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1)

艾蜜拉太後一句話, 直戳中希爾心中的想法。

他臉上血色逐漸消退, 嗫嚅着似乎想說什麽,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說。

而在他身邊的雷尼帝斯此時卻看着他的母親, 冷冷開口道:“只要我不是傻子就行。不管是誰, 都別想輕易從我手中獲取不屬于他的權利——也包括您,我的母親。”

說完,他朝艾蜜拉太後微一點頭,便轉身拉着希爾離開, 甚至不給他行禮的機會。

希爾跟在他身後跌跌撞撞跑了好久, 才慢慢反應過來, 雷尼帝斯當時的那句話, 雖然似乎說的是所有人, 但其實是替他回絕了艾蜜拉太後的提議,替他保住了另一個分封的資格。

于是他一邊走, 一邊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

只是到了晚上,當他将這件事情告訴他父親時,雷瑟斯侯爵臉色卻并不好看。

他已經去重新了解過,在蒙德塞除了戰功以外,一般人是很難獲得貴族分封的。而且封號和封地都無法繼承,一旦他死去,他的兒子們也将一無所有。

這也是為什麽皇後可以一次性分封兩位家人的原因。總不能讓皇後的父親一旦死去, 皇後家裏人甚至連一位貴族都沒有吧?

可這對于雷瑟斯而言卻是遠遠不夠的。

既然已經知道有些皇後一次能分封十幾個家人, 到了他這卻只有兩個, 甚至太後還想奪取另一個時, 雷瑟斯心中的那捧火便再也澆不息了。

但是他知道這件事情,是不能與希爾去談的,反而是另一個出走多年的女兒,比他這個兒子更适合商量這種事情。

只是當伊芙琳知道了她父親的打算時,臉色卻頗為凝重。

她斷然否定了這個提議道:“父親,您被騙了。您還沒有聽出太後的意思嗎?她這是在警告我們呢。連一個皇後侍女的家人都知道當初拉斯齊托的騙局,你以為太後和皇帝他們不知道、不會防着再次發生嗎?如果您真的照着他們的話讓他們去布下騙局,那麽恐怕希爾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後位就要被您弄丢了!”

雷瑟是侯爵聞言心中猛地一緊,随即便意識到,那個老頭很有可能是幾家依舊在觊觎着後位的貴族派來的奸細。

如果他真的這麽做,那就真如了他們的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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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即便知道這是一個局,雷瑟斯卻依然不舍得放棄。

看着他父親臉上的表情,十分了解他父親為人的伊芙琳沉思片刻,接着說道:“其實您只要讓陛下分封您最小的那個兒子,就能夠更長久地延續雷瑟斯家的榮耀。再說也沒人能知道,下一任皇後就不會再次出自我們家?畢竟那時候希爾成了太後,他在這件事情上會有更多的話語權。”

雷瑟斯侯爵卻冷笑一聲,“我看你是舒服日子過久了,腦子已經被那些華美服飾、珠寶首飾腐蝕了。成為總督夫人這麽久,你難道還沒有看過蒙德塞帝國皇家史嗎?歷史上有哪兩任皇後是連續出自同一個家族的?又有哪一個皇後的家族能夠維持幾百年的榮光?如果家族中沒有十分優秀的子弟,那些家族都只能在多米蒙斯成為一顆閃耀一時的流星,根本無法長久的繁榮下去。”

“那麽我們可以努力去培養優秀的子弟,他們才會是維持一個家族榮耀的真正的支柱力量。”

“那又有多少優秀的人才,能靠着自己的能力最終獲得分封呢?”雷瑟斯侯爵看着自己的女兒說道,“你的丈夫拉曼總督,畢業于中央軍事學院,是當年畢業生中的第1名。他參加過十幾場戰役,每一次都在蒙德塞軍功勳章名單中,足夠優秀了吧?他甚至都優秀到讓我最寵愛的女兒都不顧整個族人的安危、堅持離家嫁給他的程度!

“那麽現在他又是什麽身份呢?一個小小的星球總督,手下只能管理一顆星球,甚至都沒有軍隊式指揮權。

“而我的兒子,他什麽也不需要做,只要我将他的名字交上去,他手下便能有3~5顆行政星,有着源源不絕的稅收收入,還能建立一支自衛軍。這一切的一切,你的丈夫拼盡一輩子都不可能得到!”

