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少女的命運

闫子魏醒來時，已經被轉移到了一張床上，塞希曼便守在他身旁。

只是此時，他已經沒有精力觀察周圍。因為在他的整個視線中，外面的世界已經全部分崩離析，失去了些原有的形狀，扭曲成無數色彩斑斓的線條。

闫子魏甚至懷疑那并不是他通過雙眼獲得的感知，而是一種更為抽象的感覺。

可是在那些扭曲的線條中，他也并不是什麽都“看”不到的。

首先便是那些瘋狂扭動着的線條，當他的感知投注過去之時，便能發現那些線條的振蕩頻率會慢慢減緩下來。如果仔細看的話，他甚至發現那些線條拼湊出來的形狀有些眼熟。

不過緊接着他便想通了。

他看到的當然就是真實的世界，只不過可能修複治療影響了他的視覺神經，他才會獲取這些扭曲的畫面。但這畢竟是以真實世界為基礎的視覺感知，肯定脫離不了其框架。

果然當他逐漸冷靜下來之後，視線內的線條逐漸開始變少，而真實世界的畫面也重新凝聚在他的眼前。

可是當他轉頭看向身旁的塞希曼時，卻發現他身上依舊冒出了無數奇怪的線條。那些線條從他身上的各個部位鑽出來，另一頭則消失在漫漫虛空之中。

“您還好嗎？”塞希曼走到他身邊，低頭看着他。

闫子魏的視線依舊還停留在塞希曼身上的那些絲線上，他發現絲線會随着塞希曼的動作，在空中不斷輕微震蕩着、扭動着。

乍一看，好像他就是一個被人用絲線時刻控制着的木偶，一舉一動都在他人的掌控之中。

闫子魏感到有些困惑，他遲疑着重新看向塞希曼，發現對方看起來一切如常。

好一會兒，闫子魏才回道：“我沒事，我很好。”

塞希曼定定地看着眼前臉色憔悴的闫子魏，想了想才轉身對身後等待着的幾位侍從點點頭。随後那些人便上前來，将闫子魏從床上扶下來，而後替他換下了身上的修護服。

而這時，闫子魏也才發現，他所看到的塞希曼身上那些線條，也同樣出現在這些人身上。甚至除了這些人之外，他身邊的那些沒有生命的物品上也同樣有着這樣的線條，只是數量少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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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皺起眉頭，擡起手臂由他們服侍着穿上他原本的衣服。這時，他的左手上有什麽東西輕輕晃動着。

他緩緩轉頭看了過去，發現原本一直被他纏在手腕上的那枚墜子，竟然散發着微微的光亮。

他收回手臂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卻驚奇地發現那原本緊緊箍在那枚水晶上的12條封環，上面竟然也浮現着一些古怪的扭曲線條，乍一看很像文字。

只是那些線條并不是伸展出來的，而是懸空浮在封環表面。這就讓被封在最裏面的環上的線條非常模糊，而最外面的那環最清晰。

闫子魏看着那封環上的線條，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過去。他覺得這東西有點古怪，想了想，他接過塞希曼向他遞過來的光腦，便打開了其中的畫圖軟件，依樣畫葫蘆地将他能看清的都畫了下來。

随後他将光腦戴在手腕上，又重新閉了閉眼睛，才帶人離開了醫務處。

路上他一邊忽略着那些古怪的絲線，對他的視線造成的幹擾，一邊心裏還考慮着應該怎麽樣讓阿三獲得一個合理的理由離開普林狄瓦宮，前往他們的目的地。

醫務處的大樓雖然在普林狄瓦宮中，但是離他所在的阿默斯偏殿還有一段路程。

此時他們一行人便行走在宮殿與宮殿之間連接的廊道中，廊道周圍有一些開闊的庭院，景色也非常美麗。

塞希曼本來是主張搭乘懸浮車來回的，不過闫子魏卻想走一走，稍稍緩解一下他一直處于緊繃狀态的神經，希望借此能在今晚睡個好覺。

正在這時，庭院對面的廊道上也出現了另一行人。那是一隊剛剛他們在來時遇到的穿着白色袍子的侍從，而他們身後還帶着十幾個穿着各式美麗裙子的年輕少女。

那些少女們有些端莊靓麗、有些憨态驕人，人群中時不時還傳出少女清亮的笑聲，也吸引了正在沉思的闫子魏的注意力。

察覺到闫子魏的眼神，走在他身旁的塞希曼不得不解釋道：“這些貴族少女将被接入宮中教導，亞後的人選将會從中産生。”

闫子魏詫異地轉頭看了塞希曼一眼。

塞希曼想了想，卻毫不避諱地接着說道：“陛下還沒有同意這件事。只是由宮中老師教導一部分優秀的貴族少女，一直是蒙德賽皇族的傳統慣例，所以陛下也不能拒絕。”

