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半夜挨揍

第二天一大早,韓嬷嬷梳洗停當便到正屋叫門,哪裏知道正屋房門大開,寒塘一臉呆滞坐在木階上,韓嬷嬷有些奇怪,上前道:“怎麽,兩位娘子都起身了麽?”

見到韓嬷嬷,寒塘眼前一亮,撲上來拽着便往屋子裏去:“哎呀…嬷嬷快來看看,娘子她···唉!”

小丫頭又是嘆氣又是着急,韓嬷嬷心裏有點發悚,昨晚上不是還好好的麽,難道又出了什麽事不成?兩人悄沒聲進了寝屋,掀開床帳,定神兒看了兩個仍在熟睡的娘子,老嬷嬷不由倒抽一口冷氣,謝姜臉上···青青幾根指頭印兒。

寝房內的床榻橫豎可以睡五六個人,王馥到紫藤院來,依崔氏的意思,韓嬷嬷便讓她同謝姜住在一起,誰知道小姑娘一個人睡慣了,不光睡相差的離譜,半夜裏還嘟嘟囔囔說夢話。

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頭兩夜學規矩累得半死,王馥這個毛病沒有顯露出來,這晚上睡得早,半夜裏這人說來說去,吵醒了謝姜,便伸手推了她道:“阿至姐姐,醒醒”

王馥一巴掌拍了過來,嘟囔道:“趕走,嗯…阿父,貓不高興…”

誰會知道這個小姑娘不光半夜呓語,還會夢裏下手,謝姜脆脆挨了一巴掌,王馥的手勁兒并不大,只是謝姜的皮膚,菊花叢裏過一趟小腿上都能留幾道紅印子,更別說耳朵臉頰被拍了一下。

“啪”的一聲,驚醒了寒塘。

寒塘道:“娘子,有蟲子上了榻麽?”說着話,不等裏面出聲,端着燈進了寝房,這一看不得了,謝姜臉頰上紅通通一片,眼看腫了起來。寒塘張口結舌:“哎呀,娘子,王…王娘子她,怎麽打你…?”

好像睡夢裏仍能聽到聲音一樣,王馥咂巴咂巴小嘴:“嗯…打你…”腿往謝姜身上一搭,呼呼睡得倍兒香。

大半夜的喊醒她又能怎麽樣,謝姜覺得臉上微微有些發熱,便細聲道:“不過發憶怔,拉開她的腿···睡覺”

将燈放在案桌上,寒塘挪開王馥:“娘子,不如奴婢打盆冷水來敷敷”

“不用”謝姜拉了被子躺下去“這裏一有動靜,後舍的韓嬷嬷,守門的婦人,說不定還有正院…又要驚動一大夥人”

話說的含糊,意思卻清楚,小姑娘家家的,被旁人知道睡個覺也這般不老實,就算毛病不大,至少名聲不大好聽,更何況這是人家的家。

寒塘沒有法子,嘆氣道:“娘子睡罷,奴婢坐這裏看着,大娘子要是離你近了,奴婢給她挪走”

挪了半夜,直到天亮王馥才老實下來。

寒塘便開了門,坐到臺階上等韓嬷嬷。

韓嬷嬷一言不發,轉身走出寝房,寒塘跟了出來,低聲問:“嬷嬷,怎麽辦,好像遮不住”

粉白水嫩的小臉兒上,明晃晃兩根半指頭印兒,就算抹粉還是看得出來。

在院子裏站了片刻,韓嬷嬷吩咐:“有個法子,不知道得用不得用,北鬥在小廚裏熬粥,你去,讓她煮幾個蛋來”頓了頓,低聲叮囑“娘子臉頰上的印子淺,用蛋敷敷幸許能再下去些。等姨夫人來了,不要說是大娘子打的”

話裏話外隠隐同謝姜是一個意思。

寒塘垂下頭去,輕聲道:“是,等下我同玉京北鬥兩個也透個氣”

眼看天光大亮,韓嬷嬷便回身進了內屋,挽了榻帳挂在玉鈎上,柔聲喊謝姜王馥兩人:“大娘子…娘子,起榻罷”

王馥揉揉眼睛,翻身坐起來:“嬷嬷,天亮了麽?”

韓嬷嬷彎腰拿起鞋子:“大娘子先下榻,等會兒奴婢讓丫頭給娘子梳洗”

王馥穿了鞋,轉過身去推謝姜:“瞧你懶的,還不起來,今天要去赴宴,一會兒阿娘就來”說了這些,撇了下嘴巴“嬷嬷就是偏心,你看咱們說這麽回子話,她早該醒了”

“啰嗦什麽,不就是去王家吃頓飯麽?”謝姜掀被子坐了起來,掩嘴打個小呵欠“反正我也不想去,不如在家裏睡覺”

半夜裏弄了那樣一出,能睡塌實才怪,因此早上寒塘與韓嬷嬷說的話,謝姜聽的清清楚楚。頂着指頭印子去賀壽,旁人看見還以為崔氏怎麽虐待外甥女了呢,何況這種事又沒法子解釋,不如幹脆不去。

王馥嗤着鼻子,不忿道“誰接了錦繡帖不是巴巴趕着去?你好大的架子…啊?”話說了半句,瞅見謝姜臉上的指頭印子,不忿變成了驚訝“阿姜···嗯”回頭瞪着韓嬷嬷,又狠狠瞪剛剛端了雞蛋進來的玉京“你們誰打阿姜了?”