伊芙琳閉上了嘴,沉默地看着自己的父親。她當然知道這一切都是事實,可她愛拉曼并不因為對方的地位和能力。

雷瑟斯侯爵卻繼續說道:“伊芙琳,你曾經是我最優秀的孩子,即便你離家出走在外,我一直把你當做我心中的驕傲。但是你現在已經被現在的富足生活侵蝕了你的野心,你已經不再是我的那個伊芙琳了。”

說完他便關閉了視訊。

伊芙琳怔怔坐在那裏,好一會兒,她才擡頭看一下推門進來的拉曼總督。

拉曼走過來坐在她身邊,将她輕輕地摟入懷中,随後輕聲問道:“你們吵架了?”

伊芙琳在他懷中搖了搖頭,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我原本以為我們現在所擁有的這一切,已經足夠了。”

拉曼一手輕輕撫在伊芙琳的背上,想了想說道:“每一個人想要的東西都不一樣,你不需要為此難過。”

伊芙琳卻皺眉想了片刻,依舊說道:“不行,我不能讓父親一意孤行,這樣太危險了。而且我始終覺得這事有古怪。”

拉曼放在伊芙琳背上的手一頓,随後他說道:“你也不要太擔心了,這段時間以來你一直忙于希爾閣下的事。現在大事已經定下來了,我不想看到你再如此操勞。如果雷瑟斯侯爵想要更多的東西,我願意為你去争取。”

伊芙琳卻再次搖頭,“不,你已經為我做得夠多了。當初要不是你,希爾也沒有辦法再一次來到多米蒙斯,站到陛下面前戳穿了那冒名者的謊言。但是為了這件事情,你已經承擔了很大的風險,我不想你再為我冒險了。”

拉曼聞言卻皺起眉頭,“其實我還是贊成雷瑟斯閣下,在能力範圍內盡力争取更多的利益的,畢竟這樣的機會實在不可多得。可是如果雷瑟斯侯爵去找了別人幫忙,那會更麻煩,誰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抱着什麽目的接近他的。”

聽到這,伊芙琳卻反而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她握着拉曼的手,笑着說道:“你放心,我父親不是這麽莽撞的人。他不相信任何人,甚至不相信我,又怎麽會讓其他人去做這種事情呢?”

随後她看着拉曼臉上露出了一副擔憂神色,忍不住靠上去輕輕吻了吻對方的唇,笑着說道:“好了,你都讓我不要擔心了,自己倒是又操心起來。你放心,如果要做,我們有我們的辦法,不需要依靠那些人的。”

拉曼聞言,終于松了口氣。他也不繼續多問,只是拉起伊芙琳帶着她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道:“既然這樣,你也不要再想這件事了,去吃點東西吧,孩子們都在等你呢!”

