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江臨川換了一套很顯輕熟氣質的淺灰西裝，少量金粉鞣制全羊毛面料，暗紅細領帶只是随意打了個結，挂在領口，白色襯衣解開最上面兩顆扣子，露出深陷的誘人鎖骨，自骨子裏透出些慵懶又性感的意味。

工作人員搬了張沙發給他，江臨川便随意往上一靠，長腿交疊，諾斯盤在他膝頭，頂着花環仰頭和他對視。

江臨川打了個響舌逗它，又伸手指挑挑它下颌，俨然就是一位浪漫優雅的貴公子。不用攝影師提醒，他的鏡頭感出乎意料的好，完全不像一些明星硬拗造型。

那條蛇也跟成了精似的，完全配合。

閃光燈就沒有停下來過，攝影師越拍越激動。

男人還很年輕，桃花眼寫意風流，漫不經心，膚白唇紅卻半點不顯女氣，瘦削下颌線條自然優雅。

毒蛇被撩撥得好似有點惱了，倏然擡首好像要咬人。

江臨川也只嘴角噙笑微揚頭，任由愛寵貼着他下巴，親了下他。毫不設防地露出修長脖頸，喉結清晰性感，在冷白的膚色下，又無端有些脆弱。

攝影師抓拍到這一幕，有點手抖。

他一瞬是擔心毒蛇會咬江臨川，可作為一個專業的攝影師，第一反應不是制止，而是按下快門。

效果出乎意料的好，攝影師甚至覺得，這張圖完全可以當封面了。

比預計拍攝用時要短，一共只換了兩套西裝，江臨川惡趣味不減，給抗議的諾斯取下了花環，但是換上了一條絲帶，尾巴上紮了個蝴蝶結。

拍到後面，諾斯不再配合，被江臨川揪着尾巴，頭躲到了他身後。

但是本來重點就在尾巴，大家只要看到它尾巴上紮了個蝴蝶結就夠了。

拍完轉戰茶室查訪，江臨川又給它戴上了花環，蝴蝶結也沒取下來。

諾斯生無可戀地趴在他膝上，任由江臨川大拇指一下一下危險地摸着它心髒，俨然一條廢蛇。

茜茜姐對這一幕已然徹底淡定，給江臨川調試好麥，便拿出錄音筆做采訪。

對面架着攝影機，露臉的只有江臨川。

采訪稿江臨川已經看過，大致也有了應對。

很快開始，第一個問題就是：“江導是怎麽認識諾斯的？”

“在院子裏撿到的，當時受了傷，我把它關進了家裏的鳥籠子裏。”

“那你們是怎麽會如此親密的呢，都說蛇是冷血動物，可小G看到諾斯好像很依賴你。”

聽到這個問題，江臨川還真好好回想了一下。不是想不起來了，而是當時，确實有點詭異。

他撿到諾斯後，因為喂的東西諾斯都不吃，所以考慮過放生。但在放生之前，江臨川請了不少朋友來郊區的別墅開趴。

本來大家就打算為歡迎他回國開個party。江臨川撿到蛇後，研究的興致正濃，不想出門，剛好又想讓他們來看看，就把人都叫到了家裏。

但是來的這些人裏，不止有他朋友，還有朋友帶來的朋友，成分比較雜。當晚喝了酒一起去看蛇，但諾斯很不給面子，不管大家怎麽調戲，它都理都不理，有人大着膽子伸一根手指進籠子，它也沒有咬的興致，完全沒有毒蛇的威風。

大家霎時意興闌珊，還取笑江臨川撿這麽條破蛇，又繼續喝酒游戲，一直鬧到淩晨才散去。江臨川不喜外人留宿，早就讓李珂一個個安排到位，送走了。

但是李珂走後，等別墅安靜下來，江臨川發現居然還有一位漏網之魚，朋友帶來的一個三線女星。

這位漏網之魚給他倒了杯水。

在自己家裏，江臨川多少有些放松警惕，再加上喝了酒醉意微醺，接過水喝了。

他喝了半杯，讓這女星離開。

女星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問他：“江導，時間已經不早了，現在打不到車，我可不可以留下來，您讓我留下吧，會需要我的。”

