莊園。
托尼轉身看向身後,果然在那裏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伏地魔。他看上去比剛剛的樣子成熟了許多,但因為在二十一世紀見到他的時候,他也差不多就是這幅樣子,所以托尼并不能以他此刻的樣貌判斷出他現在的年齡,由此推斷這段記憶發生的年份。
時間似乎從來沒有在伏地魔的臉上留下過痕跡,想到這裏托尼暗自腹诽了一番,心裏竟然萌生出和艾德妮同樣的想法——這貨該不會是打了肉毒杆菌吧!?
自從認識了艾德妮.懷特,托尼.斯塔克發現自己的思維時常會莫名其妙地跑偏。
就像他現在,明明是應該查明冬兵視頻的真相的,卻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轉向了伏地魔幾十年如一日的嫩臉上(……)。
這個想法讓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尴尬,不禁咳了兩聲。
這一咳,伏地魔仿佛若有察覺似的,轉頭向他看了過來,目光似乎與他交彙。
托尼吓了一跳,連忙錯開了視線,往旁邊挪了幾步。
但是伏地魔并沒有追随着看過來,而是始終注視着剛才的方向。知道對方并不是在看他,這下托尼安下心來。
托尼轉過身,順着伏地魔視線所及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他正面對着一座燒着火的壁爐,壁爐的上方挂着一座時鐘。
但那并不是普通的時鐘。
那上面有三個指針,卻不像一般的時針、分針、秒針一樣有長有短、有粗有細,而是幾乎一模一樣,而且也沒有圍繞着鐘面轉動。
再仔細一看,每個指針上還标有細小的文字。
托尼稍微眯起了眼睛,便看清楚了那上面寫了什麽。
那是三個名字,他熟悉的名字——
史蒂夫.羅傑斯,詹姆斯.巴恩斯。
以及屬于他父親的名字,霍華德.斯塔克。
其中,代表着美國隊長史蒂夫.羅傑斯的指針指向的地方,标有一個“未知”的單詞。而代表着詹姆斯.巴恩斯的指針指向“工作”,代表着霍華德的指針指向“旅行”。
托尼雖然沒有見到過韋斯萊陋居裏同樣功能的時鐘,并不知道這個是用來做什麽的,但以他搞發明的頭腦來看,想要猜出個大概并不難。
托尼又轉頭看向伏地魔,只見對方本來是面無表情地看着鐘表的方向,卻突然變了臉色。
伏地魔眉頭蹙起,突然站起身來。
看到他突然露出這種罕見的神色,托尼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他再次看向代表着指針所指之人當前狀态的時鐘,發現他父親霍華德.斯塔克的指針指向的地方已經不是“旅行”,而是“危險”。
托尼剛心下一驚,伏地魔就已經幻影移行消失在房間中了。
畫面再次跳轉。
這一次,是托尼熟悉的一條車道。
1991年,霍華德.斯塔克夫婦出門遠行,就是在這裏被冬兵“槍殺”的。
在冬兵給托尼看的視頻裏。
托尼覺得自己心跳的頻率開始加快了。
他看到霍華德開着的小轎車從遠處的道路上行駛過來,在副駕駛位上還坐着他的母親。
當時在看冬兵的視頻時,當轎車撞上道路一旁的欄杆,托尼立刻就知道這輛車是被九頭蛇的人做了手腳。
轎車的玻璃都被撞碎,霍華德的額頭上滲出鮮紅的血液來,副駕駛的瑪利亞.斯塔克也被困住。托尼想要幫助他們,卻想起自己只是在湯姆.裏德爾的記憶之中,根本無能為力。
雖然他知道自己的父母至今依然平安無事,卻也還是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
在冬兵騎着摩托車全副武裝地出現在轎車旁邊時,他更是落實了自己關于九頭蛇的猜測。
因為冬兵與美國隊長的對話,托尼本以為這個時候的冬兵也并沒有被洗腦,只是裝作被九頭蛇控制,潛入他們的組織做卧底的。但接下來的情況顯然和他想的不一樣——
冬兵直接抽出自己的槍,朝着駕駛座上霍華德扣下了扳機!
