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她進來後先是不動聲色地瞥了眼兩人簡陋的衣飾和發黴的食物,而後才笑着開口道:“我親愛的艾米麗,我有個好消息要與你分享。”
說着,她伸出了自己修長纖細的左手,上面的中指上戴了一個做工精美的、鑲嵌了一顆碧綠寶石的戒指,上面的戒托上,還有一個複雜的标志。
艾米麗看到這枚戒指,臉色就沉了下來。
珍妮絲非常滿意于她的表現,臉上的神色卻更加溫和了,“喬伊斯昨天向我求婚了。”
“聖神在上!我根本沒想到他會這麽做,害得我都沒做任何準備,手忙腳亂地都被她們笑話了!”珍妮絲一臉羞澀地說道:
“爸爸媽媽說我年紀也不小了,打算盡快完成婚禮,應該就在下月了。到時你能來參加嗎,艾米麗?當然我知道這可能有些為難你,我還記得,當初你們倆有多好,大家都說你們倆是天生的一對,當時喬伊斯根本連看都不會看我一眼。”
說起當初的事情,珍妮絲臉色也漸漸有了變化。
當初艾米麗是領主的女兒,那納特家的大小姐,天之驕女。她身邊圍攏着的都是科爾巴夫附近最優秀的青年,而喬伊斯又是其中的佼佼者。
喬伊斯的父親擁有這附近最大的一片領土,比科爾巴夫繁華得多,而他自己年紀輕輕已經是中階戰士,非常有可能在壯年時突破成為高階。到那時,普通人輕易不能傷害到他,他也将成為妻兒和整個家族最大的保障。
而他也正在艾米麗十六歲生日那天正式向她求了婚,那日的場景,她至今記憶猶新。
在舞會上艾米麗穿着一件納特夫人蘇珊娜為她準備了多時的鑲滿了華麗寶石的純白色華麗長裙,上面用昂貴的絲綢裝點在腰間,襯得她的腰不盈一握。
而她頭上戴的,脖子上挂的,無一不是納特家能拿出來的最好的首飾。
最讓她豔羨的,卻是喬伊斯親手為她帶上的印有達勒家族徽章的求婚戒指。
而現在,她代替她,擁有了所有的這一切!
就算艾米麗有一個魔法師的哥哥又能怎麽樣?就算她有一個魔法戒指又能怎麽樣?她的那個倒黴哥哥早就已經不知道死在哪個角落裏了,而那枚戒指,也只有好看而已!
而她,還能對她做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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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可惜了。達勒家族要求陪嫁中必須有兩位身份高貴的貼身女仆,媽媽本來都打算送你跟我一起去了。”珍妮絲對艾米麗善意地笑笑,道,“但是我覺得這樣對你來說太不公平了。雖然你已經這樣了——”
珍妮絲眼神含蓄地示意了下艾米麗的衣裳和周圍的環境,随後卻又笑着道:“但你畢竟還是納特家的小姐,怎麽能作為女仆去達勒家呢?所以我建議媽媽給你找了個新的未婚夫。”
艾米麗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她對于她這個堂姐再了解不過,她從來對她沒有善意。
果然,珍妮絲臉上已經有了掩飾不住的得意之色,“你不要太感謝我,畢竟你還是我的妹妹!我媽媽給你找的未婚夫可是擁有了一大片領土的大領主,他財富衆多,又擁有強大的護衛騎士團,甚至——還有一大群兒女!”
珍妮絲的聲音裏透露出來的喜悅簡直比她剛剛說自己被求婚時還要抑制不住,“這樣不是很好嗎?你嫁過去都不需要擔心子嗣的問題,而且愛德華領主還是個相當慷慨大方的人,如果他去世,想來也能給你一筆不小的遺産。”
艾米麗臉上露出嘲諷一笑,并不願意在她面前表現出內心的悲痛。
可是她的母親蘇珊娜卻再也忍受不了了,她一臉悲憤地看着珍妮絲道,“珍妮絲!你怎麽能這樣?在過去我們有哪裏對你不夠好,你怎麽能這樣對待艾米麗!怎麽能讓她嫁給愛德華那個殘忍陰暗的老頭子?她也是你的妹妹啊!”
“蘇珊娜嬸嬸,請您注意您的用詞。”珍妮絲有些不滿于艾米麗的表現,“我們難道對你們不夠好嗎?你們吃的用的哪一樣不是我們給的?去年冬天你知道外面餓死了多少人嗎?可你們有哪怕少過一頓嗎?好吧,如果你們不滿意今日的飲食,那就不要吃了!”
