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江臨川還沒來得及多想,他又開口:“車在樓下,我送你去醫院。”聲音如冰雪擊玉石,透着些涼意,又有些不容置喙。

江臨川被他拉着又走了兩步,才微一用力抽出了手:“不用,我家有人來接我。”

這人沒說話。

江臨川意識到自己的拒絕有點生硬,又道:“你怎麽在這?”

他說完又覺得語氣顯得有點熟絡了。

這位郊區別墅的鄰居,神出鬼沒,幾百年見一回,倆人在這之前明明連話都還沒說上過。

“趕飛機。”男人頓了下,才慢慢吐出這三個字,目光流連在他臉上,在江臨川擡頭看來時也并不避開,只是眸光裏的晦色稍藏了藏。

江臨川覺得他眼神極具侵略性,讓他有種被猛獸盯上的錯覺。

江臨川有點不願認輸地對視回去:“今天謝了,改天回茗山了請你吃飯。你去趕飛機吧。”

男人沒動。

倆人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江臨川發現這人樣貌有點異域風情,越看越覺得好似米開朗琪羅設計的雕塑,每一處線條都恰到好處。

不,臻至完美。

看久了,江臨川隐約還覺得,他的眼睛并不像初看時那般如墨般黑,反而好像有暗紅的光澤,好像……

“江導,江導,他們都走了。”

江臨川還沒想出個好點的比喻,被李珂打斷了。猛地回神,江臨川避開了視線,但是下一秒又忍不住瞥了這人一眼。

男人還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峻模樣,好像并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

“江導?”李珂一路小跑到了近前,看看江臨川,又看看這位突然冒出來的高大男人。

江臨川唔了一聲:“走了。”

既是叫李珂跟上,也是跟男人告別。

他轉身走了兩步,身後才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柯羅。”

江臨川微頓,意識到這人是在介紹自己,遲鈍得有點可愛。

不過柯羅?柯羅諾斯?

江臨川和李珂到了機場外,看到他哥江臨海的商務車已經停在了路邊。

他爬上車,吐出一口氣,因為發燒而有點身體發軟。

江臨海衣冠楚楚地坐在沙發裏,看筆記本上的報表,忙中偷閑掃了他一眼:“怎麽這時候才出……臉色怎麽這麽差?”

“車上有退燒藥嗎?”

江臨海皺眉,起身打開一個抽屜,翻出藥箱。

“你那個劇組到底怎麽回事,怎麽鬧得這麽嚴重?還把自己折騰病了?”

給江臨川先量了□□溫,确定只是低燒,江臨海放心了點,掰了藥片又倒了水。

江臨川暫時沒精神說這些,吃完藥,閉目養神了會。再睜眼,發現江臨海從冰箱裏取了盤提子出來。

江臨川盯着提子看了兩眼,心情突然好了點。

他知道柯羅的眼睛像什麽了,提子。

江臨川回到江宅悶頭睡了一下午,直到黃昏時分,被敲門聲吵醒。

江臨海拉開門探頭看向賴床的弟弟:“諾斯送回來了。”

