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梁薇最終還是沒和他提及父母的事,她不知道怎麽說,或者說她難以啓齒。

再或者,她無法說出一句能把自己淩遲的話語。

茍活,她當時腦子冒出來這兩個字。

陸沉鄞不想隐瞞李大強,回去坦言向梁薇求了婚,說明年五月和她去注冊結婚。

李大強本來還在悠哉的喝老酒,一聞此言,哐當一聲碗砸在地上,四分五裂,碎渣子濺了一地。

“你要和她過日子就別認我這個舅舅!”

“你到底對梁薇有什麽成見?”

“誰都可以就她不行!不行!”

兩個爺們少有的争執,葛雲抱着小瑩坐在旁邊不敢吱聲。

李大強陰沉着臉,“我看我是放縱你放縱過頭了!你這幾天在她那過夜,還請假和她出去玩,我沒說你一個字,是想等你自己想清楚!你現在倒好,還要結婚!”

陸沉鄞雙手握拳,誓死不讓步,“你對她到底有什麽意見,她有做錯什麽嗎?就因為她有錢?”

李大強憋着氣,“對!就因為她有錢!”

陸沉鄞覺得這個理由很可笑,他也不懂李大強到底在想什麽。

李大強狠狠拍了記大腿,吼道:“你什麽都不知道!你要是想看舅舅死那你就和她結婚去!”

陸沉鄞一怔,更加聽不懂了。

李大強搖晃着腦袋,眉頭深鎖,前一秒還很暴躁下一秒忽然恐懼,“随便你随便你,你要留在這,要和她結婚,都随便你。以後別提起我就好...我們就當做沒認識過......”

他自說自話的走向裏屋,步伐顫抖。

葛雲輕聲道:“你舅舅這些日子睡也睡不安穩,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到年底還有一兩個月,這事先緩緩吧,也不知道他到底瞞了些什麽。”

外面的綿綿細雨已是傾盆大雨,一下雨,氣溫降的更厲害,讓人不寒而栗。

陸沉鄞默不作聲,撿地上的碎片。

葛雲說:“我覺得她挺好的,和她講話也很舒服,至于錢,也許是個鴻溝,但她願意和你在一起,願意和你在一起,這應該就夠了吧。”

小瑩高燒暫退,只是還有點咳嗽,沙啞着嗓音說:“哥哥別走......”

小孩子其實什麽都懂,大人的話她也隐約能聽明白。

陸沉鄞清掃碎片,“哥哥不走。”

葛雲起身抱孩子進屋,說:“男人總要成家立業,你也不可能一輩子都跟着你舅舅,以後娶了老婆難道讓你老婆和我們擠在一起過日子?哪個女人會願意。合同到期我們是肯定要走的,你想走還是留,自己決定就好,你舅舅漂泊慣了,也不會有穩定的居所,斷絕關系這種話是氣話,你也應該聽得明白。”

“嗯。”

他收拾完坐在門口的臺階上抽煙,雨點粗又急,混着泥濺了他一腿。

蛤|蟆窩在自個屋裏卻把兩個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沿着屋檐悄悄走到陸沉鄞身邊,說道:“你和那姑娘啥時候結婚啊?”

陸沉鄞自顧自的抽煙,不理睬他。

蛤|蟆靠在牆上,穿的衣服又髒又破,一張老臉皺幹的像話梅,他咧着牙說:“怎麽,你舅不同意?嫌人家有錢?什麽王八羔子,自己窮還不能讓別人有錢了,要是我巴不得趕緊把這富婆娶進來。”

他瞄了幾眼陸沉鄞,見他不說話,又說:“被你搞到個漂亮媳婦,福氣倒是好,嘿,上次開汽車來的那個男人你知道是誰嗎?我可聽說是包養她的大老板,這別墅還是大老板買的呢,你可別被人騙了,頭頂綠帽!”

村子小,一點風吹草動就能傳遍。

流言蜚語幾個人都聽到過一點,陸沉鄞不怕,因為他是鐵了心要娶梁薇的,梁薇也無所謂,她性格就這樣或者說她聽的多免疫了,葛雲知道這裏當地人對外地人都有些排斥,不好聽的話她也聽的夠多了,而李大強向來對這些東西沒多大感觸。

但這話攤在人前說無疑是縱火。

陸沉鄞腰都沒直,随手抄起擱在牆角的彎刀砸在蛤|蟆腳邊,吓得蛤|蟆哇哇大叫,直呼殺人啦。

陸沉鄞盯着他,“管好你的嘴巴。”他扔掉煙頭,腳碾了碾。

蛤|蟆拉攏着嘴巴被盯着汗毛豎起,駝着背慢騰騰的走了。

邊走邊說:“娶個髒女人有什麽了不起的!”

話音未落,陸沉鄞沖進雨裏,一把揪住蛤|蟆的後衣領輕而易舉的将他摔在地上,泥地上的水坑深深淺淺,蛤|蟆一摔,水花四濺。

一把老骨頭也禁不起這麽折騰,仰天直呼救命。

雨勢迅猛,很快将陸沉鄞淋濕,他揪着□□的衣服,“你再說一遍!”

