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去謝恩

回齊家後的隔日天剛亮不久, 齊家的偏門駛出了一輛馬車,馬蹄噠噠作響, 在空曠人煙稀疏的街道上緩慢行駛。此時并不是天明之際,街上行人正少, 只有零星幾個挑着擔子倒夜香和馊水的車。

昨日下午齊家接到了進宮的旨意,齊子轍帶着沈晞蘊一同進宮謝恩。成親隔日, 皇帝就賞賜下了賀禮, 千金公主也讓郡王妃把賀禮一同送到了齊家。

上了馬車後, 齊子轍馬車的抽屜裏放着一些書籍。他平日裏有空沒空都會看書,如今上車後, 安置好了沈晞蘊,便翻看了起來。

沈晞蘊托腮沉吟,暗自發呆, 兩人倒是都自得其樂。

卻不知,齊子轍雖手中拿着書籍,心思卻分了三分在了沈晞蘊身上。沈晞蘊頭一回與他一同坐馬車,昨日回門,齊子轍路上騎馬。

沈晞蘊雙腿無力, 齊子轍擔憂她坐不穩,這才分了心神在她身上。

拐過彎處, 一個急轉, 馬車晃悠了幾下,沈晞蘊果然沒有坐穩,來不及抓住窗廄, 身子不由得往車窗邊上傾斜。

齊子轍手疾眼快,立馬伸手攬住了她,因着馬車來回不穩地晃蕩着,加上馬車規格有限,兩人坐着本就不太寬松。

他圈住沈晞蘊的手臂順着馬車晃動靠在了馬車板上,發出了沉悶的聲響,咚咚兩聲,聽得人心驚。

另一只手中的書早已經滑落在了地面上,他趕緊撐住了馬車上的桌面,這才穩住了身子。

沈晞蘊撫着自己的胸口,驚魂未定,側頭看向齊子轍,她剛才感受到了他有力的臂膀護着她的溫度。

她還記得剛才聽到的響聲,趕緊伸手抓住他的手臂,焦急地問:“你沒事吧?”

齊子轍見她來回翻看着,不由得僵硬了下身板子,抽回手,淡淡地說:“我沒事。”

“哦哦。”沈晞蘊鎮定下來,意識到自己略微失态了,眼神轉移到了地面上,看到那書翻落在上面,彎腰伸長了手指,用食指勾起了書本,放在手中一看,《七略》。

沈晞蘊将書遞給齊子轍,對着書的封面發呆。上輩子無事時的她最為喜歡看的就是書了,不過在還未有重視才名之前,她看書都是一些經史子集,甚至于詩詞歌賦也略有涉及,最為喜歡聽曲,有時候還會跟着咿咿呀呀唱上幾句,偶爾能夠出門,也不吝啬于聽曲給的賞錢。平日裏閑暇彈琴作為消遣,當年的師傅還誇自己很有天賦。

只是後來為了才名,琴上都布滿了塵埃,詩詞歌賦都是移人心性的學問,既然要作才女,那定然是要學他人所不懂的知識,看他人看不懂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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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開始去尋找一些艱澀會生的書籍,說話也文绉绉的,最為喜歡跟人談一些什麽策論,只是她終日被關在四角的院子裏頭,看到的也不過是四角的天,看到的天多大,心就多大。

一些膚淺的言論卻還沾沾自喜。

直到了錢太師府上,更是将自己的遭遇怪罪在了書上,輕易不看書,就躺在床上,得過且過。

齊子轍見她目光中帶着些許晦澀之意,擡眼定睛看了許久,沈晞蘊察覺,尴尬地笑了一下,摸了下臉頰上根本就不存在的頭發,将目光落在了紗窗外的街道上。

見沈晞蘊似有些話不想說,有些事不想提,想起她在沈家過得不太好,特別是上了十歲後,齊子轍也不提,只暗暗下了決心,這口氣,他會替她讨回來。

沈晞蘊悄悄用眼角斜眯了齊子轍一眼,見他視線已經落在了書本上,這才松了一口氣,若是齊子轍問了,她都不知道該如何圓下去。

好在馬車距離宮城已經不遠了。

行駛了片刻的馬車,漸漸慢了下來,在宮門口,停住了。

齊子轍先下了馬車,從後頭的馬車上取出了沈晞蘊的輪椅,之後便上來抱起沈晞蘊,放在輪椅上,這才推着輪椅進宮。

後頭跟着等會服侍沈晞蘊的張嬷嬷。

皇帝身邊的大太監肖公公已經笑眯眯地候着了,見齊子轍推着沈晞蘊過來,甩了下拂塵,微微彎着身子上前,喊了一聲齊大人和齊夫人。

張嬷嬷趕緊從袖口中掏出足足有五十兩的金裸子,有點重量,不過這值錢,比那些銀票值錢多了。

沈晞蘊回了一聲禮,和齊子轍一同随着他進了宮門,到了皇帝的永福殿前。

肖公公領了他們到偏殿候着,說是皇帝剛起身,正洗漱吃早飯。

宮裏的茶水上了兩遍,期間兩人并不說話,沈晞蘊是略微緊張,而齊子轍則是不想開口。

等肖公公過來請他們過去。

皇帝最近這幾日在辟谷,早上實在忍不住了,才吃了一頓。不過皇帝看着瘦了不少,眉眼中懶散的表情,一臉和煦,圓臉,眯着眼睛,薄唇,肚子有點大,但看着并不臃腫,皇帝如今已經五十歲上下,到了知天命的年紀,怪不得更想要求仙問道了。

