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揭隐情
齊子轍抱着胖娃娃回了他自個的院落中, 蓋上絲織五福小棉被,如今的棉被小膝蓋以下都蓋不住了, 被單喜慶的紅未有活潑,反而沉甸甸的抑郁之氣息。
上頭的針腳不太細膩, 卻一針一線都是胖娃娃的祖母縫制的,飽含了對胖娃娃的祝福。奶嬷嬷跟着邊上垂眸不語, 不敢多言。
齊子轍将其蜷縮着的小拳頭放入被下, 輕聲對奶嬷嬷吩咐:“好好看着小少爺, 若是哭鬧,再來找我。”
奶嬷嬷應了, 在一旁守着。
快步走進屋內,對上了沈晞蘊驚恐慌亂帶有不安的眼眸子,齊子轍放緩了情緒和腳步。兩人默默對視一陣後, 齊子轍坐在了矮榻上。
片刻後,沈晞蘊才怯生生地開口問:“夫君,胖娃娃還好麽?”
齊子轍沉吟一會,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睡着了, 我有幾句話要跟你說。”
“哦。”沈晞蘊讓張嬷嬷退下,張嬷嬷眼裏焦急, 卻只能聽從, 心裏就怕兩人鬧騰起來,若是老爺不原諒夫人,覺得夫人心性氣量狹小, 将夫人休了可怎麽辦?夫人才剛進門,小夫妻兩口也沒什麽感情,夫人也沒有伺候過老爺的生父母,這,都是什麽事啊,她在走廊下轉悠着,好似熱鍋上的螞蟻。
屋內只有他們二人。
沈晞蘊覺得氣氛尴尬,便執起水壺,替齊子轍倒了一杯涼水。
齊子轍心中思賦許久,才道:“我接下來說的話,你定然不許告知他人,你我二人已經是夫妻,夫妻本為一體,一榮則榮,一損則損。”
“特別是沈家,斷斷不能言,若你不能做到,那我也不多說。”
沈晞蘊心中詫異,卻不明白齊子轍到底想要說些什麽,只從話語中聽出了些許的正經與嚴肅,只能肅然起神情,颔首道:“自是如此。”
見她如此,齊子轍遂瞅着她的雙眸,緩緩才道:“他的乳名叫胖胖,是......算是我侄子。若他祖父家未曾堕落,在當今朝野上下,家世顯赫,只怕除了皇室貴胄子弟,無人能及。縱觀皇室家族脈絡傳承,其祖父家族更是擁有深厚淵源,根基深遠,也因而使得皇帝忌憚。”
“他的祖父祖母與親生爹娘,都是被冤死的。”齊子轍言語淡淡,竟帶不出任何情緒。
“一夕之間覆滅,全家上下幾百口人,男子處死流放,女子沒入掖庭。胖胖出生在覆滅前的那一晚。他的母親在他被交到可靠忠仆手中時,懸梁自盡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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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養他,只因我與胖胖的父母......親如手足。”齊子轍話語落後,似一絲勁兒已經被抽光,外頭的豔陽天,卻照不亮人心的黑暗。
沈晞蘊懂得那樣天翻地覆的日子。本還高高在上,出門時他人捧場,各種谄媚之态,習空見慣,人人都想把世間最好的話說出來,只為了換取你的一縷垂顧。那時的你,高高在上,好似達天。
可天道突變,一切都變了,原本的花團錦簇,成了殘垣斷壁,原本的美夢良辰,成了噩夢連連。
一夕間,耳邊的歡聲笑語換成了地獄般的哭嚎哀叫,高樓大廈頃刻間坍塌,朱門內的血足足有三尺厚,都是親人的血。
沈晞蘊當年在錢太師府,抄家就是一列官兵闖進門,領軍人拿着聖旨,宣讀府內的主子名單,侍衛們全都進去将他們制住,原本在外頭橫向霸道的,都吓得尿失禁。
至于那些拼命抵抗,甚至逃跑的下人和主子們,被抓到都是一刀砍死。
那些一箱箱出去的家財,最後不是給了高高在上的皇帝,也分了抄家人一部分的銀錢。
女子被投入獄中,若是長得醜點還好,美貌的免不了被獄卒動手動腳,當處斬旨意下來後,又能剩下幾個茍活的女子?與其被當成随意處置的玩物,不如清清白白地去了。
當年錢家的案子,進去的可不止錢家,沈晞蘊腿瘸了,身子骨弱,只有皮包骨頭,渾身上下沒一塊好肉,眼神還有些許的瘋狂,獄卒自是不敢沾惹,可其他受到錢家牽連的人家的姑娘,沈晞蘊不是沒見過她們的哭嚎求饒,她連自己都保不住,如何保住他人?
只是默默閉眼,充耳不聞。
沈晞蘊甚至有點慶幸,胖胖還小,不需要經歷那些,他的心沒有被仇恨所包裹。
“是我的不對,不應該如此說胖胖。”沈晞蘊稍微往前挪動了一番,她眼神黯然,好似想起了不快之事。
齊子轍伸手,停在了她頭上,後輕輕落在她的頭頂,安慰道:“你也是不知情。”
因着對胖胖的虧欠,他卻是對胖胖多了幾分縱容。
沈晞蘊遲疑,才開口說:“也不知該如何彌補,他喜歡什麽?”