沒過多久,在一個黑暗的房間內,某個高大的男人站在窗邊,低頭看着手中的一個小東西。

如果有人靠近仔細看,應該就能看出,那是一個粗糙的機甲模型,那歪歪扭扭的切割線條和并不均勻的顏色,都能看出來它是出自一個生手的作品。

不過即便如此,這模型卻帶着點機架模型不該有的可愛,很有讓人有點愛不釋手。

上面的顏色看起來也較新,要不是機架已經是十幾年前的款式了,倒是看不出這東西已經做好了有段時間了。也能看着這模型不像是經常被把玩的樣子。

此時它被人拿在手上,那人也不敢過多把玩。他的手指像是懷念似的,想要撫摸上去,可最後也僅僅只是隔空沿着模型的輪廓輕撫着。

像是有些被埋藏了多年的東西,此刻挖掘出來,想要碰觸,卻已經沒有了勇氣。

像是過了很久,又像僅僅是那麽一會兒,那人似乎終于從那些紛亂的東西中掙脫了出來。

他最後看了一眼手中的東西,将它重新封存了起來,放入了書架角落中一個毫不起眼的擺件後面。

随後他打開桌上的光腦,連點幾下之後,在一個輸入框中輸入了幾個字,發送出去後便關上關了,出門離開了。

而那一條信息此時去變成了一列亂碼,被其電磁載體傳送着,送向了另一個地方。

緊接着這條信息被另一個終端接收、解碼、讀取,最終卻只傳達了出了一條語意不明的訊息——柏克紮遇見菲諾麗爾。

第55章 柏克紮與菲諾麗爾是在蒙德塞歷史上非常有名的一對情人。

當年貴族出生的柏克紮, 有一位出身高貴的未婚妻。兩人即将結婚前夕, 柏克紮随軍出征,在戰地遇到了一位當地的女孩。柏克紮因為戰事失利, 被人埋伏, 差點喪命。

那女孩遇上了受傷的柏克紮,用她熟知的當地情況,幫助柏克紮躲過了暗殺者。柏克紮在那個女孩身上看到了他從不曾見過的聰慧與野性,為此深深着迷。

可他同樣眷戀着與他青梅長竹馬長大的未婚妻身上的高雅與純潔。

柏克紮在兩個女孩之間徘徊游移, 無法抉擇, 十分痛苦。

那女孩看出了柏克紮的猶豫, 與他揮淚送別, 在他唇上留下了最後一吻, 卻在他轉頭之際,跳下了曾經幫助他們躲過一劫的懸崖。

只留下一句, 你帶走了我的心,沒有你,我只能與死亡相伴。

柏克紮痛悔自己的猶豫不決,緊随其後躍入懸崖。

幸運的是,兩人皆未死。

經歷過這件事,柏克紮也終于明白自己心中所愛,永遠留在了那顆星球上, 與那女孩長久相伴。

那女孩的名字便是菲諾麗爾。

這個故事之所以那麽有名, 是因為那位女孩菲諾麗爾所跳入的懸崖, 後來被證明根本就摔不死人, 起碼摔不死奎塞拉人。

那懸崖雖然看起來非常高,可是懸崖下卻終年有一股上湧的氣流,帶來一定的緩沖,能夠抵消物體下落的沖勁。

所以,那懸崖又被稱為被死神抛棄之所。

也因此,菲諾麗爾的殉情,整一個便是個騙局。

但正是這樣一個騙局,讓始終猶豫不決的柏克紮,最終做出了傾向于她的決定。

柏克紮遇上菲諾麗爾,既意味着他遇上了兩難的抉擇,也暗示着他終究逃不脫菲諾麗爾的誘惑。

臨近皇帝的婚禮,一切都有條不紊的安排着。只是這一天在中央大禮堂中,老帕格拉斯卻再一次因為皇帝陛下對于雷瑟斯家族的厚待而大吵起來。

其實在財政大臣阿諾德看來,陛下再送出的那一支艦隊也不算什麽事,畢竟陛下現在整個內庫都已經被這個雷瑟斯一家挖空了。

就他所知,幾個歸國庫所有的、用來存放一些稀有礦石的軍港,也已經被陛下搬空了大半。

這樣的投入連,當初研發超光速引擎時都不曾見過,看得阿諾德真是一個勁的肉疼。

所以這一次,他也不想再做和事佬了,只是帶着點笑容,站在一旁一聲不吭,就看着老帕格拉斯在那裏大鬧特鬧。

不過說實話,作為歷經三朝的老臣,曾經在蒙德塞風雨飄搖時,都始終謹守在帝座兩旁的帕格拉斯,在陛下面前終歸還是有些臉面的。

于是雖然那一個艦隊依舊被陛下送了出去,只是原本說還要給雷瑟斯再增加的兩個伯爵封號的事,卻就此擱置了下來。

老帕拉格拉斯甚至傲慢指出,像雷瑟斯這樣的家族根本就不配擁有更多貴族的封號,包括被賜予雷瑟斯長子的伯爵之位都不應該被賜下。

“他能幹什麽?一輩子沒讀過幾本書的礦工,讓他頂着個伯爵的封號走出去,我都怕被別人笑話!像他這樣的人,能讓他不愁吃喝,就已經是陛下您對他最大的恩惠了。其他東西他就不該再多想,不然也太貪婪不知足了。”

聽到這兒,阿諾德看着黑着臉的雷瑟斯侯爵,不由離開了視線,心中卻忍不住發笑。

老怕格拉斯不愧是有底氣的,這種話也敢說。那話裏雖然說的是雷瑟斯侯爵的長子,可其實卻是在暗示雷瑟斯侯爵。畢竟雷瑟斯侯爵,也是個一輩子沒讀過幾本書的礦工。

只是看着那從偏遠地區來的礦工,一臉陰郁黑沉的樣子,倒也讓阿諾德不由有些心驚。他心裏想着老帕格拉斯終究還是老了,他沒看出來陛下對于希爾·雷瑟斯的過分寵愛,恐怕也不會去防備這個老礦工可能生出來的惡毒之心。