闫子魏點點頭，随後接着舉步繼續朝前。

這些傳統他是知道的，不過這個傳統并不是一開始就有的。

歷史上，蒙德賽皇族就沒有斷過子嗣。

他們似乎非常重視血脈的傳承，即便有皇帝不顧重重反對選擇了外族男性為後，但當他們遇到子嗣難以為繼的問題時，依舊會讓步，選擇由本族貴族女性來傳承血脈。

蒙德塞的亞後，也就是這麽産生的。

同時産生并被确立的還有這個傳統——當選擇男性為皇後時，宮中必須接納一部分優秀的貴族少女進行教導。以備當出現後嗣問題時，用以甄選亞後。

當然現在看來，這一代亞後的出現也是個必然了。

闫子魏想起雷尼帝斯此前來看他時，依舊熱情又體貼，卻只字不提這件事。

他心中不由笑了笑。

怎麽說呢，他自己對這件事倒沒有什麽太大的排斥。畢竟在內心深處，他對雷尼帝斯還真的暫時沒有産生那種獨占性強的感情。

不過這件事對于他來說，可不僅僅是感情上的事情。

在他這個未來皇後基本廢了的情況下，亞後對于這個帝國來說真正意味着什麽，所有人都很清楚。

所以起碼在能力範圍內，他希望自己能争取在亞後人選上獲得一定的影響力。

這麽想着，他下意識再次看向了那一隊即将離開的少女，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而就在這時，對面廊道上出現了另一行人。

闫子魏還沒有仔細看，之前那群少女中，一個穿着鵝黃色束腰蓬蓬裙的少女懷中抱着的一個毛茸茸的小東西，卻忽然從它主人懷中蹦了出來，随後快速竄上了旁邊的一棵樹上。

那少女驚呼了一聲，連忙追了出來。接着她便站在那棵樹下插着腰，與蹲在樹枝上的那個小毛球大眼瞪小眼。

那女孩站在那裏幹瞪了一會兒眼，看起來卻是拿那小東西沒有一點辦法。嬌嫩的臉蛋上露出一副氣鼓鼓的樣子，紅唇微微嘟起，顯得十分誘人。

闫子魏也朝她看了過去，随後便見她蹲下去，又不知在地上撿了些什麽東西。而後她擡頭看着那小毛球，口中小聲嘟囔道：“看你下不下來！”

說完，便将手中的東西一個一個朝那小毛球丢去。

看了一會兒，闫子魏緩緩睜大了雙眼。

他發現這個少女丢的是從地上撿來的小石子，可是那石子丢過去，卻并沒有真正攻擊到那小毛球，而僅僅是在對方一次又一次的逃脫中封住它的後路，逼迫着那小毛球一步一步朝離地面更近的枝條跳躍，最終被那少女一把抓住。

達到目的之後，少女顯得十分得意，那充滿活力的嬌人之氣十分耀眼奪目。她這一系列行為同時也吸引了另一隊人的注意，讓他們中領頭的那人也停下了腳步，駐足觀望。

可闫子魏卻并沒有注意到那行人，反而依舊十分驚奇地看着那少女。

讓他吃驚的不是那少女顯然十分精湛的戰鬥技巧，而是随着她的動作，那原本像是挂在她身上的衆多線條中的一條，其本該消失在空中的另一個線頭，卻忽然輕輕抖動了一下，随後卻與無數飄灑在空中的其他線條中的某一條特別亮的絲線連接了起來！

當那兩條絲線連成一條時，少女身上的那一端猛然亮了起來。

原來那線條上面，似乎流動着什麽能量，從另一條絲線上一點一點地朝少女身上傳遞了過去。那少女的身體，便在闫子魏眼中也開始微微冒着亮光，像是出現在夜空中的一顆恒星，比身旁的人都更為耀眼。

此時，闫子魏好奇地沿着那條發亮的絲線看過去，卻看到了絲線另一頭連着的身影——站在廊道一角的雷尼帝斯，此時早已将視線從那少女身上移開，發現了對面那削瘦的猿人。

那猿人像是沒見過女人似的，花了許久時間才終于好不容易将自己的注意力從庭院中少女的身上離開，看向了他。

随後，對方蒼白的雙唇微微張開，露出驚訝的表情。似乎十分震驚，他為什麽站在這裏。

雷尼帝斯幽綠的目光沉沉注視了他一眼，随後他抿了抿唇，一語不發地轉身離開。

可在他轉身的一霎那，闫子魏卻看到，那連接在兩人身上的絲線寸寸斷裂，粉碎成點點星光，緩緩消散于空中。

而随後那女孩身上的瑩瑩亮光也消失不見，讓她瞬間泯然于衆人，再也沒有了之前那樣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