蛤|蟆蜷縮起來,“我錯了我錯了,幹淨的,她是幹淨的!”

葛雲和李大強聽到動靜,出來一看趕緊拉開陸沉鄞。

李大強呵斥道:“你發什麽瘋,把人弄殘了,拿什麽賠!”

蛤|蟆連滾帶爬的回了自己屋。

陸沉鄞抹了把臉,看向李大強,說:“梁薇她很好。”

梁薇站在她院子門口,看得一清二楚,聽得真真切切。

她忽然意識到,他和她在一起,他從來不問她的過去,只知道一味的對她好,信任她。

茫茫大雨中,梁薇撐着傘從黑暗裏走來,泥濘的泥弄髒了她的鞋,她看着陸沉鄞,其餘的一切都不在乎。

李大強看到梁薇,對陸沉鄞說:“随便你們!反正你們結婚了別跟着我!”

葛雲扶着李大強進屋,“你少動火了,本來就血壓高。”

梁薇給他撐傘,他渾身都濕透了,無助的像個小孩,而讓他變成這樣的人的是她。

梁薇說:“跟我走吧,去我那洗洗,別感冒了。”

她伸出手,手上戴着今天他給的求婚戒指。

陸沉鄞被雨水糊了眼,但他還是看到了,看到梁薇,看到那個戒指,看清未來。

......

他站在浴室裏脫衣服,梁薇幫他調熱水。

“為什麽吵?”梁薇問。

她打他電話打不通,于是下樓來叫他,剛踏出院子就聽見他那句篤定的,梁薇她很好。

陸沉鄞站在洗手臺面前,用幹淨的水抹了抹臉,他褲腰袋解一半,皮帶還半吊着。

“我說我要和你結婚。”

他渴望的婚姻,有愛人的真心,有長輩的支持,這才算美滿。

“你舅舅不同意?”

“嗯。”

梁薇調試好水溫,“他怎麽說的?”

“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

“船到橋頭自然直,還有很多時間可以說服你舅舅。”

陸沉鄞抿唇,嘴裏幹澀無味。

梁薇幫他解褲子,“沒必要為這事和你舅舅争成那樣,怎麽吵架還能吵到雨裏去。”

陸沉鄞一把抓住她的手,“我不是......”

“不是什麽?”

他深深凝視着她,有些話還是沒說出口。

他不能告訴梁薇他剛是跟蛤|蟆在争執,起因是因為他說她......

陸沉鄞搖頭,“沒什麽,我改天會好好和舅舅說的。”

梁薇抖開他的手,拉下他的褲子,說:“平常也沒見你這麽沖動過。”

“嗯,沖動了。”

梁薇:“還站着幹什麽,水幫你調好了,褲子也幫你脫了,怎麽,我還得伺候你洗澡?還沒娶到我就知道享受了?”

小女人‘尖酸刻薄’的模樣讓他覺得可愛。

陸沉鄞拉起梁薇的手,親了親。

他的女人手上戴着的是他送的戒指。

“傻子。”梁薇說。

他淡淡笑着,也不反駁。

陸沉鄞擁着梁薇一起進淋浴的小隔間裏,他脫下她的墨綠色毛衣,拉下裙子的拉鏈,褪下她的打底褲。

別人看到的是外表,而他能看到所有。

這些心情和情緒,也許包括梁薇說的占有欲,都是認識她之後才有的。

他不懂李大強極力反對到底是為什麽,但他就像着了魔,只要梁薇,他只要梁薇。

這次他很溫柔,出奇的溫柔。

梁薇被抵在浴室的牆上,能看到的是浴霸刺眼的燈光,能聽到的是潺潺的流水聲和他性感的喘息,能感受到是他的溫柔和溫暖。

也許今天并不完美,但是她已經很滿足了。

不知道是自己的感知出了問題,還是本就如此,她手上多了個戒指,陸沉鄞覺得她撫摸他的動作比平常更撩人,戒指的凹凸感滑過他的背,讓他興奮。

歡愉過後,梁薇随意套了件吊帶衫站在落地窗前看雨景,前面那個年代久遠的倉庫被大雨沖刷的更破舊了。

陸沉鄞邊擦頭發邊走過來。

梁薇看風景看的出神,都沒發覺他就在身後。

“怎麽了,怎麽最近總是看着外面發呆。”好幾次了。

梁薇說:“快十二月了。”

陸沉鄞拿了件外套給她披上,“嗯,快了。”

“我過段時間要回趟龍市。”

他手搭在她肩上,一頓。

梁薇說:“會回來的,你不用擔心。”

陸沉鄞沉沉的嗯了聲,“去幹什麽?”

“接我父親。”梁薇垂下眼,望見樓底下的一片荒地。

他只知道剛才回來的路上梁薇說自己的母親十月份病逝了,關于父親卻只字未提。

“你是要接到這邊嗎?”

梁薇搖搖頭:“我接他出獄。”輕描淡寫的語氣。

她看見陸沉鄞有些驚愕的神情重複道:“我接他出獄。”

梁薇靠在他懷裏,她看起來并不激動,比任何一刻都要冷靜平淡。

她說:“他犯了罪被判了十三年零六個月,十二月是他出獄的日子。我應該去接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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