不過阿諾德也實在太小看了柯德·雷瑟斯。

回去之後,雷瑟斯卻并沒有用他的能力來對付老帕格拉斯,只是在書房來回奪不了許久,終于咬牙做下了決定。

當天便有一支艦隊從多米蒙斯出發,半個月之後,雷瑟斯侯爵的莊園中便又再次熱鬧了起來——而這一次,出現在莊園中的不再是外面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卻全是蓋伊族最優秀的青年。

對于父親能夠将族人中的一部分接來參加自己的婚禮,希爾感到十分的高興。

他将這件事情告訴了雷尼帝斯,雷尼帝斯略帶歉意地說道:“是我當初考慮不周,沒有想到你還有這麽多親人在那裏。原本是應該将他們全部接來,安排在多米蒙斯的。”

希爾卻搖了搖頭,他倚靠在雷尼帝斯身上,擡頭看着眼前這個俊美無鑄的男人,臉上帶着的是他一輩子從未有過的滿足笑容,“不,你為我做的已經足夠多了。我現在什麽都不想要,只想一直待在你懷裏。”

雷尼帝斯大笑,将他一把抱起,随後說道:“既然你父親已經将他們接來,那麽到時候我們就一起去阿德萊德。希望我們的婚禮,能夠在所有親朋好友的見證與祝福下進行。”

說着,他就勢吻住希爾。

兩人過了好一會兒才分開,希爾紅着臉依依不舍地從雷尼帝斯懷裏下來,随後拉着他想帶他去看他讓人新設計出來的衣服。

“我閑着沒事,就畫了些設計圖,你幫我看看好不好?”他一邊拉着雷尼帝斯蹦蹦跳跳着,一邊轉回頭嬌俏地問道,看起來就像是一只快樂的小鳥。

雷尼帝斯不緊不慢跟他身後,臉上帶着縱容的微笑。

自從知道她的父親将一小半族人都接來了多米蒙斯之後,伊芙琳總是露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她帶着家人去與族人相見,雷瑟斯侯爵內心其實依舊十分喜歡這個女兒。于是在晚飯過後,他再次向她透露了自己的計劃。

伊芙琳聽了卻十分不贊成這件事情。

可是雷森斯侯爵固執己見,“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是我們從來沒有失敗過。當初我們先祖的之所以有了後來的麻煩,是因為被旁人察覺了異樣。這次我們只要吸取教訓,将所有參與的人全部投入到夢境之中,便再不會有疏漏。僅僅只是聯合起來一起制造一個與現實相同的夢境而已,沒有人會察覺問題的。“

伊芙琳看着說得十分輕巧的雷瑟斯侯爵,卻不住地搖着頭,“父親,現在早就不是以前了。那麽多年過去了,星際版圖都擴大了10倍不止,您有怎麽知道現在不會有——”

伊芙琳正待說服父親,讓他謹慎看待現在的形勢。可是還不袋她說完,她的女兒不知為何與蓋伊族的一個孩子争吵了起來,最後竟被對方抓起頭發,用不知道什麽東西一下子在女孩臉上拉出了長長的一道血口子,綠色的血液頃刻間便沾濕的女孩的前襟。

從小沒吃過這種苦的小女孩,害怕得哇哇大哭起來直喊媽媽,就此打斷了伊芙琳與雷瑟瑟侯爵之間的争執。

伊芙琳看着一臉固執的雷瑟斯侯爵,以及滿臉狼狽的女兒,最終将孩子抱起,匆忙離開了這個曾經她做夢都想回來的家。

沒過幾天,大批星艦從多米蒙斯出發,前往了他們的母星阿德萊德。

多米蒙斯上的大多數大貴族都搭上了這批飛船,只有柯薩奇·彭德列卻借口身體有恙,避開了這次出行。

不過看起來,滿臉幸福與期待的皇帝陛下,似乎也并不在意他的缺席。

當希爾通過飛船廊橋的舷窗,看到那顆幾乎被粉色覆蓋的星球時,忍不住轉身緊緊摟住了身後的雷尼帝斯,臉上是怎麽止都止不住的甜蜜笑容。

雷尼帝斯圈住了他的腰,笑着說道:“現在就這麽開心了嗎?我還沒有帶你下去,看看那些我為你準備了好久的東西呢!”