江臨川夾着被子翻身,又躺了兩秒才爬起來。

等他換好衣服出門,江臨海已經站在草坪上圍觀了。

江臨川在茗山別墅的院子裏撿到的諾斯,也帶諾斯回過幾次江宅,家裏人都已經認識過這條毒蛇。但大家還是輕易不敢亂碰。

雖然諾斯安分待在江臨川給他打造的鑲鑽24k純金蛇籠裏,籠子門還用鉑金打造的鎖鎖上了,好像并沒有什麽威脅。

江臨海本來想把籠子從直升機上拎下來,讓飛行員把直升機開走,結果剛上前就被它死死盯着,莫名地就有點發憷。

堂堂海川集團總裁怎麽能被一條小蛇吓倒,說出去也太不光彩。

但江臨海在和諾斯對視兩秒後,還是決定去把它主人找來。

江臨川姍姍來遲。

一看到江臨川,本來對江臨海虎視眈眈的蛇立馬掉轉了個頭,背對着這兄弟倆,看向了另一邊。

江臨川打了個哈欠,還有些困意未消,懶散地掏出一把鑲了鑽的鉑金鑰匙,打開。

他剛想伸手進去,手臂就傳來一陣涼意,一道黑影擦着他胳臂閃電般射了出去。

“操。”江臨川罵了一聲,扭頭就見諾斯尾巴尖兒消失在了旁邊小花圃。

江臨川兩步踏過去。

隐約好像又看到一截小尾巴尖兒消失在花叢裏,還沒等他看仔細,就見盤在花叢裏的諾斯沖他吐了吐舌,龇了龇小尖牙,然後又背對着他。

江臨川好笑,撇了根細枝戳了戳他:“生氣了?”

“讓你坐包機還不高興了?”

“純金打造的籠子,還給你鑲鑽了,你還委屈上了?”

江臨川戳戳它尾巴,又戳戳它盤的圓中心,還想戳戳它腦袋,剛伸過去,細枝就被咬住了。一個不妨,竟脫了手。

諾斯吐了細枝,又往旁邊游了游。

江臨川又氣又好笑,索性直接上手:“有種你就咬我。”他先在蛇頭那虛晃了一招,眼疾手快擒住了七寸。

被捉住,諾斯直接癱了下來,像根繩似的挂在江臨川手掌心。

江臨海本來還擔心弟弟這麽挑釁會真被咬,結果看到這不禁笑了:“脾氣不小,還會裝死。”

“慣的。”

江臨川就這麽拎着它往回走,走了沒兩步,突覺手臂有些涼又有些癢,低頭看去,就見諾斯已經不裝死了,揚起頭盯着他小臂上的一道細微的劃痕。

劃痕不知道怎麽來的,隐隐滲出了兩顆小血珠。

諾斯好像在舔他的傷口。

“別亂舔。”江臨川拎起他放到了肩上。

諾斯游到了他左肩,又蹭了蹭他下巴,力道好像比往常要輕,蹭得他發癢。

晚上吃飯的時候,江家的頭頭江安源也出差回來了。

江臨川拎着蛇在樓上洗澡,被諾斯蹭了一肩膀的花泥,順便也給諾斯洗了洗,換了件口袋大的家居服,把它塞進去,警告它:“沒事不許下地,否則晚上別想上床。”

江安源一進門就被兒子鼓囊囊的大口袋吓一跳。

“你這兜裏裝了幾百萬?”

諾斯從兜裏探出頭來,腦袋擱在兜口。

江安源霎時無話可說。

就以江臨川養蛇的精細程度,幾千萬可能都打不住。

江安源如今已經很少出差,公司有什麽事基本都是交給江臨海去處理。這次去Z市,工作之餘,主要還是去參加一位朋友的葬禮。

飯桌上,江安源便提了起來:“你們秦叔走了,留下孤兒寡母日子不太好過。”

江安源當了兩年兵,秦毅是江安源的戰友。後來江安源退役做生意,秦毅沒兩年從部隊出來,給江安源開車當保镖,後來辭職開了家旅游公司,又開出租車公司。家業雖沒海川大,但也有模有樣。

秦毅人如其名,為人正直,性格也好強,這些年除了退役的時候沾了江安源的光找了個穩妥工作,後來創業全靠自己打拼,死活不願求江安源。不願意讓人覺得他占了江安源大便宜。

就是這次,秦毅委托江安源幫忙,也花了大代價。

秦毅家裏極品親戚多,秦毅因為癌症走了,留下妻子和女兒孤弱無依。

他的想法是,如果秦家和江家能結親,秦氏的資産以後都可以交給江家來打理,有江家罩着,那些親戚們也就欺不到他老婆和女兒身上了。

這是戰友的夙願,說實話,江安源是真不好拒絕,面對着瀕死的病人,也狠不下那個心。

江安源在桌上簡單說明了情況。

情況再為難複雜,江臨川也自認跟自己沒啥關系。諾斯不吃別人切的牛排,他一邊吃自己的,還要忙諾斯的晚餐,笑道:“秦叔女兒漂亮嗎?”