說完,她輕蔑地瞥了眼剩下的兩人,轉身便走了。而她身後的女仆趕緊上來将艾米麗放在小桌上的餐盤端走了。
蘇珊娜看着那盤吃的,欲言又止地站在那裏,卻怎麽都開不了口讓她把東西留下,可是那又是她們一天裏唯一的一頓飯了。
直到屋門被重重關上,蘇珊娜才又轉過身,抱着女兒傷心地哭了起來,“艾米麗,我可憐的艾米麗!都是媽媽不好,媽媽沒有照顧好你。”
艾米麗嘆了口氣,卻還是輕輕拍了拍蘇珊娜的背,柔聲說道:“媽媽,我覺得這樣更好。以女仆的身份進入達勒家,我就要一輩子做珍妮絲的女仆,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可是喬伊斯——”蘇珊娜一臉悲傷地看着女兒道。
“他既然選擇了珍妮絲,那以後就與我無關了。”艾米麗眼中含着淚水,語氣卻堅定的說道,“如果能成為愛德華家的女主人,我會努力讨好蘭伯特·愛德華。我想只要我不冒犯他的權威,我們總能活得更久些。”
至于所謂的女主人的權利,她就不奢望了。一個沒有父兄的女主人,大概連深得丈夫寵愛的情人都不如。這也是米爾頓能放心将她嫁到愛德華家的原因。
而在一個月後的一天,珍妮絲·納特和喬伊斯·達勒的婚禮如期舉行了。
珍妮絲特地派人來将艾米麗帶到魯爾堡樓上的一間小廳裏,讓她從樓上親眼看到了一頭金發、長相英俊的喬伊斯身着盛裝,來将珍妮絲從魯爾堡接走。
他手上還捧着一束粉雛菊,那曾是艾米麗最喜歡的花,而現在,由他親手遞給了珍妮絲。
在女仆的強迫下,艾米麗站在窗邊看着這一幕。
她告訴自己,不要哭,哭了就遂了珍妮絲的願了。
可是她最終還是沒能忍住。
當淚珠滑落雙頰時,艾米麗看着喬伊斯的背影在心中喃喃道。
喬伊斯,你背叛了你的諾言。
我要詛咒你,詛咒你永世不得所愛。
雖然一路有驚無險,但是兩個人在路上還是愁翻了天。
“魯爾堡的騎士團現在掌握在我叔叔手上,他手裏還有個正式魔法師柯雷吉。我父親死後,科爾巴夫有名望的貴族和鄉紳們都支持他。我想救回我家人,除非他願意,不然我們根本沒辦法。我又不能真的讓傑尼把叔叔一家殺死。”哈羅德越說越發愁。
楊遠覺得哈羅德叔叔的繼承事件本身可能就是個陰謀,否則他叔叔不會在繼承之後立馬下狠手将前任伯爵的家人都囚禁起來。
這也就意味着普通的溝通根本不可能讓對方将人放出來。如果要動手,對方卻也有那麽多底牌等着他們掀。
真真是沒有他們出發前想得那麽簡單。
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接近科爾巴夫時,兩人卻在一個小城裏,再次遇上了聖廷的聖殿騎士。
哈羅德推着楊遠的輪椅趕緊剎住了腳步,一臉緊張地轉向一旁的一個小巷子。雖然喬爾和傑尼在他們身邊,但是它們也只能做到幫楊遠兩人隐匿身形,卻做不到掩飾輪椅轉動和腳步聲。
楊遠有些愁苦地面對着小巷子裏的垃圾,道:“為什麽他們會在這兒!都快到你家了!”
想了想,他又一臉期盼地說道:“也許他們不認識我們呢?畢竟我們只是小學徒。”
哈羅德看着楊遠隐藏在黑色鬥篷下的蒼白臉色和畸形的身體,有些無奈地說道:“我倒是不要緊,你這樣——一旦走近誰都能發現不對勁啊!”
楊遠這才反應過來,傻笑着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
哈羅德看他這樣也覺得好笑,誰能想象是這樣一個傻小子殺了朗加的國王——一個高階戰士呢?
現在全朗加的貴族大概都在內心默默感謝他了。
笑完,哈羅德想了想說道:“要不你用那個戒指換個形象吧?雖然耗費點魔力,但是起碼安全點。”
楊遠摸了摸之前哈羅德給他的用來掩飾額頭上的那顆傀儡水晶的戒指,之前他為了節省元力,已經很久沒用了。
随後他閉上眼睛,用戒指漫漫改變着自己的形象,讓自己看起來像是沒有受傷時的樣子。
然後他轉頭看着身後的哈羅德道:“這樣怎麽樣?看起來是不是正常了?”
哈羅德擰眉看了他很久,才猶豫着說道:“好像怪怪的。”
雖然楊遠的神情看起來樂觀開朗,但是這個樣子——“對了,你既然坐在輪椅上,顯然不能這麽健康啊?你是不是還把自己變高變結實了?”
哈羅德一臉懷疑地問道。
“哈哈哈被你發現啦!”楊遠不好意思地繼續修改自己的形象,邊說道,“你就不能讓我過過瘾嗎?我現在這樣子也太不能看了。”
哈羅德一臉無可奈何地道:“我看你也別修改了,幹脆換一個形象吧!我覺得——變成一個女孩子怎麽樣?這樣比較容易讓人放下警惕心。你現在這樣——讓人看着就覺得非常可疑。”
“女孩子?女孩子就不能是魔法師了?白塔裏那麽多女孩子,哪個不是比我們厲害啊!伊迪絲還兇猛地把加西亞導師給打敗了!”楊遠嘀嘀咕咕地碎碎念道,非常不贊同這個主意。
“可是我總覺得——”正說話間,兩人卻忽然聽到了身後整齊的腳步聲,和一個略帶警惕的詢問聲。
“請問,有看到過一個坐着輪椅的金發少年嗎?”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在上班,剛剛到家,不好意思有點晚啦
麽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