希爾卻摟着他的脖子,将臉緊緊貼在他臉上,笑眯了眼說道:“不,你什麽都不用為我準備,只要能嫁給你,我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聽到這句話,雷尼帝斯依舊笑得溫柔,他低下頭輕輕吻了吻希爾的眼睛,而後擡頭問身後的塞希曼道:“時間到了嗎?”

塞希曼一直盯着手中的光腦,此時聞言立馬恭敬回道:“再有10分鐘便可以登陸了。”

雷尼帝斯點點頭,他笑着低下頭,對希爾說道:“我們登陸的時候,阿德萊德最美麗的地方剛好轉到恒星的背面。在那裏,我為你準備了一場星際最盛大的婚禮。”

希爾聞言,滿臉期待地看向那顆越來越近的星球。

而他身後的人,也露出了與他相似的表情。

第56章 當星艦的接駁船着陸之時, 希爾已經換上了自己設計的禮服。層層疊疊的禮服尾部重重垂在他腳邊, 在這顆星球上種滿的粉色納妃瑛的襯托下,身着純白禮服的他,就像是童話中的王子, 純潔而美好。

此時,希爾手捧芬布達爾摩流體花, 慢慢走向了他向往已久的地方。

他手中花朵上終年不停歇的芬芳液體,流瀉灑滿他走過的那一條路,慢慢飄散到空中, 散發出瑩瑩微光,就像為黑暗的天空罩上了一層薄薄的紗, 美麗得就像是夢境一樣。

雷尼帝斯并不在他身邊, 因為他會在鋪滿蒙吉拉朵花瓣的道路盡頭等他。

同樣等待着他的, 還有道路兩旁被士兵與機架隔離開的無數來來自星際各處來參加婚禮的人, 包括他的家人。

這些人都被眼前這似乎用盡了全星際所有最珍貴物資的婚禮所震驚的——有心人估算了下,驚恐地發現這場婚禮中所耗費的巨資, 恐怕甚至都已經能夠買下一個不小的國家。

無數人目光複雜地看着這個曾經默默無聞、而今後恐怕将會成為讓這全星際所有人不得不仰視的幸運男孩。

希爾十分享受着這些目光的沐浴,不過随後他卻忽然停住了腳步,有些震驚地擡頭看去。

在更遠處的地方, 那竟然是一片即便是在夢中,他都不敢想象過的奇妙幻想般的宮殿群落——

在飄飄灑灑的花瓣中,有着高高的紅色尖頂、以純白為底的古典石料建築, 在悠悠熒光中格外的亮眼, 其中有無數發着光的白色勒比斯利揮舞着純白的翅膀, 穿梭其間。

一真切看起來就像是童話中住着純潔公主的古堡,令人向往。

尤其那用彩色的波菲納爾制成的窗戶,大快大塊最奢華的布料制成的窗紗。

那些窗紗被微風吹着飄出的窗外,不經意間卻将恒星的光芒反射出了一場海市蜃樓般的絢麗的幻境——而那幻境的內容,竟然就是他曾經與雷尼帝斯在夢境中相會的那片幽幽森林。

看到這一幕,希爾眼眶瞬間紅了起來,再也顧不得欣賞更遠處那些高高聳立着的巨大白色立柱,及時上面用各式用稀有礦石向前起來的古怪花紋。

他只是用盡全力忍住了眼眶中的淚水,加快腳步,想要走到這條路的盡頭。他現在比以前的任何時候,都更為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他的愛人。

他還記得——是的,他當然記得過去的那一切,他的雷迪從來沒有将他遺忘。

這麽想着,希爾甚至顧不得手中的芬布達爾摩,開始小跑起來。

禮服長長的衣擺在他的身後飄揚起來,希爾張開了手臂,帶着無限幸福地朝前奔去。

他一只手上的流體花,盡責地将它那粉色的液體灑滿他走過的道路。而後那些□□飄灑在空中,蔓延向了所有人目之所及之處,遠遠地抵達了最遠處的那些高高的立柱。

而此時周圍莊嚴而厚重音樂聲不知從何處響起,而在那鋪滿了花瓣的道路盡頭,他等待了許久的愛人也終于出現。

雷尼帝斯身上穿着一身簡單的黑底禮服,甚至都沒有戴上皇帝的禮冠。可是他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裏,就成為了所有人目光的焦點。

他所站的那個地方是一個巨大的白色平臺,那平臺之下周圍雕刻滿了瑰麗的花紋,而那花紋之上鑲嵌着的卻是能吓掉所有人眼珠的大量可米娜金精石。

財政大臣阿諾德就站在那高臺不遠處,他看着那滿眼滿眼的金精石,心痛得差點快碎掉。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些甚至可能掏空了整個蒙德塞家族千萬年來積攢的財富而得來的、用于制造超時空導彈的最關鍵的材料,竟然被只是用作建立了一個用來結婚的臺子——而且僅僅還只是用來裝飾的。

暴殄天物,實在是喪心病狂般的暴殄天物啊!