他說完,諾斯頂了頂他的手,好像在催促他切快點。

江臨川随手把它脖子上的小領口巾拉正了點:“餓了啊,馬上,你爸我還沒吃呢,就忙着你了,還催。”

江安源看看他:“你不是見過?”

“那都小時候了。”

“漂亮你有想法?”

江臨川一笑,把裝牛排的碟子放到諾斯面前:“我有想法她敢嗎?”

江安源瞪了眼他。

作為哥哥,江臨海還是靠譜,也知道自己責任重大,想了想問道:“這事他們母女知道嗎?”

江安源一頓:“應該知道。”

晚上回了房間,江臨川和諾斯頭并頭刷着微博,他右手上還有一條白痕,滲血的傷口好像已經愈合了。

諾斯也盯着屏幕看了兩眼,又湊到他手臂邊,再次舔了舔。

江臨川沒好氣:“你是狗嗎?”

他抽了紙巾随意擦了下,繼續刷微博。

微博第一就跟他有關,江臨川接機。

白天那些來找他的記者果然不是為了真相和正義,都是為了熱度。什麽江臨川不說話耍大牌;江臨川對問題置若罔聞,是在默認;還有指責江臨川縱容粉絲打記者的,熱度怎麽高怎麽來。

但是底下粉絲和路人卻并不買賬。

“啊啊啊,江哥好帥啊。這個視頻真的不輸流量明星。”

“營銷號SM,蹭我江哥熱度還帶我江哥節奏。欣賞我江哥顏值不好嗎?”

“你們就欺負我們江哥回國沒多久對國內娛樂圈不了解,可着勁兒作吧。幫你們@江臨海,哥哥快來,有人欺負你弟弟!”

“心疼我江哥,蛇王拍了兩個月鬧出這樣的事來,損失多大呀,這種情況還非得讓他笑?你們這些營銷號是真的沒良心,居然還敢堵上門去問。我江哥沒罵你們真是我江哥善良。”

……

這都是黑江臨川獲取熱度的營銷號,還有叛徒營銷號,看情況不對,竟然站在江臨川這邊,有理有據地分析,江臨川不說話是因為沒什麽可說的,你們問問題都帶有導向性,明明警察都已經公布了真相,一切跟江臨川沒關系,嚴格說起來他還是受害者;不是不說話就是默認;路透裏,明明是記者先嗆人想動手的。

雖然都是蹭熱度的,站江臨川這邊的營銷號還是占了上風。除了粉絲支持,也确實更具有說服力。

反正整個熱搜就是在吵架,卻沒有哪個人敢真地艾特江臨川。

江臨川回國小半年,也算習慣了國內娛樂圈的風氣,他當初剛養諾斯的時候就是一陣腥風血雨。作為一個導演,也算是娛樂圈人,有熱度沒什麽不好。嘴長在別人身上,他不可能全堵起來,別觸及他發火的點,一切好說。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離譜的謠言。

最可笑的是說諾斯咬死了當地人,所以當地人才不讓他們住村裏的。

江臨川的粉絲也不是蓋的,戰鬥力不亞于流量明星的數據粉,沒多會把這些傳謠言的噴得删博了。

江臨川也随手轉了一個謠言博:“智商和諾斯差不多?”

發完,他又搜了下自己的名字,随便翻看了兩眼,無聊地正要退出,忽的一條小尾巴劃過來,點開了一個視頻。

“江導的流量真的和當紅明星差不多了,很多記者粉絲去機場接機。江導全程不太高興,冷着臉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到了下樓梯那,還被人帶跑了。倆人舉止親密,手拉着手……”

這條微博是個路人發的。底下評論不多,都在問拍到正臉了嗎,帶走江導的男人身材看起來好好,像個帥哥,兩個人站在一起好般配。又問江臨川是不是同性戀。

“亂點什麽,嗯?”江臨川拉開諾斯小尾巴,關了微博,躺下睡覺。

諾斯游到他身邊,将腦袋擱在他頸窩。

江臨川摸了下它微涼的身體,沒一會沉沉入睡。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是篇超級瑪麗蘇文,又名《我養的寵物全世界最叼》,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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