齊子轍笑道:“這你得親自問他。他性子确實有些霸道,但是個好孩子,我看出,他挺喜歡你的,以後,他就交給你來看着了,等明年,就送他進學。”
“好。”
齊子轍第一次跟她說起後宅中重要的事,倒是讓沈晞蘊頗有幾分驚訝。雖說一進門,周管家就曾過來說過,齊子轍已經吩咐了,齊家內宅上下事,一律由她打點。她出使稍微問過幾句,也讓管家拟了章程過來瞧過。也不知是齊家的奴仆沒有私心,還是齊家的管家太過于厲害,總之,那些章程一條條看着,都比沈家的靠譜多了,她也沒有什麽用武之地,便吩咐照舊也就是了。
本以為齊子轍吩咐管家也只是走過過場,畢竟齊家內宅到底如何,管事一人并不能拿主意,最後還是報到齊子轍那邊。
但轉念一想,也是。沈晞蘊才剛進門,兩人也不算特別親近,至少在沈晞蘊眼裏,齊子轍上輩子在她腦海中那是印象太過于深刻了,只恨不得事事都請示于他,生怕哪天讓他不痛快了,自己生不如死。
她也未曾想過,他有朝一日,能夠跟她說些家宅的事,她不知道孫氏和沈宴在閨房中如何相處,可在沈家中看了,孫氏也未必将宅院之事與沈宴知會。
甚至于沈宴的某些事,孫氏并不知,孫氏有些暗手段,沈宴也被蒙在鼓中,但兩人很有默契,并不深究。
一直以為,她和齊子轍以後也是如此,不料,他竟然将辛密之事原原本本跟她說了,她不由得心中百味雜陳,這是信任她麽?
沈晞蘊拿不準齊子轍話中是試探還是真話,便道:“胖胖身邊也有丫鬟和婆子吧?”
齊子轍不語望着沈晞蘊,沈晞蘊嘆了口氣,道:“我自己也是個孩子。”聽她如此有推脫之意,胸口跟填上大石塊般難受,說:“既然你是孩子,孩子帶孩子,正好。”
看來他是鐵了心了讓她管教胖胖,只能應了,但又怕管教得不好,齊子轍生氣,便事先聲明,“胖胖是你讓我管的,若是你覺得不好,随時都可以派教養嬷嬷。”
“好。”齊子轍如此應,又關懷地說:“你剛才怕是沒有吃飽,若是還餓着,讓廚娘再煮點東西過來吃,我得出門一趟,晚飯來陪你,回門的日子,就定在後天,你若可行,跟管事準備回門禮。”
“是,夫君。”目送齊子轍離開,沈晞蘊心都要跳出胸口了,她剛才好似知道了一件會殺頭的私密事,由此可見,胖胖定然是謀大逆世家中的孩子,只是最近這幾年,謀大逆的案件,難道是梁家之孫?
祭城梁家,皇帝四年前頒布的抄家聖旨,當時的梁家上下幾百口人,一夜之間,全都沒了,上輩子她還記得偶爾聽錢夫人說起過,也不知梁家犯了什麽案,說是謀逆,可梁家又沒有兵權,不似七年前的那次謀逆,才真有些許真憑實據。
梁家雖是世家百年大族,可若說起來,京城中那些出了名的百年大族,哪個不比皇室的起源深遠?
可梁家出的都是文人,連聯姻的人家都是一色的文人,且爵品還低,也不知這樣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人家,竟然突然間說沒就沒了。
梁家處置下來得很快,皇帝派人将梁家人給一鍋端了,才令人上奏,早上上奏,下午就得到了批複,當天城郊的地面,腥氣彌漫。
說起來,當年梁家空出來的宅院,也不知在哪裏,像這種宅院,陰氣最重,只怕是皇帝收到手中,都不一定賞賜出去讓人住了。
想起這個,沈晞蘊倒突然有些許的好奇,命了張嬷嬷跟着采買出去時,打探一番。
然而,等過了幾日,張嬷嬷來回只說打探不出來。
也是,梁家的事早已經被人遺忘了,就是知道的人,說不定不在京城了。聽說齊家好似跟梁家頗要好,不如有空問問齊子轍,齊子轍也不一定會告知,不過若是他心情好,還能給個提示。
不提幾日後的此事,如今沈晞蘊最為擔憂的,還是胖胖那個小娃娃,便去了廚娘那兒,想着琢磨些胖胖喜歡吃的吃食,過去哄哄他,他不過就是個小娃娃,還怕對付不來?
沈晞蘊頗有信心地往胖胖的院落去。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胖胖确實不是私生子啦~~~不過呢,哈哈哈哈哈哈~~~~~
這裏是存稿箱~~~我這周估摸周末要在學校,争取周四周五沒課回家存稿~~~~~
再來一波收藏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