阿諾德捶胸在心中嚎喪着,他身邊的老帕格拉斯臉色也并不好看,內政大臣韋斯利更是一臉灰暗。

可這一切都無法影響到希爾此時的心情。

他從未如此快樂過,此時幸福充盈着他的整顆心髒,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要飄起來了。

不過當他即将帶着無限期待邁上那純白的高臺時,身旁的侍從卻出來阻止了他。

希爾現在此時才想起來,他還有最後一步沒有做。

看着此時站在高臺正中央朝他微笑的雷尼帝斯,希爾甚至都看不到站在對方身後的那兩個同樣穿的黑色長袍、臉部被那巨大的兜帽幾乎全部遮起來的人。

他只是定定地站立在高臺的臺階前,将手中的花朵交給了身旁的侍從。

随後他戀戀不舍地閉起了眼睛,雙手在胸口前握拳,準備開始祈禱。

也就是在這時,一陣微風吹過,站在他身後不遠處、一直盯着高臺的伊芙琳,卻忽然像是看到了什麽令她極為吃驚的東西,她臉色猛然一變,就要沖出人群。

可是她身邊的拉曼總督卻像是沒有看到她的異樣似的,一手始終緊緊摟着她,随着遠處傳來的漫漫樂聲,側頭擁住他的妻子深吻起來。

伊芙琳一怔,伸手便抵在拉曼胸口想要推開,可拉曼的力氣是那麽的大,讓她使盡全力都無法掙脫。

直到這時,她才察覺出了異樣。

電光石火間,伊芙琳猛然閉緊雙眼,就要用自己的方式将信息傳遞出去。就在那一刻,她的身體微微一僵,随即整個人癱軟在她深愛的丈夫懷中,被動地承受着他的吻。

他們身邊的一位貴族夫人見狀還露出了羨慕之色,随後禮貌地移開了視線。自然她也沒有看到一滴滴滴落在地上的豔色液滴,以及伊芙琳大睜着充滿了困惑與不可置信的眼睛。

她就那麽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無力地看着頭頂黑暗的星空,在那裏,似乎有着什麽東西窺伺着底下這正在進行中的一切,蠢蠢欲動。

随後,一切生的光亮随着她所有的不甘與痛苦一起,從她眼中逐漸消失不見——

而此時,希爾正用他從未有過的虔誠,向着他能想到的所有的神明開始祈禱起來。

他祈禱,今後的每一天,他都能夠與雷尼帝斯快樂的在一起。他祈禱,他們以後的每分每秒都能夠幸福美滿。

從此沒有坎坷與波折,直到死神最終将他們一起接入到祂的國度中。

也就在他閉眼的那一刻,分散在他身後無數觀衆中的某一些人,也都閉上了雙眼,開始與他一同祈禱起來——

此時,在多米蒙斯風蔽之塔中央塔頂,艾蜜拉太後擡頭看着頭頂的夜空,淡淡問道:“應該快開始了?”