可惜皇族本身男嗣稀薄,到了先帝這代,來來回回也就兩三個,等到了皇帝這輩,幹脆就只有皇帝一個獨苗了,其他的都是宗親了。

到了皇帝自個膝下,卻子嗣空乏,多年選秀,皇帝在後宮耕作辛苦,可卻顆粒無收,倒是公主多。

朝廷上下已經有人提議要皇帝過繼子嗣了。

可皇帝不認命,他信道求仙,有一部分緣由也是為了求子嗣。

這不,一年前,皇帝偶然得到道長的指點,說是有一宜男之相的女子在掖庭之中,若是皇帝把握不住,只怕這大好江山,就要讓給堂兄弟了。

一聽,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趕緊往掖庭裏去。

也不知道長有幾分神通,還是暗地裏搗鬼,總之皇帝還真的從掖庭中帶回了一顏色鮮嫩的姑娘,剛寵幸時也不過是采女,之後便是常在,不過一個月,竟然成了貴人。

如今一年了,已經是妃位了。

晉封之快,也是開朝來時所未曾有過。

朝中大臣倒是都沒有放在心上,只因着掖庭裏頭的宮女,要麽是平民百姓和流民被宮人抓進來當宮女的,要麽就是罪臣之女。能夠罪大到沒入掖庭,男丁全都死絕了。

一個沒有後臺和靠山的寵妃,在朝中大臣眼中,并不妨礙江山社稷,只不過就是皇帝手中的玩物。

昨晚皇帝又一次臨幸了寵妃,聽說這寵妃姓戚。

齊子轍和沈晞蘊并未見到戚寵妃的真面目,只是在進永福殿前,看到了那遠去的轎攆,一看那規格,就是皇貴妃的轎攆。

皇帝雙眼微微腫着,面上露出疲憊之色,一看就是昨晚虧了,看來宮裏宮外說戚寵妃受寵之言,并不是空穴來風。

齊子轍跪下請安,沈晞蘊無力下跪,只能彎腰行禮。

皇帝懶洋洋地喊了平身,讓兩人坐下,端詳了一番沈晞蘊,便讓肖公公領了她下去。

沈晞蘊下去時還回頭看了齊子轍一眼,齊子轍目光淡然地瞥了她一下,并未出聲說話。

後宮無主事者,如今位分最高的就是那位寵妃,可皇帝并沒有下了旨意讓戚寵妃掌管後宮事,亦沒有讓其他嫔妃插手,因而沈晞蘊倒是無所事事。

肖公公見她如此,便上前建議:“齊夫人頭一回進宮,不若老奴陪着齊夫人到花園裏頭逛逛?皇上與齊大人只怕還要些許。”

沈晞蘊猶豫了一會,問:“這,會不會沖撞到了貴人?”

“貴人若無皇上召喚,不可到永福殿附近的花園中,齊夫人請放心。”肖公公既然說沒事,沈晞蘊自是不會再多加拒絕,肖公公能如此說,也是有示好之意。

肖公公換了徒弟過來,領着沈晞蘊和張嬷嬷往花園中去。

不想到了花園,剛走幾步,就見不遠處的花柱邊上站着一身着豔麗長裙的女子。

那女子聽到輪椅發出的聲音,回過頭來,只見她不過十八歲上下,面容姣好,卻略顯刻薄,眉眼齊整,眉間皺紋深刻,一看就是經常生氣之人。

此人正是弋陽公主。

冤家路窄,萬萬沒有想到,在這都能碰到弋陽公主。

弋陽公主乃後宮不得寵的嫔妃所生,前世曾聽錢氏說起過弋陽公主的八卦,她的出身倒是偶然,生母就是個宮女,皇帝剛登基不久,沉迷于服用各種散,一日用了道士進貢的新配置的散,按着以往行散的方法,卻還是渾身灼熱。

正好弋陽公主生母當宮女,皇帝在裏頭喊人,她就進去了,皇帝本來神智就迷迷糊糊,見一團清涼靠上來,二話不說就拽住了弋陽公主生母的手臂,拖上了龍床,壓在了身下。

也是弋陽公主生母身子好,就這麽一次,懷上了。

可弋陽公主的生母運氣也不好,皇帝本就盼着皇子,聽說懷上了,自是開懷,不料一朝分娩,竟然是公主,希望落空,弋陽公主自是受到了皇帝的漠視,而宮女的生母也受到了冷落。

落難的鳳凰不如雞,宮裏世風炎涼,弋陽公主最恨的就是生母的無能。

四年前,弋陽公主與千金公主去給皇帝請安,在殿門口,遇到了一俊美郎君。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默默又埋了一個伏筆啦,暗湧來啦~~~~~哈哈哈哈哈哈,你們看得出來麽?

下午一直在做作業,快要把自己給逼吐了~~~

這幾天當當在打折,準備敗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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