玉京早得了寒塘的叮囑,無奈道:“大娘子,這個是…那個…”明明是你打得好麽?這個時候還一臉義正言辭的模樣,小丫頭真心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韓嬷嬷接過雞蛋,訓斥道:“做甚麽這個那個的,還不服侍大娘子洗漱”

教習嬷嬷一沉下臉來,王馥沒了脾氣,眼珠子在謝姜韓嬷嬷之間輪了幾圈,套上外袍,悶聲跟着玉京出去洗臉。

韓嬷嬷剝了雞蛋裹在棉紗裏頭:“趁熱捺臉上敷敷,興許於青會下去些”嘴裏說着,拿了雞蛋貼在謝姜臉頰上,來來回回滾了幾遍,開口道“要是娘子沒有接錦繡貼,倒是去不去都不打緊”

這一點謝姜也清楚,嫡九公子的請貼炙手可熱,接到的人莫不是欣然赴約,幾年來确實沒有聽說過有誰見貼而末至的。幾個人處境本就艱難,要是又成了衆多豪門大族與閨閣娘子們的公敵,不光謝姜不好混,弄不好王伉崔氏都要受連累。

謝姜心裏好一通感概,嘴裏卻道:“算了,這些彎彎繞姨母最是清楚,去或不去…全由她一句話”懶洋洋打了個小呵欠“咱倆想了沒有用,昨兒個半夜沒睡,我再眯一會兒”

不過一會兒謝姜便睡了過去,韓嬷嬷收了雞蛋陶碗,輕手輕腳退出屋。

天光漸漸大亮,玉京北鬥服侍王馥穿了衣賞裙鋸,撿了曹嬷嬷送來的頭飾衣飾用上幾件,幾個人絕囗不提喊謝姜起身。

剛剛收拾妥當崔氏便進了院子,一襲褚紅色大博山錦的通袖直裾,梳着飛天髻,其上左右各插了三根點翠孔雀金簪,額頭上垂了塊拇指大小的翠玉。

這是标準的宴席裝扮,崔氏顯然在正院準備妥貼,專程拐過來接王馥謝姜兩個。

韓嬷嬷迎上前去,屈膝道:“夫人,請到廳裏歇息片刻,小娘子還在寑屋”

在謝府裏謝姜稱二娘子,王宅這邊衆人便叫王馥大娘子,稱呼她為小娘子。這個時候,韓嬷嬷不提王馥,單提謝姜,顯然有關于她的事要說。

崔氏眉梢一挑,轉眸看了跟在身後的曹嬷嬷吩咐:“先引大娘子去車上等着”說了這句,當先往屋裏走,韓嬷嬷掀開珠簾子,輕聲道:“夫人,小娘子臉上···”

話說得模糊,崔氏更是心急,眼見謝姜披着外裳,正由寒塘服侍着洗漱,上前便将她攬了過去,手托着下颏對着窗子一恍,頓時沉下臉道:“怎麽回事,嗯?”

白晳粉嫩的小臉上淺淺兩道指頭印子,分明就是掌掴的指痕。

說實話罷,在親娘面前告閨女的狀,先不說罰不罰王馥,往後舞陽就沒法呆,再者小姑娘還不是存心;不說實話罷,欺瞞主子…也不乍地,既然左右都不成,韓嬷嬷幹脆裝聾,垂頭盯着裙子邊兒看。

謝姜眼珠轉了幾轉,握住崔氏的手道:“姨母,昨晚上帳子裏進了只蟲”說着話,煞有介事往榻上一指“…它要叮臉,我一巴掌下去···”

一巴掌下去,蟲死沒死不知道,反正臉上留下了痕跡。

崔氏将信将疑,轉眸看着韓嬷嬷道:“是這樣的麽?”

韓嬷嬷只好點頭:“是,老奴失職,沒有想到秋天裏還會有蟲豸。老奴這就多找些驅蟲的藥草來…熏一熏”

“時辰不早了,先服侍娘子穿衣罷”崔氏仔細看了看謝姜的臉頰,從袖子裏掏出鴿蛋大的玉盒道“這裏頭是外面進獻的珠粉,細膩而白,等會兒用它”

這種安排,顯然表明了态度,謝姜仍舊要去赴宴。

既然要趕時間,當下崔氏指導,韓嬷嬷北鬥玉京寒塘一起下手,不出一刻便将謝姜收拾妥當,雖然臉上粉擦得有些厚,好在指頭印子沒有了。

崔氏仔細看了眼謝姜,嘆氣道:“要不是接了那張帖子,我倒真想讓你在府裏頭歇着”說了這話,轉身吩咐韓嬷嬷:“軟轎就在院子外頭,嬷嬷給阿姜挑個丫頭同去”

三個丫頭都是韓嬷嬷調教出來的,脾氣禀性再熟悉不過,韓嬷嬷屈膝道:“讓北鬥跟娘子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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