“差不多是這時候了,太後。”她身後的中年女仆穿着一身素服,平靜地回道。

艾蜜拉太後點點頭,又在風中站了好一會兒,似乎在回味着,當初她那個永遠在與她作對的兒子,一身狼狽地出現在她面前放下所有尊嚴祈求她樣子。

艾蜜拉太後緩緩勾了勾唇角,好一會兒才緩緩轉身離開了。

“阿德萊德”上,随着祈禱的開始,高臺周圍逐漸安靜了下來。

無數拿着鮮花等待着人們,無論是什麽心情,都笑容滿面地看着眼前這一幕,卻沒有注意身旁的空氣,已經開始以人們肉眼不可見的方式,出現了細微的波紋。

就好像有一支筆在畫布上書寫着,想要畫出另一個它心中的世界。

站在高臺上的雷尼帝斯,此時臉上已經收斂起了全部的表情,變回了原本的他。他冷漠地注視着臺下,目光早就已經從正在祈禱的那人身上移了開去。

他看着那些細微的波紋,它們不斷震蕩着,帶着另一個世界的顏色,似乎即将覆蓋住真實的世界。

可就在這時,高臺中的一個黑袍人口中發出一聲低沉的吟唱,緊接着四周無數參加婚禮的人都随之吟唱了起來。

那似乎是一種神秘而古樸的語言,沒有人能夠聽得懂,卻只給人一種莊嚴而肅穆的感覺,又詭異地讓聽者情緒不知不覺地激蕩起來。

随後有些人敏銳地察覺到,那似乎是一種召喚——一種對某種未知力量的召喚。

而很快,它便出現了。

不,應該說它一直就在那裏,只是它就像是一頭沉睡的巨獸,此時終于蘇醒。整個空間中的空氣忽然像是凝滞了起來,像是在一頭正在尋覓食物的巨獸在蠢蠢欲動。

這時,由希爾帶來的流體花液形成的煙霧狀的小液滴,此事已經遍布這個空間。

原本顯得夢幻而美好的如薄霧狀的東西,随着那冗長的吟唱而開始變色。

它們從最邊界之處也就是那些立柱所站立的地方開始,逐漸變成了一種銳利的銀色。那好像是由于恒星光太過猛烈而造成的視覺錯覺,又像是它們被另一種力量占據了,讓它們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這種銳利的顏色不斷地向中心彙聚而來,緊接着二十幾條銀色的線頭出現在空中,如果追尋着這些線條而去,就能看到在這些線條的末端,都連接着人。

而這些人無一不是出自正閉眼祈禱的蓋伊族。

更古怪的是,如果有人能夠看到,那麽他們就會發現那些蓋伊族人身上也飄蕩着無數色彩斑斓的細線。這些細線或連接着他們身旁的人,或飄散着,另一端消失在虛空之中。

可此刻,這些線條接連一根又一根地斷裂、粉碎,只有新出現的那一條銀色的線條,卻變得越發粗壯起來。

随着周圍的吟唱聲越來越大,銀光越來越盛。雷尼帝斯似乎還能夠聽到,不知何處有無數的聲音痛苦尖叫着,想要掙脫這既定的命運。

只是一切早就已經太晚,他們注定成為這場祭祀犧牲的替代品——

第57章 當吟唱達到**, 周圍的聲音又逐漸低落下來,一切看似似乎已經結束。

雷尼帝斯緩緩跪了下來, 在他腳下,在臺下的人看不到的位于這個純白高臺正中央的地方,有着一塊淨度極高的透明晶石。

通過那晶石, 可以看到那裏面竟封存着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削瘦的人行, 骨架較普通奎塞拉人較小了很多。此時那人形緊緊閉着雙眼, 身上依舊留有着無數粉紅色的傷口。那些傷口即便已經愈合,依舊顯得猙獰可怖。

可是除此之外, 他的皮膚與健康人無二, 看起來是那麽栩栩如生,好像他一睜眼, 就能從那裏面站起來似的。

雷尼帝斯深深地注視着腳下的這個人。

直到此時他才發現, 自己對他的身體是如此熟悉, 就算是他身上的那一顆小痣,他心中都能夠十分清楚地記起應該在什麽位置。

只是現在那些傷口破壞了那曾令他無數次沉迷其中的身體,也讓雷尼帝斯快要記不清對方完好時的模樣。

那些傷口都是他親手處理的。是他一點一滴地将那些割裂了對方身體、切碎了其所有內髒的銀色液體從中吸引出來,也是他親手将他放進了治療艙中,卻再也看不到那雙獨屬于宇宙星空的眼睛。

在過去的每一天裏,這雙眼睛在每一個夜晚都會出現在他的夢中。

那就像是對他的一個詛咒, 好像如果再看不到它,那這個詛咒将會永生永世糾纏着他, 令他再不得安寧。

看着對方那根根清楚的睫毛, 紅潤的皮膚, 以及甚至在睡夢中都依舊翹着的嘴角,雷尼帝斯抿緊雙唇,眼中那激烈的情感,說是眷戀,還不如說是憎恨。

他憎恨着這個猿人,憎恨對方毫無預兆地闖入他的生活,卻又用這樣的方式離開。

他沒有辦法接受對方在他的生命中,以這樣的方式退場。

此刻,另一個黑袍人從後繞了過來,跪在那透明實心水晶棺的另一側。雷尼帝斯也收斂起眼中的所有情緒,緩緩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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