托尼的心猛地跳動了一下。
在看冬兵視頻的時候,因為畫質模糊不清,并不能看清楚這個場面。此時此刻他身臨其境地站在這裏,卻反而不敢睜眼看了。任誰見到自己的父母就在自己面前中槍,都不會那麽冷靜的。
托尼強迫自己睜着眼睛,抱着看到自己不願接受的畫面的覺悟看向自己的父親,卻見霍華德安然無恙地坐在車中,根本沒有被冬兵的子彈擊中。
霍華德也是同樣驚訝。
他認出向他開槍的人就是當年已經宣布犧牲的詹姆斯.巴恩斯,在他猶豫的那一瞬間,對方就朝他開了槍。
霍華德擡手探向自己的額頭,卻發現就連剛剛被玻璃碎片蹭破的血跡也消失不見了,而對方剛才分明是瞄準他的腦袋開的槍。
他越過碎的不成樣子的玻璃窗看過去,只見冬兵坐在他的摩托車上,一只腳立在地面,如同石化一樣一動不動。他面部表情有些扭曲,似乎想要從這種狀态中掙紮出去。
而更遠的地方,站着一個面無表情卻透出莫名凝重氣息的男人。
在看到那張臉的時候,霍華德愣了一下。那是一個年輕男人的臉,眉眼間卻顯露出對方的成熟氣質。但更讓霍華德注意的是,這張臉怎麽看都有種熟悉感,就像是在多年以前見到過一樣。可在短時間內,霍華德沒能想出與他無比相近的那個人是誰。
在這一絲熟悉感略過腦海之後,他才發現那個男人正舉着一根木棍似的東西,指向他所在的方向。
察覺到了霍華德的視線,伏地魔的臉色也沒有出現絲毫的變化。
他向着冬兵的方向緩緩接近,眼睛裏閃爍着警惕,手中的魔杖始終沒有放下。
當走到冬兵面前的時候,他首先念着治愈魔咒為霍華德夫婦療了傷,這才轉向冬兵,開口道:“他被九頭蛇控制了神志。”
雖然伏地魔沒有點名道姓,但霍華德知道這句話是對他說的。
原本因為昔日好友複生、還向自己開了一槍而陷入複雜情緒的霍華德,因為這一句話就将心中的糾結給解開了。
他并不知道此刻站在他面前還救了他的這個男人是誰,可他就是莫名地覺得這個人能夠信任。
控制人的大腦不止九頭蛇能夠做到,這也是伏地魔這些年來專攻的項目之一。
在魔法中,有許多精神類的魔法涉及到控制人的大腦,最著名的便是三大不可饒恕咒語之中的奪魂咒了。雖然這屬于黑魔法的範疇,但伏地魔還是進行了研究——實際上他花在黑魔法上的時間要比白魔法多得多。
在遇見艾德妮.懷特之後,他沒有繼續向鄧布利多隐藏自己對于黑魔法的涉獵,而後者也出乎意料地采取了信任他的态度,只是百般叮囑他只能進行研究,切勿付諸于實踐。
在研究奪魂咒的同時,伏地魔也自創出了應對各種此類效果的方法。
無論是魔法上的洗腦,還是九頭蛇的物理洗腦,他都能找出對策。
又給冬兵補上了幾個束縛性質的咒語,伏地魔開始用檢測魔法探查冬兵被洗腦的詳細情況。
伏地魔身為一個精通大腦封閉術、攝魂取念與奪魂咒這類魔法的強大巫師,這個過程并沒有持續太久。
他很快就判斷出了九頭蛇的洗腦方法——
想要控制冬兵,給他發令的人就必須得按照順序念完一串毫無關聯的俄語單詞。
也就是說,這些詞彙就像是一個思想,被種植在冬兵的潛意識中。一旦有人激發了這個潛意識,就能夠操縱他的大腦,從而令他言聽計從。
針對這樣的洗腦,破解的方法相對而言也十分簡單。
理論上,只需要在冬兵的記憶中找到這些俄語單詞,然後從他的潛意識中抹去它們就可以。而在實踐上,這幾個步驟對于伏地魔來說,根本不算問題。
當伏地魔的咒語結束,冬兵的瞳孔也恢複了清明。
或許在除去了冬日戰士的身份之時,應該稱呼他為巴基。
“我……?”巴基的眼神中有一瞬間的迷茫,他看了看自己的金屬手臂,又擡起頭,看到了蒼老的霍華德。他張了張嘴,又閉上了,再重複了幾次之後,才難以置信地試探道,“霍、霍華德?”
“幾十年了,巴基。”霍華德的聲音已經不再年輕。
這個熟悉的稱呼讓巴基的眼神閃了閃。
霍華德繼續說道:“當時我們都以為你在戰争中犧牲了,卻沒想到你竟然被九頭蛇帶走,還給你洗腦控制了你。”
這句話似乎開啓了巴基的記憶,在九頭蛇基地中經歷過的一切在巴基的腦海中一一略過,他不禁瞪大了雙眼,第一反應居然是擔心霍華德而不是自己的安危:“我想起來了——九頭蛇命令我除掉你!霍華德!你必須快點離開!”
“不用。”有一會兒沒出聲的伏地魔突然說道。
幾人驚訝地朝他看過去,霍華德阻止了巴基的防禦性攻擊,說道:“他不是敵人,是他救了我們。”
巴基将信将疑地退後了一步,收起了自己的武器。
伏地魔頓了頓,沉聲道:“如果霍華德和瑪利亞.斯塔克不死,九頭蛇不會罷休,甚至還會威脅到托尼.斯塔克的生命安全。在這一點上,我有一個辦法,但是得委屈你們二位隐居一段時間。或許不僅僅是一段時間——我是指,直到九頭蛇徹底被鏟除。”
霍華德沉默了一下,問他:“什麽辦法?”
“我可以提供一個安全的地方,同時我會讓九頭蛇認為你們已經死亡。而你——”伏地魔轉向巴基,“你必須回到九頭蛇複命。”
巴基皺眉:“可他們的洗腦——”
“我已經初步清楚了他們的洗腦程序,但接下來得靠你自己。”伏地魔道,“我會教你大腦封閉術,熟練掌握這個之後,你就可以應對他們的洗腦。”
“然後我就可以潛伏在九頭蛇。”巴基恍然大悟,但又有另一個疑問爬上了他的心頭,“可是……你為什麽要幫我們?”
這一次伏地魔沉默了很久。
在霍華德和巴基都以為他不會再開口說話的時候,他輕聲說道:“我是湯姆.裏德爾。”
這個名字存在于兩人的記憶中,雖然模糊,但再次提起時,印象就會越來越清晰。
霍華德和巴基想起他們在那個戰火紛飛的海面上救起的男孩。
他說他欠他們一條命,就必定會報答他們。如同一個鄭重的承諾。
而他也确實履行了這個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