江臨川最看不慣這樣放低自己的女人，不耐煩道：“不要讓我扔你出去，趁我沒發火之前。”

女星怯怯，可看起來還是有些不甘心，手指搭到沙發上，竟還不願走。

同時江臨川隐約察覺到她給自己倒的那杯水有點不對，熱意從小腹湧出，有什麽東西開始不受控制了。

女星察覺到他有了反應，臉上露出點喜色：“江導，江導，您看……”

她說着擡手就想往江臨川大腿上摸。

江臨川才想伸腳把人踹開。

就見那女人突然自己彈開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發出一聲慘叫。

江臨川莫名，想着自己還沒有出腳啊，順着女星目光看過去，竟難得也被吓了一跳。

家裏那條剛被朋友嫌棄了的破蛇正盤在他右腿邊，揚起頭，赤瞳透着森冷寒意，嘶嘶吐舌。

兩個人都清醒了點。

江臨川一動不敢動，那女星趴在地上往後蠕動：“它，它怎麽出來的啊？”

誰知道。江臨川繃着身子，但藥性發作又讓他很難集中精神。

毒蛇盯了女星一會後，慢慢往江臨川身邊爬。

江臨川渾身僵硬，知道這眼鏡王蛇雖然目前身體虛弱，但反應速度和殺傷力也不容小觑。他還中了招，更沒有拿下這蛇的把握。要是被咬一口，他大概當場就要去天堂見他媽了。

女星被毒蛇盯死人似的盯着，竟被吓哭了。

“它會不會咬我，會不會咬我，眼鏡王蛇聽說很毒的啊，我們會死在這裏嗎？嗚嗚嗚……”

江臨川沒說話，不敢驚動了殺神。

這蛇已經爬到了他腿上，片刻，在兩個被它吓得瑟瑟發抖的人類眼皮子底下悠閑地盤了起來，像圈地盤似的，而後又緊盯着女星，好似帶着警告的意味。

江臨川呼吸灼熱，盯着腿上的蛇眼前花了下，定了定神，等了片刻，腦海裏遲鈍地升起了一個念頭。

這蛇在護主？

江臨川還是沒敢動，只吐了口濁氣，對那女星道：“你慢慢往後退，離開這裏。”

女星還很有良心：“那你怎麽辦？”

江臨川：“沒事，我會用我的血肉之軀擋住它的。”

女星感動得眼淚花花。

但他說完這句話，腿上的蛇猛然閃電般射出，威懾般向女星張開了嘴，毒牙上還連着銀線，看着就像分泌出的毒液。

女星被吓得屁滾尿流，嗚哇哇哭喊着連滾帶爬，到了門口，直接趴倒在地。

她還想回頭看，江臨川的聲音又響起：“還不快走，追過來了。”

女星啊啊啊亂哭出聲，連忙又從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去開門，跑得鞋都掉了一只。

等門合上，別墅裏安靜下來，毒蛇正悠閑地盤在江臨川腿上，壓根就沒追過去。

江臨川放松下來，靠進沙發裏，半點沒有順勢吓人的內疚，只問腿上沉甸甸壓着他的蛇：“要咬我嗎？”

他甚至偏了偏頭，露出一側脖頸，青色的筋脈清晰可見。

這蛇也毫不客氣，盯了他兩眼，揚起半截身子，蛇頭戳在他動脈上。

江臨川自然不可能完全不緊張，手指都攥緊了，察覺到脖頸一涼，還真有入了死門關的窒息與空白。

但這涼意片刻就消失了，盤在他腿上的蛇往回縮了縮，蛇頭趴在了自己團着的身體上。

江臨川擡手摸了下頸側，都是冷汗，別的什麽也沒有，倒是涼意還在。

驚這麽一出，江臨川身體裏的藥徹底失效，他看向腿上的蛇，不由地眼神有點複雜。

這一晚到這還沒有結束。

小女星居然還挺有良心，跑了後又報了警，而且先來的還是救護車。

江臨川把救護車打發走，又打發走了消防，借口是家裏的毒蛇已經自己跑了。

被教育了兩句，江臨川回到放鳥籠的房間，發現鳥籠子的抽栓搭在一邊，籠門是開着的。

江臨川一時也弄不清楚是不是那些朋友逗蛇的時候碰到了抽栓。

在屋子裏找了一圈，江臨川也沒有找到蛇，實在頂不住，只好先回房間，洗了個澡睡了。

可能确實是折騰累了，他這一覺睡得很踏實。本以為可能會做個跟蛇有關的夢，也沒有。只是早上醒來的時候，被窩在他枕邊的蛇又吓了一跳。

察覺到江臨川醒了，它湊過來在江臨川頸窩處蹭了蹭，又縮了回去。

這是個示好的動作，像小貓小狗撒嬌。

江臨川有些不可思議，試探着，擡手在它身體上碰了下。它依然趴在自己身體上，只是吐了吐舌，好似回應。

自這天後，江臨川就意識到這條蛇不簡單，尤其他還親眼看到它熟練地頂開抽栓。不過既然能自己開門，之前為什麽不出來，江臨川也不太明白，可能要等它學會說話的那天才能告訴他了。

再之後，江臨川便和這小畜生相處越來越合拍了。

不過江臨川沒說太多，只簡單道：“我給它做牛排，它就和我好了。”

茜茜姐順勢問：“諾斯喜歡吃牛排嗎？”

這個問題不在采訪單子內，但江臨川也不介意，閑聊般道：“對，還喜歡烤乳鴿，沒有這兩樣，也願意吃白切雞和清蒸魚。”

他發現諾斯吃人類食物這件事，也值得一提。

其實就在諾斯自己出籠子的第二天，江臨海知道他因為一條蛇鬧得又是叫消防又是叫急救，隔天就來看他了，知道他沒事，但見過諾斯，還是建議江臨川聯系森林公安把蛇送走，要麽放生要麽送去動物園。留着這麽條毒蛇在身邊，睡都睡不安穩。

江臨川也不和他争論，只想着自己睡得還挺好的。

中午江臨海留下來做飯，其中做了一道白切雞。

但飯點，一直乖乖自己待在籠子裏的蛇突然跑了出來，還爬到了江臨川身邊。

它沒有冒頭，江臨海看不到它，江臨川看到了也沒出聲，直到這蛇爬到他腿上，盯着他筷子，在他夾了一塊雞肉正要送進嘴裏的時候，突然揚頭，撞在他唇上，奪走了他到嘴的肉。

江臨川和江臨海都愣了下。

江臨海大驚失色，起身差點把桌子帶翻了：“怎麽回事，它怎麽跑出來了？你沒事吧，被咬了？”

江臨川低頭看了眼趴在他腿上吃肉的蛇，竟還勾了勾嘴角，摸了下唇：“沒事，餓死鬼搶食呢。”

回過神，聽到茜茜姐又問：“那您是怎麽想到給諾斯取諾斯這個名字的呢？有什麽寓意嗎？”

“沒什麽寓意，”這個采訪讓江臨川想起不少有意思的事，他揪起諾斯的尾巴尖纏到食指上，“它自己給自己取的。”

茜茜姐：“……”

養了諾斯有一段時間，江臨川真沒想起來還要給寵物取名，直到某天看書，文裏出現了柯羅諾斯這個名字，它纏着江臨川，把蛇頭壓在這四個字上。江臨川便索性讓它叫了這個名，但嫌柯羅諾斯太長，改成了諾斯。也算是它自己給自己取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單身狗狗到一種境地，就是連昨天是七夕都沒注意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